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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萍没想到不经意进一家店就能捡到便宜,也附和着老板说两句,“是啊,连家里的长辈们都已经习惯了钢笔字。今天能街上发现这家店,真算得上惊喜呢。”她收起笔,目光扫到柜台上还放着一张大红纸,上面竟是转租的字样,于是问道:“你这店面要出租吗?不知道租金是多少钱?”
中年老板很和善,并不因她只是个好奇的小姑娘就敷衍,说了他店的情况:“是啊,我这个店面是租来的,合同上还有将近两年才到期,可是我儿子急着要把我去南方,我这还不知道能不在几天内找到下家。这字我刚写完,还没贴出去。”
如萍真的有些惊喜了,“看来,今天我是来对了,不知道老板你这的条件如何,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一个小时后,如萍一脸轻松地走出来,手包里还有一整套老板赠送的笔墨砚纸等物。
她已经和那老板谈好,决定把那家小店转租下来,这里流量大,正是开店的好地段。租金也是她能接受的范围内,至于经营什么,她早就想好了。
尔杰不是经常夸讲她做的蛋糕好吃嘛,虽然知道有小馋猫拍马的成份在,做蛋糕也算是她拿手的一项,她还曾经专门拜了手艺好的人学习过的,还考了等级证。
现在上海的蛋糕店不多,而且价钱都很贵,消费群体也在渐渐扩大,凭借她所知道的各种新花样,她有自信能捞一笔。
第13章
自从租下那间店面,如萍每日从早忙到晚。她在中年老板的引见下,见了原房东,三方协议好承租的价钱和义务,又去工部局的民事处备份,把所有的手续都办齐,就花了她将近一周的时间。店里原本的样子偏暗沉,和蛋糕店并不适合,又要简单装修一下,采购一些色采明亮的桌椅,好在原房东人很好,知道她还是学生,脱不开身,肯帮她看几天。
可是开店要用的必备物品,都需要她亲力亲为。看着迅速缩水见底的钱包和渐渐成型的店面,她心里也是很满足的。她还从来没对一家店投注过如此多的心力,几乎所有事情都要她亲手准备。曾经拥有过的许多铺面和庄子,只需每个月在管事的汇报下看两眼帐册而已。
学生的时间并不自由,偶尔忙得狠了,她也翘过几次课,不过这不是常久之计,直觉姓经的老头最近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若是她太胆大妄为,被请进主任室喝茶是早晚的事。
她以后不可能一个人经营,要请人手帮忙,现在找工作的人很多,想请人容易,只是想找到可靠的人就成了目前最大的难题。若是尔豪也许能帮到她,不过,她并不想现在告诉尔豪,直觉他也许不会理解,少不得还要训她一顿。她更不想让店里成为日后他和他朋友们的聚集地,她已经躲着他们了,不能引狼入室。
如萍还在那里苦恼人手的问题,不知道学校里也有人逮她不着,也在苦恼。自从转系以来,她一直独来独往,上完课即走,和同学们没什么交流,自然也没什么朋友,别人也早就习惯了她的疏离,悄悄叫她冷美人。
可是她忘了有一个是瞒不住的。蒋修文傻兮兮地在图馆等了三天也没见到人影,早上晨练时更是看她不见,失落的同时也有些担心。她到底去哪了?
他再一次去她班上堵人,下课时,眼看着学生一波一波地出来,却没有如萍的影子,路过的女生们,总爱对这个长得很好看,却一脸寒冰的帅哥指指点点,悄悄着小声议论。导致他的脸色更臭,直到人都走光了,蒋修文只得黑着脸去几个朋友相聚的包厢。
“阿嚏!”宋志诚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终于忍无可忍:“修文,你到底在搞什么鬼,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如和我们说说,总比你一个苦恼管用。”虽然是出于家里要求的才和蒋修文示好,几个月相处下来,很合几人胃口,渐渐地把他当了朋友。
他们少爷从小被人捧着长大,虽不至于纨绔,也养成了骄傲的少爷脾气,而也有少爷的通病,别人在他们面前阿阿谀奉承是常态,对他们不理不睬反而能引注意。他们早就自成一个排外的小圈子,家里面突然说,要加进一个人,还要对他礼遇有加,开始时一个个都是不情愿的,抱着观望的心态。真正相处后,蒋修文性格不讨厌,甚至有些冷漠,反而如一股清风,把他带在身边解暑又能隔绝总是缠着他们的世家小姐。效果意外的好。
近些日子,蒋修文中午不再和他们混在一起,还真有些不适应,几人猜测了好久,后来听说是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几人就心照不宣地笑笑,没再追问。今天见到人回来到是颇为稀奇,只是表情看着比平时更冷了一些。已经入秋了,再有个人形冷气在身边,让人觉得凉嗖嗖的。
赵旭说:“是啊,你这几天都怪怪的,不会是让人给甩了吧?”这么明显的心情落差,难道是追求不成,让人给退回来了?赵旭外表阳光开朗,其实还是个八卦男,听到有是非就两眼放光。
蒋修文像往常一样扳着脸冷冷地睨了眼这两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有被人说中心事恼羞成怒的成份。可是确实一个人在这苦恼是没有用的,不懂的事就要虚心授教,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她几天没来上学,我找不到她。”
宋志诚眸光一闪,哥俩好地想揽过蒋修文的肩,被他抬手挡了下来也不见尴尬,这种行为也不是第一次了。“来,给哥们说说,你们之间发展成什么样了?她是谁?”
十分钟之后,听了他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陈述的两人不禁抽了下嘴角,赵旭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是这么采取行动的?相处了一个多月连人家的电话号码都没要来?”接下来两人口诛笔伐一番在所难免,顺便传授和女孩子相处的秘诀。至于是他们的亲身经验还是道听途说,并不重要。
蒋修文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很用心地把听到的,各种追求女孩子的招数记了下来。如果说十个男人九个爱美色,他就是那特殊的一个。从来,他身边并不缺少各色美人,只是从没入过他的眼。跟路边的花草没什么分别。
出色的外表都很招女人喜爱,而且国外的女孩子总是主动热情,男人也有对他有意者,他对于送上门的男男女女们避之唯恐不及,也练就了一张冰山的表情,若是不然,他家的门口早就被人踏遍,多年维持之下,自然没什么人敢再靠近他。
可是,这次看到如萍的时候,他就有种特殊的感觉,这个女孩子,会和他以后的人生纠缠在一起。如果说之前有人对他说,蒋修文会对某个人一见钟情,他一定当笑话听,再赏个锋利的眼刀过去。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凡事不存在绝对,强人也有踢到铁板的一天。
他二十几岁追女孩子的经验为零,如今碰到了有好感的人,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接近她看着她。她几天不出现,他就乱了阵脚。
当装修告一段落,店里也收拾干净了,总算归置得差不多了,招人的广告也贴了出去,如果顺利招到人,这个星期天就能开业。
如萍交了最后一笔余款,看着伙计们把最后一批器材装到车上,她也跟上马车,路过一条窄些的街面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由远及近传来争吵和哭闹的声音,赶车的伙计说:“陆小姐,前面的路被挡住了,我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看是等一会儿还是绕过去。”
马车被停在路边,如萍从窗口只能看到很多人围成一圈在看热闹,对里面的人看不真切。她淡淡扫了一眼,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心里想着要尽快找好食材的供货商才行,最好可以送货上门的,还要快点到店里去,免得有人来应征而找不到人。她这几天就像个陀螺转个不停,学校里也知怎么样了呢。
一声尖锐的女人尖叫打破了她的沉思,车前的马不安地动了动,带着车身也一阵晃动。如萍不得不走下车来,正好肇事主角也挣脱了束缚,向她这边跑了过来,口里喊着:“不要!我不要回去!你们别想绑着我!”
如萍定眼一看,女人是向她这边跑过来,举止有些不管不顾,精神上像受了什么刺激。路就这一条,沿着路跑也没什么不对,如萍以为她会跑过去。
可云茫然四顾一会儿,正看到这边的马车,马儿也正被她的那声惊叫吓得不安地嘶鸣了一声,她混顿的眼神一亮,疯狂地喊道:“马!是司令大人的马!司令大人救我!”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本来拖住他的中年人一愣,反映过来也迅速成地追来,口里喊着:“可云,你别跑,慢点,别伤着!”有个妇人也边抹眼泪边追在后面。
如萍本来若无其事地站在马车旁边,听到‘可云’两个字一怔,认真打量起可云,和她身后紧跟着的那对中年夫妻,神情变换莫测。
这一番变故只在一刻之间,原先被打破了头懒在地上的苦主看到肇事的人要跑了,也不顾自己的伤,迅速地翻身跃起,中气十足追赶:“你们敢跑,打破了我的头还没赔偿就想跑?!”
四周围观众人被挤作一团,却没有一个人后退,而是跟着继续看热闹。可云在拉车的马车前停下,激动地四处看,也许是只看到马没看到人着急,嘴里喃喃:“司令大人呢?司令大人在哪里?他会来救我的!”
李副官夫妻俩急走过来拉住她,器材店的店员也跑回来,护着马车,一脸戒备地看着几人。“你们想干什么?!”
顶着满头凝固血液的男人追了过来,不依不饶地吵着要赔钱,危胁没钱就要通知警察局,还要把这疯婆子关进疯人院。狮子大开口就要五十块,旁边的人听了都吸了口冷气,却旁观着看这明显苦哈哈的一家拿什么陪人五十块。
李副官被逼得鼻尖冒汗,进退两难,不住地向那人赔着不是,他靠拉黄包车维持生计,家里见到几块钱都难,哪有五十块,这钱够他们家过一年了。一边要妻子合力把吵闹不休的女儿绑起来,一边还要应对债主。左支右黜,前所未有狼狈。他脸上满是深深的沟壑和被生活折磨而出的苍桑,和如萍记忆里那个军姿挺拔一身正气的军人形象相去甚远。
受伤男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不依不饶,闹着去警局,围观的人也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李家,细碎的窃语凌迟那一家三口里,受伤男人更显理直气壮,正说的口沫横飞,只听得身后清冷和悦的声音响起,将这烦乱的午后注入一股清凉:“这位先生真是好公民,身受重伤不急着去医院包扎伤口,反而要找警察来维持稚安,让人怀疑你伤得到底有多重。”如萍只是站在马车边,慢不经心的态度有着置身事外的慵懒,却叫那个人胀红了脸,色厉内荏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是装的吗?”
第14章
李正德嘴笨不会吵架,听到有人开腔向着他们家说话,也来了精神。“是啊,我说送你去医院你又不着去,哪里知道要用多少钱,你说多少就多少,这不是霸王吗!”
那人声音立刻小了几度,虚弱地抚住额头呼痛,一幅无赖的样子,这番做作的作派落在所有人眼里,本来义愤填膺帮着他讨伐的人也不禁露出怀疑。有人窃语出声:“这人不会真是装的吧?”“他被打破了头也怪可怜的。”“我看不过是小伤,还想诈人家一笔,都是老百姓,上哪里去筹50块,这不是讹人嘛!”
坐在地上撒泼的人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还是恨恨盯住李家不肯松口。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大,靠着围观的人多,不依不饶,才能揪着疯婆子的父母赔钱,若是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那他还闹什么,这人要赖账怎么办?当下上前抓住李正德的裤腿:“你闺女伤了我,赔给我药费天经地义,不赔钱就去警察局!让大老爷判你们家疯子有罪!”。
可云这时神志不清,嘴里喃喃着还要找司令,看到满头血色,红着眼的凶恶男人,吓得尖叫一声,如萍先没理会儿那边的纠缠不清,蹲下身察看可云,她妈要用两手合抱着她还不能防住她的乱动。如萍看她实在闹得荒,累人累己,便在她的胸前与脖颈点了两下,可云整个人像被泄了力气,软倒下来,倒在她母亲玉真怀里,眼睛还睁着,可是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李玉真只以为她一翻折腾下来脱了力。
这起争端中受伤的男人能够吓唬李家的法宝,就是可云是个疯子,等吵了一会儿,众人发现,好像少了什么,原来是‘疯子’已经安静下来,脸上有着柔弱的苍白,眼神却清醒,并没再吵闹一句。安静的疯子还算疯子吗?警察来了也不会相信。
最终那个受伤的人眼见着,想因此讹诈更多钱不能了,得了很公道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