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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日记-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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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不出什么门道。最后小李师傅笑笑对小刘师傅说,这个地方可以。小刘师傅捻起铲里的土看看,也笑着点了点头。
  我连忙跳过去凑热闹,小李师傅指着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4:24:00  

  我连忙跳过去凑热闹,小李师傅指着探铲里带上来的土让我看,里面果然可以看到不同于泥土的内容,他说那是青砖,这下面一定有个砖室墓,准了的。我说:“好呵,最好也像小南的那个,没有塌的那种。”他摇摇头,说:“那就不好说了,我看八成是塌了的。”我问:“为什么?”他微笑说:“你不信?等挖开看就知道了。”
  最后决定在这里先布两个探方,然后再到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又布两个。小李师傅说:“这回你有活干了,那边离这里不远,我可以随时过来看,你好好过瘾吧。”我愁道:“谁知道老师会分给我哪个方呵?”
  心里暗暗希望就让我挖小李师傅说的这个吧,我也想挖个砖室墓呵,塌了的也行。不管怎么样,总比挖空方强吧?
  
    老师真是很慈悲,不等我提出请求,就大方地表示让我去挖那个探出来肯定没错的有砖室墓的探方。我高兴得都要热泪盈眶了,只听老师说:“这回你认真挖吧,给你分个好方,做个补偿。”我激动得连连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什么叫这回认真挖?难不成我前两个方没有认真挖?只是想到要反驳的时候老师已经走远了,只好暗暗骂自己光知道高兴,反应太慢,以至于蒙受这种不白之冤。
  不过没关系,有得挖就好。我把消息告诉小南和韩姐,她们也都很替我高兴。韩姐甚至说:“你可不要挖出太多东西来呵,那可真得把我累死了。”我说:“你别咒我呵,我还没开挖,你就说这种话。”韩姐说:“那你就挖点值钱的东西出来,别像他们,只挖些破瓶烂罐,还要害我这么辛苦地画,挖的时候记住了,要质量不要数量。”说的时候表情认真极了,好像真的一样。
  小南笑道:“哈哈,对呵对呵,最好也挖出几个大金牌来!”
  听了这话,我们三个同时笑翻在地。因为这里面有一个典故。
  话说我们老师在工地的私人寓所内藏有一个百宝箱,木制,有锁。里面专放出土物中值钱的东西,也就是和韩姐说的破瓶烂罐不在同一层次上的宝贝。一天心情很好就允许我们三个人去参观,当然我们两个其实是借了韩姐的光。到了之后,老师打开宝箱,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宝物逐个拿起让我们瞻仰。说话间我只见随着开箱掀动之间,箱内有黄白色的一片什么飘了出来,落到了老师的脚旁,我也没太在意,只顾着去看老师手里的东西。介绍了一会儿,老师检视箱内,蓦地吃惊道:“哎,怎么金牌不见了?昨天晚上还看到呢,不可能没有了呀?!”一边说,一边神色紧张地在箱子里翻找。我们听了自然跟着心中着急,想着金牌那可是一大块金子呵,更何况是文物,哪里能丢了呢?找了好久,老师一眼瞥见脚下那片东西,神色立即欢悦起来,迅速而又小心地拾起,说:“在这里!怎么掉到这儿来了!”我瞠目道:“您说这个是什么?”韩姐和小南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老师手里那片黄不黄、白不白的薄片,脑子里怎么也无法把这东西和金牌这个概念联系到一起。可是老师却很自然地说:“这是金牌呀。”说的时候还爱惜地看着手里这片堪称欺世盗名的金牌,全不管我们三个人正用什么眼神看他。
  小南说:“可是……这个东西,好像……应当叫金片更好些吧?”声音迟疑不决又充满同情,只怕扫了老师的兴。
  我毫不留情地说:“这是金的吗?我看着这成色也太差了吧。就算是金的,您顶多叫它金皮都算抬举它了。刚才一开箱子它就飞出来了,我眼看着的,心里都没和金牌联系起来。开个箱子它都能飞出来,那得多轻呵?”
  韩姐在旁边憋得脸都红了,乐不可支的样子。以她淘气的本性,要不是我们老师,她早就开口说点儿什么了,那杀伤力可比我和小南大多了。
  老师全不理我们这些庸俗人等的冷嘲热讽,认真说道:“别这么说呵,这可是我这么多年来头一回挖出的金制品呢。你们以为挖出金子那么容易呵?”
  小南说:“这点儿金子能拿来干嘛?我看打个耳环都不够。更何况含金量多少都不好说。”
  屋子里原来呆的一个男生(是研究生,和老师住在一起)目睹此情此景,终于忍受不住,插话道:“这个可以拿来镶牙。”
  所有人(除了老师之外)终于忍受不住,暴笑成一团。
  结果,过了几天又出了一片类似的东西,都是入殓时含在口中的宝贝之属,于是老师的收藏里就有了两“片”金牌,一片上书“金木水火土”,一片上书“长宜子孙”。大家将这个和前几天镶牙的提法联系起来,一同向老师建议,让他把这两片金牌镶到前面的两排牙上,这样咧嘴一笑,赫然可见:上排牙“金木水火土”,下排牙“长宜子孙”。
  此提议的后果,不说也猜得到。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4:25:00  

  新的探方一开工,就遇到了让人又气又笑的事情。一个同学分到的探方里有一棵树,而且是一棵死了的树,按说这样的树挖出去就算了,不想同时有四家来抢夺这棵死树的所有权,因为这棵树生长的位置很好,正在四块地的交界处。于是四家派出代表来和那个同学正式谈判,是关于赔偿金额的问题。那个可怜的同学哪里想到一棵死树竟惹来这么大的麻烦,面对一群谈判者,早已没了主张,于是只好把老师抬了出来。经过一番谈判,这棵死树被做价200元(据谈判者声称,这是一棵果树,所以要比普通的树贵),钱被四家分掉,四位“地主”…这是我们对这里土地所有者的统称…才满意地离开,但条件仍然还有,就是要挖他们的地,必须由他们自己来指定劳力才行,否则就不同意。他们指定的劳力当然还是那些干起活来一磨三蹭的大嫂大婶们,有男劳力也是身体瘦弱年纪较大的那种,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天15块的工钱,老师和他们根本纠缠不清,只能同意他们的条件。
  我遇到的情况也一样让人哭笑不得,且不说地主指定的劳力状况如何,两个方里面,其中一块挖的是村长家的地,西南角有个水泥砌就的蓄水池,大概有一米多见方吧。其实我们的探方就算挖过去也很难对这个水池有多大的破坏,可村长还是让老师赔偿他的损失,原因是,他那个东西不是水池,是个小型水利工程(原话就是这样),我们只要挖的话,肯定会对它的强度造成破坏。那个池子里面都是绿得起泡的臭水,住了两只蛤蟆,每天正午时分会双双出来很写意地晒太阳,让我慨叹它们居然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带着这么好的心态生活。当然我不能用人的视角来评价蛤蟆的生活环境是否舒适,但那一池浑浊的绿水真是让人很倒胃口,尤其一想到它还算是什么小型水利工程!终于村长还是拿到了100元的赔偿,老师在他走后叮嘱我,在没什么特殊情况出现的话,千万不要挖坏了村长的小型水利工程,否则赔偿起来会很麻烦。我有种很窝囊的感觉,却不能不忍气吞声答应下来,毕竟每天面对这些人老师的心情一定会比我更差。
  其实来到这里搞发掘,几乎从开始就在面对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人和事,上面所说的远没有实际情况那样令人恼火和无奈。我们还曾经和当地的一些民工起了很激烈的冲突,包括我刚到的那天就和当地的人打起来了,情形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后来才被拉开了;包括后来我们的老师都差点被打,好在有见义勇为的男同学出来伸手阻拦,最后却还要被逼着向老乡道歉。不过这些事不想在这里讲了,因为讲起来就会让文章显得更长,而且我那时并不了解当地百姓的状况,只是认为好多人真是名符其实的刁民,和小南曾经很气愤地在一起声讨他们。但事过境迁,我慢慢地开始体会到当地老乡们的艰难。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块生长于斯的土地,迁到陌生的环境里。难离故土的移民会移到附近安置(大部分是年纪大的人),有的则会移往遥远的异乡(更多是年青人)。这些土地很快就不再是他们的了,而国家发放的赔偿金的数量,比起他们所受的损失和应有的需要,不过是杯水车薪。更况且,层层的盘剥,就算这点钱,究竟有多少能落到手里,也还是难说的事。有点关系的人,也许能多得点儿,至少可以得到全部;大部分的平头百姓,只能逆来顺受,没有多少反抗的力量,拿到多少是多少。中国的农民,大部分是单纯而质朴的,虽然他们有时也许是小农的,也许是自私的,但那都容易被理解和原谅,因为他们活得太艰难。所以,在后来看到朋友寄来他所拍摄的移民们的照片时,我几欲落泪。那块土地,尽管我在那里生活得不久,但它却始终和我内心里一块柔软的地方紧密相连,看着瓦砾废墟前装载着破旧家什的车子和人们忙碌的模样,从他们的表情里看不到什么情绪,有的只是平淡的麻木。说实话,我实在无法把此情此景和那处我所看到过、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联系起来,尽管此时我已完全能够理解他们。这个世上还有多少事,能比被迫离开自己的土地更令人心痛?作为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我们又如何能够真正地感受到,这些人,在面对到来的一切时,所感受到的难以割舍和心痛?
  我不同情那个狡猾的村长,他是这里的有权阶级,很多人要逢迎他,只为了能拿到尽量多的补偿金,或是让他给安排个探方挣点工钱。但大部分的人的确是值得同情的,可惜我在那个时候并没有体会到这一点,我和小南甚至奇怪老师为什么对这些人的让步几乎到了极限的程度。现在我才明白,只是因为,我们的老师,在当时他要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当地百姓的辛苦。
  
  


 作者:Germersheimer  回复日期:2005…2…24 4: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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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4:26:00  

  不过事情还是有些很令人快乐的地方,那就是我的探方有一个极好的地理优势,山上的人家想要下山进城去,只能从我这个探方旁边的小路上经过。很多人都是去城里卖蔬菜和水果,挑着满满的筐子,里面青红翠白,新鲜好看得很。我据此要冲,虽然不收买路钱,但想买东西可就方便得很了,所以小南羡慕得不得了,说我这个探方真是个风水宝地,要什么有什么。每天回去我总能带点水果什么的,她们俩人一看到我,就眉开眼笑地像看到了好吃的东西一样。
  这个方里的民工有几个是原来在那边探方就用过的,其余的就不熟悉了,反正都是村长大人安排的,其中还有他的夫人。最大年纪的大娘有六十岁了,瘦得很,但干起活儿来比所有人都实在,每次挑土都要人给她装得满满的,压得扁担都弯了。看到别的民工躲懒,她就很看不惯,说拿了工钱不干活是不讲良心,那些民工只是笑也不理她唠叨,装土就多多地给她装,她挑一次够她们挑好几次的。我实在看不下去,看到她的样子不知怎么总要想起我妈妈,虽然她比我妈妈老些,但说话和做事的方式,包括瘦瘦的模样,都让我把她们联系在一起。我心疼她累,就总硬逼着她休息,让别的民工干活。我说:“你们别那么欺负大娘,她年纪大了,干嘛给她装那么多土?她歇着,你们干。”那些民工笑说是她自己愿意的,大娘也总是不顾我的阻拦,歇不了多一会儿就又去干活了。民工们说:“你莫看她老,她一个人担粪能担两大桶,我们都担不起来哟。”她们说大娘的儿女都不怎么干活,家里的事全靠她张罗,种的菜地比别家的都齐整,因为她勤快,照料得精心。我另一个探方征的就是大娘的地,听了这话,又看她这样子,心中暗想回去要向老师求求情,让他给大娘地里的赔偿做得高些。
  这一天又和往常一样坐在臭水池边看民工干活(我已经习惯了这个臭水池,那两只蛤蟆看上去也觉得很是亲切),正是九点多钟的时候,忽然从远处隐隐传来炮响。我知道远处有个采石场,平时也常常会听到炮响,但这一次的声音听上去不大对头。不过只是想了一下,没太在意。过了不知多一会儿,就看到村长从那边过来,对着探方里的民工喊了几句,我也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见民工们都不干活了,一齐停下来,就七嘴八舌地连问带说起来。我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感觉到不是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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