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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心事
淅淅漓漓，如织如密，这细薄凉爽的轻柔雾雨整整飘洒了一天一夜。青山远黛，粗柏劲草仿若一夜之间换上了油亮清润的外衣，雾雨轻柔，润物细无声，整个威严阔大的颜府高台楼阁，廊亭轩榭棱角分明焕然一新。精致的小轩窗下，芭蕉劲爽，叮咚有声，精致绝色的女子一身的柔美慵懒，斜倚在湘妃椅上，一脸的相思忧愁如烟如雾清清浅浅地挂满细润的容颜。足有三天未见到他了，近在咫尺，却又似天河瑶池总也不得相见，总不能天天往‘翠云轩’跑吧……满心情愫，如一层窗户薄纸，始终不曾捅透，他也可恨，这些年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又始终装疯卖傻不解风情，置身千里之外，晾自己于尴尬境地而不顾。前些年，他妻子新丧，悲痛欲绝，自己年幼，感于他的情深痴念也就罢了。可如今，三五年转瞬已逝，自己早已笄开成人，却始终待字闺中深情相侯，而今满怀期盼而来，他却依然浅情淡淡置身世外，真真是气死人！再这样下去自己又怎好再厚颜待下去？如今府里的人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心里止不定怎样想呢！这次，父亲也给自己留了话语，如若还不能随了心愿，便再也不能放任自己如此任性了！前些时候，父亲刚被提到户部尚书，如今上门求亲的早已踏破了门槛，父亲的耐性也早就用尽了，若不是母亲竭力护着，自己又怎会低三下四的来到这里……
林晴这样想着，心里早已乱如麻，望着窗外细雨如织的迷蒙天气，真恨不得跑到他的面前清清朗朗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思……可如今，唉，真烦人，他就是个榆木疙瘩，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难不成真让自己不顾矜持羞涩当面向他剖白心扉吗？林晴心一苦，细腻精致的眉头早已蹙成了疙瘩，紧咬着细唇，烦躁地把手里的书重重地抛在了椅下。一边，正在收拾东西的王妈妈看到，心里一疼，正欲开口说话，那边，林香却托着银盘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小姐，小姐，快来尝尝，这是云岭姐姐新教我做的鱼羹鲜蟹汤……”林香嘴里欢快地说着，脚下不停，早没看到小姐的眼中已蕴满烦躁不安，林香自顾自地盛了一小碗，满心欢畅地端到小姐的面前，“呯……”一声脆响，细腻的白瓷碗翻然落地，林香脸色苍白，愕然不解地抬起头，待看到小姐脸上那浓烈的愠怒时，林香心一惊，突地跪下，“小姐，对不起，林香做错了，请小姐责罚……”“好了林香，这里没你的事，赶快收拾一下退了吧……”一旁，王妈妈慢慢地踱来，轻轻望了小姐一眼，对着林香低声道。林香嚅嚅抬起头，看到小姐早已闭上了眼睛休憩不理自己，便匆匆收拾起一地的狼藉急迫退下。
“小姐，跟个丫环生什么气？我知道你心里烦，可如今我们是在颜府，一举一动都要当心，隔墙有耳，切不可让人小瞧了去……”王妈妈走到小姐身旁坐下，慢声细语地劝慰道。林小姐听了轻轻睁开眼睛，慢慢坐起来，“王妈妈，临走之前父亲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再这样慢腾腾地下去可如何是好？”林小姐脸色忧愁地道。“我的大小姐，何时这样心急了？颜家大少爷就在眼前，你还怕别人抢了去？如今，老爷的地位如此显耀，颜家现在巴求着咱们还来不及呢！我们不嫌弃他，便是他颜家祖上烧了高香了……”“哎呀，王妈妈……”林小姐一声娇吟，撒娇般地摇着王妈妈的衣臂，“好了好了，就知道你见不得人说他一句低话……鬼迷心窍了，京城那么多显赫的公子，偏你就看上他了……”‘扑噗，’林小姐听了王妈妈的话禁不住笑出声来，“当初，还不是你老夸他武功有多俊……”“呃……唉，当年他情痴难过也就罢了，可如今对咱依然这样不远不近地悬着，也真是急煞人……”王妈妈嘴里说着，脸色也不免沉下来。
“云小姐逝去这些许年了，他早该振作了！如今看来，也不是为了身边的那个云岭，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小童……”林小姐眸光轻闪，心思迷蒙疑惑不解。“怎么？小姐你不会是怀疑大少爷有断袖之癖吧……”身边王妈妈一声惊道。“啊！什么呀！王妈妈你想哪儿去了……”林小姐脸色绯红，望着身旁的王妈妈急急地道，“你是没有发现，这些时日，大少爷的眼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追随着身边的那个小童，眼神清幽晶亮……”林小姐说着，眼神不免忧心迷蒙起来。王妈妈一愣，嘴里喃喃，“小姐，你是怀疑……”“小姐，表小姐过来了……”此时，林玉一挑门帘，轻声呼道。“还不快请……”
门外，三夫人容华一身的雨润，卷起了清凉片片。林玉急忙接过伞，挑起了门帘，林小姐迎到门首，轻声嗔怪道，“哼，来了这些许天都不见你的影，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哼，还不知道是谁忘了谁呢？一天到晚只知道往大伯的院子里跑，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害个羞……”刚跨进门的三夫人甩着沾湿的石榴裙一脸促狭地道。“表姐，你……”林小姐一个转身，羞红了脸。三夫人轻声一笑，一把抱住了她，“好了，快说说吧，最近与大伯处得怎么样？”不说还好，一说林小姐立马沉下了脸，一声不语地走到湘妃椅上默默地坐下。“表小姐，快请坐，请用茶……”一边王妈妈端着香茗轻轻走过来招呼道。三夫人一脸的清润通透，呵呵一笑，就势在一旁坐下，“如今，舅舅荣升了高职，你一来，老太太心里便明白了，这次她再不会由着大伯的性子，放心吧，老太太这次重视着呢！”三夫人一席话，林小姐嘴角立马堆起了笑，“老太太重视有什么用？他依然是个木疙瘩……”“扑噗”一声，三夫人立时喷了茶，“哈哈，我家大伯可不是木疙瘩！容颜俊雅且不说，就论这家世，医术，武功和品性在咱锦绣也是数一数二的，怎到了你嘴中，竟是如此不堪了呢……”三夫人故意拨高了声响道。“我……哼……”林小姐脸一红，轻哼了一声，鼓起了腮膀子转过了身。“哈哈哈……”三夫人望着林小姐的羞容乐翻了天。“表小姐有所不知，如今云家小姐也逝去这许多年了，大少爷早该收敛了！如今依旧不愠不火的，小姐一个女儿家又能怎样呢……”一边王妈妈轻声说道。“唉，大伯这几年也是苦了，按说也该再成家立业了……这几年到有不少前来提亲的，大伯的态度且不论，倒被老太太一个一个地回拒了……”三夫人思忖着道。“那是为何？难道老夫人便任由着大少爷如此消沉下去？”王妈妈一声的惊怪。“那到不是！唉，还不是前面那个云家小姐闹的，如今该是老太太怕了，一心要为大伯找个身强力壮会武功的……不管谁人来提亲，张口便要问人家身子骨怎么样？会不会武功？就差没问人家能不能长寿了……”“扑噗”一声，三夫人话未完，林小姐便乐了，“她还嫌你们家会武功的少啊？整个锦绣有几家象你们颜家的女儿那样披甲上阵征战沙场的？”“嘿，你还别说，老太太就喜 欢＇炫。书。网＇这样的！当初，还不是因为我不会武功，嫁于颜萧时费了如此周折……”“那倒是，不过我的表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当年，为了情郎，竟然女扮男装闯军营……”“你……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听了林小姐的促狭，三夫人一声羞涩，脸上也不禁红晕斑斑。“哈哈哈……”一边林小姐望着表姐的羞容也不禁开心笑起来。
“嘿嘿，表小姐，原先大少爷身边的丫环仆从都被大少爷撵了个干净，多年了，大少爷身边也始终只有一个丫头云岭，大少爷念旧，这能理解。可如今，身边却又怎多了一个小童？”王妈妈见话语扯远了，便轻声一笑又奔回了主题。林小姐一听也端正了脸色静静望着三夫人。“噢，王妈妈说的可是青芫？他是前不久马场里的颜伯从京城带回来的，老夫人说他骨格奇佳是练武奇才，心里欢喜不行，还一心巴着要教他武功呢！只不过，那小子性子淡泊，当场便婉绝了。前些天才刚进府跟了大哥……”三夫人话一落，林小姐和王妈妈便意味地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王妈妈一笑，轻声道，“如此身份不明的人，老夫人怎会轻易就同意跟着大少爷呢？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无妨，青芫不会武功的，即便是会武功，又有几人能伤着大伯分毫的？起初老太太爱才，一心要留在府中的，谁知他非要跟着颜伯到马场喂马……也许是被二丫头折腾惨了，老太太心疼了，便把春红配给了颜石，找了这么个借口把他又调进了府……”三夫人不以为意地道。那边王妈妈和林小姐听后脸色不由变了变，“表姐，他真的不会武功吗？”想着第一次相见时，他与大少爷花下对练轻盈诡异的身姿，林小姐惊讶一声道。“当然，要不然能被二丫头一手便丢到庭外去？老太太试过了，确实不会武功的！前些时候还被二丫头吊在了大树上，还在床铺下放了些毒虫子，被咬得满身都是毒疙瘩……他到‘翠云轩’也是经大伯亲口同意的！”三夫人说着，想着过往，脸上又不禁轻润起来。“老夫人很是喜 欢＇炫。书。网＇他吧？”林小姐一脸的意味问道。“那是，要不然老太太怎会让他跟着大伯？早早晚晚，老太太定会教他武功的，‘魅影轻幻’诡异轻灵，非寻常之人不能修习！大伯天资聪颖，心性纯净，悟性很高，才只能算是勉强修成……老太太早苦于再无人能继承她的绝学，如今青芫身体奇特，反应急速灵敏，刚来时便能躲过老太太的三招试探，这样的天性，实属罕见，老太太早对他稀罕的紧……如今让他跟着大伯，想必是想要将他永远留在府中了……”三夫人一席话，说着无意听着有心，那边林小姐和王妈妈早就变了脸色，老夫人睿智多谋，心思深沉，对他如此绝非表姐说得这般简单，如若他不是男儿身……想着大少爷曾经温润灼亮的眼神，林小姐的心顿时乱了……
‘翠云轩’，沉香袅袅，庭堂宽阔，大少爷一身的娴静儒雅，静静坐在书桌前看着书。那边，云岭早支起了花架，聚精会神，恬静优雅，一朵水嫩的百合花早已悄然绽放。这边，小桌旁，百无聊赖，一身青衣的玲珑‘小子’正毫无形象地趴在小桌上，下巴轻轻扣在弯曲的臂膀间，望着窗外婆娑交织的细雨，嘴里喃喃，似乎在顽皮地细数着垂落屋檐的雨滴。仔细望来，怦然心动，细腻柔白的肌肤，精致姻红的双唇，鼻挺高直，长长的睫毛轻轻煽动，开合间，一双琉璃美目晶莹闪烁，清灵脱俗。轻轻的一条烟色玉带压在光洁柔滑的额头上，短发如云，披在肩头，柔美随性。钟灵毓秀，夺天灵气的女子，若是换作女装，她该是怎样的天香国色，倾国倾城……大少爷心魂落魄，眼色迷蒙，不觉早已丢掉了书卷，呆呆地望着率真脱俗的女子，深心颤动，早已沉醉香醇如酒……
小轩窗，细雨轻斜，如织如密，敲打着精美雕花的窗棂一片轻幽响动，默默无言，脸色苍白失色，呆呆地失神地望着窗外飘洒的雨丝，林小姐心事纠葛，乱如虬曲老藤，轻轻一扯，便是千丝万缕的疼……身后，王妈妈一声叹息，心疼地望着从小便守护在身边的小姐，心里一狠，轻轻上前，凑到小姐耳边一阵细声低语。林晴浑身一震，蓦地转过身，惊恐地望着一向慈善的王妈妈，一声惊心，“这怎么可以？颜家人个个都武功精深，况且他又医术精湛，若是被他发现了，那我们……”“小姐你请放心，世人都知道我鹰拳铁爪，却不知我亦会施毒……即便被少爷发现了又能怎样？无凭无据，他亦不能一口就断定是我们做的，到时，高山莽野，怪兽猖獗，即使不要了他的命也定会让他落个身残……大小姐却不知，他那一身诡异绝伦的身法便是老夫人的绝学‘魅影轻幻’……老夫人对他早就上心了，把他安置在大少爷的身边绝非偶然，必是别有用心的！若他是男子倒也罢了，若是女儿身……”王妈妈眼中精光暴闪，望着林小姐一脸意味。”好，就这么办，你想如何做？只要不让颜家怀疑到我们便好，哼，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身旁林小姐也收起了一身的柔弱，眼神轻眯，带着一丝的绝然冷酷。“只要我们如此这般，颜家便绝怀疑不到我们……”王妈妈说着，便又凑到林小姐的耳边一阵诡秘低语。林小姐绝美的脸上蓦地荡起一丝的畅快，“到时，我再来个惊心坠马，颜家就更没理由怀疑到我们了……”
第八十章 林野惊魂
天色放晴，鸟语花香。我睁开眼，细心聆听，庭院内，鲜活涌动，生机昂然。落花细柳，泥土惺忪，昨日风吹雨打催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