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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琪道,“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答应。我平生最恨男人纳小妻,但凡是我能有个一男半女,我能由着你八哥的?再说以我跟瑞玉的关系,我还见天地劝她把你看紧些,回头又把何丫头饶给你,这不等于自己扇自己嘴巴子么?”
这话像是触动了胤禟的软肋,使他兴味索然,对此事倒有一搭无一搭起来,“我倒真愿意瑞玉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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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紧些。我觉着你这丫头特别像瑞玉年轻的时候,连她们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的话都是一样的。这是不是就应了那句,‘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看到她我就好像活了一个轮回,这世上能有这样齐全的造化么?”他摸着自己头顶趣青的头皮,闭上眼,仿佛疲惫不堪的样子,“我记得有一年夏天在畅春园,忘了是怎么回事,她手上的香串子掉进湖里去了,她让我跳下去给她捞……就是一香串子,值什么?我二话没说就跳下去了。当着那么多王公阿哥,皇阿玛都在对面画舫上瞅着。我额娘,鼻子都气歪了,哈哈……”他笑着,精神也沉入了畅春园的后湖中,“后来额娘还跟我说,多大出息,刚纳福晋就让她拿住了,以后日子可怎么办。我就说,‘你不懂,我跳进水里,三分为她,七分为了你们这起子人,我就认准了你们会说三道四,我就非得把这事儿办出来,让你们说去。我这人的脾气就是这样,愿意做的事谁也挡不住,不愿意做的谁也撺掇不起来,岂是被她拿住了?’……可如今看来,我他妈还真是让她拿住了。”
宝琪看着颓丧的胤禟,流露出哀悯来,于是缓和了口气,“那我就更不能答应你了。我原以为你纳侧妃只是为了气她,你自己心里放不下,又何苦累了何丫头?有这样的气性,你还真不如……”屋里早已暗下来,姐弟俩言谈至深,旁人亦不敢送灯进来,胤禟陷在阴影中,良久不语。宝琪忽然斥道,“瞧你那副德行!还好意思跟我要人!怎么不回家先摆弄了自己的媳妇?”说罢,还是抽出襟下的帕子,递过去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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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三 。。。
晚间胤禩回了清婉居,脱了便袍洗脸,等丫头们出去了,宝琪训问道,“你又撺掇何丫头做什么了?”
胤禩一怔,继而宽和笑道,“你这脾气,总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来一句,让人云里雾里的。”
“今天老九找我了,非要要了她去做侧福晋。”
胤禩的脸埋在手巾里,没有搭言,宝琪又说,“你别说这跟你扯不上,说了我也不信。何丫头教我看管得好,从没在你那几个兄弟跟前露过脸,怎么几天工夫,老九就指天誓地地说要娶她?”
胤禩把手巾搭在腿上,规整地叠起来,默默道,“那只是个玩笑罢了。”
宝琪骤然感到一阵阴冷,“玩笑?你什么时候开始拿老九耍弄着玩了?这要是让他知道了……”
“没到那份地步,你还不知道他么?就是一时新鲜,过后也就忘了。”
二人沉默半晌,宝琪似笑非笑道,“这下试出来了?何丫头可还中用?”
胤禩不满她的直白,却又欲拒还迎,“瞧你说的……老九倒是跟你怎么说的?”
“他说留着那丫头,早晚也要被你收入囊中,不如他帮我这个忙。”
胤禩皱眉,想着宝琪跟胤禟如何周旋,竟忽然落到自己头上,觉得太荒唐,于是连辩驳的力量都懒得使,缓缓说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当她是自个儿的孩子一样。这么些年,我像是个不干正事的人?况且她还是……”
“行啦。”宝琪打断他的抢白,一块石头落了地,心中有些暗喜。“他说何丫头像瑞玉。”
胤禩显得无奈,“这孩子……我也没料到她会使这么一招,只是前几日磨着非要去汤泉,我推说等你有本事走出这府门去,就许你去汤泉。”
宝琪问道,“走出府门?这是什么意思?”
胤禩锉着牙齿,像是在头脑中推动一个硕大无朋的磨盘,“十年磨一剑,我确实想称称她的斤两,只不过还想不到这么单刀直入的路数。”
说话间两人睡下了,宝琪却合不上眼,忽然说道,“我觉得她可怕。”
“谁?”胤禩困倦,思路已有些钝了。
“前几日有意无意,跟我打听了好多胤禟两口子的事,没成想三言两语就把他收服了,还压根没着我的眼,可见她是个极精明的人。但从平日言行来看,她又像个极稳重厚道之人。”
胤禩安慰道,“毕竟是个书香门第的闺秀,她的稳重像极了她父亲,可是言必信行必果,未免是个硁硁然的愚人,而她只不过幸而懂得变通罢了。放心,你跟她相好,她的小聪明也不会耍到你身上,况且还有我。”
这几句是最实在的贴己话,她已全然放下了心,后面的话也分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心计。我总怕会引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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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的。”
胤禩轻声笑,手伸进她的被子里与她指掌相扣,“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只知道撒泼耍混。”
“可不,我还记得有一辆拉稻草的马车经过我们家门口,跑得飞快,当时我正跟几个堂姐妹们一道玩,觉得特新鲜,她们就说谁能追上那辆马车呀?我们就一道追,最后就我追上了,还薅了一大把草下来。”
“嗯。”他赞同道,“何丫头有一点像你,这股争强好胜的劲儿像你。”
宝琪笑道,“是呢,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打了你的一个宫女。就因为我觉得你对她很好,后来我还怕把你给吓着了,你还记不记得?哎,那个丫头后来跑哪儿去了,我们成亲之后就再没见过她。”
胤禩的脸忽然冷下来,抽回伸到她被子里的手,“困了,睡吧。”
宝琪诧异,却很快睡着了,睡不着的是他,耿耿星夜,孤灯如豆,又一个悠长的夜,可惜他的心绪太嘈杂,听不见更漏的声音。
翌日清早依旧很冷,老槐树上一只还没落单的太平鸟挣扎冲天,枝桠上最后一片枯叶落进树根的残雪里。
胤禩一早来了立雪斋,脱了斗篷挨着炭盆烤火,明间和西次间之间的隔扇挂了半旧的夹棉帘子,他挑帘进去,悦离早已在画案上忙活,明知他进来,却头也不抬,沉浸于画中。胤禩并不急于近前,绕到她身后摆弄桌案上的什物,空气中凝滞着一种过滤的静,像是两军对垒,僵持不下。她穿着鹅黄棉氅酡颜褂,玉坠在高挽的发髻间微摇,他明白,她已知道自己胜了,只是在沉默中等着他下马献酋。
他自然不会谈胤禟请婚的事,只是视线稳稳穿过她的肩膀去看她的画,淡淡说道,“秋虫蛮好,可惜红叶画瞎了。”她已经很收敛,他到底还是看出她的得意忘形来。
“是,这幅确实画得不好,让您见笑了。”她把画放到一边去。
“我让你临摹那幅秋山红树,可画好了?”
她泄气道,“都还没有敢动笔。我而今连叶子都画不好,更何况是树呢?您总说我画得太真,有媚俗的匠气,我想绘其神,可又不知道神在哪里,反而一下子泄了基础不牢靠的底,真是过犹不及。总之,就是这似与不似之间的火候,不好把握,又久久没有进益。”
胤禩道,“这也不怪你,画什么,自然要多探看什么。”
悦离叹道,“正是,我在这深宅大院,自然只能画画梁下的鹦鹉了,哪儿还画得出什么秋山红树?”
胤禩忽然察觉自己中了套,“你非得要去汤泉就为这?”
她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不想做一个只知书不知世的庸人,而且也想去散心。”
胤禩道,“也好,昨儿你娘娘已经许了你,过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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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随扇儿去吧。”
悦离拍手跳道,“甚好甚好。”才显得一些孩子的稚气。胤禩从几案上拾起茶碗来呷了一口,悦离窥伺地探头过来,于是他皱眉问道,“怎么了?”
“这茶您觉得好喝吗?”
他低眉一看,发觉淡绿的水中飘着几个花瓣。听得悦离说道,“我点了素馨花,是今年五月采的,埋在房檐地下,第一场雪下过,就可以取用了。”
他【炫】恍【书】然【网】觉悟,却并不欢喜,“哦,好啊,很香甜。”他别扭地从嘴里捣出一片花瓣吐出来,一番轻描淡写,“以后端茶递水的事,由下人去做,你不要管。”
她默然无语,他亦无言以对,于是指着那幅画瞎了的红叶秋虫下隐绰亮出的一角丹青问道,“那是什么?”
悦离悻悻答道,“没什么,都是画坏了的。等一会拿出去扔掉。”
胤禩正要掀开细看,管家胡顺呈书信进来,胤禩拆开看了,眼角眉梢流露出别样的神色。
悦离问道,“怎么了?”
“哦,”胤禩把信装回信封中,俨然已经神游千里之外,“以后画坏了的也不要扔掉,留着细细研磨,自然还会有所进益的。今儿我还有旁的事,你自己接着摹那幅秋山红树吧。”
待胤禩走了,她从那幅败笔底下抻出早已提了款的秋山红树的习作,冷冷瞧了两眼,揉搓着扔出窗外去了。
珍六掐着薄胎瓷酒盅喂胤禟吃酒,胤禟的一双眼睛半眯缝着,已经有六分醉意,双颊泛了红晕,喉结处的鎏金錾花扣已解开了,灯盏的光为肌肤上细细的绒毛镶了金边。他只浅浅抿了下,就笑开了,他的神情像高足杯盛满了酒,这一笑便涣散了。
“什么四美瓶头,也就是名字好听些,味道太寡淡了,哪儿有金华酒好吃。”
珍六也跟着傻笑,酒劲上头,一笑起来便止不住了。“不好吃就不吃呗,你推我干什么呀。”她趿拉着绣鞋下地给胤禟换杯子,起身站不稳,一趔趄,柔柔地扶了胤禟的膝盖一下,胤禟一笑,瞥见她领口下泻出的春光,一把拽她回来,正要把脸凑到她耳根子底下去,丫头来报玳姨娘来了。
“哎呦”,胤禟撒开她烦躁地摩挲着脑门,“我这阵子就烦她,一来就跟报丧似的,没一件好事,她再多来两回,估计你儿子得光腚过年了。”
珍六忙整装,别有意味地道,“您还怕她,她不是您的财神爷么?这府中上下还有谁不知道您今年在外面落下了大亏空,她不来找您,您就睡得着这囫囵觉么?这会子她来了,您问问这账上可还有钱拆兑?兴许倒有什么好事,顶不济大伙还能合计合计,想出个辙来。”
胤禟动也不动,反倒仰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她呀,从来都是烧香砸了菩萨,有好事也被她一说也成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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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玳二进来,端正地坐在下首的小杌子上,珍六从木盆里捞出一个酒盅给她,她也谢着推辞了,然后拿出账册翻找起来,胤禟朝珍六作弄着鬼脸,逗得珍六掩嘴偷笑。
“爷,这几日我盘点了这一年的进项支出,还有新添了庄子上的进项,您请一并过目。”
胤禟道,“我吃了酒,看着眼花,你拣要紧的给我念念吧。”
玳二皱眉道,“真是触霉头,进项跟往年没两样,挖参的山场子、齐化门外的造办场子,还有几处庄子的房租地税,先是三月份人参落价,木材厂也没挣着钱,又赶上七月份大雨,囤积的木料活脱脱淹在水里,入秋以后,岁凶歉收,光景不如以前……”
胤禟摆手,“得得,这些个挠头的事儿我知道得比你清楚,你就单告诉我,结余多少?”,
玳二的居安思危还没有打住,“出项倒是比往年都来得多,这您也是知道的,万寿千秋、大格格出阁、时令节当的各色贺仪、红白大礼、各房的月利、吃穿用度,这几笔倒是在意料之中,可是使给八爷十四爷他们的,打点各路神仙,可就没数了,”玳二指着账目上的红笔字,“这不,账上才剩了一百余两。”
珍六吐了下舌头,“平日里捧戏子玩鸟斗蛐蛐,跟人家比开粥厂子,您倒是大方,敢情是外强中干,到了这步田地?”
玳二道,“六妹这话没说到坎儿上,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岂不说我们一大家子,上下百余口子,进项出项都错综复杂,今儿刚进了来,明儿又出去了,哪儿有定准的?这家我理了一年,要只给爷剩下这么点钱,我岂不是要抹脖子去了?今年的光景是有些捉襟见肘,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只出不进地穷败,咱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只不过死钱是没剩多少,可活钱不还是在外面使着?都说年关难过,到了眼下,一时周转不来,却是有的。”
珍六点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