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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有孕的宫嫔的确风光,那得是保得住,一早就知道保不住,谁还会扑棱棱的往上冲呢?”苏婉蓉凛眉低声:“去告诉那小妾,怡嫔的龙胎绝对保不住,让她劝一劝夫君,别为了短暂的荣耀飞蛾扑火。”
“是。”风澜笑意盎然:“奴婢一定办好,娘娘您就宽心吧。”
苏婉蓉摇了摇头,泄气的长叹了一声:“从前本宫觉得心高气傲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这会儿,好像做什么都挺难的。太后哪里,本宫已经是自顾不暇了,何况还有皇后。”眼眶微微湿润,苏婉蓉只觉得心累:“若是一开始诞下的是位公主,倒也罢了。
怎的老天偏是选择了一条这样艰难的路来让本宫走呢?皇后无子嗣,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眼见着嘉妃愉嫔就这样贴上去了,都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去抵那端慧皇太子,你晓得本宫心里有多焦急么?一再的对皇嗣下手,终究不果,本宫何等的心慌意乱。”
风澜替纯妃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捏颈间:“娘娘别急,三阿哥之上,只有一个没娘的大阿哥,做不得数。底下的几位阿哥到底还小,皇上必然会更在意三阿哥。娘娘精心抚育三阿哥成材,必然心愿得偿。”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苏婉蓉依旧不放心:“你记着,江御医的事儿,别留下痕迹。本宫好不容易哄得了皇上的垂怜,可不能有乱子。”
“奴婢明白。”风澜重重的咬了咬唇瓣。
第四百零八章 :一道残阳铺水中
兰昕与嘉妃陪着怡嫔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茶也喝了半盏,前去传御医的小太监才慢悠悠的转了回来。
金沛姿脸上有些不痛快,禁不住苛责道:“你是怎么当差的,你家娘娘怀着龙胎,这半日的功夫,竟然连御医都请不过来,简直胡闹。”
小如子入宫伺候不久,年岁又轻,当着皇后的面儿自然是畏惧的要命。“回嘉妃娘娘的话,奴才已经去了太医院,照顾怡嫔娘娘的江御医说是身子不适,今儿并未曾前来。院判大人领着几位御医在慈宁宫请脉,剩下的御医奴才……不认得,不知道能否请来照顾怡嫔娘娘的龙胎。”
见眼前的奴才局促不安,兰昕并不曾动怒,只道:“子嗣之事,草率不得,奴才也难免做不了主。罢了。”
柏絮妤连忙道:“你下去吧,小如子。”自从怀孕以来,忧心多过喜悦,柏絮妤也是一百个不放心。只是这会儿当着皇后的面儿,不方便表现出来罢了。
小如子如释重负,行了礼匆匆就退了下去。
金沛姿思忖片刻,想了想道:“若说医术,自然是院判大人最精,再就是曹御医也不错,只是眼下,曹御医侍奉在纯妃身侧,怕是不得空。皇后娘娘以为,太医院还有谁可以用?”
默然片刻,兰昕想了想才道:“曹御医的医术,想必是皇上最放心的。既然江御医身子不适,想太医院告假了,本宫便去请示皇上,让曹御医来看顾你的龙胎。如此,总算是能安心不少了。”
“多谢皇后娘娘垂爱。”柏絮妤就着侍婢丁澜的手,连忙起身向皇后娘娘道谢。
金沛姿顺势扶了她做好,笑道:“皇后娘娘慈惠,必然知晓你的心思。有着身子的人,自己可得注意着些。”
“是了。”兰昕沉静颔首:“本也是在你的景仁宫里头,实不必多礼。”言罢,皇后看了索澜一眼:“你去让薛贵宁请曹御医过来,本宫必得要当面交代两句才能安心。”
金沛姿看着怡嫔身后的丁澜有几分眼熟,不禁蹙眉多看了两眼。转念一想,便是真真儿的明了了,像是从前伺候过仪嫔黄氏的人,这景仁宫不就是仪嫔从前的宫殿么?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了这些,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吉利,脸色阴沉了几分。
也说了好半天的话了,兰昕瞧着怡嫔的面庞略带了些疲倦之色,含笑道:“等御医过来,也要些许功夫,嘉妃你便扶着怡嫔往内室歇会儿吧。”
“是。”金沛姿打消了心里不安的想法,顺从道:“臣妾还未曾进过怡嫔的内室呢,听李玉说,皇上让内务府更换了摆设,用了最好的香罗制成帷帐,置身内寝之中,便能令人心旷神怡,皇后娘娘也去瞧瞧?”
兰昕本是不想去的,但得闻是香罗制成的帷帐,心里便存了个疑影。“也好,本宫同去。”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前后没了几个孩子。自己的永琏自然是不必说了,好些孩子还未出世就……
孕中最好是不要用香,避免让人有机可乘。尤其是麝香那一类的,历朝历代都已经用烂了,却终究屡禁不止,总能用各种各样的法子从中作梗,让人防不胜防。
心一分一分的沉下去,兰昕面上依旧是平和的笑意。待到步入内寝,她猛然一惊,飞快的与嘉妃对视一眼。
“这鎏金珠子……”金沛姿会意,心里也是骤然一惊。未免吓着怡嫔,她缓和了口吻,淡淡一笑:“也是皇上让内务府新添的么?”
柏絮妤不知晓究竟,少不得道:“是呢,是同那香罗一并更换的。因着香罗的颜色是淡淡的赭色,内务府的公公说,这样搭配才显得相得益彰。”略微低首,柏絮妤脸上只有笑意。不为旁的,就是冲着皇上这份关心,也让她心甜的厉害。
鎏金珠子的确是眼熟,当年秀贵人血崩滑胎不就是因为这样好的东西么。兰昕伸手捏了一颗,拈在指尖上用力的搓了一搓,却没有碎裂,倒像是真的鎏金珠子。“索澜。”轻轻唤了一声,兰昕意在让索澜剪一颗下来仔细分辩,转首对怡嫔道:“内务府的奴才到底是会溜奸耍滑的。这珠子分明就是几年前的旧款制,回头让他们换些新的来。”
“劳皇后娘娘费心了。”柏絮妤入宫较晚,自然不知道从前秀贵人小产的事儿,甚至不知道仪嫔黄氏为何而死。她仅仅是知道,从前也有一位仪嫔,却是没有福气的。可这会儿嘉妃与皇后的脸色均有些不自在,她心里少不得存了个疑影。
不多时,曹旭延来了,应皇后的要求,仔细为怡嫔请了脉。
兰昕知晓许多话不便当面说,便嘱咐嘉妃:“你在这里陪一陪怡嫔吧,毕竟她是头一回怀了皇嗣。本宫还要去慈宁宫探望太后。”
“是,皇后娘娘安心。”金沛姿含笑道:“臣妾嘴碎,担心的事情也颇多,只要怡嫔妹妹不嫌烦就是最好的了。”
话音才落,小如子又躬着身子走了进来恭顺道:“愉嫔娘娘来了,说是带了好些小衣裳的花样。”
金沛姿看了皇后一眼,忙笑道:“愉嫔也是喜欢孩子的人,从前不懂针线,这会儿却是娴熟极了。”
“也好,让她进来陪着怡嫔说说话吧。”兰昕揉了揉眉心。
毕竟这些日子,愉嫔一直都很安分守己,除了看一看永琪,便是留在自己宫里足不出门。自从有了孩子,她便是真真儿将自己置身与是非之外了,这一份安稳与淡泊,是她从前没有的。兰昕心中宽慰,她愿意见到这样的愉嫔。
三人恭送了皇后离开景仁宫,便笑嘻嘻的说起了有关孩子的种种趣事儿。
兰昕走在内寝室外的庑廊下,时不时听见温情的说笑声,心里只觉得很温暖。
曹旭延跟在皇后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不如皇后这样舒心,反倒是慎之又慎。生怕一步走的不好,便惹得皇后心烦,这样的恭敬在旁人看来,或许就是十足的谄媚与奉承,可他自己心里明白,皆是出于真心。
“索澜。”兰昕淡淡的唤了一声。
“是。”索澜连忙将手心里握着的鎏金珠子,递到了曹旭延面前:“请御医瞧瞧,这珠子有无问题。”
曹旭延接过珠子,仔细的看了又看,末了才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珠子并无气味儿,也无夹心内层,是普通的珠子,没有什么不妥。”
兰昕这才无声的吁了口气:“没有不妥就好,本宫也就安心了。”
“皇后娘娘可以安心,臣既然奉旨照顾怡嫔的龙胎,必然会尽心竭力,直至龙胎平安降生为止。”曹旭延铿锵道。
“你不用在本宫面前立军令状,竭力就好。”兰昕轻描淡写道:“皇家的孩子,本就不易存下来。何况后宫女子之心,竟是要比针鼻儿还细还小。你能尽心就好。”
曹旭延还想说什么,却见皇后已经上了肩舆。便恭敬的跪送:“恭送皇后娘娘。”
兰昕似自言自语道:“这天一日比一日冷了些,竟好像没有晴朗的一日。”
索澜赔笑道:“怎会呢娘娘,冬末春初,那是最好的时候了。”
怔怔在冬日的寒风里,曹旭延只默默的看着皇后远去的身影,终究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皇后的身影如此的消受,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坚毅。沉默的转过头去,他疾步往御药房的方向去,但凡是皇后的吩咐,他必都得尽力。
“给皇额娘请安。”兰昕走进慈宁宫,只见雅福侍奉着太后喝药,却不见旁人。“怎的皇额娘身边就雅福姑姑一个人伺候,那些粗使的宫人也一个都不见呢?”
太后凤目微微一虚,有气无力道:“皇后给哀家喝了这么多**的汤药,不就是为了让哀家神志不清,让皇上以为哀家疯魔了么?那哀家自然得配合你的谋算,赶走身边伺候的人,只留下你最放心的雅福伺候啊。”
心微微一颤,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天后的凤目,兰昕卷唇微笑:“那纯妃的戏,也是皇额娘精心布局的了。皇额娘还真是心疼纯妃,罔顾自己的安危也就罢了,却还不忘替纯妃安排。羡煞旁人。”
“皇后有皇上的疼惜,有高贵的出身,又有母家的鼎力相助,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气。还用得着去普旁人么?”太后叹了口气,幽幽道:“哀家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能为纯妃安排什么,左不过是她对哀家有孝心罢了。不似有些人,笑面迎人恭敬得紧,却一勺一勺的往哀家嘴里送毒药。”
雅福停下了往太后嘴里送药的动作,轻轻舀了一勺送进了自己口中:“太后说笑了,奴婢只有一条命,怎敢犯下这样的死罪。药并无毒,若是太后不放心,奴婢可以让御药房将药材送过来,当着太后的面儿亲自熬煮。”
第四百零九章 :鸾琴凤乐匆匆卷
“有什么差别么?”太后阴冷一笑:“不搁在汤里,可以搁在哀家的饮食之中,不搁在饮食之中,可以搁在哀家的饮水里,甚至檀香里。皇后想要达成目的,手段有成千上万种,哀家根本防不胜防。”
雅福轻缓一笑:“太后多心了,皇后娘娘岂会如此。何况奴婢成日里都陪在您身侧,喝的是同一口井里的水,您吃不下的膳食也都赏了奴婢与下头的宫人,就连点上了檀香,也是奴婢陪着太后一起静心。若是皇后娘娘真的在这些东西里做了手脚,奴婢如何能保全自身?”
太后徐徐的摆一摆手,示意雅福将汤药端走。“你如何,哀家可管不着。哀家却知道,断了高翔这一枝,哀家想飞出慈宁宫太难了。皇后的手段如此凌厉,真是叫哀家刮目啊。”
兰昕不紧不慢的坐下,择了挨着太后最近的位置。“皇额娘说笑了,高翔是您自己病发时,不慎刺死的。就连雅福姑姑也挨了您两簪子。臣妾哪里偶这样的本事,能了断了皇额娘您身边的人。”
“哀家没有功夫与皇后你说这样的话。”太后阴冷一笑,略显得有些疲倦:“左右不就是一场持久战,看看是哀家先被你毒疯了,还是你先了断在哀家手中。皇上时常来探望哀家,哀家必然会让皇上日日陪着哀家用膳,只消皇后你敢在膳食里饮水里做手脚,那便是弑君的死罪。你们富察氏一族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兰昕倒吸了一口凉气,时至今日,她与雅福依旧没有能指证太后的铁证。于是皇上倒成了太后最好的挡箭牌。“皇上最终孝义,必然会侍奉太后用膳。若此,太后也可以安心了。何况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心中也自然是无愧的。”
冷哼一声,太后只觉得头更沉了。“许是药效发挥了吧,哀家倦怠了,皇后回去吧。”
皇后见太后是真的倦怠不已,便缓缓的站起了身子。“皇额娘好生安歇着,臣妾告退了。”
“怎的你今日不唤哀家太后了?”像是一句无心的问话,太后狭长的凤目微微虚着。
“皇额娘病中,臣妾自当以侍奉尽孝为主,当您是嫡亲额娘一般的照料才可。”兰昕福过了身,心里恼火,曹秦川看来还是没有作为的。否则何以这么多天了,太后也不过是体力不支,神智依旧清醒得很。心里有些感触,匆匆别过了太后就离开了慈宁宫。
回到长春宫的时候,兰昕恍然觉得宫里有些变化。一阵浓郁的花香萦绕在空气之中,倒是让这清冷的时节添了一抹清新沁心之感。“哪儿来的花香?”兰昕不解道。
索澜摇了摇头:“这香味儿像是梅花的。可咱们宫里头似乎并没有栽种梅树。”
锦澜欢天喜地的迎了出来,笑得合不拢嘴:“从前宫里的确是没有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