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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去看了眼楚颜,这孩子还这样小,也被赵容华卷进了皇宫里的这趟浑水……若是赵容华与祁儿的关系能好一些,对这孩子恐怕也是件好事。
顾祁没说话,看了眼赵容华,她的眼里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却又很好地被她控制住,仿佛是为他接下来也许会说出口的拒绝而做的准备。
这样的眼神令顾祁心头微微一颤,随即点了点头,“好。”
他从来就不是不想亲近自己的母亲,而是在看透她一心一意为赵家做的那些事之后,再也没法自欺欺人地做一个孝顺母亲的儿子。
在她的眼里,家族远比他来得重要,因为他是太子,前程无忧;而她是他的母亲,更是赵家的子女,有那个义务和责任承担起赵家兴衰的使命。
顾祁没有办法去亲近这样一个满心都是权势与家族兴衰的母亲,相比之下,容真给他的才是真正的母爱。
回元熙殿的路上,他与赵容华同乘一车,楚颜被毛毯裹得严严实实的,安分守己地待在赵容华怀里。
赵容华已有许久没和顾祁说过话,开口也是些生疏苍白的问候。
“近日在学堂学得如何?”
“已经读完兵法了,太傅最近在考我们关于水利兴修方面的问题。”
赵容华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于是又换了话题,“天气暖和起来了,这一季的新衣做好了吗?”
顾祁点头,“都做好了,前几日锦棠已经从尚衣局领回来了。”
谈话朝着一问一答的模式继续进行,可类似的话题总有问完的时候,一旦没了问题,两人就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楚颜光是听着都替两人着急。
她可是巴望着赵容华能把太子的心给夺过来一点,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也好过全然反感。
要知道她和赵容华可是一条船上的,太子若是一直疏远这个母亲,那她也只能连坐,又谈何争宠上位呢、改变命运呢?
心念一转,她在两人已经维持沉默好一阵子之际,忽然开始咳嗽,并且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惊得赵容华忙替她拍背,“怎么了?可是觉得身体不舒服?”
顾祁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楚颜眼泪汪汪地看着赵容华,“姑姑,我嗓子难受……”
“回头到了元熙殿,姑姑替你再传太医来看看。”赵容华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安慰她。
而楚颜好不容易停了咳嗽,喘着气怯怯地问了句,“那,那我可以吃姑姑留给太子哥哥的枇杷膏吗?”
顾祁果然一怔,随即问她,“什么枇杷膏?”
就连赵容华也是一愣,看着楚颜没说话。
楚颜回过头去望着顾祁,弱弱地说,“姑姑说,太子哥哥……太子殿下小时候身子不太好,总是一吹风就容易着凉,而每次咳嗽的时候只要吃了枇杷膏就会好起来,所以就在元熙殿后面种了棵枇杷树,每年结的枇杷都会被摘下来做成枇杷膏存在那儿。”
这事儿不假,楚颜有一次盯着那颗枇杷树出神,想着什么时候能看到它结果时,听束秋说起过。
只不过这树是不是赵容华专程为了太子而种的……这她就不知道了。
跟领导说话嘛,总需要点所谓的艺术加工。
顾祁眼神微微一动,“现在……每年也会做?”
吃枇杷膏止咳是惯有的,他过去也没怎么在意,可今日楚颜一提,他才知道原来元熙殿那棵枇杷树竟然是赵容华专程为他种的。
这样的举动终于与赵家无关,而是一个母亲为自己孩子所做的事情了。
赵容华看了眼楚颜天真无邪的眼神,在心头叹了口气,难为这孩子了,想方设法地帮着自己。
她抬头望着顾祁,温柔地笑道,“是啊,这些年你先是去了容皇贵妃那儿,后来又单独住进了永安宫,虽说总有太医照料着,但我总是想着你儿时体弱的事儿,怕你着凉,怕你咳嗽。大概是习惯使然,反正每年的一树枇杷也吃不完,索性就做成了枇杷膏,想着你若是病了,还能派上用场,只可惜……”
只可惜他虽然和她同在皇宫,可是永安宫与元熙殿却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他就算是病了,她也总是在他病愈之后才会得到消息,枇杷膏也就送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赵容华又忽地笑了起来,“瞧我,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枇杷膏是药,你就是一辈子用不上,那也不可惜,我反而会高兴才是。”
她仿佛无意识地拍着楚颜的手背,可楚颜却会意了,她是在回应自己。
隔阂多年的母子没有这么容易打开心结,可是顾祁却为这样一点细微之处而微微动容。
原来母亲心里还是有他的。
总是好事,总是个安慰。
车内的气氛莫名和谐,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就在元熙殿近在眼前时,赵容华再次开口道,“前些日子你读书太忙,也少来元熙殿,今后若是有空,还是多来看看母亲吧。”
顾祁嘴唇轻扬,点点头,正欲说好,岂料赵容华还有下句。
“也陪陪楚颜,她一个人在这宫里也孤单得紧,有你陪陪总是好的。”
一句话,顾祁前一刻还上扬的唇角倏地没了弧度,眼神也慢慢地冷却下来,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僵硬。
他在马车停下之际,面无表情地跨出了车,往下一跳,“儿臣恭送母亲回宫,诚如母亲所说,儿臣功课繁忙,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楚颜。”
赵容华神色一僵,还欲说什么,却终究只是苦笑道,“也好,也好,努力些上进些,总是好的。”
她慢慢地牵着楚颜走进了元熙殿,身后的顾祁二话不说重新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楚颜才真是想一头撞死在赵容华身上。
前一句不是说得很好吗?儿子来陪陪母亲,这可是天经地义的啊!为毛要加后面那一句?!
自己哪里孤独了?哪里需要人陪了?
就这么一句话,生生毁了方才的全部努力,只因太子一定会认为赵容华的那些话全是要他来元熙殿与自己培养感情的铺垫。
说到底,打亲情牌仍是为了把她推销给太子。
看来这个姑姑果然是不能指望的嘤嘤嘤,这种画蛇添足的事也做得出来!凡事要慢慢来啊,操之过急是大忌!是大忌啊!
楚颜想哭,可她还是个六岁的娃,不能办起脸来跟赵容华说“你这样不对,打亲情牌的时候不可以提到我,要隐藏真实目的懂吗”云云。
郁闷的她只能安慰自己,智商这种事也是不能捉急的,老祖宗们说得对,凡事还是要靠自己,盟友神马的……像赵容华这种,还是放弃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长大了,宫斗朝斗什么的全部都会开始出现了。
然后就是皇上和容真的最终结局也会揭露出来,和宫女完全不同的ending~
☆、14、第014章。成长 。。。
自打顾祁送完楚颜与赵容华回元熙殿后,后院里的枇杷树已经九度开花结果。
九年时间,皇宫里的变化不是一点点的大。
顾祁十九岁那年,二皇子顾盼忽然出了天花,弄得整个宫里人心惶惶的。
皇帝不顾众人劝阻,坚持留在儿子身边照料着,却半步也不让容皇贵妃踏进屋内,素来恩爱的夫妻俩因此大吵了一架。一向温和睿智的容皇贵妃破天荒地对他发了大火,可皇帝是铁打的心,就是不为所动,打死也不让她来冒险,只自己和一众从前熬过天花的宫人守着儿子。
半个月后,好容易二皇子的天花下去了,眼看着床上年仅九岁的小家伙消瘦得最后一点婴儿肥也没了,容真心疼死了。
可转眼一看,站在顾盼身旁的皇帝瘦得比顾盼还多,容真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一头扎进他怀里,骂了句“傻子”。
二皇子体弱,太医建议好生休养一段时间,皇帝与容真商量之后,决定带他去苏杭的行宫调理身子。
而太子也已经十九岁了,跟着皇帝参与议政已有好几年时日,以他的才智和心思,监国不在话下。
于是不消犹豫,皇帝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安排好了一切,风风火火地带着妻儿去了苏杭。
临走之际,容皇贵妃抱着顾祁,一边像儿时那样揉着他的发,一边感慨地说,“当年你被抱给我的时候,还只有这么高呢。”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腰际,含笑道,“眼下都比母妃还要高了,真是光阴荏苒……再过些日子,待你成了天下人仰望的一国之君时,恐怕母妃也老了。”
“不会的,母妃永远都不会老,就算白发苍苍了,也是儿臣心里最美的母亲。”
最亲近的母妃要离开了,一直缠着自己的弟弟也要走了,还要他又敬又畏的父皇,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始终如一地像座大山一般护着他的父皇……如今都将离开皇宫。
顾祁似是有所察觉,也许这一次名义上是带盼儿去行宫疗养,但父皇和母妃的真实意图并不在此,而是——
而是要从此离开皇宫,将这偌大的江山都交予他一人。
他自小性子坚毅沉稳,早熟得可怕,可是容真改变了他,叫他终于有了坦诚而孩子气的一面。
这是他的母亲,虽无血缘关系,但在他心里已经是最好的母亲了。
顾祁张了张口,最终没有把不舍哽咽出口,只是微微一笑,牢牢地抱了抱母妃,又抱了抱父皇,“恭祝父皇母妃一路平安,儿臣会好好监国,不会令你们失望。”
他看到容真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拉着他的手,半天都没能说出句话来。
顾盼永远是父皇和母妃怀里那个受到保护的长不大的孩子,当下呜咽着抱着哥哥的大腿,可怜巴巴地说,“我不要跟哥哥分开……呜呜呜……”
顾祁俯下身去摸摸弟弟的头,“盼儿乖,养好身子之后再回来和哥哥一块儿。”
顾盼牢记着母亲的话,不准掉眼泪惹哥哥伤心,当下胖乎乎的小脸憋得通红,大眼睛一直眨啊眨,生怕掉下泪来。最后包子脸扭曲得要命,还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好,盼儿会乖乖的,哥哥要等盼儿回来。”
大队车马已在宫门前恭候着,顾祁站在肆意的寒风中,挥手作别了最亲的三人。
眼眶里的酸楚被他十分小心地冻结在眼底,不让一丁点泪光浮现出来。
朱红色的宫门缓缓合拢,明黄色的车马就此消失在视线里,而随之一起离开的,还有顾祁所有的童年时光和一息尚存的天真稚嫩。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可以在母妃面前偶尔耍赖的孩子,而是宣朝太子,坐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一丝不苟的太子殿下。
朝臣们看着这位年轻的太子从逐渐参与国政,到如今皇帝撒手不管,将所有摊子都交付于他。虽然目睹了太子的雷厉风行和在朝堂上与他父皇一模一样的清冷严肃,但群臣之中仍有那么些人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就高估了自己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凡事都爱与太子“多多商议”。
容真担心过这个问题,哪怕在苏杭也时有问起,可皇帝只是伸出手指堵着她的红唇,一边轻轻摩挲着,一边轻道,“不是说好了么,出宫以后再不提朝堂之事。”
这点摩挲轻柔又暧昧,很快点燃了点其他的情绪。
容真在他吻上唇角的前一刻,仍是不死心地说,“我就是担心那帮倚老卖老的大臣碍手碍脚的,恐怕祁儿要做个什么会有些困难……”
皇帝苦笑,这操心的性子还真是百年如一日的,更何况那压根不是她的亲儿子。
可就是这样“多管闲事”的性子叫他妥协了又妥协,忍不住爱她多一点。
他在将她吞下腹中的前一刻,又一次妥协,“这是朕留给他的最后一关,若是过了,他便是个最合格的皇帝了,朕也安心将天下交付于他。若是过不了……”
他在她耳边呢喃着,“若是过不了,还有朕在,由朕亲自来收拾那帮老家伙就行了。”
伸手一拉,摇曳的纱幔滑落下来,遮住了屋内的光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缱绻之意。
宣朝二十七年,皇帝携容皇贵妃及二皇子安乐侯离宫,去往苏杭行宫,此后一直到登基前,都由太子监国。
而监国四年后,顾祁已有二十三,正如顾祁最初预料的那般,父皇与母妃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终于是真正意义上的孑然一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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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殿,赵容华坐在大殿里烤着火,九年的时光在她面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当初那个贵气娇艳的女子没了丈夫,没了儿子,终是显现出些许老态。
眼下,她用帕子捂着嘴轻轻咳嗽着,不一会儿,后屋就走出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来,手里捧着个小小的瓶子,快步来到她旁边,“姑姑,我找不到今年新做的枇杷膏,也不知束秋把它放哪儿去了,这是前年的,您凑合着吃点吧。”
唔,一年而已,应当还没过保质期才是。
这些东西平时都是束秋在管,眼下她去了尚工局领份例,旁的人也找不着这些小玩意儿了。
那少女打开盖子,用勺子舀了些褐色的粘稠膏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