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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敲门声。
我愣了下,猛地拖开拉门,模糊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若少爷!”男子叫喊的音量不小,门也敲得咚咚直响。
日吉若半裸上身抱着被子一脸惺忪,那样子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呐~你的属下有急事吧?”我斜倚着玻璃门,看着他百年难得一见的模样,呶呶嘴,“不赶紧去开门?”
他扫了我一眼,暗金双眸有些呆滞,随后掀开被子双脚落到地上,连外衣也不及披一件仅着长裤就要走出去。
我赶上前几步,从一侧衣帽架取过他的衬衣,瞄准他的背影用力丢过去。
……
隔着屏风听不太清楚外间发生什么,只是隐约听见闯进来的人依稀说了‘根来组’、‘组长’、‘谈判僵持’……此类用词。
不多时日吉若急匆匆返身回来,几乎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完成换衣、漱洗一类动作,然后人又一阵风似的卷出去,连句交代也没留下;看他面沉如水的样子我也不好询问,只是任由他来去如风。
待得外间门扉阖上,我伸个懒腰慢吞吞转出屏风站到窗前继续眺望。
不必多嘴也猜得到日吉若那里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这种时候我就不该搀和,他是一直努力着想摆脱出身影响,可是真遇到危机也无法袖手旁观,毕竟事关血亲……呃?!
‘根来组’、‘谈判僵持’ ……曾经窥视到的未来记忆里似乎存在类似的事件?!高桥秋子的记忆里……日吉律……是因为和根来组谈判……双方组长都遇袭身亡的吧?!
抬手拂开被风吹到眼前的刘海,手下动作豁然停顿,我猛地一惊。
等等,等一下!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抬手揉了揉鼻梁,我闭上眼极力翻找信息片段————半晌,却是无果。
日吉组前任组长亡故却是在高桥秋子身陷安藤良行麾下某家会所时发生的事,具体情况她并不明了,只是彼时影响太过深重,连算是与世隔绝的高桥秋子都受到波及她才知道。
我知道结果,加上从日吉光秀哪里看到的资料,七拼八凑……隐约了解个大概,要让我现在全盘贯通根本不可能。
一着急之下我忙不迭奔到房间出口处,用力拉开门扉,然后愣住。
映入眼帘的却是两尊雕像般的守卫,听到动静,那两人侧身横出手臂拦住我的去路,“秋子小姐,若少爷吩咐过,请您别到处走动。”
开口的黑衣男子神情恭谨,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我眯了眯眼,冷冷的咬牙,“这算是要囚禁我?”
男子与同伴对视一眼,两人复又迅速低下头去,“不……若少爷没有这么说,只是……”顿了顿,那人将头偏向另一侧,半露的脸上滑过几丝尴尬,“即使要出门,您也该换身衣服。”
重重抽了抽嘴角,我低头扫了眼自己,眼角又是一颤,“抱歉!”斩钉截铁返身就要踢上门爬去把一身浴衣换下来。
“秋子小姐!”男子眼疾手快撑着飞过去的门扉,一手附到耳边,几秒之后点点头方才抬眼对上我的视线,“若少爷请您听电话。”
说话间那人抬手对着同伴比个姿势,对方随即摸出一只黑色通讯器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之后赶忙扣到耳边,“日吉……”
“嗯~秋子你怎么了?”话筒那头果然是日吉若的声音,隐约还掺杂旁人的轻声笑闹……那些声音……隐隐有些……
呃~象是附近传来的?我满头雾水将话筒拿开些————果然,那些喧哗不止是从通讯器里传出来,空气里也依稀回荡着同样的声波。
……
“秋子?”日吉若微微提高声量,“怎么了?”
“没事——”将话筒按回耳边,我慢吞吞走出房门,那两人这次却没有阻拦,我一路走到栏杆边上站定,低头往下一看:
楼下没了昨晚的奢靡反而显得有些冷清,空落落的大厅一角围坐着五六个人,日吉若一手拿着电话,边说边抬头,目光恰恰对上我的,察觉动静坐在他身侧的其余几人停下交谈纷纷将视线投到楼上。
看去均是与日吉若年纪相仿的男生,乍一眼面目依稀有几分熟悉,我稍微回想一下继而恍悟:那些人尽数属于比嘉中网球部成员,木手永四郎也在其中,且目光尤为凛冽。
“哟~早上好。”我倾身趴在栏杆上远远的抬起一只爪子对着日吉若挥了挥,“你蛮悠闲的嘛~居然抛下共度一夜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
话筒中日吉若呼吸明显一滞,“是我的过错——”他缓缓说道,语调有些诡异的扬起,“今晚我会补偿你。”
优哉悠哉停在半空的爪子重重一抖,我磨了磨牙咽下一口老血,悲愤望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几何时被调戏立刻手足无措的某君也懂得意味深长反击了?!
深吸一口气,我硬生生转开话题,“你在招待客人?那我不打扰了。”
“嗯~你换下衣服,等下一起吧~”远远的,日吉若抬了抬下巴,“还没有正式感谢过木手君和他同伴之前的援手之情。”
说完之后日吉若把话筒移开稍许,转头对着身边的木手永四郎说道,“我女朋友秋子,你们见过……今天就由我和她全程负责招待各位。”
因为有些距离导致我看不清比嘉中那几人神情如何,不过想当然的绝对是暧昧不明。
……
我直起身,遥遥冲着日吉若龇牙露出微笑,然后欲转身回房间————招待客人嘛~衣冠不整很失礼诶~
等下找机会旁敲侧击下日吉光秀哪去了,不是原定由他负责……临时换人上阵,那么日吉光秀哪去了?日吉律和根来组组长谈判地点又在哪里?
如果……心思百转千回,却在此时尚未结束通话的话筒内突然响起极是刺耳的鸣叫————
有那么瞬间,耳畔象是陷入真空,胸口如同被大石猛地击中————眼前金星直冒,一时竟是看不见其它,喉舌间泛起一股腥甜。
忍不住一个踉跄趴倒栏杆上,我用力甩甩头,俯低的视线模模糊糊看到手中的通讯器直直掉落楼下……好痛!
脑子里嗡鸣一片,什么也听不见……好痛!象是要炸开……
失去力气的身体有些前倾下滑……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跌落,背后猛地一紧,视线复又倾斜抬高,我怔怔望着刺入眼帘的男子脸庞,张了张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却是守在门边的那名男子将我拖回来,他蹲在我面前神情焦急,一张一合的嘴————说的话我竟是半丝也听不见!
发生什么事?!
男子的脸凑得更近,半晌,复又扭头望着楼下不知喊着什么;我跟着将目光掉转看见日吉若急匆匆正朝厅侧楼梯跑去。
我的背脊靠在栏杆上,金属的冰凉透过薄薄布料传来,而后是剧烈的颤动,天摇地动?!
反手攥紧面前的男子,却发现对方满脸惊疑,我昏沉沉的摇了摇头,试图驱散仿佛在脑中回荡不休的巨响。
下一秒,再次晃动起来————这次绝不是我的错觉!
海啸吗?!
男子还再焦急的喊着什么,我愣愣抬手摸了把耳朵……指尖触到奇怪的湿腻,这是?!收回手,低头,我愕然睁大眼睛————指尖绽开极刺目的血色,是耳朵在流血?!
……分割线……
过了多久?我无法辨别时间,只是身前的男子被猛力推到一边,随后日吉若的脸露出来,暗金双瞳溢满惊恐。
“日吉……地动……是海啸吗?”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伸出的手在堪堪触及他的指尖时彼此错开,日吉若象是要扑上来,却在瞬间双方距离拉远。
身体不受控制的撞到栏杆上,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拖住翻过阻碍直直坠落。
我瞪大眼睛,如同看到电影中慢动作镜头:日吉若倾身几乎攥住我的衣襟却又失败,半探出身体似乎要跟着跳下来又被身边的护卫死死拦住。
凝固的视野内他惊慌失措的脸越来越远————背脊狠狠撞在不知什么东西上,我闷哼一声,耳畔忽的听到响彻云霄的嘶吼。
“秋子——!”
头顶看见的半空,空气泛起透明的涟漪,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微微颤动着,有东西缓缓现形;象是水面骤然被打破,光影扭动间影像越来越清晰,逐渐凝结成妖娆形影。
水藻般舒展流泻的发丝,流光璀璨的鱼鳞半身,发间竖起长鳍为耳,她∕它再空气中如同游曳在水里,自由地曲折婉转,无邪脸庞一双青翠眼瞳。
梦中的鲛人?!
我闷闷的咳出一口血,后知后觉感应到左眼如同被撕裂般剧痛————她∕它居然借由我做为媒介撕开空间出现?!
鲛人偏过头凌空俯视我,青翠瞳中露出一丝寒意,冰冷的眼神如同正在打量蝼蚁,随后嘴角轻勾,丰润双唇微微开启。
无声无息的,她∕它的额头开了个洞,却象是被打穿的纸张,影像颤动些许,破碎的边缘缓缓闭合,几息就完好如初。
人群的惊呼此时方才响起,然后是脚步声纷沓而至。
“离她远一点!”日吉若的吼声怒不可遏,随即枪声大作。
飘浮在空气中的鲛人身体不断颤动,如同水幕被打散……有谁靠到近前快速将我托起,一手护着一手举到空中不住扣动扳机。
……
影影绰绰间鲛人猛地仰高头颅,荡漾的涟漪四下扩散,尖锐却又无声的冲击直破九霄;我无力抬手,只觉得耳膜要在此时毁于一旦。
脑海嗡的一声,刹那间失去所有知觉。
黑暗突如其来,身体象是陷入极深的深海,冰寒刺骨、漫无边际。
意识被卷入水下漩涡般反复翻滚,随波逐流、越陷越深……最终沉到最深处。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底部,遥远的边际有一点白色星芒————如同刺破黑暗的针尖,星芒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然后猛地灌入我的左眼。
有东西在眼前浮光掠影般上演……又或许是谁的记忆。
……
首先看见的是一片暗蓝,视野在其间无声无息游曳……过了不知多久,昏暗的蓝色一点点变浅最终化为宝石般透彻。
身处其间如同身处幻境。
我以不知谁的眼睛看到广阔无边的海面,遥远天际有一叶扁舟刺入眼帘,视野缓缓逼近,半沉半浮在水中,倒映其上的是……若隐若现的人影。
然后是毫无声息铺头盖下的天罗地网,视野猛地脱离水面望见隔着丝丝缕缕纠缠一张男人的脸庞,有些黝黑的肤色,嵌在脸庞上的一双眼俱是错愕与惊喜。
那之后画面凌乱无序,刺目到极点的光线过后陷入黑暗空间,一把忽明忽灭的焰火下,男人手持一柄尖刀逼近————
尖锐寒光在视网膜内滑过一道弧线,男子举高血淋淋的手,掌心托着一颗暗绿肉状物。
视野就此陷入墨黑————知觉却随着被带离的暗绿隐隐收到外界讯息。
凭借夺来的心脏,男人在波涛汹涌的海面如履平地,很快聚集无数财富,家族繁衍生息……为他带来权利财富的她∕它陷在密封空间内逐渐腐朽,漫长岁月过后只余得一具骸骨。
那颗心脏被男人临死前请来的高僧以重重符咒封敛,一代代挂在他的子嗣胸前,继续为家族迎来财富与地位。
带着那颗心脏,那个男人的家族在海上未遇敌手;她∕它却一点点枯槁死去。
强烈的怨毒令得她∕它昼夜难安,却同样无计可施……漫长的腐朽与禁锢时间中终于感觉到从心脏传来的异样气息。
她∕它循着微不可察气息追过去。
黑暗中见到一抹银蓝光芒……
……
光芒越来越亮,我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
漫无边际的迷雾散去,看到的却不是原以为的那处梦境————与鲛人在缝隙里初相见的场景……我看到飘浮的一颗石子状东西。
乳白色、婴儿指骨大小,由五彩丝绳串成。
那是……白泉神社的灵物!此刻它挂在不知谁的脖颈上。
如同看一场电影,场景古怪,不知所云,视角却是全方位。
我看到日吉若————他却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同样年纪的少年浑身溢满黑暗气息,即使是瘫倒在地,眼神依旧凛冽如刀。
他附近血流成河,鲛人半透明的身姿游荡在空中,尖利指尖勾着一截断臂……四周散落几人残缺不全的肢体,其中一位……脸上的惊骇尚未散去,睁大的双眸俱是空茫。
浸渍在血迹中的头发脏污不堪,衣襟半敞露出颈间所挂饰物坠子————恰是一个海螺。
我知道,那不仅仅是海螺……从其间散发的气息……该是鲛人失却的心脏,它被高僧封印,不知怎地幻化成为那形状。
鲛人甩开手中的残肢返身飘到那少年身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