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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欲醉的香风里缠绕着她们含混不清的赞叹,黏黏地糊住丈夫们的耳朵,初长成的闺秀顾不得羞涩,从父亲兄弟的身影里走出来,手中不忘执一支意味深长的青莲,睁着一双双还在梦里流连的眸子,脉脉望向那水岸边徘徊的少年。
少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偏是对下边连片的姣好容颜视而不见,却只朝着河上无语相向的贵人们眺望,不知是想要找谁。
“曼赫普瑞!”
少年垂眼一望,立刻翻身跳下,“曼涅托大人。”他牵着马迎过去,朝向御医总管躬身行礼。
曼涅托御医跨上栈桥,抬眼笑道:“久没见你了,侍卫官大人,一个人杵在这里等谁,为何不去跟着陛下?”
“陛下让我熟悉了骑术后再到御前随行侍奉。”少年回答,“我今天中午才到都城,父亲大人吩咐我无论如何也要赶上两陛下的宫宴。”
“可别白来了一趟!你该往那里看才对啊!”御医总管指指宫门外百花齐放的胜景,取笑他道,“你尽盯着河上算怎么回事?是转性了?还是谁家的千金要走水路来会你啊?”
少年挠头,讪讪笑着,仍是心神不定,直往河上眺望。
“这一阵都练得挺苦的吧?”曼涅托御医打量着他笑道,“看着倒结实了不少,背上的伤好透了没有?”
少年刚要答话,忽又改了主意,他匆匆向总管大人行了告退礼,箭步跃到栈桥前端,探身迎向那刚靠近来的船只,整张脸都亮了。
“七,你来啦!”
七站在船里仰起脸,“曼赫普瑞少爷,”她便朝他行礼,“你也来啦。”
曼赫普瑞笑着弯下腰,伸手搀她上来,“七,”他望着她说,“你瘦多了!下巴都变尖了!”
“我们好http://www。87book。com久没见了嘛,”七说,“少爷您也黑了许多,骑术练熟了没?”
曼赫普瑞牵过他的马来,献宝似地笑,对她道:“这一程我就是骑回来的!森穆特大人另送给我一匹异域良驹,待我与她处好了,一定领来给你瞧瞧!”
“好啊。”她淡淡地笑着点头,纯粹是在迎合他的快乐。她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想是被派去柽柳田庄接她来的,曼赫普瑞便问:“你是去宴饮厅,还是要先到陛下的寝宫?”
七回过头去,征询地望望身后的随侍,“我也有些糊涂呢,”她说,“我想图特摩斯并不知道我会来,他没有和我说起过,是长公主差遣这两位姑娘来接我的。”
“那我领你去殿下那儿吧,”他不由分说,转头打发随侍道,“我认得路,你们不用跟来了。”
两位宫侍躬身退去,将坐骑交由杂役照料,他领着七到宫门口,侍女将编结好的领饰戴在他的肩颈,他则兴致很好地为七挑了一个,她异常局促,惴惴不安环顾周遭,小声提醒他:“我自己会戴的,曼赫普瑞少爷,大家都在看呢……”
“那是因为你好看,”他将结着百里香的领饰环绕在她的颈项间;“管他们看谁呢!跟我走吧,七!”
一过宴饮厅,宫道上便人迹寥落,往长公主寝宫去的柱廊里,萦绕着七种圣油交缠的香气,闻着便觉得神圣无比,恍若行走在至乘之地。七没有说话,舍不得放过每一缕走动时渗出的余香,曼赫普瑞却浑没在意。
“……我第一次入宫的时候,宫里的走道上画着的都是人像,根本不是这些花草水鸟,那会儿我还当画在地板上的都是些游荡在沙漠里的贝都因人,所以走过去的时候——就像这样,‘啪’‘啪’‘啪’的——故意地踩出声响,还昂首挺胸,很解气似的,想不到转身就挨了父亲大人好一顿狠打。”
他有意顿住,等着她问:“咦?为什么呀?”
可她只顾垂着眼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等着他说。
“七!”他不满了,“你在听吗?”
她抬起眼,应付他道:“是,曼赫普瑞少爷,那时绘在走道上的人像,都是您族里的先祖吧?”
“算是吧。”他顿觉索然无味,原本想借机引她来问:“少爷,可您为什么要践踏贝都因人呢?”那么他就可以顺水推舟地告诉她:“因为我家老头要我到西奈去,要想胜任陛下的侍卫官,我得先拿贝都因人来祭刀!”
想在她面前威风一次,想在她眼里看见仰慕的光,可她偏不上套。
“真的,七!”他突然说,停步看她,“你瞧着就像是脱了层壳,我们没见的这些天里,出什么事了?”
就算有事,但陛下不是在你身边吗?不是天天都去看你吗?他怎么能让你瘦得这么可怜?
她不语,眉尖微蹙,给他的目光比他的更加疑惑。
“是田庄里的事吗?”他试探地问,转念一想,充满希望地迟疑着又问,“还是你和陛下之间……发生了……不好的事?”
她摇头,终于吐出几个字,轻到简直听不清:“……是为了光……”
“光?”
他想起他离开前的那个黄昏,曾在船上瞥见的那抹金光。
“果然是她啊!”他恍然道,“在宫门外见着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奇http://www。345wx。com怪,还当是自己认错了人。她出什么事了?”
她一呆,忘了答话,再望向他时,莲朵似的柔和倏然无踪,眉眼间忽起了一股咄咄逼人的神气。
“曼赫普瑞少爷!”她语声迫切,追着他问;“您是说,您曾看见光到王宫来过?是在哪天?您什么时候看见她的?”
隔得那么久的事,他不明白她为何一下子紧张成这样。
“也没看确切,”他支吾道,“就是跟随陛下去沼泽猎鸟的那天,在船上远远瞧见宫门边有个女人,金黄色的头发,大概是她吧?等我靠近去,她早给赶走了。”
“猎鸟的那天!”她倒抽口气,“还能是谁呢?当然是她!当然是她!她是来找我的!一定是!天哪!她竟然还到王宫来找过我!要是那时我在,她就不会被赶走了!少爷——”她瞪住他,突然现出一脸欲加之罪的严厉,一迭声地质问他:“您看见了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一声?您怎么会就这样让她走掉呢?您怎么能呢?”
他被她问得措手不及,怔了怔才道:“万一真是柽柳田庄有事,找来的也该是奈巴蒙祭司,你的祭司哥哥是绝不会让家养奴隶闯到王宫来的,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么想有错吗?再说了,凭什么我连你家奴隶的闲事也要关心?”
“是啊!是啊!我就知道!”她重重地说,过于用力的讥嘲,到他耳里,句句都是责难,“少爷你眼里的人天生是分了层级的!家养奴隶的性命恐怕都入不了您的贵人眼!可是少爷您怎不想想?她一个家养奴隶,拼着性命不要地闯到王宫来,换了任何一个别人看见,都知道那准是有攸关性命的大事!这唯一的转机,却被少爷你视而不见!怎么偏偏是让你看见了呢?神送来挽回的吉兆,怎么竟给了你这样不知轻重的人?”
她的责难箭雨似的飕飕过来,容不得他开口,他无路可退,直气得浑身打颤,忿忿地想:她凭什么为了一个家养奴隶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大发雷霆?就因为法老看上了她,他就得为柽柳田庄家养奴隶的行踪负责吗?她和法老在纸莎草丛里卿卿我我地快活,倒翻脸来怪他不知轻重!只因为陛下看上了她,她就可以这样跟他无理取闹,大呼小叫?!
真想拂袖而去,又隐隐觉得不对,看她的眼里蓄满了泪,眉心绷起他久违了的弦,偏又是伤心欲绝的神气,他说不出咬牙切齿的话。
强自咽下口气,冷了冷心头扑腾的怒火,问:“到底光出了什么事?”
“她死了!你满意了么?”她冲他喊,蛮不讲理地怪怨,“找不到能救她的人,她只好沿着河逃,天黑了,她走错了路——”
只说得半句,她蓦然住口,视线越过了他,“王姐……”她低声唤道。
焚香气息由身后逸来,想带着她避开,已经晚了。
只得转身行礼,“殿下。”他道。
纳芙瑞长公主走近来,温言问他道:“曼赫普瑞,你和七在争执些什么呢?”
她自然是字字句句都听见了,才会以这般胸有成竹的平和问他,所以他装作忖度,沉吟不答。
“柽柳田庄的七,”长公主转朝她道,“我请你来,是希望你能高兴起来,你高兴了,法老才不会被俗事烦扰,你明白这一点吗?”
七俊俏的下巴一点,怯生生站立着,不言语。
“法老那边,我已派人去了,他很快就会返回宫中,你先到宴饮厅上去玩会吧。”
七再点点头,擦掉眼泪,转身离开了。他想跟随她去,忙要告退,但长公主比他先开了口。
“陪我走一程吧,曼赫普瑞,”她含笑道,“不然过一会你又要被梅瑞特给缠住啦。”
他只得无奈应下,看来“阿蒙神妻”是有意要和他说一会话,转身带他绕进了花园里。“那孩子是图特摩斯的秘宝呢,”她与他轻道,“想请她过来,还要玩这先斩后奏的把戏!纵使是出自好心,也躲不过法老的埋怨,曼赫普瑞,你知道吗?母后想见这孩子,提了好几次,每次都被他挡回去了呢!可是那孩子要他天天去柽柳田庄看她,他就真的天天都去……”
他觉得有必要插句嘴了,便道:“陛下在西岸练兵,每天去一趟柽柳田庄,也不过是顺路而已。”
长公主瞟了他一眼,微微笑道:“那么,你坚持要留在柽柳田庄里养伤又该如何理解呢?也是顺路去的?去了以后也一样离不开了么?”
我爱去哪你管得着吗?
他哼了一声,不愿答她,让长公主以为他是被她一语点穿的心虚,女人啊,哼!
“图特摩斯太护着她了,那孩子被宠得忘了自己的身份,”长公主继续道,“你没在都城的时候,柽柳田庄的家养奴隶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她自知无颜苟活于世,深夜跑到凶邪出没的河滩边,被鳄鱼与河马吞噬了。听说找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支离破碎了……她就算不跑,也是难逃一死,这是柽柳田庄的不幸,可那孩子却非要把图特摩斯也拉进她无谓的悲伤之中!让两地之君为一个家养奴隶的死得其所而郁郁不乐!这实在令我无法忍受!她难道不知,这样反而是加重那奴隶的罪孽?背负着法老的不快去到幽冥,绝无永生之理!”
“虽去不到永生,但有图特神的保佑,好歹是逃过奥西里斯的噬心罚了。”
“唉呀,可了不得!”长公主玩笑道,“原来这儿有位少爷也看上了柽柳田庄的七!谁能想玛亚将军家的曼赫普瑞,竟会为了那姑娘在我面前开口回护一个家养奴隶?”
我看上七可有年头了,什么叫“也”?
他知道长公主在等着他的出言否认,可他就是不想让她得逞,主神有说过法老喜http://www。345wx。com欢的女人就不许别人喜http://www。345wx。com欢吗?没有吧?
女官找来,通报说两陛下已到。长公主没料到弟弟竟是飞回来的,忙与他别过,匆匆地去了。他有意晚她几步到宴饮厅,却不进去,想起里边还有个梅瑞特等着缠他,他就头皮发麻。
两陛下在大厅尽头的御座上遥遥坐着,七又会被安排在哪里?
一定是在荷露斯之眼流连停驻的角落里了。
他傍着门柱,旁观法老与湮没在人堆里的七眉目传情,真是那么要好,怎么不把她领到御座上去?顾忌着谁?她陛下还是两神妻?
他是不用顾忌的,七就在那里。光的惨死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他却硬用一处不确定的记忆将她拉进了自责里,她会生气是一定的,尽管她口口声声怪罪着他的错失良机,但她真正责怪的是她自己吧?光来向她求救,她却因一时贪玩而耽误了挽回的时机。她的偶一任性,带累的无辜又岂止是光一个?且慢说法老,整座柽柳田庄,她的母亲和六个哥哥,也都在愁云惨雾里挣扎着吧?
轻率地说出口,还当她是恃宠而骄,只怪她不可理喻——他说话之前为什么不能想想后果?教谕里说过的,“在神的心中价值尚存的举止,就是话说出口前停顿一下并经过思量。”
都是他不好。
侍女们将一朵朵莲花浸入宾客们的杯中,让酒气唤醒青莲的致幻魔力。御座那头传来叉铃摇动,恍啷恍啷地,她陛下在催传乐师与舞姬,好为醉节宴会上的贵人们劝酒助兴。立时便有一群侏儒两手倒立,扭摆到大厅中央,人堆里起了一阵应景的骚动,醉意已在暗涌。舞姬们摇动着铃鼓,跳着足尖舞一路旋转而来,柔若无骨的身体忽而曲如柳枝,轻松玩着空翻,发辫如黑色长鞭,从一边啪地甩到另一边;随后跟来的吟乐师们,辫梢上坠着发亮的小球,更有一群小乐女跟随其后,或携摇铃,或执响板,以为和声。最后登场的是乐师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