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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早-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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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楼胸口一窒,口中泛上淡淡的苦味,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叩下头去:“臣……领旨谢恩。” 

  郭公公吁了口气,笑道:“江大人毕竟是聪明人,奴才恭喜王爷,恭喜江大人。” 

  李昭棠虚应地笑笑,道:“江侍郎少不更事,以后,还得郭公公多照顾了,小满,带郭公公到帐房领赏。” 

  老头子眉开眼笑,拱手道:“多谢王爷!” 

  李昭棠挥挥手,心中已是疲累至极,江楼经过他身侧时,脚步停了一停,低声道:“我会回来找你。” 

  李昭棠脸一热,浅浅地嗯了一声,故意忽略对方失望的神情,硬是将一句冲到口边的“我等你。”咽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直到江楼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颓然坐下,执起酒壶,仰头一阵猛灌。 

   

  次日天还未亮,李昭棠便忍着困倦爬起来,呵欠连连地沐浴更衣,然后在老管家惊疑交加的目光注视下破天荒地骑马飞驰而去。 

  朱雀门下,朝臣陆续进宫,李昭棠耐着性子候了半晌,却听到江侍郎夜里着凉请假不上朝的消息,当下也没了心思,假称头疼,告假退了出去,在宫门外翻身上马,扬尘而去,一路疾驰回府。 

  从那以后,他便日日托病不上早朝,往日风流浪荡的习性恢复了十之八九,常常呼朋引伴地流连于秦楼楚馆舞榭歌台,以他俊俏迷人的容貌以及高贵潇洒的气质,自然惹了不少清倌头牌放下身段只求一夕缠绵,李昭棠却总是兴致时好时坏,和诗抚琴调情对酒样样专精,唯独对美人自荐枕席兴趣平平,像是本能地排斥着什么似地,只是逢场作戏,始终也无法全身投入。每夜沾着一身香气回府后,总是从头到脚洗个干净,然后对着光茫跃动的烛火独坐半晌,才上床歇息。一床锦被,半幅遮身半幅闲,每每翻侧许久才能入梦——日日笙歌也麻痹不了心中被挖走一块的疼痛,白日纵情声色,夜里辗转难眠——非关情欲,只是寂寞。 

  京城里的诸多玩乐已经挑不起他的兴趣,小满有几次试探着询问何时动身回荆州,李昭棠总是不言不语怅然若失,小满察言观色,也猜出了八九分,只叹情丝缕缕,虽然想思不相见,也已把主子牢牢拴在了京城。 

  浑浑噩噩地半个月过去,桃花谢了干净,塘里芙蕖初绽,新生小皇子过满月,天子设赏花会大宴群臣,才算两人别后的第一次相见。 

  当时李昭棠已带了三分醉意,脸上挂着虚浮的笑容,目光穿过推杯过盏的文武百官们,定在江楼身上,再也挪不开。 

  江楼正含笑与人招呼,随和而温雅,游刃有余地与文官武将们谈笑风生,如明珠一般周身光茫耀眼,李昭棠泛着血丝的双眼有些酸涩,黯然垂下眼帘,端起琉璃盏没头没脑地猛灌,借以浇熄胸中越燃越旺的痛楚与不甘。 

  ……他不再是我的了!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他已经被别人抢走了!他看不见我!他没有想过我!他不会再来找我!他骗我! 

  快要撕裂胸腔的锐痛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呜咽,一向冷漠自持的小王爷趁人不注意离开席间,跌跌撞撞地冲到无人经过的宫墙下,对着墙脚呕吐起来,又酸又苦的感觉像针一样蜇刺着喉咙,眼泪顺着面颊滑下,他胡乱地抓起袖口抹去,低喃道:“我没有喜欢他……我根本不喜欢他……嗝……我再也不会喜欢他……” 

  絮叨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李昭棠掏出帕子擦净了脸,一双桃花眼肿得像烂掉的桃子,正在庆幸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没被人看到时,某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棠,你喝醉了。” 

  李昭棠不敢回头,一拳捶在墙上,吼道:“滚!” 

  身后半晌无言,正当李昭棠以为那人已离去时,温暖的手掌搭上他的肩膀,江楼摇了摇头,轻声说:“你瘦了,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呢?” 

  “不用你管!”李昭棠一闪身避开,叫道,“江侍郎官场得意,快活得很,本王在这京城也待腻了,过几日动身回荆州,先向江侍郎辞行了。” 

  江楼低叹了一声,道:“小棠,你转过来,看着我说话。” 

  李昭棠梗着脖子动也不动,刻薄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本王不成?!” 

  他一张嘴还是像刀子一样锋利,江楼皱了皱眉,正想扳住他的肩给硬转过来,身后传来低沉粗哑的声音:“江大人,酒宴已散,小人奉命护送江大人回府。” 

  李昭棠讶然回头,正对上江楼深邃漆黑的眸子,不由得胸口一窒,心跳得飞快,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却仍是板着一张脸死硬到底,江楼无奈地一拱手,道:“王爷保重,微臣告辞了。” 

  说罢,便跟着两个铁塔般的护卫转身离去,留下满腹狐疑的小王爷,在墙边若有所思。 

   

  带着一身酒气回府,换衣服时前襟掉出个小小的纸团,李昭棠俯身拈起,想来是江楼趁他不备塞进去的,他顿时一颗心又躁动起来,小心翼翼的展开压平,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出来。 

  那是匆忙间撕下的一纸书页,空白处用酱油潦草地画了两个小人儿,一个正把另一个按在膝上打屁股,他不禁脸上一热,脱口低咒道:“禽兽!” 

  再细看那张纸,分明是从《郑风》中撕下,嗔怨缠绵,诉尽相思——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笑意渐渐从唇边敛去,修长的手指无意思地摩挲着那纸书页,李昭棠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楼台轩榭,陷入沉思。 

   

  ——花开早?青青子衿?完—— 

  花开早?忽见陌头杨柳色(上)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今夜月白风清,花香馥郁,不适合杀人也不适合放火,倒是个幽会兼偷情的好日子,江楼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厚实的卷宗,大学时选修过的宏微观经济学早随着代谢物排得连个渣儿都不剩,只凭着模糊不清的印象以及开餐馆积累起来的经验,在国库调配的出入帐细则上批批注注,一边审帐一边暗叹世事无常——如果早知道自己会穿越时空变成下水道男儿,说什么他也要拼了老命地研究光学电学量子学,飞机手机计算机,再顺手带些成品半成品什么的,还怕不飞黄腾达名留青史?可是,天杀的,他学的居然是中国古代史这种不占任何优势的东西——想想看,无论正史野史你背得再熟,能熟得过当事人吗?一想到这,江楼就十分郁闷。 

  更郁闷的是泄露天机的下场不仅没给他带来诸葛再世的神誉,反而让那个山羊胡皇帝以“护国”之名软禁起来——生怕他为人所用,颠覆朝廷。 

  这下可好,与小棠才有了些进展,又被硬生生地拆散,吃一半噎着的感觉,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极不好受,再加上连日来听到靖王爷出没花街柳巷的消息,让江楼急怒攻心,几乎吐血——可没忘了那小子生性风流,认识以来在他花招百出的胁迫下才不情不愿地收敛,一旦没人约束,岂不反弹到天上去了?!一想起李昭棠与那些少年少女们亲昵狎玩的情状,江楼就气得直想拆了房子。 

  今日赏花宴上遥遥一瞥,先是觉得他瘦了,俊美的容貌带了些憔悴,少了几分骄纵桀骜之气,变得内敛黯淡,眉梢眼角尽是落寞,仿佛满园春光都失了颜色,惆怅伤感的神情让人怜惜不已,后来又见他一个人躲在墙角发脾气,像只受了伤的小猫一般脆弱无助,并张开仅有的尖牙利爪推挡着、戒备着每一分可能的伤害,那个时候,江楼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他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了。 

  放不下,就该捧在手心好好爱护,江楼撂下卷宗,对着窗外如水般流泻的月光沉思起来。 

  当务之急,是该排除万难,回到他身边才对。 

  月上中天,更加皎洁明亮,又是月圆,只是当时缠绵月色的人,此刻无法拥入怀中。 

  正觉得有些怅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楼一转头,正对上那双日思夜想的眸子,修长的身形披了一身月光,似真似幻,他不禁脱口唤道:“小棠!” 

  李昭棠停了片刻,突然甩上房门,风一样地冲到他面前,紧紧抱住,发烫的面颊埋入江楼的肩窝,沉默不语。 

  江楼深吸了口气,伸手环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凑在他耳边低声问:“小棠,想我吗?” 

  李昭棠脸热得不肯抬头,哼唧了半晌才支唔出一个“想”字来,偏偏有人不依不饶:“有多想,嗯?” 

  李昭棠的头顶都快冒烟了,本来这样偷偷摸摸潜进来相会已让他觉得很丢面子了,那个人还要不识相地究根问底,不坦率至极的小王爷有些恼了,嘴硬道:“没有……没有多想。” 

  “是吗?”江楼轻笑一声,对他的死硬脾气早已习惯,并且擅于从中探取极大的乐趣——他一手慢慢顺着脊背抚下,在尾骨下方轻轻揉按,声音低哑暧昧,“这里……想不想?” 

  李昭棠一边闪躺他的狼手一边红着脸低叫:“鬼才想!” 

  江楼漆黑的眼眸更加深不见底,捉住李昭棠的手引到自己已生龙活虎的胯间,笑道:“打个招呼吧,很快你会知道我有多想你。” 

  露骨的情话让李昭棠喉咙发干身体滚烫,脑中不断忆起两人床第之间的种种欢情,他忍住羞恼,颤抖的双手滑上江楼的衣结…… 

   

  从花厅到内室,衣服散了一路,浓重的喘息与毫不压抑的呻吟声激荡在床帏之内,伴随着身体与身体的厮缠撞击,如火灼烧的喉间不断呼出彼此的名字,喘息声越来越浊重急促,逼到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深刻结合,身体相连的部位仿佛要熔化了一般,呻吟声逐渐嘶哑透明,最后化作模糊不清的低喊,浸透着欢愉,销魂蚀骨…… 

   

  缠绵过后,江楼一手支腮,一手捞起李昭棠凌乱的长发在指间把玩,声音带着满足的慵懒低哑,问:“喜欢我吗,小棠?” 

  李昭棠从情事的余韵中平复过来,本性恢复了十足十,咕哝道:“少自作多情了……” 

  江楼呵呵一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手指顺着胸腹滑了下去,在肚脐周围绕圈圈,李昭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叫道:“你莫得意!若不是看在你……孤苦无依,本王岂会屈于人下?!” 

  江楼笑意更深,李昭棠大概也觉得这个理由太站不住脚,赶忙转移注意力,四处摸索着问道:“枕头呢?你这连枕头都没得枕吗?” 

  江楼做了个古怪至极的鬼脸,忍住想要捧腹狂笑的冲动,手指朝下一指,道:“枕头在你腰底下垫着呢,小棠。” 

  李昭棠爆开满脸通红,狠狠地从腰下抽出枕头,见上面洇了汗水以及见不得人的浊白液体,他扬手丢在床下,皱眉道:“你床上只放一个枕头吗?” 

  江楼伸臂让他枕住,笑道:“放两个我怕你见了会吃醋。” 

  李昭棠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背着我胡来!” 

  “是是,我是当着你胡来才对。”江楼捏捏他的脸蛋,问,“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昭棠捉住他的手,漫不经心道:“我叫宝山他们打昏了门口的护卫,换了我的手下值勤。” 

  江楼揉搓着他的手指,轻声笑道:“你处理问题的方法总是这么简单粗暴。” 

  李昭棠不服气道:“你倒有什么好方法了?” 

  江楼笑得诡异,起身道:“你跟我来。” 

  李昭棠被撩起了好奇心,顺手捞了件衣服披上,跟着他来到隔壁的暖阁中,江楼拉开一个抽屉,介绍道:“蒙汗|药,软骨散,断尘香,七日醉,离魂粉,是不是很彪悍?” 

  李昭棠狐疑地看着他,问:“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江楼一指书架,道:“这里什么书都有,我说要练仙丹,叫他们去买来各种药材,按上面的方子配的。” 

  “哦……”李昭棠打了个呵欠,很不给面子地指出,“即是说,这药灵不灵只有老天爷知道。” 

  “有保管灵验的药,只是我有些不忍心用。”江楼又拉开个抽屉,道,“巴豆三斤。” 

  李昭棠“噗”地笑出声来,径自去衣柜里翻找出两只枕头抱到床边,整个人往床上一扑,懒得再动弹一下。 

  江楼把他往床里推了推,上床搂住他的身体——爱的缠绵时间暂停,爱的教育时间开始——他一手勾起李昭棠的下巴,正色道:“小棠,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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