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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头儿晶亮的眼睛眨得很快,是一副边听边思考的样子,虽然年纪还小,但心智已经很成熟。看她越发闪亮的眼睛,闻人倾很满意这孩子的领悟能力。
闻人倾说是几天后再来找她们,便从巷子的另一个出口离开。
到了大将军府,侍卫往里通报,很快就得到老王爷的传召。
来到一个面积不大的小厅,正面墙上一副水墨画、左墙一排书架一张书桌、右墙一张两人对坐的、既可对弈又可品茶的四脚桌,似乎是个接待好友、有几分闲情的地方。
老王爷正坐在右侧的桌前沏茶,虽然是常年征战沙场之人,但依然有着皇家人的格调和优雅,听见闻人倾进来的脚步声,老王爷并未抬头,只是熟稔的叫她快过来坐。
闻人倾见状也没有施礼,直接上前入座。
淡淡的茶香、朦胧的水汽,熟练的手法,少顷,几杯清透略有一两点茶丝漂浮的茶水就沏好了,老王爷信手端起一杯,浅酌,细品,少了几分威严,却不乏那种运筹帷幄的气度。
闻人倾也端起一杯茶,慢慢酌饮。
像她这样与老王爷隔桌而坐,不带局促;品着老王爷亲手沏的茶,不带惶恐的人,老王爷很少遇到过,就算是她的女儿也没法在她面前如此放松。
半盏茶饮下,闻人倾开口了,“您能否借我几名侍卫?”〃
“为何?”
“我担心夫郎的安全”,像她这样在人前袒露对夫郎关心的人也是少见。
“虞军师比将军之位还要重要?”看来老王爷已经知道她为了恕一人,放弃争夺将军之位的事情了。
“对”。
老王爷不喜欢闻人倾这样干脆的承认,女子,还是应该以功业为重。
所以,她不得不郑重的询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原本按照娘亲的意思,在朝中给我寻个并不费力的差事,我也乐意;去年入伍,我喜欢上兵营的生活,就想当一名士兵,简单又不用操心;但恕几番被人冤枉,家族又命我娶侧夫,我明白必须要有一定的实力才能保护恕,才能不被家族安排我的命运。”
一番很实在的话,说服了老王爷。明白了以前的闻人倾没有抱负、在京城甘做庸碌之辈;到了这里喜欢上新兵训练,才小露身手;后又因为虞军师遭难,才有了更大的抱负。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闻人倾现在有了建立一番功业的心思,这让老王爷略有安心。
说实在话,她看重闻人倾的实力,却又有些摸不透闻人倾的心思,这个年轻女子的智谋、身手都不是同龄女子比得上的,但细观她的眼眸深处,没有丝毫野心,几番立功也表现的相当淡泊。
虽说一名好的将领不应热衷于权势,但闻人倾对此似乎太过消极了,这让老王爷也生出几分郁闷。
但今日她表露了建功立业的想法,这是个好苗头。只是她对虞军师的痴情将成为她前行道路上的一大障碍。
老王爷并不否认虞军师的军事才能,但他被国师占卜出是灾星,被女皇憎恨,被很多人忌惮和排斥,而闻人倾偏偏要维护他,今后就难免会与女皇、或是其它人发生冲突。
再者,身为一员大将,最忌被人看到弱点,但她若只有虞军师这么一个夫郎,又极尽宠爱,便很容易让敌人看出她的这个弱点。
“如果虞军师被敌国抓住,以此威胁你投降,你会怎么做?”
闻人倾是自信的,对侍卫的训练也即将开始,但也不能预见未来恕百分之百的就不会遭遇危险。
就她的私心,为救恕,没准儿真会投降,再伺机报复;但以她对恕的了解,在她还没有放下武器的时候,他便会自杀,恕忠国的思想、对她叛国背负罪名的担心,就算再不舍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她会极尽全力的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遂回答老王爷:“就算我投降了,救下的也是恕的尸体”。
老王爷闻此哈哈大笑,既欣赏他们夫妻对彼此的了解,也放下了闻人倾因虞军师而做出不智举动的担心。
她从听闻今日上午发生的事情和闻人倾刚刚的说辞看出,闻人倾似有意脱离家族的庇佑,自己闯一番功业,这就与她想让闻人倾接下自己的大将军之位的想法更近了一步,因为这个位子是不能让本就实力强横的三大将军世家再掺上一脚的。
但要让闻人倾与闻人家彻底划清界限、让女皇对此相信并同意闻人倾接任、让宗政和濮阳两大世家也相信闻人倾的接任不会壮大闻人家的势力,这都要费力,同时也需要时间。
等新兵训练结束,就先让闻人倾在镇国大军中历练,她的能力被军中的士兵和将领认可了,才能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老王爷心中的这些想法闻人倾并不知晓,但她能从对话中看出老王爷对她的重视和期待。这对她而言就是个机会。
原本打算新兵训练结束后再向老王爷提及给她一支人马的事,但还要等一年的时间,不知现在有没有可能?
“如果我现在斗胆向您要五千人,您会不会给我?”
老王爷一愣,随即有了兴趣,“你说说看,有何想法?”
闻人倾细说了她要将这五千人训练成一支精兵,士兵有明确的分工:侦查、掩护、进攻,单兵作战能力强、整支队伍的实力翻倍,行动快捷、快攻快退,简言之,就是一支随时都有可能插入敌军心脏的尖刀。
老王爷的心好久没有这么激动了,就凭闻人倾能把十几名瘦弱的新兵教习到实力不俗,能带人翻过南部屏障、深入热尔族腹地、最后平安而回,能在今年刚入伍的新兵面前轻松胜任“兵长”一个月,足以证明她是带兵之才。
“本王考虑一下”,老王爷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满是期待了,只是从哪位副将的手下拨出五千士兵,再找哪个合适的场地来练兵,还需要略作安排,这事还不能宣扬。
闻人倾从老王爷眉梢的喜悦就看出此事成了,所以也不加催促。
老王爷吩咐墨从府上的侍卫中挑选四人让闻人倾带走,闻人倾谢过后起身告辞。
五月的天,夜色降临的晚,不过街市上的一些酒楼已经亮起了灯笼。闻人倾的心情不错,待会儿回去和恕说说她今后的安排,至于恕想帮忙的事,就让他和她一同训练五千士兵,她在阵法上是弱项,就由恕来施展。
训练侍卫的事情今天夜里就要开始,每天训练半夜的时间,后半夜睡觉,这样也不容易被别人察觉到她的去向。
可是回到住处,闻人倾的心情就低沉了。
这个院落的房子并不多,正面五间房,中间是正厅,右侧第一间是她和恕的房间,第二间住着沾衣,正厅左侧的两间都没有住人,放一些杂物。
西厢房的两间,一间是厨房,一间住着严叔和鸾碧。
现在,正面那两间空着的房间里的杂物被搬出来了,几个侍卫正把一箱箱的东西往里搬,院子里赫然立着闻人丹洛、“莲姨”、花少、萧少,甚至还有虞子游和蔺千叶。
沾衣、严叔、鸾碧站在正厅的门边,也看着这几个侍卫的举动。
恕没有出来,小狼也不在,怕是恕担心小狼被“莲姨”打伤吧。
至于闻人丹洛为何搬到这里,这还要从医馆说起,闻人倾挑帘离开,她倒是听到了方谨言的那句“为何不追出去?”的话,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闻人丹洛再次在闻人倾面前碰壁,在众人面前丢脸,也听到了一旁男子的话,但追出去又有何用?于是,闻人丹洛咬着嘴唇沉默了半响、也不理准备给他看伤的大夫,突然爆出了惊人的话:“我要搬到她那里去住!”
知道拗不过公子的莲姨、本着帮忙的花少和萧少、有热闹可看的虞子游和蔺千叶,便一股脑的去了闻人丹洛的住处,搬上东西,又一股脑的来到这里。
闻人倾虽然不悦,但也了解像闻人丹洛这种自小受宠的人的性子,他不见得是真的喜欢自己,而是“你不让他这么做,他偏要这么做”,放在眼皮底下也行,不用猜测他有什么举动,反正今后的几日她都会在这里,不用担心恕的安全。
随着闻人倾走进院落,有几人已经回头看到了闻人倾。
“你回来了!”虞子游喜悦的话不是为看到闻人倾高兴,而是为接下来的好戏而高兴。从萧少的口里,她已经知道了闻人倾今日上午的惊人誓言和出手的那一粒暗器,心里遗憾没有身在现场,不过现在也不晚。
“二小姐!”闻人倾身后的四人齐声向虞子游施礼。
“咦?你去府里了?”虞子游可认识这四名侍卫不是府里一般的侍卫,那是由外婆的侍卫墨亲手训练的。
“嗯”,闻人倾略一点头,“沾衣,这四人暂时和你住一间。”…
“是,小姐”,沾衣领着四人去了她那间屋子。
“放在我的眼皮底下,倒也省事,不过饭菜自己准备,亦不许指使我的人。”闻人倾意外的没有赶闻人丹洛离开,但出口的话也很明白,就是把闻人丹洛放在眼皮底下监视。
说完就提步进了正厅,小狼马上扑过来迎接,虞无恕也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不怪我留下他吧”,闻人倾拉着他重新坐下。
“不会,他只是个孩子”,这是虞无恕的真心话。
被称为孩子的闻人丹洛,一见到闻人倾便如好斗的公鸡一样竖起鸡冠的闻人丹洛,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斗志不减。
“莲姨”暗恨闻人倾的嚣张,但更担心公子,看来还得再往府上修书一封,第一封已经送出的是陈述闻人倾的劣行,这一封是央求主子派个人把公子接回去,她是没有办法劝动公子了。
花少看着那抹倔强的身影,心生不忍。
而萧少则因闻人倾刚刚带进来的那四名实力不俗的侍卫而略有思索,看她们向虞校尉施礼以及虞校尉的话,这四名侍卫来自大将军府,那么除了虞校尉,闻人倾还和大将军府的某个主子关系亲近?
虞子游则略有失望,她期待的一场大战啊!
蔺千叶以前与虞校尉并不熟,但今日算是见识了这位校尉唯恐天下不乱的跳脱性子。
一时间,院中的众人各怀心思。
失踪
闻人丹洛搬来的当夜相安无事,闻人倾原本打算夜间训练自己的侍卫,但现在有“莲姨”这个高手在,若被她察觉自己每日夜间出去,反倒麻烦。
当夜,她和恕说起了今后的安排,说到从老王爷那儿借来的四名侍卫暂时保护他,说到接下来的几日她会亲自训练几名可靠的侍卫,说到她可能很快离开新兵兵营,当然也包括他,一起训练五千精兵。
关于他的安全,以及失去闻人家这个依靠后她要如何建立功业,她都有了周详的考虑和安排,若非她说在训练精兵时需要他的帮忙,他真的觉得自己有些没用。
从进入兵部到在镇北大军中担任军师的那几年,虽然常被女子质疑或不屑,但他自信自己的能力,胸中自有沟壑,可是现在,遇到沉静聪慧的她,他倒有些不自信了。
小小的低落过后,他不禁摇头,笑自己是庸人自扰,这个优秀的女子是他的妻主啊,是许诺了他一生的人,能常伴她的左右,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心中的豁然开朗也让他摇头轻笑的欢颜愈加明媚,闻人倾没有询问他一瞬的失神,他此时舒展的笑颜说明他已想通,这个样子,也轻轻挠动了她的心。
吻上他笑容扯起的嘴角,再一点点覆上整个唇,直至炙热的喘息声渐渐响起。
一吻结束,她漆黑的眼眸染上了情欲,但想到他今日受伤,便欲退开,突然感觉他未受伤的手臂箍上了她的腰,望进他眼角带了媚意的凤眼,薄薄一层水雾里一丝羞涩。不欲忍耐,再次贴上他温软的身子,与他共陷那片欢愉。
情事中,她的黑眸中只有他一人,他所有的美好只在她一人面前展露,还有那两颗贴近、融合的心,都让这样的夜晚,连空气都有了心跳的声音。
缠绵过后,他在她的怀里展颜酣睡,她拂开他汗湿的额发,也有了睡意。
次日天还未亮,闻人倾就带着沾衣、小狼外出了,前往几个侍卫的居住之处。
虽然昨夜经历了一场情事,但常年在军中养成的早起习惯,虞无恕还是一早就起来了,一袭白色的衣裙,浅紫的面纱和浅紫的发带,淡雅出尘。
坐于正厅一侧的座椅,手执一本书册,却微微出神。
早晨她问起他对京城的萧家和属于萧家一脉的玲珑庄是否了解,他记得还在兵部时,玲珑庄的庄主曾到过兵部商谈军械的打造和运输,萧筝也曾邀请萧庄主前往萧家。
虽说传闻玲珑庄的首任庄主是被萧家赶出家门的,但近些年两家的关系不错。
她让他提防此番正在南部的萧少,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她直觉这个女子有危险。只是不知她背后的玲珑庄是否也牵涉其中。
这让他心生警惕,他在兵部时经手过玲珑庄为军队打造军械的目录,回想一下,基本可以列出来,或许对今后有所帮助。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