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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纪-第2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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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选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我很急,因为留给我的时间不多。”她把脸深深埋进柔软毛衣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二十三岁是我人生的大槛,我很有可能活不……”

身体被大力推开,白选惊讶元启森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抬头看向他,吓了一跳。她乌云罩顶,但起码还要过几年才可能变成死人。但是元启森现在的脸色和死人真是没有半点差别,就连方才还很有些粉光的嘴唇此时也刷白刷白。于是她知道,元启森被她的危言悚听吓着了。

噗哧一笑,白选佯装促狭地挤挤眼睛说:“骗你的”

元启森死死盯着她,良久,咬着牙说:“把话说清楚。”他用力闭了闭眼,不敢回忆刚才猛然听见她说那番话时激烈震荡的心情。那一刻,他竟然比当初听见自己很可能早夭时还要痛苦绝望。这种心情出乎他意料,更是让他恐慌,让他在第一时间就决定忘记自己竟然如此惊惧。

“有个算命的说我二十三岁时有个大劫难,过不去就死定了。”白选安抚地拍拍元启森紧张得指节发白的手,往椅子里让了让,扯着他让他和自己挤坐在一起,顺便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算命……”元启森嘴里发苦,唇上渐有了血色,异常恼怒地斥道,“你居然会相信这个?真是太荒唐了”

侧头对元启森做了个鬼脸,白选打了个哈欠说:“这不是太累了,说说笑话,调剂下心情么?你可真不经吓。像我们当资探员的,什么时候不是在死亡边缘打转?别说二十四岁,我还可以说十九岁也过不去咧……”

“闭嘴”元启森又气又急,狠狠瞪了白选一眼,直接上手在她额上敲了一记,低吼着说,“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哥哥……”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眶不由自主泛了红色,“还有爸爸妈妈怎么办?”

白选惊讶地看着元启森,在心里深深为少年的真挚情意所感动。但是有些话最好还是说在头里,这叫做打预防针。她双手抱住元启森的脸,很认真地说:“我既然是资探员,你们就要有这种心理准备。我不是坐在办公室里享福,只让属下去冲锋陷阵的性格。如果有危险任务,我很有可能会亲自出手。所以死伤难免。”

“你难道不清楚海洋之下有什么?”白选迅速捂住元启森的嘴,不让他插话,飞快地说,“我已经见识过海族的厉害,我比你有发言权。我们的日子过得很不安稳,我们要快点强大起来。”

她松开手,轻轻抚摸着元启森玉白的脸庞,轻声说:“我不求位高权重,我只想好好活着,想让我的爱人亲人朋友们都好好活着。我是个短视的人,只看眼前,不求以后。”如果跨不过二十四岁这道槛,再想以后也是枉然。什么伟大理想都一边儿去,先保住自己小命再说。

白选的手指落在元启森冰冷肌肤上,留下些许余温。元启森怔忡凝视她,缓缓说道:“这些事我们会去做,你别管好不好?”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伸长手臂把她环在怀里,他柔声说,“你乖乖当你的总队长,不要理会那些事情。哥哥会处理好。”

海族的事儿,元启森通过元承智给予的资料已经有所了解。他不认为海族存在太大的威胁,元氏药物研究所早就开始进行针对海族和海人的生化药物研究。一罐子撒下去,保管死一车皮。当然,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不符合元家的利益。

白选笑了,摇头说:“启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我早就逃不掉了。”她低下头,靠在元启森胸前,淡淡地说,“从参加去年的大任务起,我就无路可选。”

“都是……我的错”元启森痛苦地闭紧眼睛,艰难承认,如果不是他把白选算计进来,也许她现在正快活地当她的小资探员。以她的能力和对荒原的熟悉,就算有些危险,也绝对不足以威胁到她的性命。她会活得很轻松。

“这不怪你。黑洞异能让我迟早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不知道,这都是命是命”白选惨然笑了两声,不无嘲弄地说,“也许我来到这个世间,本来就是错误。上天要纠正这种错误,所以……”

一直趴在桌上满含敌意盯着元启森的皮皮恹恹把头埋进双爪之间,小身体微微颤抖。此时它脸上是哭的表情,却无法流下一粒泪珠。它绝对不承认乖乖的重生是错误,虽然这一生她活得那么辛苦,但是皮皮相信她一定会幸福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元启森身体微震,从白选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些许深意。他无暇去想太多,完全被她的悲怆摄住心魂。他由此断定,方才白选说过二十四岁这样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那是真的脑海中忽然出现白选紧紧闭目无声无息躺在眼前的情景,他蓦然不能顺畅呼吸。这幕情景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那个冰冷的人每次都是自己。心脏似被重锤击下,喉中微腥。

“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元启森咽下将吐未吐的那口血,猛地站起身。他不等白选说什么,急匆匆大步离开…

第四十九章无声哀伤

门被轻轻关上,片刻之后才有脚步声响起。皮皮舔了舔白选的手指,坚定有力地说:“我去盯着他。”

抱起皮皮吻了吻,放它离开。白选捏捏眉心,方才的悲凉疲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想倾诉的欲望发自内心,但同时,她也希望自陈短命能让元启森暂时放过自己。

是的,她已经知道了。她知道元启森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知道他派人去调查一年前发生在猎豹公会的虚拟体验事件。由此,她猜测谈鸿武已经落在他手里。

就在下午四点多钟,白选还在和老国士畅谈古武术要怎么样才能改良为机甲武学。皮皮着急忙慌飞来,让她找借口独处。她躲去洗手间后,皮皮大瞪着眼睛怒吼,他在调查你他对你有敌意要小心这个他,指的是元启森。听完皮皮磕磕碰碰的对元启森电话的转述,白选立时想起了他问自己要的那一小试管血。他肯定是想做亲子鉴定。想及此,她反而镇定下来。尽管她来到这世上时那女婴已经被抛弃,但她毫无道理地直觉这具身体与元启森就是一母同胞。

难道在元氏海边基地偷取黑洞战甲部件时,在万休布下的幻相中发生的事情当真要在现实中上演?白选心里嘴里苦如黄连。她刚刚下决心要和那一家三口和睦相处,尽量给予他们亲情,同时也享受来自他们的亲情。却没想到元启森竟然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哪怕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会怎么做?是广而告知,还是秘而不宣,或者以此来要挟自己?白选苦恼之极,皮皮当即就请命要让元启森“病死”。只要把湮灭死光悄悄地注入他体内,控制好份量,绝对能让他在几个月内就“病发而死”。

皮皮的建议让白选回忆起她曾经在幻相里一次又一次割断那个“元启森”的脖子。但她还是决定暂时观望,她相信,元启森绝不会将这件事公告于天下。怎么利用握在手里的把柄将利益最大化,才是他应该采取的手段。

那么,在现阶段让他看到自己的用处,他会按兵不动,暗中观察自己是否还能被榨取出更多价值。白选以己度人,站在元启森的角度去看这件事,断定他最有可能会这么做。

方才不过是她抢先出招,示敌以弱而已。她看得出来,元启森对自己——错了,应该是对他的妹妹,而不是对自己有感情。若是刚才元启森的愤怒和悲痛都是假的,白选只能举旗投降——他演得太好了,好到真切地打动了她。

现在看来效果应该不错,方才元启森匆匆离开明显是心里很矛盾。白选立时送给自己一座小金人,万般庆幸元启森对血源有近乎于偏执的盲目维护。不管曾经是否敌对,也不管时间短暂到根本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他就是能仅凭同出于血源而付出真感情。

所以人,只要有弱点就不难对付。等他看过亲子鉴定报告,白选相信自己能更安全。出神想了许久,她这才愁眉苦脸地看向桌上还有几寸高的文件。伸了个懒腰,振奋精神再度开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把眼下这些文件处理了先,否则不用等几年,她现在就会被金莓的催促大法给念叨死。

不知已经失了先手的元启森迈着沉重脚步走进电梯,电梯门合拢的刹那,他仿佛虚脱一般靠在墙上。轻抚发闷的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此时万般纠结。

她说那些话,是当真确有其事还是因为察觉了什么故意说的?看来自己有必要去弄清楚,她在虚境和修士盟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元启森慢慢蹲在地上,抱住头。不去想,但令他无比恐慌的情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有年纪轻轻就死去的可能,她是如此健康,她有那么强悍的异能护身。她怎么会死?怎么会像自己有可能早夭?轻微一动念就让他痛入心魂,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电梯到达九楼,治丧小组的几人都住在这里,方便随时讨论事宜。元启森听见清脆提示音,立刻站直身体。他的骄傲不允许被外人看见他的脆弱和痛楚。

踩着柔软地毯走向自己的房间,元启森此时就想好好睡一觉,然后忘了该死的视频、不祥的早夭预言和锥心蚀骨断魂的剧烈疼痛。但是白选既然已经出招,就会继续下去。

所以在路经金莓女士的房门前,元启森看见门牌上挂着“休息”的指示牌,他犹豫着站住脚。他知道金莓的身份,也知道送白选回到天舟的那只漂亮鸟儿是虚境很出名的大妖。也许能从她们这里知道些什么。这一刻逃避的想法被他踢到九霄云外,他和白选一样,无论面对什么困厄都只会直面。可以想,但绝不会真的逃之夭夭。

元启森举手轻轻敲门,无人应答。他耐心十足,隔几分钟就敲一次。足足过了十几分钟,门上的通话器里才响起金莓睡意浓郁的不满声音:“是谁?”

“女士,我是元启森,很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请问您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请教您。”元启森已经握住了门柄。果然很快就听见“咯”一声响,他旋转冰冷入骨的把手,推开了房门。

不超过十分钟,走廊的幽暗灯光便将元启森失魂落魄的身体在地上拉出令人倍觉凄凉的长长黑影。倚在门边目送他离开的金莓满脸怜悯,想起方才听见自己模糊却足够他做出清晰判断的话时他的惨然色变,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尽管不知道白选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说,但是看元启森的模样,金女士知道这对兄妹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古怪的事儿。金女士妩媚微笑,人类还是一如既往的奇怪呢。

踉跄扑进自己房间的元启森结结实实在地上摔了一跤,耳边还回响着金莓无情的话——浮城城主是这个世界唯一能看到未来的大能者,他说,如果没有发生足以改变命运的变数,白选一定会死于二十三岁。

怪不得她那么急切地丰满自己的羽翼,难怪她会向元家示弱示好,原来如此她在为几年后的大劫做准备,她想要有更加强有力的保护,所以她暂时放下了尊严和原则。这无可厚非,想活下去是人的本能。

元启森僵直着身体在地上趴了许久。他的房间里二十四小时都有暖气,时刻准备迎接身体虚弱不能受寒的居住者。但是地上纵然铺着几寸厚的地毯,也不能阻止从地下窜出来的冰冷湿气侵蚀他的身体。

猛然打了个大喷嚏,元启森昏头昏脑、动作缓慢地爬起身。他脸庞青白,嘴唇毫无血色,目光空洞茫然,浑身抖成一团。他现在的样子很可怜,居然让满怀敌意的皮皮都禁不住有点同情他。

没有开灯,他摸索着走到床头柜旁,从大包里拿出几瓶药剂胡乱喝下去。他脸上立刻飞掠起艳丽红潮,眼神却越发显得灰败阴黯。就这么怔住,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从眼里慢慢涌出大颗大颗泪水。

无声地流着泪,任泪水打湿了衣襟。他没有伸手擦拭,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大哭。皮皮皱着眉头飞到他面前,打算仔细观察他。一刹那,它竟然被一股强烈深沉的情绪给直接顶了个跟头。远远飞开,皮皮惊讶地发现,面前这个少年舍不得乖乖死。方才把它赶跑的吓煞人的悲痛告诉它,他此时伤心到了极致。他已经无法思考,全部心神都被一个执念占据。

这样说,也许不用让他迅速“病死”?皮皮挠了挠头,都有点不忍心去看元启森。比起肆无忌惮的大哭大嚎,这种无声却又仿佛在用整个灵魂哭泣的哀伤更可怕。皮皮觉得呆立在阴影里的少年已经成了雕像,整间房都充斥着让它不安的死寂。它居然有点害怕。

从窗台外射入一线雪光,皮皮赶紧飞过去,把自己沐浴在房中唯一的一缕光线中。但是不过几分钟,元启森也慢慢走到窗台前的书桌旁。他在桌上的办公用品盒中找出一把剪刀,从毛衣里的衬衫口袋中摸出折叠成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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