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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言犹未已,他忽然听到女儿撕裂变调的声音,不禁有些奇怪,又有些恼怒:“绮罗,你今日是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项绮罗闭了闭眼,强行捺下心头怒火,哑声说道:“没什么……我有些不舒服,想到相识宫女那里略歇一歇再回家。”
“什么?”项烈司闻言一惊,连忙走上前去,观察女儿的脸色:“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不如我现在就去请个太医——”
项绮罗别过脸去,躲开父亲打量的目光:“多谢父亲……只是一点点不舒服而已,略歇一歇就好了。父亲您还有事,就先回去吧,我稍后便也回来了。”
知道女儿素来有主意又行事稳重,项烈司便不曾多心起疑,叮嘱了她几句,又亲自将她送到所谓的相识宫女那里,才自行离去。
“项小姐,您怎么了?”待四下无人后,那宫女焦虑地看着坐在椅上,支颐闭目的项绮罗。她赫然正是那天遵从项绮罗吩咐,借故到长公主处打探明华容消息的人。
此时见项绮罗一副神态倦倦的样子,她只当项绮罗是真病了,刚要过去倒茶,冷不防却被项绮罗一把攥住了手臂。
对着那宫女惊讶的目光,项绮罗一字一句说道:“十日之后,长公主处会有小宴,届时你必须——”
她细细嘱咐了许久,直到那宫女再三保证已完全记下,才满意地离开。踏出宫门之际,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重楼掩映的深宫,明明隔着无数宫墙楼阁,她却仿佛当真看到了明华容一般,眼神刹那间变得锐利如锋,怨愤无比。
明华容。她在心内默默说道,不管陛下待你如何,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与此同时,明华容正在织房内挑选宫人们新买的织线。似是心有所感一般,她抬头向外看了一眼,然后便继续与宫女闲话:“姐姐是说,花朝节时公主殿下要设宴延请诸家的小姐?”
“是呢。其实以殿下的性子并不喜欢这些,但因为陛下难得开一次口,她便也同意了。不过,宴会不会设在清梵殿,大概会挑一处花草繁盛的地方吧,毕竟花朝节主要是祭祀高媒神,不适宜在殿下的清梵殿呢。”
高媒神传说是掌管生育与婚姻的女神,喜欢在繁花盛开处游赏玩耍。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演化出了闺阁少女在花朝节祭祀女神,以求将来婚姻美满,多子多福的习俗。
不过,即便是后宫没有其他身份足够尊贵的女子,让长公主这般清修居士来参与这种节日,未免也有些不合时宜,难怪长公主听到皇帝派人过来转达的话后就有些不太高兴。刚才前去劝说宣长昊的项烈司军旅出身,多半不了解这些闺中习俗,这主意多半是他的女儿项绮罗所出的吧。但项绮罗向来是个很妥当的人,从她上次借杜唐宝之手不着痕迹地对付自己,就可见其城府之深,她应该不会蠢到将长公主的居士身份给忘了。
想到这点,明华容挑捡丝线的动作不觉缓了一缓:长公主在宫内地位尊祟超然,纵然没有实权,却也是不能轻易开罪的。似项绮罗这般明知故犯,那必然是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为了这目的,她不惜开罪长公主——
再想到刚才离开书房时,项绮罗忽然拦下自己,语气酸酸地说些人贵自知之明之类话语的情形,明华容目光愈发深幽。因为瑾王之事在前,这两天自己也隐约听到了宫人的议论与躲躲闪闪的打量,所以一开始她本能地以为,项绮罗之所以态度反常,是因为她心仪瑾王之故。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对:项绮罗设计陷害一事,发生在瑾王向自己示好之前,她对自己的敌意,应该不是从最近才开始有的。
但,无论明华容如何回想,也记不起来自己曾在何时何地开罪过这位将军府的小姐。
不过,纵然不明所以,也不代表她会束手待毙。若项绮罗还要再度下手,那么花朝节会是最好的机会。那天宫中肯定会来许多人,龙蛇混杂,最易动手,届时自己需得万分小心才是。但坐等别人下手并不是她的风格,或许她可以利用某些契机,将项绮罗逼到死角……
一念及此,明华容微微一笑,纤长的手指在卷成捆束的丝线上慢慢滑过,眼神却大有深意,宛若在挑选可用的棋子。
正文 145 花朝掌司
这天晚上,明华容看罢元宝托人捎来的密信,照例将它烧毁。待信纸彻底化为灰烬之后,她又拿起另一封淡蓝戎葵笺的信,匆匆扫过上面的感激之语与愈发暧昧露骨的情诗后,冷哼一声,也将它付之一炬。
前几日她让元宝去监视留意陈江瀚处的动静,本来说至少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但出乎意料的是,元宝昨日便发现了瑾王差人去与陈江瀚接洽的痕迹。看来,瑾王是迫不及待想将这个可带来大笔钱财的盟友紧紧抓在手里,所以才会如此行事匆忙。而就在前日,她听宫女们的议论,得知尚宝司已经敲定了往后三年供货的商家,正是陈江瀚。据说,大内总管余公公将备选名单呈给陛下过目时,上面并没有陈江瀚的名字,乃是陛下御口亲定。一介商贾之名,竟然能上达天听,这份荣宠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也不知是谁在背后出了力?
一时间,宫内众说纷耘。有少数几个知道陈江瀚走了长公主这条路子的,都十分自得,当成一桩秘事来讲,以显摆自己消息灵通。慢慢的,众人也都以为是长公主十分喜爱陈家的织锦,爱屋及乌,便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陛下恰好正要请长公主主持花朝节的小宴,便投桃报李,将陈江瀚擢了上来。
平心而论,陈江瀚确实是个人物,工于心计,善于钻营,他明明已经与瑾王在接洽,知道实际是瑾王为他在皇帝面前说了项,谋来了这份美差,但他却仍旧情深意切地写信给明华容表示感谢。多半是打听了长公主确实喜爱他家的东西,所以想在这边留招后手,以做退路。毕竟,他与瑾王并不似前世那般,是姻亲结盟。对于瑾王这座主动送上门来的靠山,想来他是既防备又欢喜,但仍是抵不过一朝登天的诱惑,同意了瑾王的招徕。
但凡人有所求,行事必有破绽。想到刚才在信上看到的“思卿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与那些暗示想要见面的话语,明华容淡淡一笑,备好纸砚,破天荒地给陈江瀚写了第一封回信。他既想见面,自己且成全他又何妨?
待到字墨晾干,她刚将信装好收起,便有宫女敲响了房门:“明小姐,您在屋里么?公主殿下请您过去说话儿。”
跟随传话的宫女来到长公主的寢殿后,明华容有些意外地发现,长公主案前放了不少册子,而长公主本人则是一反平日万事无萦的出尘,面上颇有几分不悦。
相处这些时日,她与长公主已是十分熟稔,对这名真正心地纯暇无垢的女子有了几分情感。当下见状,行过礼后便询问原因。
她只略问了一句,长公主便叹了一声:“还不是为花朝节的事儿。按说都丢给司职的太监们也就罢了,但这一个两个的都托辞说宫内从未办过这种小宴,生怕担干系,事无大小都要报到本宫面前请求裁夺。本宫乃是居士,虽是带发清修,终究也不该插手这些繁琐之事。或许一开始本宫便不该答应陛下,毕竟,本宫一个终身不嫁的居士,带着一群小姑娘去拜高媒神很是不妥当。”
长公主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见当真是对琐事心烦到了极点。明华容听她的口吻,颇有几分连宣长昊也怪上了的意思,便不好接这话,只柔声说道:“公主殿下,您若是不耐这些琐事,不如便定下用度与制式,交由管着这些的公公们打理便是。至于参拜高媒神之事……您何不在与会的诸家小姐中挑选一名引领祭拜的掌司,您自己只在仪式开始前先诵读一段祝祷的经文便是,这样既符合您的身份,也不算坏了祭拜的规矩。”
闻言,长公主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祭拜高媒之神需要有一名掌司颂读祭文,再向祭拜的人群点洒露水,以示祝福之意。当宣长昊着人传话过来,请长公主帮忙主掌宴会时,所有人都默认长公主会是这名掌司。现下被明华容一点,长公主才蓦然惊觉:其实自己本不必亲自操持,只要出面主持一下仪式就行。
想通这一点,长公主原本紧蹙的长眉顿时舒展开来,愁容一扫而光:“华容,本宫早该叫你过来才对。”
明华容谦辞道:“殿下言重了,民女也只是正好想到罢了。”
长公主但笑不语,打量她片刻,突然说道:“华容,你可愿代本宫做这掌司?”
“我?”明华容听罢吃了一惊。这次花朝小宴是以长公主的名义办的,无论谁来做这掌司,皆有深受长公主信重的意味,在这宫内的地位势必更上一层楼。如果换了其他人,肯定求之不得。但明华容却觉得,这事对自己的复仇大计并无帮助,自始至终,她根本不想参加这花朝宴,更不想做什么掌司。况且尚有一个项绮罗虎视眈眈准备找麻烦,一旦答应了长公主,她未免为这些小事分心,没法全心全意应对。
但长公主却将她的迟疑和为难误解成了其他意思,遂轻声劝说道:“华容,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们又难得如此投缘。本宫知道你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女子,便敞开了对你说罢:你终不可能在宫里待一辈子,日后必是要嫁人的,但你家如今的情形却又……”
说起嫁人二字,长公主眼内掠过一抹伤感,旋即很好地掩饰过去。但面上那抹淡淡的落寞,却始终挥之不去。顿了一顿,她又说道:“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本宫希望你能有一个好归宿。这花朝节掌司或许在你看来不算什么,但在别人眼中,却代表了某些更深层的含义。待你将来议亲之时,说不定会成为一种助力。”
见长公主为自己考虑得如此深远,明华容不禁有些感动。但一说到嫁人,她脑中首先想起的是某个爱穿红衣的家伙。可是,这该怎么跟长公主说呢?说自己无意姻缘似乎不妥,但要是直说自己已有……那更是不行。向来辩才无碍的明华容首次感到了为难:这种情况下,到底该怎么拒绝?
正为难之际,长公主再次将她的欲言又止误认为女孩家特有的矜持羞涩,便微笑着下了决定:“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本宫便着人来为你做掌司的衣裳。”
看着笑意盈盈,自认做了一桩好事的长公主,明华容心内憋闷不已,表面却不好说什么,唯有道谢而已。只是,在接下来的谈话里,她未免有些分神,心道既是如此,自己可得提前做下准备,否则,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若是折在一个小小的项绮罗手中,岂不冤枉。
时日如梭,转眼又是七八天过去,一个恍神便到了正日子,三月三的花朝节。
祭拜与设宴的地点选在乐景宫,那是太上皇当年所造的院子,占地数百顷,比照江南庭院而建,又遍植天下奇花异草,是宫内春宴赏景的最好去处。
虽说负责此事的人是长公主,但她自从听了明华容的建议后,便依言订下了规矩,其他只交给管这些事儿的太监们去办,自己乐得做甩手掌柜,只等时辰到了再摆驾动身。所以这日清早,清梵殿仍是一如继往地宁静,并没有出现宫人奔走,手忙脚乱的情形。
但明华容却比不得长公主的自在,因为担任掌司,她必须提前去乐景宫,了解稍后祭拜仪式的站位并熟悉祝祷词文。早春的清晨仍带寒意,她站在仍有冰霜雾气的院子里,感受着扑面寒风,听着老太监絮絮讲说规矩,心内未免有几分郁闷。
当她开始默诵祝词时,突然有一双暖烘烘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明华容惊喜不已,嘴上却故意说道:“是徐公公吗?”
原本开朗的声音果然一下子变得凶巴巴的:“我的声音很像太监吗?”
明华容不必回头,也能猜到她柳眉到竖的模样,险些笑出声来,却还是强忍着说道:“不是徐公公,难道是王嬷嬷?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声音太像,我可分不出来。”
听了这话,捂住她双眼的手一下子松开,一张含嗔带怒的俏脸立即转到了她面前:“你这家伙,枉我那么担心你,你居然一见面就拿我来打趣玩笑。”
这少女正是久违的卢燕儿。乍眼见她,明华容也很是开心,说道:“既然知道是开玩笑,你就别计较了。”
“你——哼,算了算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卢燕儿直白的关心话语,明华容笑意愈深:“你也在受邀之列?”
打量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离得较远,在忙忙碌碌地做着祭拜的准备工作,卢燕儿这才撇了撇嘴,小声说道:“这次花朝宴名义上是长公主相邀,实际上大家都得了信儿,知道陛下会在暗处相看,我家里人能不上赶着把我送过来么。”
想起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