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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清一色的娘子军,也不好说不好管的。我请示完毕,就回来对这些大娘大嫂说,要是她们今天能做完15厘米的深度,就回去,早做完早收工。她们问我是真的?我说是。好,这一下才显出这些娘子军的真本事,只见她们抡圆了胳臂一顿刨,提土的拎起筐奔走如飞,不过半个多小时的工夫,平时一天都做不完的工作就over了。我看得眼睛都直了,我说好呵,原来你们这么有潜力,都快赶上挖土机了。她们哈哈地笑着说小妹你可不要说了不算哦,你们大学生可不能诳人的。我咬着牙说我当然说话算话,你们今天收工吧。她们当即收拾工具作鸟兽散,有几个还笑吟吟地邀我到家里耍。我说改天吧。心中暗道等明天一定要让她们多干点儿才行。
没活儿干了,看看表还不到四点。我没什么事了,就打算到处走走。于是就往小南所在的那个区走去。这其间要经过蜿蜒的山路,还要过一堵很陡的挡土墙。这种墙是这里的一个特色,高得很,向下看看不到底,只有深而密的树丛重迭紧簇,料想一旦失足下去定是一声惨叫便不见踪影。我们只能在墙的最上边走,这个边大概可以容两个人并行,所以要是有恐高症的人只怕是很难顺利走过。但大家日日在上面走,早已走得健步如飞,何况这里只要会走路的小娃儿都能面不改色地在上面走,如履平地,更何况是我们,如果露出惧色,岂不令人笑话死了。
到了小南的探方,发现来了不少人,老师,还有几个师傅,旁边探方里的同学,外加上干活的民工,都聚在这里。我快步走过去,来到小南身边,问:“怎么了?这么多人?”小南面有喜色,说:“墓口出来了。”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4:07:00
我听了,也高兴极了,连忙走过去看个究竟。果然,黑洞洞的墓口露了出来,由于墓的券顶没塌,墓里自然没被泥土和塌下来的砖石填满,这意味着,我们将要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砖室墓,而且,很可能是一个没有被盗过的墓。里面会有什么呢?想到可以走进一个千年前被古人的手所砌就的墓穴里,看到当时下葬时的完整情景,真是很令人期待和渴望的事情。我和小南一同站在人群中,这时看到小李师傅也从那边赶来,他和几个师傅,还有老师站在一起商量着起墓的事情,老师对我们说,先离开一点儿,墓打开了得放放里面的气味,这气味对人不好。
我们都听过这种说法,古墓打开的时候,里面的空气是毒性很大的,因为积攒了数百上千年的腐朽味道,包括里面所埋葬的人腐化分解所发出的气味,都是有害的。于是我们都站得远了一些,后面是来看热闹的民工,在七嘴八舌地议论著,他们都在谈论里面是不是有宝贝,这才是他们对墓葬最基本的认识,有宝贝的,和没宝贝的。所以他们把盗墓的称为“找宝的”,把我们也称为“找宝的。”
墓口越扩越大,我差不多都能听到小南紧张的心跳声了。也难怪,她这个砖室墓是我们至今所挖的唯一一个最完整的砖室墓,而且最开始在地面上看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盗洞痕迹,可是往下做时慢慢就没了,大概是盗墓贼挖着挖着也失去了信心,以为没戏,就停手了。最深的一个盗洞就在墓室券顶的正上方约一米处终止,这些盗洞年代不一,听老师说,早的起码在唐、宋,那个最深的盗洞也是有年头的。这个墓曾被如此众多的“发丘中郎将”(从前曹操为了筹集军饷,特设了发丘中郎将之职,其实就是针对当时厚葬之风而委派的专业盗墓人员)光顾却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而且还如此完整,能不让负责这一探方发掘任务的小南激动吗?因为那些星罗棋布的盗洞,她曾经一度丧失信心,以为再挖下去也未必能有什么收获,顶多就是给那些盗墓的家伙收尾。不过出于专业精神她还是咬着牙坚持挖下来,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天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份大礼,我想小南这时一定心潮澎湃,幸福得不得了。
等了好久,师傅们终于行动了。不过由于天已经黑下来,要进去也只能打着手电筒。小李师傅首当其冲,拿着手电筒匍匐进入,过了好一会儿,我看到小王师傅也探头进去,不知他们在商量什么,反正过了一会儿小王师傅也进去了。
我们等呵等呵,其心情不亚于买了彩票的人在等开奖,可能比那个还紧张和激动吧。小南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但她握着我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手心里湿湿的都是汗。我轻轻反握了她一下,小声说:“别紧张,他们进去这么久,里面一定有戏,要不然早出来了。”小南看着我笑了笑,不过我明白她的笑容其实只是对我安慰的简单答复,她不可能不紧张。
师傅们终于出来了。小李师傅首先出来,和老师嘀咕了几句。老师也探身过去到洞口,拿起手电筒向里面照了一会儿。我和小南走过去,我问小李师傅:“怎么样?”小李师傅扑落着头发上的泥土,说:“还是被盗过了……”――我明显感到小南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不过里面东西倒也不少,够你挖的了。”这后一句话是对小南说的,我看到小南的眼睛眨了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太多的内容。
我说:“你是不是很失望?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不要说里面还有东西,就算没有,光这么一个完整的砖室墓就很令人羡慕了,你看,我都挖了这么久了,只有碎陶片和锈棺钉。”
小南没回答我,却紧接着问小李师傅:“盗洞在哪里?你看到了吗?”
小李师傅说:“里面太暗,看不太清,但盗是肯定盗过了,东西都很凌乱,人骨基本没了。我觉得盗洞是在墓室东壁,但小王说那不一定是盗洞。等明天亮了再看吧。”
小南冲到墓口,要来手电筒向里面照。老师说:“怎么?着急了?”
小南说:“急有什么用?”嘴里这么说,还是不离开墓口。
老师说:“清理工作只能连夜做了,老乡看到这墓开了,说不定晚上就有人来光顾,不过这工作你现在做不了,让师傅们做吧。你们先回去吃饭。”
小南说:“我在这儿等着不行吗?”
老师说:“用不着等,你们先去吃饭,在这儿也插不上手。再说,接下来你的工作多了,绘图、登记,这个墓这么完整,图画起来很复杂呢。你以为只有起遗物这点事儿呵?里面东西也不少,一件一件清理还得费工夫,快回去吧。”
没办法,只好下山了。小南一路上沉默,我知道她心里很不情愿。换了我,我也愿意最先进入到自己亲手挖开的墓中,看一眼里面的情景。可是,我们只是实习的学生,还不是正式的考古工作者,所以,要想有那样的一天,还得等待。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4:08:00
由于我们回来得晚,饭已经凉了。不过因为情绪不高,凉饭热饭也无所谓,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所以我们吃得很机械。吃罢晚饭,已经很晚了。往回走的时候路黑得很,我们又把手电筒留在探方那儿,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快走到学校时,小南突然停下来,问我:“你听,什么声音?”
我也停下来,侧耳细听,没听到什么。我说:“我没听到什么声音。你听到什么了?”
小南定定地站在那里侧着头好半天,才反过神来说:“走吧。”
我跟着她往回走,越想越不对。快进校门时我问她:“你到底听到什么了?别吓我呵。”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也不理我,只是很快地走进门去了。
我紧跑两步跟上她,一时也只好沉默着。我们走进黑黑的走廊,来到我们黑洞洞的寝室门口。小南掏出钥匙来开门,开了半天也没打开。我问:“怎么了?锁头有问题吗?”她也不回答我,只是唏里哗啦地开锁。我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不对头。她只是把钥匙在锁头里插进来拔出去弄得哗啦做响,却并没有转动钥匙去开门。我的心往下一沉,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拿钥匙的手。我说:“把钥匙给我。”
说的时候,我尽量让我的声音正常,免得刺激到她。
她只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就很顺从地把钥匙交给了我,我拿过钥匙,只一下就打开了门。我先走进去开了灯,回头拉着她走了进来。小南跟着我坐在床边,我看了看她,她只是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目光定定地,不知在想什么。
我心想,她一定是有问题了。但问题出在哪里,我还搞不清楚。
站起身,我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接过来喝了,就把杯子握在手里,也不还给我。我站在那里看她,她却并不看我,她的目光只是定在一点上,就像人凝神静思什么时的样子。
我的心在快速地盘算着,一时竟分不清有多少个念头在转。但有一个念头是绝对清晰的,那就是,我必须让她清醒过来。
我拉过她的手,用两根手指掐在她中指的第一个关节上,从前有一个婆婆告诉我,这个关节如果在跳,那就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了。
她的关节处果然有微微的跳动。
我定了定神,开口道:“不管你是谁,我希望你不要在我朋友的身上下手。她和你没有冤仇也没什么过节,你找她有什么用呢?要是你有事,就换个方式来和我沟通。如果我能帮你,我会尽力的。但你要是对她不利,我不会放过你。你再不走,我要念咒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尽量稳住心神,因为我知道这是一个较量的时刻,比的只是意念力的强弱。只要我有一点点的动摇或是犹疑,只怕不仅帮不了小南,连我自己都很难自保。
心中一心观想着安详的佛与菩萨,我暗暗请求,给我力量,让我坚强。
其实也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吧,但对我来说却漫长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时候,我听到了小南轻轻的笑声。我合上双眼,不想去看她的样子,其实我是不敢看,因为我怕让我又想起昨天夜里她那诡异的笑容。但我的手,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我在想,现在,我该怎么办?
觉得似乎有呼吸轻轻地吹在我的脸上,好像有什么,正在慢慢地靠近我,靠近我……
我猛地睁开眼。
是小南。她的脸逼近了我的脸,我们之间几乎只相差了几厘米,我只看到她的眼睛,弥漫着深深的黑色的眼睛,看不到底,没有生气,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水下面藏着的,是什么?
我一眼不眨地回视着她,因为距离太近而觉得很难受。但我不能后退,这个时候,只要我退,我就要落在下风。
好吧,我就这么坚持着,让我看看还会有什么新花样。
心在扑嗵扑嗵地跳,血似乎正在慢慢地集中到脑子里,时间变得凝固了,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明亮的灯光下静静地对视。
不是对视,是逼视。而且不是两个人,因为逼近我的,那已不是我的朋友。
她的面色在灯下显得格外地苍白,嘴角似乎还凝着一点点诡异的笑容。那种表情我永远都忘不了,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在意念里快速地提问,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根本用不着出声,它们完全可以和你沟通。
我说(这个说和上面的说是不一样的,只是心里在说):“你想要什么?你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一再地侵扰我的朋友?她只是个心地单纯的女孩,还很善良,她不会伤害你,你何必这样?”
我凝集全部心神,等着回答。
没有回应。
我集中意念,再次问:“你是不想我和沟通吗?还是在沟通上有阻碍?如果你想,我会读懂你的想法,不必借用她的身体,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我发现小南的表情在改变,我清楚地感到,似乎有什么正在离开她的身体,她的口中又像上次那样吐出一声像是叹息的声音,就软软地向后倒去。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的,我似乎看到有什么从我的眼前一掠而过,像是一层纱雾,或是一缕薄烟,同时有微凉的风从我的面上轻轻地拂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我伸出手去,抱住了向后仰倒的小南,小心地让她躺到床上。
她的表情安详,呼吸沉稳,就像那个夜里一样,似乎只是在熟睡。如果我不对她讲,她绝不会知道,方才,我们经历了怎样的一场较量。
而它呢?它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如果它没有任何目的,它又为什么要频繁地来?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4:09:00
我回到自己床上,靠在那里,凝视着对面熟睡的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