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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不怕,反正如今跟咱们栓在一起的,有不少做粮食买卖的。先给他们打声招呼,把他们粮库的粮食借了来,暂时应付过这位阎王爷去再说。再过几天就是严冬了,北方的河水都冰封,这船运也走不了。这粮食就算是北上,也要等到过了年了。到那时,这王爷只怕早就回京了。大人还怕什么?”
“这也只是暂时的躲过去。”
“大人也太过谨慎了,他们这是做军粮的,又不是给皇上的贡品。粮食滥不滥,皇上哪里会知道?”
“罢了罢了,如今时间紧迫,也只有这样了。能躲一时算一时吧。这个王爷不是好惹的主儿,且圣眷正浓,得罪不得啊。”龚尚仁连连顿首,又看着老婆那一张精明的脸,陪笑道:“这事儿,还得夫人去说比较好。夫人明儿把那些商家的奶奶们都请到一起,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办了。这事儿,为夫可不能拿着官威去吓唬人家。”
“还用你说?自然是我出面了。”王氏夫人撇了撇嘴,不屑的看了丈夫一眼。
“好,好,夫人待我龚家的恩情,尚仁是不会忘记的。”
“哼,只求你少往那个妖精的屋子里跑就罢了。”王氏夫人的话酸酸的,转身进了卧室。
“嘿嘿……那也不过是男人家一时兴起罢了,任谁也不能跟我这结发的夫人相比啊。”龚尚仁一路陪笑着跟进去,自去给他的夫人献殷勤。
水溶那姑苏省内的各级官员名字全部通了个遍,分成了三六九等,放在一边,靠在椅子上想事情。
黛玉带着紫鹃,端着一盅参汤进来,见水溶愁眉不展,便立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捏着他的肩膀,问道:“王爷可是在为公务烦恼?”
“玉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水溶抬手,拍拍黛玉恩在自己肩头的手。
“听说王爷为国为民忧思烦恼,黛玉哪里睡得着?”黛玉调皮的抬手,摁着水溶的额头两侧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西边战事吆喝的轰轰烈烈,弄得全民上下人心惶惶,别说征粮了,就是正常的粮食交易都无法进行,这样下去,恐怕会有民变。”
“明儿我正好有事出去,不如顺便去看望一下南宫老夫人?”
“你出去做什么?”
“楚景天寻得两处中等商铺,水安今日去瞧过了,说还不错,明儿我想去看看。若是可以,先盘下来,一个做绣坊,一个做粮店。”
“果然要开始了?”水溶轻笑,仰头看着身边的女子,烛光中她云鬓低垂,肌肤胜雪,越发的婉约可人,这样的她,是他要守护一辈子的那个人,是注定了要跟自己并肩而行的相互扶持的妻子,而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儿,不是圈在金丝笼里的鸟儿。
“当然,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还要去其他地方,杭州,海宁,徽州,江州……这些地方走下来,大概也要年后了。”
“嗯,加快进度吧。不知夜景阑这小子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怪不得这几天一直没见他,原是出去办事了?”黛玉接过紫鹃盛好的参汤,递给水溶。
“玉儿,虽然咱们向来低调,不喜欢太张扬。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水溶尝了口参汤,连连点头,“嗯,这汤不错,你也该用一点。”
“知道是谁做的了?”黛玉只觉得眼皮一跳,忙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
“先给他们一个小小的警告。”水溶微笑,暗影中,这个笑容寒冷无比。
“还在生气吗?”黛玉抬手,沁凉的手指点在他皱紧的眉心,把那个‘川’字轻轻地抚平。
“玉儿,这些不要你操心。说说,去找南宫老夫人做什么?莫不是要把那些东西给她送回去?”水溶浓眉一展,嘴角闪现一个若隐若无的微笑。
“为什么要送回去?我们如今在这里,只有这一个盟友,不说好好地相处,非要弄得生分了才好?人家送东西给我们,是一番好意,这又不是聘礼,干嘛要送回去?”黛玉亦轻笑,“王爷在为粮店不卖粮而发憨,那作为郡主,我也不能在一边干瞪着眼看热闹啊。”
“有什么好主意?”水溶把那只白瓷盖碗放到一边,挥手示意屋子里的下人都出去。
紫鹃忙转身,待众人下去后,自己也出了房门,把屋门关好,守在门楼。
“我们能不能联合南宫世家,把粮食的价格落下去。就算落不下多少,至少也要让百姓们可以买到粮食。不然这个冬天,将会有多少人冻死饿死?有多少人过不了年呢?”黛玉说着,便轻声叹了口气。
“其实,若是让南宫世家开始卖粮食不难,难的是如何让江南的众商家都不再屯粮。”
“朝廷对西边用乓之事,是屯粮的关键。如果西方战事不起,那他们还会屯粮吗?”
“自然不会了。可战与不战,却由不得我们如何说。”
“王爷何不修书一封给京城的梅公子,然后上一道奏折给皇上?”
“玉儿的意思是,让京城里有话传出来,说西边战事暂缓?”
“这样做,难吗?”黛玉看着水溶,平静的说道:“其实皇上也应该明白,战事乃是朝廷的机密大事,是不可以拿出来随便宣扬的。这对朝廷百害而无一利。这件事情,还是从皇上那里纠正最容易。况且,我们只要有一个。风就好了。也不必要皇上非得金口玉言,说什么确切的消息。只要皇上一含糊其辞,这边就好办多了。”
“话虽如此,但梅瑜泽父子的话,皇上能听进去多少,却是未知。不过,可以让梅翰林联合东平王。东平王的话,皇上还是可以听进去的。”水溶亦赞同黛玉的话。
“不管京城的话传到江南有几分真实,只要南宫家的商铺一开,这消息也就坐实了几分。”黛玉接着往下说,“但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屯粮,我们还是要采取一些措施。比如,粮食的价格不能过低,再者,卖粮的时候,可以限制一下购进的数量。如此坚持几日,那些粮商便会有坐不住的。到时我们只要再添把火,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哦?”水溶墨色的瞳眸中闪烁了喜悦的目光,“所谓的添把火,就是北静王和晋阳郡主北上回京,征粮的事情,暂缓再议。是不是?”
黛玉轻笑不语。
“呵呵呵……玉儿,这主意甚好。既然如此,也不必要给皇上上奏折了。我这里边有一份很好的邸报,是朝中的人刚送来的。来,玉儿看看。”水溶随手把书案上的一叠文书递给了黛玉。
黛玉打开看时,却见其中有一条:西番回纥二世子贺兰臹进京,回纥民族今年的贡品比往年多出一倍。
“这是个好消息啊。”黛玉指着邸报笑道。
“是啊,我就不信,他们对探听到的对回纥民族用兵之事情有着十分的信心,无论如何,这样的事情也只是个,据说,而已,谁也不敢十分的保证。如今我们单凭这一条邸报上的消息,便可以把原来的战事之说给驳回一半儿去。再加上南宫世家的影响力,这事情恐怕就成了七八分。而且,正好,今儿龚尚仁跟我说,征粮一事很难办,银子倒好弄。那明日本王就告诉他,这次征粮改为征银,凡有不愿出粮的,可折合成现银。他们喜欢粮食,就让他们囤积着好了。不过呢,这官方的粮库,可要早些去查看,一定要套住一些人的粮食才行。不然的话,咱们可没有资本跟南宫世家谈判。毕竟不能白白的用人家。”
“把那些跟官府勾结起来卖官粮的粮商仓库里的粮食看起来。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的粮食卖好价钱,自己却无法分一杯羹……”黛玉轻笑,如此一来,必定有些人开自相残杀了……
水溶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揽过黛玉的肩膀,微笑道:“时候不早了,去睡吧。明天我陪你去看看那两间店铺。早些开业,或许能让我们的计划事半功倍。”
“嗯。好。”黛玉点头,和水溶一起回内室,二人在中间正厅分开,各自回各自的卧室睡下。
一宿无话,第二日清晨,黛玉心中有事,便醒得很早,唤了紫鹃进啦梳洗了,正问碧落如何不见。便见碧落红着眼睛进来,便越发的纳闷,索性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起来的,跟谁置气?”
“没跟谁置气。”碧落便上前端了脸盆出去。
“昨儿晚上下半夜,三筝和夜景阑回来了,二人身上皆有轻伤,这丫头给他们两个清理伤口,原是一片好心,不知因为什么,却跟三筝吵了起来。赌了一晚上的气,这会子还闹脾气呢。”紫鹃轻声回道。
“伤的如何?严重吗?“黛玉一惊,想起昨晚水溶那句‘不是好欺负’的话来,便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他们一回来,奴婢也吓了一跳,二人一身的血迹。但等他们换了衣服,碧落给他们擦伤药的时候,才知道其实二人也没受什么大伤,三筝的胳膊上划了一道,算是厉害的了。夜景阑的背上也就曾破点皮。比起那晚,也不算什么了。”紫鹃此时也跟从前不一样了。(炫)经(书)历(网)了一场那样的噩梦,整个人也变得越发的成熟起来。
黛玉原想着,水溶是派人去找那些杀手算账了。当时也不便多说,等到后来听说简郡王在扬州遇刺,才知道水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三筝和夜景阑二人的确是去探听江湖上的索魂谷的事情,但夜景阑手下断魂崖一门五十名弟子,却夜袭了简郡王在扬州下榻的扬州州府的别院。简郡王虽然只是一点轻伤,没什么大碍,但他身边的数十名护卫却尽数被杀,简郡王当晚正在同两个清秀的小倌行乐,因受了惊吓,身休大伤,扬州州府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暗地里四处打探能治愈男人雄风不振的良药,然终是没得到,简郡王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当时便带着刺下的十几个家丁,由当地官服派了兵勇保护着回了京城。
再说这龚尚仁的夫人王氏,也堪称是脂粉队里难得的人才,她一场闺门集艳,便做通了四家商行的工作,商家同意和龚尚仁联手,帮他度过这次难关,毕竟做生意的人跟当官的勾在一起不容易,一个要放心的行贿,不怕被官家拍出来,另一个也要放心的受贿,不怕被人陷害举报。这种共识的达成,是需要时间的磨合的。若是龚尚仁真的完蛋了,这几家靠着龚尚仁发财的商家,至少要有一年不景气。所以,就算有风险,几家也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蛛,一个跑不了,哪个也别想飞。更何况,这王氏一张巧嘴舌灿莲花,把众人抬的晕晕乎乎,女人们的虚荣心一起来,那是比男人更猛啊。
于是龚尚仁夫妇再一次偷梁换柱,把官粮换成了优质新粮,把原来那些充数的霉烂的粮食暂时放进了和他要好的四家粮食商行的仓库。这一通折腾,紧紧用了五天半的时间。
然水溶好像越发的闲散了。自从那次叫了龚尚仁一次,便再也没叫他。好像征粮一事已经过去了一般,一下子没了后话。
龚尚仁的心便放下了大半。这日他安排好自己的公务,便带着几张大额的银票一共五万两,来见水溶。想着先拿这五万两趟趟水深,自然,水溶若是怪罪,他也是有话说的,二十万两不是小数目,也要容他一点点凑齐了才行。
谁知水溶竟不在官署。问问官署里当值的人,才知道今儿乃是南宫老夫人宴请北静王兄妹,那官署的仆妇原是龚尚仁的家奴,见了自家老爷,还讨好的跟自家大人报告了一个更深一层的消息,说:南宫老夫人请了姑苏城里十来家有头有脸的大商户作陪,说北静王和晋阳郡主能到姑苏,乃是劝姑苏人的荣耀。
妈的!龚尚仁听到此话后,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阴沉着脸走出了官署后衙的垂花门。
那老仆妇被龚尚仁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原本邀功的心思立刻化成了灰,对着那愤愤离去的背影纳闷的叹了口气,“老爷这是怎么了?好像从来也没这么生气过呢。”
“南宫世家,仗着京城有大靠山,不把老爷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如今越发出格了!好歹我也是这一方的父母官,她们宴请北静王和郡主,竟然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我这姑苏府尹在她南宫家那老太婆眼里,连个屁都不是!”龚尚仁坐在官署偏院的小花厅里,对着王氏拍桌子怒道。
“老爷何必跟一个老寡妇生气?前儿妾身还见了南宫家的三少奶奶。听说这老夫人的身子越发的不行了。就算她身子健壮,如今也七十多岁了。还能活几年?只要咱们跟三少奶奶维持好关系,等三少奶奶掌了权,这南宫世家还不是咱们的盟友?”王氏看着如此容易暴躁的男人,眉头微皱,一脸的不耐烦。这男人若是没一点心胸,那可是成不了大事的。
“那个三少爷原是二房的庶出!就算是南宫世家的老爷们都无用,少爷们里面选当家人,也选不到这个三少爷!夫人一世聪明,如何连这一点也看不透?早就告诉你别拿着银子白白的填送人。他们在有钱也不过是商人,你家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