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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她抬起手半掩着嘴,却掩不住眼角蜿蜒的水渍,“妈妈…我一直梦不见你。”低声说了一句,之后已是泣不成声。
我,我一时间无言以对,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这坑爹的世界!这女子全部的人生尽是一场虚妄,直到如今她还未从当年那场伤害中走出来。
怪不得她不肯活下去,怪不得她活着如行尸走肉,强行介入她人生的所有人…都该死!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我甚至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女子低低的哭泣断断续续,等了很久,尾音才缓缓消逝在空气中。
‘我不是你妈妈。’我看着她红肿的双眸涩然开口,‘你的母亲…’一直…一直…混蛋!让我怎么说实话!?
我能说即使你死了也没办法和她重逢吗?这个时空究竟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法则中历史无法更改,高桥秋子的母亲魂魄不全,这种事还是瞒着她好。
……………
“是吗?没关系。”温婉的脸庞绽开笑靥,灿烂至极,刹那间她美得不可方物,“带我去见我母亲…”
女子拢了拢散乱的鬓发,双唇勾起,“自杀之人无法升天,所以我一直等着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
我瞪着镜中仿佛期待已久的那张脸,恶狠狠咬牙,‘我不是死神,我只是游魂野鬼,没那种法力,你还是继续等着。’
她嘴角的笑容未失,眼中的光芒却黯淡下来,“你不是…”沉默片刻,复又漾开笑意,“无所谓,我的时间快到了吧——”
眉梢微颦,眼波流转,她看着镜子仿佛若有所思,良久,喃喃道,“你是游魂…剩下的时间会一直呆在我身边吗?以前我没听过你开口。”
‘我这两天才到。’我闷闷的回答,‘别问我怎么来的,我不知道。’
“嗯——醒来就在这里了吗?”她静静看着镜子,不时抬手拂过发丝,“能告诉我名字吗?总觉得我们认识。”
‘怎么可能?’明知道没效果我还是翻个白眼,‘不要随便问别人名字,也不要随意告诉别人你的名字。’
“诶?为什么不能问?”她微微睁大眼睛,神情终于露出几丝象是惊讶的波动。
‘名字是咒,正确使用可以支配对方,特别是带有灵力的语言。’这是常识,当然我没想多对她解释。
她沉默了很久,蓦然开口说道,“我是高桥秋子,你呢?”
混蛋!劳资最讨厌喜欢偏向虎山行的人!我阴测测的笑起来,‘我会拿你的名字诅咒哦~’
“可以啊~”她对着镜子笑眯了眼,“好久没这么轻松了,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却相信你。”
我愤愤然磨牙,欺负我没办法动弹是吧?想了想,决定放任自己的愤怒情绪,我集中所有精神专注看着镜子中的女子————
她脸上的笑靥渐渐消失,化为错愕;因为她的右手正不听使唤的抬起,拈着梳妆台边的口红,指尖一旋,剔掉口红盖子,转出一截。
举高的手腕在空中微微颤抖着,随着手腕轻轻移动,光洁的镜面慢慢划出一行字迹。
待得最后一笔横掠过镜面,她的右手颓然垂落,水漾双眸睁得极大,定定看着不受控制的杰作,嘴唇微微一动,最后却还是紧抿。
‘闲看春长芳菲。’我异常得意的轻声念出写在镜面上的字,‘中文哟~看得懂吗?里面藏着我的名字。’
“看得懂。”她反而长吁一口气,绷紧的眉梢松落,“国中时我很喜欢中文的古诗,也会说得几句。”
“闲看春长芳菲…”她用极是柔和的语调念出镜面上的句子,神情隐隐带上一丝诡异,“闲看春长芳菲…你的名字藏在里面?”
“春,人间四月桃李芳菲…你叫李闲!”
她话音刚落,我猛地一震,如同刹那间浑身触电,麻麻的疼,‘你——!’她猜到了?!怎么可能!?
“呵~”镜中女子温和的笑靥骤然变得肃穆,浅薄双唇竟毫无预兆的染上绯红樱色,“李闲…我们交换!”
………………
视野骤然暗下来,象是刹那间天旋地转,随之而来的是被撕裂般的剧痛…不知过了多久,抑或是转瞬即逝,我定下神来,抬眼却发现镜中的人正满脸错愕。
交换了?!高桥秋子她用我的本名…将两人交换了!?我慢慢低下头,怔怔看着自己抬高的双手,身体支配权归我所有了!?
猛地抬头凑近镜子,我死死盯着镜中人的左眼,“我骗你的,说了这么多我根本就是想夺得你的身体,高桥秋子你听见没有?!”
“不珍惜自己的人,活该这种下场!”
回答我的却是满室寂静,我狠狠的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反正没有别人知道,我会成为你逃出这里,我会活得比任何人轻松。”
镜中的容颜一时狰狞到算是可怕,左眼的瞳孔依旧毫无动静;沉默蔓延开来,直到我以为她再不可能出声,耳边幽幽滑过一丝轻叹。
‘我也是骗你的,我早知道身体里多出另一个人。’
‘我的人生…你要就拿去吧。’
“混蛋!”我很恨地一掌拍在梳妆台上,“你早知道?”
‘是呢~’她的声音满是解脱的轻松,‘你来的那晚我做了梦,我梦见历史和未来,你…谢谢你,我已经没有遗憾,即使过去和将来从此消失。’
‘对不起,把你卷进糟糕的人生。’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我的儿子,请…’后半句话突如其来消失,之后再无动静。
………………
我收紧手掌,指甲几乎抠进梳妆台的漆皮。
果然如我所料,她早知道。
一开始出言惊扰是我无意之举,后来种种谈话却是我刻意为之,因为她的反应太过与众不同;就如她故意引我坦白自己的名字,我和她其实各自心怀不轨,双方尔虞我诈,其实都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现在,怎么说?我的心情半点欢愉都没有,剩下的是恍然大悟。
我早就怀疑所有一切原因出在高桥秋子,一试之下果然如此。
高桥秋子她说一开始就察觉我的到来,可是我的情况却恰恰相反,除却保有自己的意识什么也做不到,一体双魂的情况以前我不是没听说过,既然一方能察觉,证明双魂有部分重合,感知必然是双方共同的。
而,我无法感知证明什么?证明高桥秋子的灵力压制了我,她竟然真如我早先所猜测,拥有极高的灵力而不自知。
这样一想,所有疑惑迎刃而解。
怕是最开始的错误也出在她身上,能够将我拖入这个世界的契机…只是,她的灵力就高到如此程度?
连时空悖论都无法扼制?
不——不对!
糟了!我猛地一惊,后背蓦然沁满薄汗,高桥秋子的灵魂…只怕是代价!可是她这般破釜沉舟为的什么?
即使无意中拉我进入这世界,也不该这样雀跃交出全部人生,若是真如她所言看到过去未来…她该知道后果可能是魂飞魄散,哪有谁肯以整个灵魂作为代价?
她想要得到什么?
她最后那句话————她的儿子?
日吉光秀?他…对了,他目前存在于这个世界,可是对我经历过的历史来说,日吉光秀将会回到过去?
时空被高桥秋子打破,她该不是想趁乱让日吉光秀活在过去?如果是这样,日吉光秀一定会遇到危及生命的关头,高桥秋子把身体交给我是想让我救他?
我闷闷的松开紧攥的手指,低头对着掌心四道月牙红印磨了磨牙。
她干嘛不自己动手?非要拖个外人…
心思百转千回,然后越想越糊涂,最后我抬手木木地抹把脸,从镜子前起身,灰溜溜爬到被褥那里,掀开被子躺进去。
八十老娘倒绷孩儿,劳资居然被个外行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该感叹她为娘则强吗?为了儿子…现在这种情况可称毁天灭地在所不惜了吧?
我还没资格打破时空法则,历史不得更改,也就是说我一定会回去,日吉光秀也一定会活在过去…现在这个时空对活着的人是不得更改的历史,对我来说是不确定的将来。
我死也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这段未来是确定不复存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付出代价的是高桥秋子,除却种种…无论怎么算我都欠她一条命吗?
那么,我到来的唯一理由就是救走他吗?
居然是这样?好乱的逻辑,逆天啊喂!
第六十六章
一觉醒来,我浑身僵硬摸到梳妆台前,睁着眼睛,呆呆看镜中恍如熊猫附身的这张脸。
我有种幻觉,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象是被草泥马神兽来回践踏耕耘了一万遍啊一万遍~
整个晚上辗转反侧,想了无数种推理,然后又一一驳斥推翻,劳资快被无法成立的逻辑弄到神经病了嗷嗷嗷~
好吧~无论怎么想都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高桥秋子那混蛋一撒手没了,我找谁问答案去嗷嗷嗷~
平行空间论?不对。
出现差异的历史导致摇摇欲坠的未来?也不太说得过去。
总有几处极大的漏洞我找不到立脚的理由。
嗯嗯嗯~抬手恶狠狠把高桥秋子30+这满头如云秀发刨了又刨,镜子里立竿见影映出顶着鸟窝状脑袋,一脸囧像的人…
#¥@%~!我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嘴里吐出不知所云的火星语…好吧~我抽了,捂脸。
心里迎风宽海带泪,这负心的世界!昨儿打击太大导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睡醒之后脑子好使些了,然后…我很惊悚的想起一件事:
那啥,高桥秋子30+的人生我在梦里见过嗷嗷嗷~情妇生涯…红颜薄命…嗷嗷嗷~
单是上面两点就足够我抽搐着忍不住想灭天,更别说现如今我是身体的使用人…万一,日吉若30+杀上门来表示要哔哔哔——
届时…我是灭了他呢?还是灭了他呢?
虽然我的想法可能是杞人忧天,不小心做的那梦里呃~高桥秋子过了30岁就极少在见到她情夫(此乃个人恶意难平的称呼),关东第一黑道掌权人的身侧哪里会少了娇男媚女,高桥秋子称不上年老色衰,却始终比不得十四五岁如花初绽的女孩子…
好吧~以上纯属个人揣测,可我总得往坏处多想想,免得万一真的悲剧了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不是?
抬眼,对着镜子微微眯了眯眼————镜中人苍青的脸庞顿时鬼气森森,衬着那对熊猫眼愈发状如女鬼。
反正这里不是我的未来…如果…到时候劳资一刀下去,咔嚓————永绝后患好了。
反正…现在那位又不是劳资新出炉的‘男朋友’,劳资灭掉丫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半点愧疚都不会有。
日吉若那孩子虽然混账了点,人面瘫毒舌了点,细心调/教还是很有可塑性的,而现在时空里这位…还是早点人道毁灭了省得污染劳资眼球。
掐拳,没遇到就算了,要是丫真不知死活撞我手里…哼哼哼~
啊!对了!早上的必备功课————剪花、看人。
于是黏在梳妆台前的屁股火烧似地蹦起来。
要救人…最基本是要知道他啥时会出事吧?高桥秋子你个混蛋!脑子里的记忆锁得紧紧的,半点提示也不留,让劳资瞎子摸象吗?
等死了儿子别怪我不顶用!
慌慌张张理理鸡窝头,手忙脚乱褪掉咸菜干似的睡袍,胡乱扯过一身衣物套到身上,我踩着裙角一边系腰带一边跌跌撞撞爬出卧房。
看天色…今天好象迟了,不知道赶过去来不来得及看到‘儿子’?
……………
爬到中厅,一抬眼就见映在纸门上的日光已经由浅金转为刺眼的亮黄,我心急着要出门身上的衣服却磕磕碰碰,腰带…怎么也系不好,囧。
指尖打结了嗷嗷嗷~我瞪着缠住手指的细纹带子满头黑线…好吧~我承认自己错了,我不该看高桥秋子三天来天天穿这劳么子单色和服觉得简单,于是顺手扯一件就往身上披…
这这这…这根本就是极艰巨的任务吧喂?不需要借旁人之手穿和服什么的。
眼角抽了抽,嘴角也跟着抽了抽,我挣扎着把手指从带子里拯救出来,垂头丧气转身,越过屏风、踩过被褥,站到侧边墙柜橱前,拉开柜门找长衣裤子…
劳资没福气享用那般精美秀气的东西…再折腾下去天都黑了,嗯~虽然现在已经不早。
高桥秋子30+的衣橱————和她的梳妆台抽屉一样,除却几套看着象是常穿的衣物,剩下的诶诶~还是不形容了。
我整个人埋在柜子里,刨坑似的把柜子里的东西统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