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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教训我!”尹正眉头一横,低声嘀咕。
周瑜笑笑,指指路边:“上车。”
金陵城的夜晚自然比不上大城市,不过市中心还是一样的繁华热闹。
只是那些车水马龙,那些人来人往,都好像是眼中的虚影,让人爱不起来,又恨不下去。
街灯很迷离,霓虹很炫目,受不了闹街的吵杂,他拐进幽僻的小路,在安静的小街上走,才蓦然觉得胸口的疼痛变得剧烈了。
他看见一个广告灯箱,那灯虽有点炫目,却是附近唯一最明亮的光源,路灯萎靡不振的,灯下盘旋着飞蛾和小虫子,他本想在灯柱边靠一会,最后则选中了这个广告灯箱。
跑了一段,累的精疲力竭,嘴巴里依然是刺激的血味,胸口又疼又闷,呼吸中带着粗重的不自然的气喘,但是这些他都不愿去多想。
颓然地坐在马路边,看不到一个人的街道仿佛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视界,只是寂静会扩大心中的哀伤。
他想着尹正的话,想着司徒空作为政客的身份,想着自己可能成为一个暗杀者,想着千古骂名的可笑,最后还是想到了七戒。
他团紧身子靠着灯箱,虽然热得满头大汗,却不在乎自己落魄不堪的模样。
呆滞地盯着路面上的反光,脑子里想着各种关于七戒的事。
想着想着,分不清是胸口本生的伤痛,还是内心的绞痛。
他只知道,这些痛,远远不如七戒所受的伤害。
'“忘了那些事吧,七戒,不是你的错,不要去管别人怎么说,你就是你,你是干净的。”'
他记得他凄凉的笑,冷得和冬天缤纷的雪一样,虽然很漂亮,可是只剩下寂寞的温度。
'“我是脏的,为什么要欺骗自己还是干净的呢。”'
'“你放心,我不是别人害了我,我就偏要报仇什么的……本来就没有对不对,错不错。”'
'“你也不要觉得那是你叔叔,就对我有愧疚。那个大变态,已经被我亲手了结了,算是抵偿了他做的那些事吧,没准现在在地狱里风流快活着。哼……”'
那时候,他们发现军官学校有一个学生突然失踪了,调查进行了大半个月,才找到学生被囚禁的地点,救援小队中有他,有碧若,所以他们都目睹了被残暴施虐的学生杀了变态教官。
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光着身子和尸体待在一起,那场面其实有点恶心。
他向他伸出手,他却没有理会,冷冷地望着他,碧绿色的眼睛很漂亮,只是少了灵魂的色彩。
也许一开始是愧疚和同情,也许,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番话,就种下了他对他产生特殊感情的种子。
'“你是君文乙轩吗?”
“……我是。”
少年木然地看着尸体,眼神冰冷,就像是灵魂已经被抽干,所剩无几的生命在躯壳中苟延残喘:“他是你叔叔,他留了遗言给你,他说你妈妈是军队里的军医,随队出任的时候和一个男人相爱,生下了你。你父母都是光荣殉职。就这些。”
莫名其妙被灌输了一段身世,他当时想到的并不是排斥或接受,而是对少年的困惑:“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明明已经杀了对方,为什么不逃,反而是像守着墓碑一样坐在尸体边呢?
杀了人之后,也没有惧怕,而是冷得冰寒彻骨。一般,第一次杀人,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会感到害怕的吧?
少年慢慢地垂下眼,团紧身子,把头埋进双膝间,低沉地说:“不好意思,我杀了你叔叔。”
他觉得,少年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句话,才会在尸体边坐着,等他们冲进来。'
他那么平静地说出第一次杀人的事,此后,他的ARE考核,在实战中体现的冷静超乎常人。
'“你叔叔教会了我怎么杀人,还有……余下人生的生存之道。”'
他们的世界,就像此刻压在头顶上的那片黑夜一样,看不见星光,只有空气被污染而使得天际微微发亮泛红的那种浑浊颜色。
混沌、狭小、在缝隙之间寻求生路。
他想把事情看得简单点,他想把爱恨处理得明明白白,却被尹正的一句话就彻底粉碎。
他是军人,司徒空是政客,军队为国家而存在,军人为政客的决策服务,铁一般的事实,违背了,他就和他的敌人没有两样。
他生在军队,长在军队,所有的一切都是军队给的,也必须有身为军人的觉悟和自豪,因为如果没有这些,就无法在苛刻的战场上存活下来,无法找到战斗的意义。
他有他的骄傲,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矜持的那份正义感,司徒空将别人的生命玩弄于鼓掌,血债血偿,他并不认为那有什么错。
可是如今,仅仅只用两个字就能抵消他所有的罪过吗?
明君!
明君这两个字的分量未免太沉重,可是,扛在他们肩上的荣耀却是与之类似的东西。
而为了这两个字,他所爱的那个人饱受的一切苦难都可以被掩埋吗?就必须默默地吞下肚里去吗!
他握紧的拳头发出细微的“咯咯”声,突起的关节微微发白,猛地一拳砸在粗糙的水泥墙壁上,只看见墙壁上留下暗色的血印,却感觉不到疼。
直到震怒的手臂松懈下来,才开始隐隐感觉到一跳一跳的作痛,关节上火辣辣的疼。
他无力地倒进灯箱背后,在窄缝里感受世界停止的静悄。
一辆车缓慢地驶过僻静的街道。
夜灯的迷幻色彩渲染着尹正阴冷的脸,沉默的眸仿佛对任何景致都提不起兴致,只有眼珠不停转动,悄悄地搜索大街上拥挤的人群中是否有他想要的那个人。
静静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仿佛在快速地让尼古丁毒害自己的身体。
驾车的周瑜发现已经数不清那是第几根,忍不住想制止多年的好友继续颓废下去。
“少抽点,小心尼古丁中毒。”
他的话语没有能够打动那张冷冰冰的脸,于是唯有找别的话题引开注意力。
“他身上有钱吗?”
“应该有。”尹正闭上眼,烦躁的情绪一目了然。
周瑜叹了口气:“那就可能跑得很远了。金陵城虽然不大,但是没有目标性地找,也会找死人。”
“他有伤,应该会去没人的地方,往人少的地方找。”
慌乱中仅剩下的一点冷静,尹正凶猛地吸着烟,心里的难受程度让他巴不得自己尼古丁中毒。
呆子!受了伤,一个人想跑到哪去啊……
路口的红绿灯使车子停了下来,周瑜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
“你是不是逼得太紧了?”他略带轻笑,想尽量让气氛轻松一些。
“我哪里逼他了!”尹正的语气很急躁。
周瑜轻轻地叹了一声:“不逼,怎么会吵起来?他那么好脾气的人……”
“哼,他那哪叫脾气好,根本就是表面温驯,其实固执得像头笨牛!”尹正气呼呼地骂道。
周瑜却笑了:“你身边有几个不是固执的?温宝宝那边……”他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眯起双眼,故意等了一会才说,“他的问题也很严重,我早就说过,他把和你亲近的人都当成是敌人,上次你和司徒空去雾都闹得差点被革职,他还记着。”
尹正一愣:“他和司徒空起冲突是这个原因?”
“我猜的。”周瑜轻佻地弯了弯嘴角。
尹正深思片刻,眸光一冷:“温宝宝那边,我会和他说清楚。”
周瑜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不放心:“语气婉转一点,不管他有多聪明,毕竟才十六岁,这个年龄正处在叛逆期,最容易人格扭曲。他又是一杆子打不出半句话的闷葫芦。”
尹正闭上眼冷静了一会,淡淡地应声:“我的手下,我有办法应付,用不着你啰嗦。”
周瑜笑了笑,感慨地叹道:“呵呵,你处理感情的能力要是有你在其它方面的一半才能就好了。”
“去!别五十步笑百步!”
黑色的老式保时捷喘着低沉的粗气,在路边慢慢停靠,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门分别打开,先走下两名女子,她们恭候在后车门边,其中一个开门,另一个微微俯身。
车上下来一个男子,一身素黑之中,妖异的紫瞳分外醒目。
男子利落地走向墙角边,两名女子紧随其后,三人在灯箱前止步,细长的影子投在墙上。
男子略微颔首,清冷而高傲地落眼于灯箱背后那具横倒的男性身体,并良久地注视着散乱的银发。
优雅地勾起嘴角,他的声音在夜色里如清泉流淌:“我喜欢意外,尤其是失而复得。”
他的手从裤袋里抽出来时,同时带出一双塑胶手套,慢慢地把手套戴在细长白皙的双手上,其中的一名女子挨近他身旁,呈上一个锦盒。
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只蓝色的玻璃针筒,装了三分之一的红色药水。
男子取出针筒,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注视着横卧在地上的青年,优雅的微笑带着一股寒意。
“但愿他不会排斥,不然,这么好的试验品变成白痴,那太可惜了。”
悠悠地轻叹着,他的一只手轻轻地在对方的手臂上慢慢抚摸滑动,最后停在手肘内侧,按了按,细细的针管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眼看着红色的液体缓缓被推入肌肤中。
完事,他把空了的针筒放回锦盒。
轻轻地笑道:“早知道那么容易,就不用派你们去体育馆伏击了,那些做了替罪羔羊的可怜虫或许已经变成怨灵死死纠缠着你们了吧?”
两名女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发出黄鹂般清脆的笑声:“我还觉得玩得不够尽兴呢。”
男子微笑着转向她们俩:“闹得太大,你们的哥哥会怪我太纵容你们。”
“哥哥才不会呢!”一直轻笑的女生俏皮地厥厥小嘴。
男子不露声色地笑,意味深刻的眼眸似一波秋水,拂过淡淡的哀伤。
他取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等了一会,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他不太喜欢的温和。
“喂?”
“我这里完事了。”他简单明了地说道,视线投向灯箱背后的青年,“你可以把他带回去了。”
“哦,好,我知道了。”
对方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男子转身,优雅地步向他的车:“苏娅那边也安排得差不多了,你们想和她一起去旅行吗?”
“想啊想啊!”笑声清脆爽朗的女生围着男子跺脚。而另一个则极其冷淡地说:“你是为了想看上官七戒到底有没有传闻中那么俊美吧?”
男子轻轻地笑了几声:“千万别对他动心哦,他说不定马上就要死了。”
“你真的让苏娅姐姐去杀了他啊?”活蹦乱跳的女生表露出几分不舍。
男子一边钻入车中,一边轻叹:“啊,我也觉得,那个少年就这么死了的话,或许有点无趣。不过,苏娅她不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
犹如一阵无稽的夜风,黑色的保时捷缓缓驶远,留下依旧静悄无声的街道,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周瑜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驾着车驶进冷冷清清的街道,即使在夏日的夜晚,这样冷寂的街也让人觉得有几分萧瑟寒冷。
尹正还是凶猛地抽着烟,双眼如鹰一般锐利地扫视街道两旁,面容上还是静如止水的冷,可是眉宇之间却透出焦虑。
已经找了两个小时了,满大街漫无目的地搜寻快速地吞噬着耐心,而时间流逝得越多,他的不安也就越强烈。
甚至,还有自责。
君文乙轩脾气温和,却是烈性子,像品味着一杯加了冰块的GIN酒,表面上看像水一样透明无色,喝下去的时候只有淡淡的涩口味,却后劲十足,爆发起来瞬间就可以剥夺抵抗力。
他明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却还是硬碰硬,谁让他是比GIN酒更烈性的“火山”。
这样的深夜,一个受伤的人落单,会不会遭遇不测?会不会跌倒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独自承受疼痛?
胸口的伤会不会越来越严重,是不是正在凶猛地咳嗽,已经奄奄一息?
烦躁,焦虑,不安,惶恐,各种感情织成了一张网,勒紧了他的心脏。
他明白是自己伤害对方在先,可是他并没有宽宏大量到因此就忘记了自己被忽视的感觉。
他会坦诚地面对自己非正常化的感情,他也同样毫不避讳内心的妒忌与气愤。
他越焦急,越找不到他,就越生气。
说不定当他找到他的时候,反而会先狠狠地责骂一通!谁让他以下犯上,谁让他忽视他的感受,谁让他一个人跑掉,让他那么担心。
为什么君文乙轩不干脆把他痛扁一顿,这样他心里说不定还好受一些!
小银,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