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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落碧水凝黛情-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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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一阵茫然,不知水溶说的他们是谁,于是愣在那里,水溶拉她起身时,方醒悟过来,明白水溶是冒了危险,要带她去见贾府的人。于是往回抽手,轻声道:“见也无益,何苦又连累了你?”
  此言一出,水溶心头一热。忽然觉得,这么久了,自己冰冷的心终于见到了一丝曙光。她怕带累自己,心中便是有了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似乎也足够了。
  “你那天不是说要见他吗?除夕之夜,你的要求我怎会不满足?可你要知道,如今跟他关在一起的,可是薛家的姑娘。他们已有婚约,有官媒为证。还有,皇上驾崩了,宫里没有人会护着贾家,所以这一面,很可能是最后一面。既然来了,还是进去看看吧。”
  黛玉闻言,心中一阵酸楚。不过又想,纵然是赴刑场,宝玉身边也有宝钗相伴,也不算个孤独鬼了。宝钗原来总是劝他去学那些经济仕途的学问,如今终究葬送在这一场里,真真是天命使然。
  

  第22章 探牢狱宝黛断前盟

  黛玉也分布清楚这是何处的牢房,只见守门的牢头见了赶车的老人,点头哈腰的让开路,水溶便扶着黛玉的手慢慢走进去。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黛玉脚步一顿,忍不住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昏暗的灯光中,水溶的脸色也不好看。握着黛玉的手紧了一下,回头看一眼被斗篷蒙的严严实实的她,点点头,亦拉了啦拉自己斗篷上的风帽,二人继续往里走。
  牢狱里很多受刑的犯人因伤口的疼痛,晚上睡不着觉,或高或低的叫着,声音十分的惨厉,黛玉听了,又忍不住瑟缩。
  终于一步步挨到一间僻静的牢房,黛玉站在粗粗的栅栏式牢门前,看着里面蜷缩在草堆里的宝玉,一身灰色的囚服脏兮兮的。不过因为并没有受刑,他身上没有伤。这间牢房倒比别处略干净些,看来是有人特别关照过。
  黛玉只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沉睡中的宝玉,片刻之后,黛玉转身,便往外走。水溶不防,她的手便从他手中挣脱,于是水溶忍不住叫了一声:“哎——”
  宝玉惊醒,睁开眼睛看着外边站着的两个黑衣人,一个身材修长,一个娇小玲珑,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奇香勾起他沉睡的记忆,他便从地上站起来,模模糊糊的叫了一声:“林妹妹?”
  黛玉便猛然止住了脚步,背对着宝玉站在那里,只觉得心里发酸,却总也没有眼泪。
  水溶便躲到一边,此时他不愿让宝玉认出自己,毕竟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之事。贾府的事情撞到了太子气头上,太子欲报当日元春邀宠,皇上冷淡他母妃的仇,此时谁也挡不住。
  “林妹妹,是你吗?”宝玉慢慢的走到牢房门口,双手扶着挂着铁锁链子的牢门,对着黛玉的背影,痴痴的问道,“你是不是要来带我走?她们说你死了,可我知道你不会死,纵然你不在潇湘馆了,你也不是死了,妹妹必然是去了天上……妹妹,你带我走吧,我要和你,和晴雯,鸳鸯,你们在一起……”
  “鸳鸯?”黛玉诧异的回头,不解的看着宝玉,鸳鸯也死了吗?
  “老太太归天了,鸳鸯也死了,紫鹃也死了,还有晴雯,还有你……天啊,天啊……你何其不公……”宝玉说着说着,有些疯癫的样子,竟然呵呵的笑起来。
  黛玉皱着眉头,看着他这一副落魄的样子,摇摇头,又问道:“二哥哥,那年因为一个荷包,我们怄气,我剪了,后来你又央告我补了起来,又拿去戴上了。如今,你那荷包可还收着?”
  “荷包?”宝玉愣愣的看着黛玉,良久方道:“妹妹是来责怪我来了?这原是我不好,一直都带在身上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掉了。”
  “也是,旧日的东西掉了,自然有新的来带。有道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二哥哥想开了,也就好了。”黛玉淡淡一笑,此刻终于明白,自己在他的心里也不过如此,小时候的话,等到大了,也就随风而散了。原来说过,他见了姐姐就忘了妹妹的话,其实早就应验,只是黛玉痴心,总一直埋在梦里而已。
  “妹妹可是要带我走了?”
  “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纵然你要走,也不会跟我走。”黛玉摇摇头,转身看了水溶一眼,往外走去。
  水溶原以为她会哭一场,却没想到是如此的淡然。意外之时,却见她已经走出了十几步,便急忙跟上去,伸手握住她,但觉她的手冰冷冰冷的,握在掌心里,许久都暖不过来。
  出了牢狱,冷风吹来,黛玉只觉得沁骨的冰冷,黎明前的黑暗更加浓重。站在冷风中,黛玉只觉得双腿麻木,全身僵冷,当赶车的家人放好了梯蹬,她却怎么也抬不起脚来。
  水溶发现了她的异样,便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我……我……”黛玉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便被水溶抱起来,踩着梯蹬上车,直接坐进车里。老家人牵着马,慢慢的往前走起来,车子一晃一晃,黛玉便伏在水溶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水溶也不劝她,只任凭她把眼泪都抹在自己身上,静静地抱着她,一言不发。
  黛玉哭了一路,后来哭累了便沉沉睡去,马车停到北王府后花园子后,水溶依然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老家人见主子没动静,亦不敢造次,只把马儿拴在一棵芙蓉树上,自去找了块青石,坐下来闭目养神。老人大概五十多岁,精瘦身材,花白头发,身上披着一件驼色毛毡斗篷,坐在那里看似清闲自在,实则却是耳听八方。
  天色渐渐的亮了。黛玉睡了半个时辰,便睁开了眼睛。因为哭过,眼睛红肿,睁开时又痒痒的,涩涩的,于是睁了睁,便索性又闭上。
  “这里冷,不如回房睡吧?”水溶却一直看着她没有合眼。因见她醒了,又拖懒不说话,便从心里微笑起来。又怕她恼了,只好还装作冷冷的样子。
  黛玉不语,水溶便当她应了。依旧抱着她下车,这里跟竹影阁很近了,水溶也不叫人准备软轿,只一路抱着她送到竹影阁去。
  紫鹃见水溶抱着黛玉进屋,先是吓了一跳,还以为黛玉怎么了。后见水溶并不着忙,只把黛玉放在床上,吩咐紫鹃照顾好姑娘,便转身走了。
  紫鹃见黛玉哭的眼睛红肿,忙拿了毛巾来给她擦了脸,又用冷毛巾敷在眼睛上。过了片刻再拿开,复又换了热毛巾来。冷热交替着敷了几次,黛玉的眼睛变好了许多。
  “姑娘,您没事吧?”紫鹃因见黛玉始终沉默不语,心中只当是水溶把黛玉怎么了。又是着急又是心痛,却又不敢明问,又试探着问道:“虽然外边天冷,但这屋子倒也暖和。姑娘若是身上不'炫'舒'书'服'网',奴婢叫人准备热水,姑娘泡泡如何?”
  “不用了,你且把我身上的大衣裳脱去,叫我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罢了。”黛玉终于开口,声音却极为平静。
  紫鹃便扶着黛玉起身,慢慢的解开斗篷上的带子,又把黛玉身上的沉碧色银鼠长袄脱下来,另拿了一件柔软的蚕丝棉袄给她穿上,方扶着她又慢慢靠在床上。
  “我见着宝玉了。”黛玉突然说道。
  紫鹃吓了一跳,忙回身,手中的大毛斗篷便掉在地上。
  “在牢房里。没有用刑,身体还算好。”黛玉像是跟紫鹃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姑娘,你说的是真的?”紫鹃瞪大了眼睛,才明白原来王爷是带着姑娘去看宝二爷了。
  “嗯。他果然跟宝姐姐定了亲事。贾府抄家,薛家也受了牵连。更有薛家的大爷原来的案子也翻了出来。竟然没有一个人逃脱。”黛玉的声音轻轻地,十分平淡,“却只有你我活了下来。”
  “姑娘福大命大。奴婢沾了姑娘的福气。”紫鹃悄悄地擦去了眼泪,蹲下身子把掉在地上的斗篷捡起来。
  “什么福大命大的话,都是些笑话。如今我们亦是得过且过罢了。谁又知道谁的明天是怎么样的?”黛玉冷笑道。
  “姑娘千万想开些。奴婢瞧着……”紫鹃想说,自己瞧着北静王对姑娘极好,但又想起原来宝玉也是待她极好的。如今也不过是说散就散了。又想着当初自己感念那个男人救了自己的性命,后来却又被他逼迫几次殴打。想来男人也不过如此而已,谁又是谁终身的依靠?
  “你去吧,我略歇歇就好了。”黛玉自然明白紫鹃剩下的话是什么,但此时她心力憔悴已经没有气力去辨别哪些是是非非。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第23章 忠君之事劳燕分飞

  水溶送黛玉回府之后,换了朝服进宫去。因大行皇帝丧期之间,新皇守灵,并不用上朝。但朝臣们都会进宫去,在灵棚里一边为皇帝守灵,一边汇报各自手下的朝政事物。新皇年轻,精力旺盛,再有左丞相一力辅佐,事事倒也稳当妥帖。
  水溶进宫后,照例先去给先皇灵位磕头烧纸,然后方去皇上守灵的偏殿觐见御驾。
  皇上听说是北静王来了,忙说快请。
  水溶进去后,给皇上磕头请安,皇上叫起,又叹道:“还是溶弟一心记挂着朕,昨儿回的那样晚,今日还能这么早进来。比那几个老东西强多了。”
  水溶一愣,不知如何回答,皇上又叹道:“你看看吧,这还是先皇在世时,重用的老臣,如今先皇不在了,他们竟然不能进宫来给先皇磕个头。诸多理由搪塞,无非是怕进了宫,朕把他们扣下罢了。”
  水溶心中一惊,原想过太子登基,朝中会有老臣反对。宫里传言,皇上病重期间,太子与皇上屡次争执,更有甚者,传言是太子和皇后合伙,将先皇毒死,而且其中之事说的头头是道,无非是后宫邀宠太子逼宫的那些丑闻,水溶自来对这些不感兴趣,想无论皇上何时驾崩,太子都是会继任大统的,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如今皇上给他看这些折子,他不由得不惊心。
  朝臣反对新皇到如此地步,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不管这些人多么重要,皇上恐怕都不能容他们。可如今大行皇帝丧葬之事尚未完满,又不能大动刀兵,那样更加坐实了皇上谋权篡位的罪名。水溶沉思良久,依然不敢轻易回话。只默默地把折子放回皇上面前的沉檀木镶整块天然汉白玉的桌案上,脸色凝重,心事重重。
  “溶弟,你以为如何?”
  “回皇上的话。如今大行皇帝尸骨未寒,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皇上右手握拳,捶打在桌案上,皱着眉头,咬咬牙,“是啊,大局为重。”
  水溶不再多说。自从他十二岁承袭郡王之爵以来,便一直伴在皇上身边,八年的时间足以了解一个人的脾性,皇上是一个不喜欢别人胡乱插嘴说三道四的人。凡事自有主张,且心狠手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水溶作为臣子只是一个郡王,爵位比自己高的亲王还有好几个,还有手里攥着朝政大权的宰相将军们,所谓郡王不过是个多年来无权无派的闲散王爷。说是皇室血亲,他只是皇上的表弟,母亲北静太妃原是公主身份。但话说回来,这年月,皇子王爷尚不能如何,何况一个已经故去的公主?
  皇上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古来成大事者,自然有异于常人的定力。李云绶从小被皇后严格教养,为的就是有一天他可以顺利的坐上龙椅,并能握好手中的玉玺,坐稳这一片大好河山。
  水溶低头侧身,给皇上躬身施礼后,慢慢退出去。他有他的事情可做,皇上昨晚已经派了他再大行皇帝丧葬期内,管好宫里各处的护卫,严格盘查进出大内的车辆,宫人。不许出现任何差错。
  特殊时期,凡事都必须机警。皇上和太后的切身安全,自然是第一要务,新皇登基,虽然朝中有不少心腹大臣,但真正得用的,还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水溶闲散了八年,从来不跟朝中各派交接,又不喜女色,平日所喜,不过是跟梅瑜泽下下棋,听听戏而已。所以皇上用他,十分的放心。
  先皇一死,贾元妃的事情就变得很容易了。皇上下令,贾元妃媚惑君主,按照律令,当以乱国之罪重责,然皇上纯孝,念先皇已逝,临死前唯有对元妃念念不忘,便从轻处置,夺去贵妃封号,贬为庶人,准其尸体送铁槛寺停放,不许葬入皇陵。
  贾门一族,男子十八岁以上者,流放三千里。十八岁以下者,遣回原籍,永世不得入仕。女子已婚者流放,未婚者,官卖为奴。
  圣旨一下,便又数十人带着枷锁悲愤离京,如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贾府十八岁以上的男人和王夫人等女人。王熙凤已经死在牢狱里,平儿等丫头们因没有什么名分,不像姨娘们可以跟着一起流放,反被官府送去官卖。
  宝玉,贾环,贾兰等贾门未及弱冠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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