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状虽然大惊失色,跳着脚连声威胁说有敢动东西的必送到官府严办不怠,但却无人肯听。
整个明府像是炸开了锅,许多人都开始亢奋地抢拿东西。一些忠心的下人起先还劝阻,后来见其他人拿得起劲,便也开始跟着动手。可怜老夫人一把老骨头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拦下了这个,又放跑了那个,正瞅着这头,又顾不到那边,嗓子叫哑了也无人理会。如此乱了半晌,各处房里值钱的物件都被拿得差不多时,这些人便一哄而散,逃出府去,李福生也于混乱中不见踪影。老夫人徒劳地追到门口,攀着门柱滑坐在地上,痛哭咒骂不止,引得许多人驻足观看。
明守靖此去宫中,尚未见到皇帝的御面,便先遇到了正要奉旨去他家收缴官印等物的大臣。这些年他陆陆续续替白家也做过不少事,罪证十分充分。当即便被迫当众摘去了项上乌纱,顶着昔日同僚或是同情或是嘲讽的目光,灰溜溜地回了家。
不想,马车还未驶到门口,便听到母亲哭声震天地在那里数落刁仆欺主。远远见到儿子的马车过来,老夫人哭得更响了:“儿啊,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这只是没做官了,这群下作人就爬到咱们头上来了!”
围观人群内原本还有几个想趁机攀附尚书府的人,自告奋勇地要替老夫人到京兆尹处报案,请官府出面捉拿这群胆大妄为的刁仆。一时听到她嚷出这句来,立时都转了面孔,纷纷抱怨道:“也不早把这句说出来,害得我们白费精神。”
闻言,明守靖心里堵得更慌。有心要把糊涂的母亲叫起来,但又实在没勇气在一群看好戏的人注视下下车,便先进了门,才叫了老夫人的贴身丫鬟过来,将她半拖半劝地带进去,不再在大门处哭得丢人现眼。
回到府内,看到满院狼籍,明守靖又是心疼又是气恼。皇帝并未籍没他的家产,如今他能依靠的也唯有钱财而已,自然要分外珍之重之。当即便大发雷霆说一定要将这群恶仆拿来问罪,但刚待着人去报官,没想到官府的人却自己找上门来了。只可惜,他们所来并非过来帮忙追缉刁仆,却是因为前日的中毒案发现了疑点,要求明守靖提供证据,否则就要请他到衙门协助调查。一日真相未明,一日不得离开。
明守靖本是心内有鬼,而早就准备的那些毒菌之类的物证,其毒性与发作特征却又与忤作验出的不符。纠缠拉扯了半日,明守靖最后不惜放下身段苦苦哀求,这些衙役才暂且作罢,说先去回禀了上峰,改日再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群瘟神,明守靖只觉疲惫得无以复加。他已无力再追究下仆哄抢财物之事,只疲惫地命人关紧大门,吩咐任谁来了也不许开,准备先好好歇一觉,明日再找交好的同僚想想办法。
次日一早,心疼得一夜没睡好的老夫人去找儿子商量对策时,却惊愕地发现,屋内一片狠籍,而明守靖不知何时,已是不知所踪。
------题外话------
多谢waynelil和kiki猫两位亲的月票~
正文 131 相思未绝
明守靖的整个房间完全不是昨天晚上整理过的整齐样子,而是乱七八糟,许多东西都倾倒在地,甚至连床上的帐子也被利器斩断了一角,斜斜塌下,和明守靖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一起混做一堆,看着糟乱不堪。
将整个宅子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儿子,又打量屋内是这般光景,老夫人不禁彻底慌了手脚。这次她可不再像是昨天那样,只是嘴上说说,而是马上就着人去报官,又去找了平日与明守靖交好的官员,指望能得到一点帮助。
明守靖平日所交的朋友里,总算还有一两个重情重义之人,知道他落魄也不避嫌,听说出了事都派得力家丁过来帮忙。但将官府的人请来后,看了半晌只说似乎有人在房内动过手,其他便再找不到什么线索。这一下子,任凭老夫人如何不甘心,最后也只得无可奈何地先去打理家事,等待官府继续追查。
而这个时候,帝京内稍有名气的茶坊酒肆,均已传开了明守靖利用权势中饱私囊,肆意安插亲信,惹得龙颜大怒,被革职问罪之后又失踪的消息。帝京已有许多年不曾出过这样的大事,一时间各种揣测都有,有说明守靖畏罪潜逃的,有说他被仇家掳走的,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虽然明守靖失踪了,但和他相关的事情却仍要进行。官府依旧时不时过来调查明家下人因误食毒菌而死的那桩大案,说那日分明只答应了明守靖暂将尸体运往义庄,却未允许他立即下葬,为何次日那三十多具尸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去向不明?加上事发后忤作拿到的所谓毒菌残汤,经过仔细鉴别检验,发现它的毒性虽然剧烈,却并不迅速,中毒后少说也得两三日才会咽气,但何以明家的下人不出一个时辰就死了?种种蹊跷,教人十分费解,可见其中必有内情。
老夫人并不知道白文启暗示授意的事儿,只隐隐猜测是儿子暗中下了毒,想将知道真相的下人们灭口。既猜出是明守靖所为,又还仰仗着官府找人,她便一口咬定说自己一介无知老妇,这些事情根本毫不知情。若被问得急了,便淌眼抹泪地大哭大嚷,数落官府办事不力,眼睁睁放着个大活人失踪也找不到,反而来刁难自己。她这般倚老卖老,况且又不是有嫌疑的主犯,官府也不好拿她如何。又因明守靖于中毒案干系深甚,官差们在追查他的下落时反而格外卖力。可惜无论如何搜寻查找,仍然是一无所获。
不过,老夫人虽然暂时稳住了官府,另外一件事她却是毫无办法。明家的宅子本是比着朝廷官员的例制来建造的,现下明守靖既然失了官,明家又再无别的官员可支撑门面,他们便需得立即从宅子搬离,否则便是违制。
因为前儿才无故丢失了许多钱财,又遭了那一场下人哄抢,明府的家底已是十去七八。老夫人本待还说先将宅子卖了再搬,但这种高官才有资格住的房子本就难出手,加上阖京皆知他家是在仕途上倒了霉的,品级够格住这种规制大宅子的人都讲究风水命数,犯不着去触这个霉头,所以托人将消息传出数日后,竟是无人问津。当再一次被承办此事的官吏催促说如不搬出便要治罪时,纵然老夫人再如何不情愿,也只好先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来,先另寻了处宅子,把用得着的东西都搬过去,又将丫鬟婆子发卖了大半,只留下几个贴身可靠的。
明家的这些事情,长公主均已差人打听清楚,统统告诉了明华容。又特地安慰她,让她不必担忧,只管安心在宫内住着。长公主知悉内情,加上感激明华容救了自己一命,且又喜爱她那手天下无双技艺与淡泊明睿的个性,不忍心她被明守靖牵连,毁了一生,所以在这明家风雨飘摇的当口对她非常维护。
对于长公主的体贴,明华容自是感谢。不过,她之所以答应入宫,却并非全然为了避开明家的纷乱,而是另有目的。
这日,见平时负责告诉她外头事情的宫女又过来了,明华容连忙将她请进来。那宫女对她福了一福,微笑道:“明小姐,今儿算是好消息吧:贵府的老太太已在新居安顿下来,瞧那光景,一时也短不了用度,且身边也有人伺候着。明小姐大可放心,不必太过担忧了。”
闻言,明华容也报以一笑,眼中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锦衣玉食和吃饱穿暖之间的区别比绫罗和粗麻的差异更大。老夫人本可为大儿子主持公道,但却因贪慕荣华,为了享福,选择了维护小儿子,将大儿子的冤屈隐瞒下来。可惜的是,她最后还是免不了被打回平民,重新开始操劳忙碌的命运。也不知她现在心情如何,是否后悔。
不过,这些小事她也无暇追究,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
向那宫女道谢之后,明华容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姐姐,我昨儿看到有公公来丈量殿内的纱窗尺寸,又数了帐幔的数目,难道是要换新的了么?下次他们再过来时,我是否要先避开?”
那宫女笑答道:“他们是尚宝司的人,依照旧例,每隔三年,但凡有主子的宫殿都要将物件大换一次。不过,他们可没那么快,现在不过是先过来点个数儿,回头还要整理了数目呈报上去。等采买了合用的东西回来,少说也是四五个月后的事情了。等到那时,奴婢们自会事先禀报,明小姐且不必担心。”
尚宝司虽然名为尚宝,但管的却是宫内各殿的日用物件,皆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这一点,明华容其实知道得比这宫女更加清楚。譬如,她还知道,为了防止有宦官贪墨,太祖时便传下来规矩,供应物件的商家每隔六年就必须换上一轮,而今年正好是更换之期。如果一切没有改变的话,那个人最近应该已经到了帝京。以他家的名声,若果真来角逐这供货商的位子,消息稍微灵通些的宫人都应该知道!
一想到“那个人”,明华容眼神一下变得深邃。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宫里那么大,单是将所有纱窗换过都是件麻烦事啊。更不要提其他东西了。就譬如这织锦缎做的靠枕,每处宫里怕不下百来个吧?光是赶做这个,就不知要织造司花多少功夫呢。”
听到她这貌似没见识的话,宫女不禁带上了几分优越感,卖弄似地说道:“明小姐这可想差了。那些公公们哪里懂得绣花裁布呢,宫内便有织造司,也是专为有名份的主子做衣裳的,可不会做这些。像这种物件,都是买了现成的运进来宫换上。说起来呀,今年刚好又要换供应货品的皇商了,听说江南织锦陈家也派少爷来了京城,他家的织锦缎子名满昭庆将近百年,据说比别家的更加鲜亮密实,花样也甚为新巧,若是他家得了标才好呢。届时,似奴婢这等身份的底下人,说不定也能得到一二尺他家的锦缎。”
说到这里,她面上不禁泛出憧憬之色。长公主所着的衣物多以白、灰二色为主,连殿内也甚少用其他鲜亮颜色。加上这宫内后妃甚少,其光景又还比不上得势的宫女,她们也没机会得到打赏。虽然伺候着长公主这般清贵出尘的居士,但许多宫女心内还是向往着鲜亮的衣物首饰。这个宫女,显然便是其中之一。
但她脸上的那一抹快要泛出光来似的神采,却倏然间刺痛了明华容的眼睛,令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去,定了定神,方才说道:“陈家的织锦么?我也是久闻其名了,就盼姐姐能得偿所愿,我也好开开眼。”
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她已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连那宫女何时离开也不曾察觉。虽然心内早有预感,但当真真切切听到陈家来京的消息后,她心内仍是不可抑止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回想着那宫女适才的表情,明华容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像是嘲弄,又像是哀叹的冷笑。隔着对方的模样,她似乎看到了当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初至帝京,对一切都好奇又胆怯。当听说未来的丈夫就是世人竞皆称赞有加的织锦世家的公子后,虽然面上不好意思露出来,心内却是欣喜万分,甚至还连带着喜欢上了以前只将其视之为吃饭功夫的织艺,从此苦心钻研,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嫁了过去,能有一手不辱没夫家的好手艺。
那时的自己,何其天真,何其单纯,所以才注定会被陈江瀚啃得连碴滓都不剩吧!如果当初没有被表面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能够为自己打算一二,也不至于落到后来被夺子杀身的境地……可是谁又能想到,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实际却是一头包藏祸心的白眼狼呢?
陈——江——瀚——
唇齿无声开阖,默默念出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明华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最后凝固成一个冰寒肃杀的表情。
——明守靖与白氏母女之后,就该轮到你和白家了!
明华容并不知道,她在暗念着那个人的名字时,宫外也正有一位少年暗念着她的名字。只不过,那语气却是与她的刻骨恨意截然相反,饱含了化不开的浓浓思念。
“小小容……”走进这处熟悉的院子,姬祟云忍不住轻唤出声。似乎只要这样,那抹熟悉的纤秀身影就会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闻声回头,像平时那样冷冷清清地看过来。
但他也知道,一切不过是想想罢了。明家此际已然败落,偌大的宅邸除了两个被留下看守的老仆之外,空无一人。平日人来人往,需要小心隐慝行藏不被发现的疏影轩现在安静得连呼吸声也清晰可辨。行走间似有足音重重,一派人去楼空的萧索。
梅林,小院,楼阁……目光从这些熟悉的景致上一一掠过,姬祟云忍不住伸手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昔日这里虽然整洁,却仍然放着不少常用物品,旁边的熏笼上也会搁了她常穿的衣服,全然不似眼下毫无人气的模样。
注视着主人已不会再回来的房间,姬祟云一时微愣。他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