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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正做好准备,想要和“她”进行的一次真正的、贴近的接触。
再次鼓起勇气,我慢慢地将门在身后带上。天知道,关上这一扇并不厚重的木门,对我来说,需要多少力气。
只是轻轻地、无声的一关,我的手心里已微微沁出了冷汗。
屋子里立刻暗下来了,过了一小会儿,我才逐渐适应了这里面的光线。这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这个阴冷而寂寞的角落,就是她当年解决自己的地方吗?在那次的噩梦里,我看到她独自洗澡时自怜自哀的笑容,我听到了她喃喃的低语:就这样吧。我看到了她带血的面容,还有那首竹枝词,惝恍迷离,幽情独诉。
被困在这里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尤其是一直怀抱着怨恨和委屈。但是,谁又能帮助她从这里走出去?
我迈开步子,慢慢走向里屋。因为安静,本来很轻的脚步声也显得很是刺耳。我尽量让自己心中安详,不去乱想,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里屋仍然显得比外面更黑更冷也更脏,不明就里的人大概会把这个归结于里屋没有窗子没有光照的关系。但实际上,那种冷与暗是来自于阴灵本身的气息,尤其是怨灵。
这里当然是“她”栖身的地方。我停下脚步,四下里望望,除了黑而脏的墙壁和龙头水管,没有什么异常。不过,这么看当然也看不出异常来。
吸了口气,我站在当地,微微合上双眼。只有这样,我才能放松下来,感应到她的气息。也只有我放松下来,她才能够比较容易地靠近我。
一切安静下来,身旁的冷气便慢慢地沁入身体,让我感到越来越冷。虽然穿得并不少,而且走在外面的阳光下会感觉热,但在这里,却不一样了。冰凉的气息渐渐入骨,让我感觉像是慢慢地沉入了一潭冰水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仍没有任何动静。我轻轻睁开眼,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因为眼睛已经逐渐习惯了这里的黑暗,所以看周围要比刚进来时清楚了许多。我能看得清墙上挂满了灰的蛛网,看得清墙上斑驳的水渍。这里真的很脏,而且比外面那间屋子还要脏得多。如果让我每天呆在这里,那一定是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吧。
因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反应,我就暂时停下来,在屋子里慢慢踱起步来,正好可以细细地打量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包括每一个水龙头和水管。这些龙头和水管都太相近了,看不出有多大的差别来。我随便站在一个水龙头下面仰头打量,它看起来已锈得很严重,想不出从那里面还能滴出水来。我伸出手,在上面轻轻触了一下,缩回手看时,只见上面沾了一些黑黄的锈屑。我拍了拍手,打算从那个龙头前转身走开,不料身子还没转过一半,就听到似乎是压低了声音的低语,好像就贴着我的耳边响起来。但因为没有准备,也没有留神,加上那声音微弱得几乎像是一个幻像,所以,我虽然觉得自己的确是听到了什么,却无法听清那到底是什么内容。
一刹那全身突然紧张起来。虽然不知为什么要紧张,但是,那种紧绷着的感觉,却十分明显。因为我的感觉在告诉我:有什么就要来了。
有什么来了?是她来了吗?
我停住一切动作,仔细侧耳倾听,这一回,却不再听到有什么异常的声音,一切如方才一样寂静。但是;这种死寂的感觉却和刚才又有所不同。虽然我无法明确地说出区别在哪里,但我自己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有微微的凉风在我身边暗拂过来,很快就包围了我。我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保持安静,冷眼观看。身旁没有异常,一切仍旧如故,但是当然又是不一样的,因为,她来了。
她来了,虽然无形无状,但是,从那冰凉的气息中我能清楚而确定地感觉到她的来临。因为我放松了自己,所以她可以很容易地靠近,很快,我就觉得有一种难以抑止的委屈与怨恨从我的心中升腾起来,我知道,那是她的靠近给我带来的影响。
来得好快。我能感受到她扑来时所携带的怨恨的力量。她想必有着长久压抑着的怨屈,才会酝酿成这么大的力量。如果我稍稍失去定力,就会受她的影响。看来,即使此前已做了充分的准备,我仍然对她的力量有着不足的估计。
刚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神就立刻凝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必须和她保持距离。毕竟人鬼殊途,即使我同情她,即使我想要和她沟通,却不能对她无所防备,让自己在她面前彻底开放。
我深吸口气,轻轻问道:“你来了吗?如果真的是你,请给我一点确认。”
我等待着,不放过周围丝毫的动静。因为我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方式来向我证明她的到来。
好一会儿,周围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微微的凉气涌动,在我的身旁。像是看不到的暗流,盘绕回荡。
然而有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我似乎又听到了从前听过的那种熟悉的滴水声,就在我的身旁清晰地响起。但只是很短很短的片刻之间,使我几乎疑心那是我的幻听。但是,伴随着这个幻觉的,却是一种更加寒冷的感觉,像是一条细细的线,直透骨髓。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收摄心神。不管是不是幻觉,我其实在心里已经很明白来的就是她,那是一种很确定的感觉,也许是她传递给我的。
我理了理有点乱的思绪。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也无法评价自己这个做法究竟是对是错。我为什么一定要来找她?我为什么要和她做这样危险的沟通?即使沟通了,我又能为她做点什么?我同情她,为了这种同情我甚至愿意来冒险尝试我从前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但是,我却仍然不知道她的想法。我在明,她在暗,她会用怎样的方式来对待我,那是我很难想象的事情。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33:00
站得久了,觉得脚有点酸,我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可坐的地方,于是就找了个水龙头下面砌出来的那种凹坑,坐在坑的边缘上,把脚放在坑里。这有点像个小凳子,坐上去比站着舒服多了。坐好之后,我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头上的水龙头,令我吃惊的是,我发现它居然在微微地晃动。就好像有一只看不到的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在上面。我眨了眨眼睛,打算再看得仔细些,好确定那不是我眼花造成的假像,可是突然眼睛里一疼,有什么异物落进去了。我一边伸手去揉眼睛,一边想,大概那是水龙头上的锈屑飘进了眼睛。
眼泪流了好多,我擦了又擦,这才让眼睛好受了些。等我感觉没事了,抬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那只水龙头并没有丝毫的晃动,只是安安静静地从上方俯视着我,像是一只无神而晦暗的眼睛。(该书籍由红糖粽子整理发布,更多好书尽在 未知部落 wzbl)
我轻声说(虽然声音很轻,但我知道她听得到):“我就要走了。走之前,我想来看看你。我知道你走得很委屈,我也知道你一直以来觉得很苦,但是,你不能总是这样下去。如果你没办法从自己的怨恨里跳出来,你就会永远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再过不久,这里就要被拆掉了,所有的房子都会变成废墟,最后淹没到水下,那时你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了。所以,我今天来,是想劝你,不要再困着自己,不要再有那么强的怨念,早点让自己解脱吧,好去重新转世。其实感情这些东西,就算你活着的时候看不开,现在总该能看开了吧?你当时所爱的人现在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当年你是为他而死的,他的生活和你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是这样,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快点跳出来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不要再执著于你的怨念之中,更不要想着用它来害别人,那只能让你造更深的罪业。可惜的是,我的力量不足以帮助你,但是,你可以去寻找能帮助你的人。如果你真的想解脱痛苦,那么,你一定会有很好的另一世的生活,请相信我。”
就像在自言自语。我在说的时候,心里也会时时泛起一种很矛盾的感觉。如果跳出这个既定的情节,单单看我现在的行为,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来到这个破房子里,坐在满是灰尘和蜘蛛的又暗又黑的沐浴间里,两眼发直,自说自话,换个外人来,一定以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患者。连我自己都想不出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行为。不过,我却又相信她是在听我说,她一直就在我的身边,虽然我看不到。
那么,我的话,她会听吗?那是她想要听得到的安慰吗?在她死去之后,很少有人,或者说根本没人会在意她孤独的鬼魂在这里流落吧?即使知道了,我想也不会有人来和她做这样的沟通。也许人们会用镇鬼的符咒来镇压她,就像小南在房子的那一侧山墙上看到的“收魂”符咒一样。而对于她的可怜,会有多少人来关心?。
因为人们对待鬼魂的态度往往如此。要不然就是很怕,要不然就是很厌憎,却不会有多少人对它们抱有深深的同情之心。它们,尤其是怨鬼们,生前大都经历了人世间很大的痛苦,才会在死去的时候怀抱着那么大的怨恨。怨恨越大的鬼魂,往往就是死得最可怜的人。作为人,他(她)们的死亡是痛苦的;而作为鬼,它们徘徊在这种痛苦的状态里无法脱身,则要比死亡本身,更不幸多少倍。
可惜的是,我那个时候还什么都不懂,我不明白该用什么办法来帮助她,也还没意识到其实借助佛力对这种怨念的化解,会有着怎样神奇的力量。所以,那时我对她抱有的只是同情,而除去这些,就是对自己没办法帮助她的无奈。
机缘未到,徒唤奈何。
她一直在沉默。如果不是感觉到她冷冷的气息一直在我身边围绕,我几乎都会怀疑她是不是还在这里听我说话。但我相信她听到了我对她说的那些话,不过这对于她能有多大的用处,连我自己都没什么把握。可是,除了这些,我还能对她说点什么呢?
我坐得冷了,就站起来打算离开。这里已经让我全身冰凉,其实我是很希望赶紧走出去晒晒太阳,让自己温暖一下的。但是,毕竟我要走了,我还是希望能在走之前和她说说这些我一直想对她说的话,也许她不会接受,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听,但是,这么做了,我会觉得心里好受些。
难道,我所做的这些,只是为了求自己的心里平安吗?
我走到里屋和外屋的交界处,回过头环视屋内,再次轻轻向她说了一句:“我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
转回身,我快步走向了门口。
伸手去推木门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好像有人,就站在身后默默地盯着我。那紧紧的盯视让我感到后背上又凉又麻,极不舒服。
那是她。一定是她。
我甚至确信,只要那一刹那我回过头去,我一定可以看到她……
站在屋角的黑暗里,默默地注视着我的离去。
会吗?会是这样的吗?
是的,一定是这样。
只要那一刻我转过身,只要那一刻我有勇气回头。
我的手在那一刻停住了,我真的有了极为短暂的犹豫。回过头去,或是义无反顾地离开。
我选择了后者。
推开门,迈出那片房子的阴影,我走到了正午的阳光下。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34:00
站在外面,我是如此深切地感到了阳光的温暖。已是12月的冬天,冬日里的阳光虽然没有了那么多的热量,但此时对我来说,却仍然显得温暖异常。我合起冰冷的手掌,让阳光的暖意流遍全身,方才那冰冷黑暗的屋子,在阳光下似乎就成了一个亦真亦幻的梦影。
转过头,我走开了。身后,是那间越来越远的阴暗的屋子。她还在目送我的离去吗?为什么我在走开的时候,心里会感觉这样的酸楚?就好像我有什么未了的事情,被留在了那里。
但是,我还是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去看。明知这个时候,回头也看不到什么,但是,仍然不愿意让自己回头。
既然走了,就不要回头吧。
刚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身后有声音,我一下子停住脚步,心里一凛,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
居然是看门的大爷,从房子靠院墙的那一侧走了出来。我回过头去看他时,他也正好看到了我,四目相对,我们都愣住了。
我看得出他脸上的愕然,上面分明写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我脸上的表情,想必也和他一样。
那真是一个很难让人忘记的场景,我们两个定格在那里,虽然不过眨眼的工夫,但我却觉得是个很长的间隔,那一刻我想的只是:要不要打个招呼?然后该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