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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逮到一把回击的机会,高士煦放弃了一直勉励维护的君子之度,小肚鸡肠地刻薄了一回,竟感觉说不出的快意
谁知,玉鸣没理会他这一茬,反而一本正经道,“不一样,高公子,有些东西,绝对是市集上所买不到的,譬如”
“譬如什么?”
玉鸣顽皮地扮了个鬼脸,“譬如罕见的碧叶珊瑚美人、又或者日行八百里的神驹良骑之类,当然,还有很多比实物更重要的东西,也许仅仅是一句话,总之,每个来百万庄的人,只要他能赢,赢得又够多,他就一定不虚此行,引载而归”
高士煦心中一动,玉鸣的话似意有所指,又似无意而论,偏偏勾起了他希望赢的一丝欲念,因为,他的确是需要一样东西,至少在明早出发时,此件东西能帮上他个大忙
然而这小丫头虚虚实实的,谁又知道她不是在戏弄自己呢
高士煦点点头,“规矩说完了吗?”
“大致就是这样吧,公子难道不感兴趣?”
“我当然感兴趣,不过我感兴趣的是,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摇色子了,因为我此刻最需要的东西,就是一个人清净一会儿”
玉鸣笑,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现在就可以开始!”
高士煦将色子丢进铜盅里,盖上托碟,倒过来,胡乱晃了几晃,准备放下时又有点犹豫,接着上下又摇了几次,才将铜盅连碟放在桌上
“开呀!”玉鸣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捉弄人的坏笑,高士煦一肚子的嘀咕,终于一狠心,揭开了铜盅
“嘻嘻,一、二、四,才七点哦,高公子!”
高士煦不吭气,第一局怕是要输了,从小人家都说自己天生贵气,英才过人,没想到赌运却实在不怎么样
“该我了!”玉鸣在高士煦的瞪视下,从容取过铜盅,并不要托碟,只见她先让色子在铜盅里晃了几圈,忽然加快速度,竟一下将铜盅倒过来,而色子在惯力作用下,依然在铜盅里飞旋且不会落出,然后,让高士煦目瞪口呆的表演就开始了,玉鸣的一只雪脂般的手,如蝴蝶穿梭花丛,上下翻飞,混合着色子与铜盅相碰发出的清脆叮当声,宛如迎风仙子,和韵起舞,又如清泉幽涧,白鹤翩翩
最终皓腕一沉,铜盅扣落,清绝的脆音戛然而止,带着让人萦魂难舍的回味停息于托碟之上,高士煦此刻,犹痴痴地呆立原处,惊讶得合不拢嘴
“呀,不好意思,高公子,看来还是我的运气好,比你多一点!”玉鸣一双水灵的大眼朝高士煦眨了眨,一边揭开了铜盅,“第一局,是小女子侥幸赢下!”
第一卷 深云出岫 第四章 祸起萧墙
“呀,不好意思,高公子,看来还是我的运气好,比你多一点!”玉鸣一双水灵的大眼朝高士煦眨了眨,一边揭开了铜盅,“第一局,是小女子侥幸赢下!”
高士煦回过神来,望着那三只色子,二二四,不多不少,刚好比自己多一点,心里不由“嗤”了一下,姑娘到底是姑娘家,摇色子的动作惊艳绝伦,让观者瞠目,可花拳绣腿有什么用?舞弄了半天,眼花缭乱也才多一点而已
心里忽然安定,也微微一笑,“玉姑娘这么好的身手,在下实是佩服得紧,不过三局两胜不是吗,在下亦还没有彻底输掉,希望这回运气能好些”,说着取过色子与铜盅,依旧照自己的笨办法左摇右晃了一通,揭开铜盅这刻,高士煦大大地舒了口气,四五六十五点,应不算小了
轮到玉鸣,她对高士煦的十五点并没表现出一丝的紧张,温婉而调皮的笑意至始至终都挂在那张可爱俏丽的脸上,和第一轮不同,玉鸣再换招式,那色子和铜盅如听话的小球一样,在玉鸣的手中被抛起,旋落,由香肩滑至手指,又被调至另只一手中,在葱根雪嫩的纤指拨弄下,似蜻蜓点水般忽起忽落,忽左忽右,然后轻轻的飞离玉鸣,旋入托碟中
玉鸣不开,却挽袖故做叹息说,“侥幸侥幸,居然,是个平局”
高士煦不信,一把抓起铜盅,愣住没错,三个五同样是十五点巧合还是真的纯属这位玉姑娘的运气?高士煦满心狐疑地审视着玉鸣,不成是自己轻敌,太小看了丫头片子么,不管了,一负一平,还剩最后一把,天下间应该绝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侥幸吧,不,不对,臭丫头根本没看就知道是多少点,分明水平比自己高段得多,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玉鸣不动也不说话,静等着看高士煦如何摇第三次
再怎样也不能在小丫头面前怯了场,被她瞧了笑话去,高士煦硬着头皮猛摇一阵,第三次开盅,三二六十一点,一丝微汗悄悄爬上他的额际,对输赢的计较在今夜头一遭左右了他的思维,假如玉鸣没骗他,他是否即将失去以赢易物的机会?
没想到玉鸣并未似前两次那样炫出非同一般的摇技,她将三只色子一点朝上地放在托碟中,扣上铜盅,再伸出两根玉指于盅外轻轻敲击了两下,便说,“好了,胜负已分,高公子可愿亲自开出?”
“胜负已分?玉小姐,你明明未曾出手,怎么能说胜负已分呢?高某自知技不如人,可玉小姐也不应存心羞辱在下,如此便是在下胜了,比输掉还令人颜面扫地!”
“呵,高公子,你误会了,小女其实早已出手,只是手法不同寻常而已,我说胜负已分,未必就是高公子胜,赌桌之方寸,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是公平博运,我又怎会存心谦让,恃技羞辱高公子呢,公子若担心有损声誉,那还是由玉鸣开出来给公子瞧好了”
玉手轻启铜盅,里面的色子早已变成二三五十点,玉鸣说,“你我二人各胜负一次平一次,至多算个不输不赢,高公子还愿再试一道,与玉鸣一较高下吗?”
高士煦的脸第二次飞红,他冤枉了人家,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笨,没看出来人家是怎么摇的,长这么大,他生平第一回在个小姑娘面前丢人丢到家,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高公子如果不想玩了的话,现在就可以去休息了,小女愿为公子引路!”玉鸣此刻收尽笑容,只拿一双秀目安静地注视高士煦
不知为何,少年郎满是英气的俊脸,好像似曾相识,不过若仔细琢磨,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有很多人和事都是这样的,在玉鸣的大脑里若隐若现,似梦非梦,可要认真回想的话,又会引来剧烈的心悸,然后所有的念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高士煦半晌都没答话,一开始,他只当是花个二十两银子的借宿费,随便玩一把,即使输掉,也不过博人一哂罢了,对他,二十两银子更是无足轻重,而现在,继续跟小丫头赌无疑是被人拿捏于掌股之间,不赌,在颜面扫地的情况下放弃,又实在难咽这口气
他,一个堂堂男子,从小就被教授出,行走于天地间不屈亦不弃的品质,否则他也忍熬不到今日,所以,要叫他就这么打退堂鼓,他不会甘心,可又该如何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形势呢?
时间分分过去,高士煦踌躇不已,始终都没想到扳回颜面的办法,玉鸣却似乎窥测到了他的心思,再次开口道,“高公子,若是觉得摇色子没意思的话,不如试试玩别的?”
一句话提醒了高士煦,他把玉鸣最初告诉他的那些赌法逐个琢磨了一番,心想,要不就试试打马吊?尽管没怎么打过,倒是常看女人打的,包括自己的母亲,都甚喜欢闲极无聊时,打上几圈,但,先前的教训已让高士煦对玉鸣警觉了好几分
“这样吧,高公子,你若拿不定主意,玉鸣愿意带你去别的赌间看看,觉得哪一种玩法有趣,你再决定也不迟”
心思居然又被玉鸣看出,高士煦不由生出些别样的情绪
谁料,高士煦跟着玉鸣刚出金西二号赌间,就见走廊上远远的斜冲过来一个大汉,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嚷道,“闪开,闪开,都快给我闪开!”
高士煦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脚下却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微响,高士煦愣住,紧跟着那大汉就扑倒在他脚前,惊天动地的嚎啕起来,“小华啊,我的小华!你死的好惨呐,小华,可怜的小华!”
“你,你干什么呀你!”高士煦惊惧地连连后退,他看见玉鸣一脸的讶然,一脸的同情
在高士煦挪开的脚下,一只黑乎乎的小虫被踩得扁扁的趴在地上,肚烂肠流
大汉却如捧珍宝般地将小虫的尸体捧入手掌中,同时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揪住高士煦的衣领,“你,你是凶手,杀害了我的小华,你偿我小华的命来!”
“你,你胡说什么呀,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小华,干嘛要杀他!”高士煦奋力地扭着大汉的手,无奈对方的力气大的出奇,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第一卷 深云出岫 第五章 当众受辱
“你,你胡说什么呀,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小华,干嘛要杀他!”高士煦奋力地扭着大汉的手,无奈对方的力气大的出奇,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梁胡子,快放手,高公子是客,你休得无礼!”玉鸣见两人扭作一团,忙呵斥大汉
“不,我不放,玉小姐你也看见了,他杀了我的小华,辛辛苦苦找了一年,又养了好几个月的小华,就被他这么残害致死,要是放了他就没有天理了呀!”大汉说着说着,居然声泪俱下
“我,我”高士煦气急得不行,偏又说不出话来,只拿眼神焦灼地向玉鸣求助
“唉,高公子,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小心了,小华可算是梁胡子的心头肉,尽管看着个头小,却是能征善战,罕逢敌手,今日被你这么大脚一踩,完了,天妒英才,良将早逝哟!”玉鸣有心让高士煦多难受一阵,所以反倒摊手作无辜状地替梁胡子解释道
“什,什么?”高士煦此刻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小华就是被他踩死的小虫,天呐,还有这样的人,为了一只虫子跟自己拼命?这百万庄里真是什么古怪都有!
“小华呀,我可怜的小华!”大汉再次惊天动地的一声哀嚎,高士煦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差点给震破,“小华你放心,今儿个我一定要替你报仇雪恨,你,你就放心的去吧!”
高士煦苦苦地抗衡着梁胡子的蛮力,哭笑不得,冤哉枉也,平白地跑出一只虫子来,那么巧就给自己踩死了,接着还有人要给虫子报仇雪恨,简直闻所未闻,这个梁胡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呀!
可眼前的大汉,孔武有力,除了眼泪鼻涕的纵横,与那张粗犷且坑凹不平的脸极不协调,而显得有些滑稽外,梁胡子眼中的精光,证明他并非患了什么失心疯之类
梁胡子的哭号终于引得其他房间里的赌客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这下高士煦更加尴尬,今夜好像许多都是他的第一次,从他冒着数九天的奇寒,冒着要人命的大风雪,一意绝行,大概今晚就注定要经历,恐怕终身也难忘的诸多第一次,包括受辱于众目睽睽下
见走廊中涌出来不少的人,梁胡子似乎更起劲,他将手心里的小华展示给众赌客看,“大家都是百万庄常来常往的熟客,谁都知道百万庄所养促织是天下一绝,可这么轻灵的活物,高公子不屑一顾倒也罢了,竟然走上去毫不留情一脚踩下,至令小华当场一命呜呼,各位,你们帮我评评理,高公子是不是该为小华的死负责呢?”
“可惜,可惜了啊”,有人连声叹息
“叫他赔!”还有人说着风凉话
“对,叫他赔一只一模一样的!”更有人跟着起哄,唯恐轻易放过了一场好戏
这时,玉鸣站到了大家面前,先挡住了梁胡子道,“行了,适可而止吧你,我问你,小华是怎么跑出来的?还不是你失职,才让它蹿出了促织房?所以说小华的死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梁胡子不吱声,抓紧高士煦衣领的手慢慢松了下来,低了头不敢回玉鸣的话,玉鸣又转身朝众人,“各位,大家也听到了,这件事高公子乃无心之失,不能怪他,而梁胡子吵吵闹闹,扰攘到大家兴致,小女在此向各位陪不是了,梁胡子的失职鄙庄自会处理,不过那也是鄙庄的内部事项,所以大家还是请回吧,不要再聚于此地,刚才所中断的赌局,一概都算作平局,大家回去继续下一注吧!”
“哎呀,早知道我就不出来看热闹了,刚才我眼看就要赢的!”
“嘁,你赢,是我马上就要赢还差不多!”
玉鸣一发话,众看客都觉着甚是无聊,各自回屋的间刻,话题又回到赌局胜负上
待所有人都走后,玉鸣才扬颌示意梁胡子暂退一旁,“高公子,其实也不能怪梁胡子那么冲动,天下间的促织虽然不少,但寻觅到骁勇善战的,却不容易,百万庄所养的促织,偏偏又全都是用来赌斗的,来玩斗促织的客人既可以自携,与百万庄所养促织一决胜负,亦可以在百万庄的促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