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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紫惠显然听不太懂。
添香摆摆手,“转告陆四,我现在是衰神傍身,让他没事别往我跟前凑合,免得跟着倒霉。”
“少夫人……。”添香说完半晌不见紫惠动地方,不由的抬头看她,就见紫惠似欲言又止,咬着唇瓣迟疑着。
“嗯?有话就说吧,之前本来想着打发掉你们,反正是要逃走,谁想逃不掉,此后跟着我更不可能比原来的主子风光,如有好的出路你尽管走,我不拦着,毕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添香说着说着声音又哑,突然的,她发现自己是个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做不好的笨蛋,所有人都有方向,只有自己方向错乱。
“不是的少夫人。”紫惠辩驳的摇手,像是下了决心的沉下嗓子道:“奴才既然跟了少夫人必不贪慕虚荣,对少夫人忠心不二,只少夫人就算与人为善不争不抢,受尽委屈成全别人也不见得就能落好。恕奴才直言,在陆家,损人利己还是损己利人都不重要,重要的结果是否达到目的。”
“什么意思?”添香虽听的有些糊涂,却也不是傻子什么都听不出来,起码紫惠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不能对谁都讲的,她这是在表衷心?可这番话的内容又指什么呢?
紫惠带着一脸的破釜沉舟的气势继续道:“少夫人还不明白?要想在陆家活着,活的好就得懂得利害关系,懂得必须争取什么,必须放弃什么,必须接纳什么,即便是违心的也要去做!”
她似乎是见添香听的越来越入神,好像给了她鼓励一般,一鼓作气道:“像二夫人不动声色的固守住自己的财权,连大夫人都对她忌惮三分;或是像三夫人那样风光无限,虽财势弱一些却单凭一张嘴就能打入陆家利益中心,别以为三夫人每次都是耍疯的胡闹,想达成所愿从来是不看手段看结果的。就算少夫人无欲无求,可也要学学四夫人,怎么才能在风口浪尖,浑浊不清的陆家洗干净旁观。”
紫惠舔了舔唇瓣,循序诱导着,“少夫人,在陆家只想活着是不行的,总有人见不得您好,少夫人不仅仅是个称谓,它是您活下去,活的好的身份啊。”
紫惠说的过于深奥,或者说对于添香来说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所以顿时心里一阵反感,若活的这么累还不如死了的好,人这一辈子是为自己活,与旁人斗的死去活来有意思吗?
“离开陆家呢?”添香突然道。
紫惠稍做怔愣便想都没想的道:“不可能。”
添香不以为然,陆家权势再大还能管到天边去?只要离开陆家离开熹颜国,陆家只怕就鞭长莫及了吧。紫惠急道:“少夫人不想想,今晚三爷和三夫人如此闹腾就是想让你离开陆家都办不到,何况是您自己,怎么走出陆家?就算您侥幸走出去了,您要依靠什么离开陆家的势力范围?”
“这……”真有这么难吗?添香一时语滞,想了想道:“之前逃不走是因为要与小……陆三爷一起,现如今我自行离开陆家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您想的太简单了,拜过宗祠的陆家少夫人想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除非是猝死,否则不可能,不过就算死也离去不得,百年后几位爷仙逝还要与少夫人并骨合葬。”
“挖勒个擦的,陆家是活死人墓啊!”添香忍不住爆粗口,照紫惠这么说,合着她就算死也是陆家的鬼,生死都见不到陆家以外的天空了。
紫惠只当添香说的是龟兹方言,未多做留意,仍旧道:“奴才说这些只想少夫人好好的活着,少夫人活的好自能庇佑奴才们。”
“你是想说咱俩是一个绳上的蚂蚱,折腾过劲谁也落不了好,还可能因我受牵连。”添香有些火的低沉沉道。
“奴才不敢。”紫惠身子蓦然缩到床帐外,低眉顺眼的立在那,就像平时一样,很难在奴才堆里注意到这个极有规矩的人。
隔着帐子,添香静默的坐在里面,只看了紫惠一眼便陷入的沉思,自己有八个奴才,经过了今晚逃跑失败,身边只有紫惠在,也只有紫惠说了这番话,说紫惠是想依靠自己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紫惠的原主子是四夫人,不争权不夺势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管念经诵佛,跟着这样的主子温饱没问题,想风光一回怕是都不能,所以紫惠决定攀高枝,这个高枝就是自己。
可就算重新找依靠也得认准了再托底,自问,之前的表现可是窝囊至极,紫惠怎么在自己差不多输的一败涂地的时候来表忠心了?逻辑似乎不通啊。
“你怎么知道跟着我就一定有活路?”对于紫惠来说,添香的沉默真好比一个世纪般漫长,等她机械的问出,她反而狠狠的松了口气,应对如流的答道:“因为少夫人还有几位爷可借助,之前少夫人可是对哪位爷也没用过心思。”
“借助?”添香又是一愣,随口问,“为什么不是依靠?”
紫惠别有深意的微微一笑,“依靠别人始终是不成事的,民间也有靠山山倒,靠水水流的俚语,能靠的只有自己,所以对几位爷,少夫人只能是借助。”
“熹颜国女子不可掌家,大多操持后宅巴掌大的天,可若女子想掌控一个家其实并不难,毕竟自三十年前的与北国最大的一次战乱结束后,大多兄弟结姻亲已经不是正经的胞兄弟,堂兄弟甚至表兄弟占比重更大,这几年连嫡庶之分也不明显了,少夫人想,就算是同胞兄弟还分心思,何况并非亲生的兄弟们?”
添香虽反感,却也不得不说紫惠此刻给她讲的绝对是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是以听的越发上心,逐问,“你的意思是只要适度的‘挑拨离间’就可借助到想借助的,继而达到目的?”
“夫人英明。”紫惠欣然点头。
添香不住思考,若照紫惠这么说确实该有所行动了,不是为了在陆家活的好,而是如何储备力量离开陆家,跑到远离陆家权势范围之外,啊,对了,陆烨亭还在陆白的院子,倒可以想办法说服这人带自己离开。
一这么想,稍定下神来,道:“你刚才说书塔在四夫人的院子里,那儿离四爷的住处多远?”
“不太远,行船两刻钟便能到。”
“那就好办了。”添香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锦缎的被面,缓缓道:“给陆四回个话,让他明天务必来见我。”
紫惠一愣,随即马上应,“是。”
主仆俩说了这么一阵子话便已近卯时,紫惠扶着她躺下,轻声道:“少夫人您再眯会儿,待会儿到时辰了奴才唤您。”
添香哪里还睡的着,只身子确实是乏了依言合上眼睛,脑子里胡乱的转着思绪,慢慢的成了迷糊的梦,一会儿出现陆礼斜睨着眸子别有深意的看着自己,一会儿又出现陆昭抱着他奋力往船上游的场景,黑洞洞的让她惊惧到了极点,转而小乔的脸插了进来,扬手就要给自己耳光,她又是伤心又是气愤的挣着身子猛然睁开眼睛。
帐子外的蜡烛还燃着,紫惠仿佛没变过姿势似的就立在外面,添香一时有气无力想掀床帐要杯水喝,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刻意压低音量问,“少夫人醒了吗?大夫人请席先生过来诊脉。”
第106章 谁是黑手 6000~
第106章谁是黑手6000~文/k金女人
席先生之前为她看过‘脚伤’,添香对这位郎中印象深刻,若不是知道陆礼不在府里,她甚至会联想到是陆礼派这老头来探她逃跑的虚实来了。
既然是大夫人好心好意的让其来为自己号脉,她无论如何也不好拒绝。
席先生先是号了右手,随即神色严谨的号了左手,似乎觉得不妥,又号了右手,看他的表情添香也开始忐忑起来,自己不会是患了不治之症吧?
终于像是确定了答案,席先生起身背起药箱就往外走,添香立时问,“席先生且慢,您还没说我得了什么病?”她这话却只落在了老头的后脑勺,平日慢条斯理的步子此时又快又急,不消片刻,便连后脑勺也没给她留。
添香怔愣片刻随即恼了,“都什么人啊!茆”
前日给她号脉的武青宁也是号完了一声不吭的走了,比起席先生更是连衣角都没留,她现在十分怀疑到底谁有病,是她还是这些郎中?
“少夫人,卯时了。”紫惠轻声提醒。
“哪有号了脉不说情况的?”添香恍若未闻的气道蚊。
紫惠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嘴角,谨慎低语,“少夫人何必急?该您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席先生这是急着给大夫人回复去了,少夫人只待静观其变即可。”
“嗯?”添香又是一愣,她还没反应过来紫惠已经扶她起身。
一边的洗漱用品早就准备妥当,她被扶着过去洗脸漱口,穿戴整齐了坐到铜镜台前,就见紫惠退到一边,镜子里出现两个侍从的身影,添香定睛一看,竟是乔氏拨给她的那两个,而此时紫惠耷拉着眼皮,一副规规矩矩的奴才模样。
添香开始范合计,紫惠的表情显然是对这两个侍从有所戒备的,之前八个仆从只来了紫惠一人,突然间又来了这两个,又是乔氏院子里出来的,想想昨天闹的最凶的就是乔氏母子,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联系?还有郎中号脉不说病情直接回复别人,一方面是对自己的轻视,另一面是否可以理解为受指派者的吩咐不许说?
她沉默着,边观察这两个侍从的神态举止边不停的思考,渐渐的从刚才的气恼慢慢冷静下来,自听了紫惠的一翻言论她突然意识到陆家水太深,近似龙潭虎穴,吉凶并存祸福同行,如此看来她想逃离的前提就是活着。
活着?以前这个问题的来源是无疾病无缺粮断水即能活着,而在陆家,活着这个词显然是意义深远,高深莫测。
添香越想越头痛,心底莫名的延伸出惊惧来,脑中开始不住的上演着电视剧里的宫斗、家斗的镜头,最后竟把自己吓的狠狠打了个激灵,不行,绝对不行,她是失恋,不是不要命,看来离开陆家势在必行。
“夫人饶命!”她这正想的入神,突然就听‘扑通’一声,刚才还在给她绾发的侍从突然跪到地上,一句话说完砰砰的对着自己磕头。
添香本就自己吓自己的好一顿害怕,此刻又被这侍从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差点背过气去,刹那间脸色灰白。
然紫惠比添香的反应更大,大惊失色的连忙上前问,“少夫人,您怎么样?感觉哪不舒服?有没有肚子痛?”
添香捂着胸口摇头,好一会儿才说出完整的话,“我是被他吓了一跳,你问我肚子痛不痛做什么?”
“啊?哦,奴才是想……是随便问的。”紫惠结巴着道。
“没事,你扶他起来。”折腾一宿,又是落水又是被紫惠灌输这些‘深奥’的陆家问题,之前眯瞪那一会儿还不如不睡,只能是头更痛,快要神经衰弱了,不胜其烦的让紫惠把地上磕头那个拽起来,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不是晕倒就是下跪啊?怎么回事?”
站起身的侍从紧低着头诺诺道:“奴才,奴才刚才不小心手上失了分寸,让少夫人吃痛,奴才罪该万死。”
“没……”她才想说没扯痛头发,突然明白是自己刚才打了个激灵给了他错误的提示,以为是手上力道重了才赶紧的跪地请罪。添香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以后别动不动就跪的,有话好好说。”
“少夫人。”添香抬眼,见他似还有话说,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那侍从道:“上次奴才晕倒是少夫人体恤怜悯给奴才请了郎中,奴才决意誓死效忠主子!”他一说完,伸手拉了把一边的侍从,那侍从像受了惊吓的小白兔,哆嗦了一下立即道:“是,奴才誓死效忠少夫人。”
“是主子。”被瞪了一眼,小白兔又一哆嗦的改口,“是主子,是主子。”
被这两个突然来的表衷心的侍从弄愣了,添香又好奇又好笑的道:“就因着给你请了郎中你就誓死效忠了?还有你,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他的主子就必须是你的主子?”
两人一愣,互相对望一眼,像是条件反射,膝盖一屈又要跪下,添香早盯着呢,向紫惠使了眼色,紫惠忙伸出手臂挡了一下,道:“少夫人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就算是奴才也不能动不动就跪,站直了,少夫人和别的主子不同,你们要真心跟着少夫人就得知道咱们主子是什么人。”
听了这话,两侍从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直身子,添香则更为满意紫惠说的,道:“紫惠说了,跟着我就得知道我是什么人 ?'…87book'现在我告诉你们俩,我就是这陆家最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女人,你们想跟着风光的可能性太小,想求我庇佑的可能性也不大,方才你们表的衷心我只当没听见,该干嘛干嘛,许不一定哪天你们就又回原主子身边去了,我这码头就省省别拜了,你们不用在我身上用心思,我也图个清静,继续梳发吧。”
两侍从一听愣了半晌没动地方,紫惠也傻眼了,仿佛添香干了什么别出心裁的事。
案上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