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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小舅从盗洞里爬了出来。他一把摘掉呼吸面具,拉开防水服,“哎,痛快啊,舒服!”
爷爷把衣服递给他,“穿好衣服!挖多深了?”
小舅擦了擦脸上的汗,抖了抖头上的土,点了一支烟,“快三米了!我感觉快挖到了坟包了,下面的土跟刚挖上来的不太一样了,土质有些硬,但是好挖了,全是大块大块的!”
爷爷没说话,走到叔叔身边,“一会儿你下去,要注意一点。挖到边就喊一声,打开坟包得研究一下!”
爷爷让叔叔休息了二十分钟,此时,天空中突然有了些云,正好在我们头顶,空气瞬间变得舒适了起来,风开始变得有些柔和起来。大朵的云彩不知从何处飘来,让我爱极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甚至呼吸中都带有了丝丝凉意。
叔叔下去后,运了五六次土,就传来挖到坟砖的消息。爷爷在上面打着手电筒,叔叔头顶的探灯也亮了。我很想凑上去看一看,可是爷爷怕下面空气不流通,不让我们靠上来。叔叔也很快上来了,摘掉呼吸面具就说:“砖跟前面挖出的岩石是同材料的,要比第一次出的小一号,站上面很结实,我一会儿下去,把边松动一下,打铆钉,直接可以把砖提上来!”
爷爷听完,一手托着脸,一手拿着烟,“别急,这坟还有点邪门呢!我怎么看不出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呢?”
我心里一动,什么叫看不出什么样子,难道还能没挖之前就知道坟里构造了?叔叔说:“按我第一次挖的轨迹来说,这坟砖应该站不住人,我刚才狠踩了两脚,坟顶一点事儿都没有!”
爷爷“哦”了一声,“我下去一趟!”
我大惊失色,忙说:“爷爷,不行!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要悔死!”
叔叔他们也跟着劝。爷爷怒目圆睁,呵斥道:“你别给我胡说八道!”
爷爷套上防水服,边套边对我说:“你就给我去摇风,别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爷爷戴上呼吸面具,把安全扣一扣,就要往盗洞里下。就要下去时,他看着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才回过神来,我还没开始摇风呢。我赶紧用力地开始摇,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千万别出事啊。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盗洞外面只留了二叔一个人,叔叔在阴凉处站着,小舅在离二叔不到三步的地方。周围很安静,除了我手里鼓风机呼呼的声音。
我知道大家都很紧张,大约有十分钟光景,我开始有些吃不消了,但是哪里敢停,咬着牙也要坚持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终于,在我的祈祷中,爷爷上来了。我赶忙放下鼓风机,跟着叔叔他们一把扶住爷爷。爷爷脱掉呼吸面具,解开潜水服,呼了一口气,轻轻一笑,“都放开,我还没到走不动路的时候!”
看爷爷神情,挺开心的,莫非他已经解开谜团了?爷爷坐到一块岩石上,倒了倒鞋里的沙土,“哎呀,不服老不行啊!呵呵,要放以前,这就不算个事儿!”
我们都看着,没有说话。爷爷穿好鞋,突然目光如炬起来,“去打铆钉吧,这是个五棱子坟,多少年没碰见了!呵呵,我还有这个运气啊!”
我纳闷起来,什么叫五棱子坟啊,这是土话还是专业名词啊?我怎么就从没听过埋人还有这么形式的?
我戳了戳正在擦汗的叔叔,问:“啥叫五棱子坟啊?”
叔叔看看我,也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
爷爷对叔叔说:“记住,打砖的四个角,别从中间。轻一点,别把坟砖给人弄碎了!”
叔叔拉上潜水服,踩着上下脚的坑,就下去了。我听到了手电钻的声音,接着,几声“咔咔”声从下面传了上来。站在一边的爷爷转头对我们说:“准备提绳子!”
我正好在绳子边上,心头一阵紧张。下一刻,叔叔上来了,拍拍身上的灰,“妥了!但是不知道行不行,那岩重得很!”
爷爷点点头,喊道:“都到洞跟前来,把口罩戴好!”
我们几个人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戴上口罩,立刻感觉呼吸困难,而且每一口呼吸都感觉热得厉害。随着爷爷一声大喝,我们都憋足了劲儿,此时,我们是在和岩石较量。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石头纹丝不动。我们不敢松懈,身子开始往后倒,尽管戴着手套,可是手还是被勒得生痛,可绳子依然没有松动的迹象。
爷爷突然说:“行了,停!”
我就纳闷了,这用什么黏合的啊,简直像钢板一样。爷爷又叫叔叔下去了一趟,用英吉沙将整块坟砖周围的黏合物像切豆腐一般细细地切下来。我照例帮着往软管里压着空气。很快,叔叔上来了。
爷爷把一截一米多长,小胳膊粗细的空心不锈钢钢管拿了过来,往里面加满了石头和土。只见他将钢索一段打了四个活结之后,将钢索搭在钢管上,对叔叔和小舅说:“你们把安全扣挂好,下去后一人踩两个活结,用力往下蹬,砖自然会开!注意安全!”
小舅一脸苦相,我知道这是因为他和叔叔是家里最壮实的男丁,这活儿当然少不了他。不过话说回来,这么起一块砖,只要钢管没问题,很可能一下就开了。爷爷看着两个人前后脚下去,“你们注意点,洞子小,一旦砖开了,马上卸力,不然最下面的容易受伤!要小心!”
两人下去了,呼吸面具却只有一个,给了叔叔。小舅在上面,半个身子甚至都在洞子外面。叔叔在下面,抱着小舅的腿,另一手拉着安全绳。只见小舅满脸的汗水,不时地往下看。一会儿,只听他说:“下面的,听我口令!一、二、三!”
突然间,就见小舅身子往下一沉,爷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下一刻,我们七手八脚地把小舅提了上来。小舅一上来就转过身,“快,快!拉,拉!”
叔叔也跟着上来了,捂着小腿。爷爷一把把叔叔按在地上,一边把叔叔的裤腿提上来,一边说:“叫你们注意,你们耳朵塞猪毛了吗?!你看看!”
只见叔叔的腿正在淌血,一块巴掌大的皮肤变得血肉模糊。叔叔咬着牙,笑着说:“爸,是我不小心,没拉住!”
爷爷冲着身后喊:“快把医药包拿来,都是死人吗?!站那儿等雷劈吗?!”
爷爷这么一喊,我反应过来,赶忙把背包里的酒精和云南白药什么的都拿了过来。爷爷扯下一节纱布,将剩下的纱布塞进了叔叔的嘴里,“咬住,别动!”
叔叔点点头。他的头发上有浮灰,额头的汗和浮灰贴在一起。从他的表情看,我知道他很痛。爷爷用棉签蘸了点酒精,看了一眼叔叔,接着扣住他的膝盖,用酒精擦了起来。爷爷擦得很重,每擦一下就换一根棉签,每根棉签上都沾着血迹。他每擦一下,叔叔就全身抖动一下,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痛。人的身体被刺激一下,或许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被连续刺激。
叔叔的手硬生生地将地面上的土捏碎了,爷爷动作很快,清理完创面,又将整个腿用酒精擦了一遍,才开始包扎。爷爷云南白药抹得很仔细,包扎得也很小心。终于,爷爷站起身,伸手把叔叔搀扶了起来,“没事儿,没伤到筋儿!”
叔叔将嘴里的纱布吐了出来,我的天,纱布都咬透了,这该有多痛啊。叔叔擦擦汗,“下面砖拉上来了,我往洞里看了一眼,也挺深的!”
爷爷打断道:“行了,这活儿交给他们就行了!你不要干了,好好休息去吧!”
叔叔回头看了看我们,点点头,把潜水服整个脱掉,穿上衣服,坐到了阴凉处,喝起了水。爷爷看看我们,“你们几个,再去把坟砖拉上来,注意,不要损坏!”
我和二叔麻溜儿地跑到盗洞边,三下五除二就把坟砖给拉上来了。这块砖头真是乖张,向着坟头里的那一面被磨得很平,本以为会有些什么图案,可是就是光滑的一面。这手笔不小啊,岩石打磨光滑在今天很容易,可是在那个年代怎么会容易呢?而且,一般新疆的古坟里很少有打磨坟壁的。我看着这砖头,这说明了两个问题,要么这坟里埋的人很重要,换句话就是很有钱,敢往里砸钱,要么就是他是内地过来的。这么说吧,从内地过来的,能在新疆站住脚跟,说明这人很厉害啊,因为强龙难压地头蛇嘛。而且,他死了还能按内地的埋葬方法进行,这人没点实力,怕是做不到。
我开始对这个坟头里的人有了极高的兴趣,爷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也在看着我手里的砖。他甚至蹲下去,用手摸了又摸。我很想爷爷能给我些答案,可是他冷冷地站起身,拍拍手,去看叔叔了。
我有些失望,准确地说,是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我抱着砖给叔叔看,希望从他那儿得到一些答案。叔叔正在和爷爷说着什么,我笑嘻嘻地把砖拿到叔叔面前,“叔叔,这就是弄伤你的凶器,你看看!”
我故意将光滑的一面露给叔叔看,叔叔瞟了一眼,立刻有些意外的表情。这在我意料之中,他说:“这是……”说罢看看爷爷。
爷爷点点头,叔叔接过坟砖,摸了摸,“这和我的估计完全一样,真是稀奇!新疆还有这样的分支!哦,不对,还有这样的人才,让咱们给碰到了!”
我问叔叔:“叔叔,这砖说明了啥啊?”
叔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砖。我说:“新疆没有这种葬法,至少很少,内地多一些,也许,除非当地盛产光滑的石头。我没见过里面的样子,所以不知道是什么坟!”
叔叔接了一句:“是个大人物的坟!”
我愣了一下,怎么半天就逗出了这么一句。我失落地问:“多大的人物啊!”
叔叔说:“做皇上的坟头!”
我意外了,忙问:“做皇上?是不是就是皇上了?皇子啊?”
叔叔没吭气,好半天说了句:“这个得……进去看看才知道!”
我彻底失落了,这算哪门子的答案。叔叔说:“珉儿,把砖放一边去,这几千年的东西,谁知道上面有什么!”
我“哦”了一声,把砖放在了一旁。
这时,爷爷大喊一声:“行了,收工!明天干!”
我再次有些意外,这样拖拖拉拉地干活,在爷爷以往,是绝无仅有的。爷爷喜欢利利索索地挖完,之后填平、走人,可是这天都没黑就收工?难道我们看风景去?
第七十章 五棱子坟
到了十点,天空还有一抹亮光,沉落的夕阳正藏在远处的岩石后面,红透了半边天,红透了这岩石,红透了这沙地。空气中有了丝丝的凉意,干燥的风吹过身体,似乎要带走我身上所有的水分。我脱掉衣服,光着上身立在沙地里,感觉全身的汗都在一瞬间被蒸发了个干净。正在我享受着这难得的舒爽的时刻,爷爷说:“珉儿,把衣服穿上,风会吹裂你的皮肤的!”
我回头看看爷爷,他也看着我。余晖的映照下,爷爷显得是那么沧桑,那如刀刻般的皱纹,炯炯的眼神,花白的头发,皮肤上暴跳的青筋,无不透露着威严。我默默地穿上衣服,去帮着家人一起收拾东西。
宿营地里,花姐没有回来,唐晶正在鼓捣着饭。说实话,这丫头后勤工作搞得不错,不愧是唐爷带出来的人,生火做饭那是行家高手。她把卤牛肉和生菜一起煮进了锅里,还加了一包榨菜,把马肠子也找了个树枝叉起来,慢慢地烤着。很快,空气里开始飘起了香味,我看着马肠子开始渗出了油,很让人忍不住想抢下来塞进嘴里。我咽了咽口水,干脆靠着背包闭着眼睛养神,反正不能让人看出我的馋劲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晶说:“快起来,吃饭了!”
我睁开眼,感觉似乎等了很久,不知是不是今天体力透支,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唐晶端着汤,手里拿着几片马肠子,站在我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哥,吃饭了!累坏了吧?”
我直起腰,刚才姿势不对,半个胳膊麻了。我甩甩胳膊,对唐晶说:“哦,妞儿,放这儿吧!哎哟,这胳膊弄的……”
唐晶将吃的放在一旁的岩石上,半跪在地上,一把抓起我的胳膊,轻轻地按了起来。我很尴尬,忙说:“哦,没事儿,一会儿就好!我自己来吧!”
唐晶说:“别动,我来!”
我愣了一下,但是实在有点麻,干脆乖乖不动。唐晶一边按着,一边说:“以前爷爷也喜欢侧着睡,经常把自己半个身子弄麻,自己扎针才能好。我呀,看都看会了,就那么几个穴位,其实根本不用扎,按按就好!”
“哦!”我应了声。我感觉血液在往我胳膊里闯,舒服极了。大约几分钟后,我感觉好很多了,就轻轻地说,“妞儿,可以了,我饿了!”
我站起身,发现花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不远处。我看着她,她却没看我。我心里暗暗叫苦,赶忙回过头,端起碗,吃了起来。唐晶也拿个筷子,凑到我跟前,吃着馕,看着我,还笑嘻嘻地问:“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