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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BOSS已经死了。”范思辙紧张地摒住呼吸，脸上却不得不摆出轻松的微笑，“现在杀了我，你也救不了你的BOSS不是吗？我是你的话一定抓紧时间逃跑，听说黑手党家族惩罚失职的人可是很严厉呢。”
“杀了你可以为我赎罪。”
被范思辙伤到胸口的保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同样从胸口掏出了枪。
这时范思辙已经抓住了口袋里的小匣子，问题是他现在一有异动身上就得多一个洞了——
枪声响起。
范思辙闭起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与意识的迷离都没有出现。
他睁开眼睛，惊讶地两个保镖包括那个傻站着的顾问都倒在血泊里，浓稠的血液漫溢出来沁入红色的地毯，开出盛大的花朵——这样的场景有点像他两年前目睹的那一幕惨剧，唯独不同的是他变成了这出惨剧的缔造者之一。
我杀人了。
范思辙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忽然双腿一软，如同脱力那样倒在地上。
这时他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他抬起双手，那双手白皙修长，握笔处留着薄薄的茧——那是他疯狂临摹名作的证明。
而它们现在已经沾上了鲜血。
谈不上恐慌，就像是完成了一项迟早要去做的任务那样，自然而然地感到疲累和脱力。
……我应该感谢六道骸当初的刺激给予了我强大的免疫力吗？
范思辙自嘲。
他不知道最后开枪的是谁，但整个房间里除了自己和死人外没有其他人影。
范思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掉在血泊中的厄运宝石，他走到窗边准备快速离开——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里所发生的惨剧。
他拉开窗帘——
“呐，范思辙。”
在月光下，白头发的男人枕着双臂趴在窗台上，黑色的手枪被人在一边，他微笑着用甜腻的声音打招呼。
“白兰……？”
“你说，为什么无论是十年后的我还是其他空间的我会喜欢你呢？”没有理会范思辙阴晴不定的脸色，仅靠双臂的力量挂在窗台上的男人疑惑地歪过脑袋，“明明接过吻，但是感觉也不过是这样而已呢。”
“呐，为什么呢？”男人眯起长长的眼睛，“为什么。”
这个神经病再说什么啊完全听不懂……！
白兰忽然从背后抽出一管紫色的炮筒，范思辙一眼便认出了它——前两天的彭格列酒会上自己就被这玩意儿轰过。
“所以，还是把你送给十年后的那家伙吧……如果他能够把你翻出来的话。”
范思辙有些无奈地穿过色彩斑斓的甬道，上面无序而缭乱的花纹让他眼晕。
……反正五分钟就可以回来。
从彭格列顾问那里得知十年后火箭筒秘密的少年想。
但是他并不知道，十年后的入江正一已经将时间装置开启，返回的道路被彻底封死。
他……似乎回不来了。
第十八章
延伸到西西里岛的亚平宁山脉今天迎来了不速之客。
坚硬的皮靴底踩碎落叶的声音踩破了山中的宁静。
男人从远处走来，手中捧着黑漆匣子，上面有黄金镂空贴花蜿蜒它的棱角。
男人在山头站定。他垂下眼睛俯瞰这座生养他的小岛，这座他曾经几乎要君临天下的小岛，所有的山脉都在他脚下卑微地弯腰，所有的房屋都在他脚下顺从地匍匐，所有的人类都在他脚下显得无比渺小。
——他知道这是一种征服的感觉。
“XANXUS，你是我的恩师，我是你的学生，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你的作品，是你的东西。”
“我们应该在平等的关系上才可以有发展的可能，别在我身上强加你自己的意志和占有欲。”
那个在XANXUS眼里一向对自己狗腿顺从，对外人一向警惕有加一派笑面虎模样的人在他又一次蛮横的阻碍了父亲安排的相亲时，曾经掏出枪近乎忤逆地顶着他的脑门这样说。
最后那个人当然被他揍得鼻青脸肿，而XANXUS第二天醒来时便接到了那个人前往米鲁费奥蕾卧底的意向书。
——别再阻碍我的意志。
曾经仰视他的孩子第一次一脸倔强的这么说。
——批准。
再见面时已经生死相隔。
XANXUS凝视着匣子上的狮虎雕画，在这座有着苍凉气息的山中似乎这强大的动物也沾染上了迟暮的气息。
“垃圾，你不是一直和我说想去四处漂泊吗。”男人手指轻轻一翻边打开了托在手掌上的匣子，露出了里面毫无生气的灰色粉末。灰色的粉末在山风中零碎地漫溢，化成一股淡淡的青烟缠绕在山墨的各个角落，与树叶相舞，与飞鸟纠缠，与山花嬉戏——
“那么现在，天高任鸟飞。”
男人伸出食指和拇指捻上一些灰尘，它们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完全无法从它们身上获取它们主人那张彬彬有礼的容颜。XANXUS苦涩地微笑，一扬手撒出那撮柔软的飞灰。
“再见了，范思辙。”
男人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山中回响，低沉的声线中所压抑着最深重的情感。
再见了再见了再见了……范思辙范思辙范思辙……
流泪不是他的责任，男人只负责报仇。
然而爆炸声突然响起。
XANXUS的双臂承受的重量陡然间从一只骨灰盒上升到一个青春期少年。
满脑门冷汗的少年一脸茫然地缩在他的手臂里，湛蓝的眼珠依旧很不老实地滴溜溜转着，他呆呆地看着XANXUS有点悲哀但更多的却是冷漠的脸，嘴唇抖动了半晌才蹦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字眼——
“……啊？”
XANXUS收拢了手臂，传来的陌生而又熟悉的触感让他有种向一向被他贬得一文不值的上帝祷告赞颂的冲动。
不过少年很快惊得跳起来。
于是理所当然地，范思辙“砰”的一声砸到地上，土地中支楞出的一块石头磕到了他的膝盖。这疼痛让范思辙一瞬间蜷成虾米状，然后在落满树叶的泥土中来回打滚。XANXUS低头看着少年此刻的囧相，他无奈的伸出手臂搭住少年胳膊将他捞起来，手掌轻轻拍去范思辙衣物上的灰尘，最后在目瞪口呆的视线中带着复杂的笑容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卷发，慢慢开口——
“啧，垃圾永远是垃圾。”
不对啊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爸爸快来救我……！！
卷发已经被蹂躏成鸟巢状的范思辙敢怒不敢言地默默泪奔。
范思辙沉默地垂手立于XANXUS身后，背影伟岸的男人站在山头望着飘扬在空气中的小小颗粒，时间削去了所有声音，他们都等待着短暂而漫长的五分钟的深刻的步子踱过。
但是于范思辙、于XANXUS，这五分钟的意义有着微妙的差别。
在范思辙眼中也许心中足以装下吞噬整个天下的野心的男人迎风而立，山间犀利的风刮起他十年中留长的头发与依然一成不变的黑色风衣，他坚信这个男人的双脚会扎根于土地，这个男人的发梢会遮盖只有雄鹰才敢侵略的天空——他坚信这个一手一脚赋予他力量的男人无可抵挡。
他是最强。
他敬畏着他。
他被风鼓起的衣角奏响的是那澎湃而充满神性的交响曲，他坚硬的侧面轮廓是米凯朗基罗也无力勾画的巅峰，他灼烧出的愤怒之炎是让人为之战栗的来自地狱的咆哮！哦！看他销魂的貂尾发带！它正透过狂风低低的鸣叫！它的主人依然在沉默！他是否在山颠眺望他玩弄于股掌间的猎物？！
——够了。
无声地向十年后的BOSS献媚并不表达十年前的BOSS就会宽恕你执行任务的失败！范思辙站在男人身后，神情变幻莫测，他一点儿都没有心思去关心周围的坏境，也没有心情去探究BOSS十年之间究竟有多少变化，他只想着一会儿回去后该怎么向XANXUS交待——他一定会通过某些渠道监视自己的任务完成度，绝对。
他无法想象那个狂暴的男人会给予他怎样的惩罚。
想到这里，范思辙不由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30秒。
他深吸一口气。
主啊就让我留在这里吧！让我逃过BOSS的愤怒之炎吧！怎样都行！！
——范思辙的选择依然是逃避，从小到大铺在他眼前的路实在太多太多。
不念书不打紧，他可以将一生奉献给他的爱好；学艺不精不打紧，他依然可以做个吃喝不愁的二世祖；玩腻了不打紧，他可以换个节目继续自得其乐——他从未被真正逼到墙角，因此也从来不明白失去的可怕与绝望的真正含义。
范思辙屏住呼吸看着秒针不急不缓地走过五分钟里的最后一秒。
他闭上眼睛。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
没有穿梭时空的眩晕感，没有五光十色的那条甬道，没有尖锐的破空之声。
范思辙睁开眼睛。
眼前只有男人神情看似淡漠的脸。
“怎么？”XANXUS慢慢地开口，声音不大，但也太沉重，“五分钟还没到？”
“不……它……它过了……？”范思辙眨了眨眼睛，心情又变得复杂，就像是飘浮在海面上的空瓶子，一个大浪打过来，瓶子翻了个跟头，里面灌满了水，向阳光与飞鸟作别，然后便缓缓下沉到无法预估底端的深海。
“再等等，再等等。”XANXUS喃喃道，“再等等……奇迹这种东西……”
说罢他便撩了撩衣摆一屁股座上靠近悬崖的石头，范思辙愣了愣，遂从善如流，靠着大树坐下。
到了这地步，范思辙倒索性光棍起来。他交叉起脚踝，仰起头看坐在对面背光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十年的时光一点都没有磨去这个男人任何锋芒，他从来学不会也不需要学会圆融。锋利、强大、黑暗，足以使他在黑手党的世界呼风唤雨。
“我说……BOSS……一般下属执行任务失败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两条路。”XANXUS瞥了范思辙一眼，心中算了算十年前的大致时间，心中了然，但心里总存着要捉弄捉弄这少年的味道，“要么死在猎物手里，要么死在我手里。”
“呃……”
XANXUS很满意地看到少年瞪圆了蓝眼珠的模样，这幅略带恐慌又目瞪口呆的蠢样像极了当年他第一次被自己吻住的样子。
温暖的。颤抖的。挣扎的。清澈的。活着的。
——那是属于他的范思辙给他的味道。
XANXUS如今依然不太明白是什么驱使他做了那个大胆的举动，说他又蠢又呆很有意思，好像比不上那位加百罗涅的头头；说他胸无大志爱耍小聪明，好像比不上六道骸那个变态；说他偶尔迸发的坚毅与决断慑人心目，好像比不上那位彭哥列十代目。
但是唯独他认定那个普通却完整的生命是那样的鲜活且能够为自己所拥有。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地流逝。
高空的苍鹰凄凉地鸣叫着擦着他们的头顶划过蓝幕，翅膀震动间奋力拉起了纯黑的绸布。
最后XANXUS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一脚踢上范思辙靠着树干睡得死去活来的身体：“走垃圾，回总部。”
……多么亲切的称呼。
范思辙迷迷糊糊地想着，顺手擦了擦口水，并且庆幸而惘然地发现时空依旧。
有空洞的感觉。
他也许饿了，他也许觉得失去了什么东西。
失魂落魄地爬起来便跟着男人乘着夜色下山。
过了很多年，范思辙依然不能忘记他们在路上的那段简短的对话。
“BOSS，十年后的我……是什么样的？”
“我不是说过了么，垃圾永远是垃圾。”
——喂这种回答真的是形容情人的吗你这个混蛋！
若干年后范思辙如是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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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不知道这种伪更会不会被骂……= =｜｜｜但是还是应该打个XD另外向大家保证七月一日晚上开始恢复更新，失踪那么就真的非常抱歉，我会争取在暑假里完结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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