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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为止了。
然生能以一介中忍之身,仅十一岁便被授命负责两大忍者村之间的结盟事宜,当然不是因为三代老糊涂了。
她是那种极有分寸的人。
被称为“秘密”的东西,固然很吸引人,往往也很危险。
然生懂得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
和风影照过面后,然生打醒精神,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
现任风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几日前,他亲眼见到这个瘦小的木叶忍者制服了狂暴状态的我爱罗。
当时他亦忍不住在心底赞了声:
英雄出少年。
其实然生能以如此”幼龄”担当起如此重任,傻子也该明白这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正是木叶村重点培养的未来之星。
而她接下来的表现,亦没有辜负身上所背负的重望——头脑清晰,处事条理分明、进退有据,严谨又不失魄力……除了没什么表情,然生几乎称得上是完美的“外交人才”。
当然,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同盟书签订后的这会儿,两个村子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出于各种考量,风影决定对这个人才“诱拐”他家小孩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实点讲,忍者的世界里,利益高于人情。
别看堪九郎和手鞠现在老跟着然生尾巴后面转,说到底全部是糖果的功劳,跟然生本人的“人格魅力”可是毫不沾边……至于风影大人的另一个小孩,看样子则是和这位木叶忍者卯上了。
然生很头痛。
我爱罗的攻击不分白天黑夜。他可不管然生会不会因为睡不好美容觉而脸上长痘颜色憔悴。这小孩瞅准了机会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狂暴无差别进攻。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总有那么一两次,然生被弄个灰头土脸,满嘴砂子。
这显然是一场不平等的持久战。
我爱罗可以全无顾忌地痛下杀手,然生不行——她此行最大的任务正是维护两个村子间的“伟大友谊”。因此别说杀了,在人家的底盘上把人家头头的公子暴打一顿?这明显是只能放在自己肚子里想想的奢望。
归心似箭阿归心似箭。
传讯的老鹰来来往往搬运着消息,她眼巴巴等了好久了仍迟迟不见让她回去的通知。
时间一长,她就有某种不详的预感。
该预感不久后获得了证实。
三代显然将徒孙当作一号“熟练劳动力”,打算充分压榨其剩余价值了。
证据是新的命令中,然生不仅被要求留在砂隐村继续“巩固与维护两个村子之间的友好关系”,还被赋予了“‘顺便’完成和其他几个同盟国的结盟事项”这一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最最令人发指的是,上述任务并非以新任务的形式发布,而是作为然生晋级任务的“后续任务”交到她手上,换言之,这次依然是没有任何报酬的“白工”。
可真够黑的!
然生算是觉悟了:短时间内,她是不用指望能回到木叶村自家温暖的小窝里了。
这种时候,她那如蟑螂般顽强的生命力与适应力就体现出优势来了——她迅速地接受了现实。在求见风影并说明情况以后,当即获赠临时居所一套。
她安安心心地搬了进去。
而发现邻居是熊猫葫芦娃的一刻,然生亦清楚地体会到什么叫“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家老头不是个好人,还能指望同级别的风影善良到哪里去。
砂隐村很荒凉。
从然生住的地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有一株树,上面有一对聪明的老鸟儿在那里作窝。砂地上只有一小块一小块的黄色草地,她在屋子里放了几盆仙人掌,图的是它们容易养活。
恶劣的环境并非无法改变。
沧海变桑田的能力,对忍者们而言,算不上太难的事——然生本人就有独立地造出一片森林的本事。然而与其严苛的忍者培养方式一样,恶劣的先天环境也构成砂隐村之所以为砂隐村的独特品格。
作为一名外来者,然生自觉地入乡随俗。她这种与其说是随和不如说是懒散的处事态度,也体现在她对我爱罗的“冷”处理上——这家伙既没有兴趣也没有意思想要去干涉别人管教自家小孩。
然生的性格,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她那虚无缥缈的自尊心,虽不允许她与一个生理年龄尚不及她一半的小孩斗气,倒也不妨碍她用幻术与陷阱的巧妙结合给这个尽给她添麻烦的小鬼一些教训:
第一个响指——地面上窜起无数的藤蔓,突破这时还不够结实的砂护罩结结实实捆了红发小孩一圈一圈又一圈。
第二个响指——一瞬间,藤蔓上都开满了美丽的小黄花。
第三个响指——树木搭成的凉棚下,一株巨大的食人花“站”在面无表情的女忍者身边,冲着根本不存在的汗珠卖力地扇风。凉棚外,正午的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砂地,地上的“花人”瞪着眼,贴着地面的背部传来一股烤肉的香味。
乐观地说,时间一晃而过。
然生觉得过去的两年流年不利。
新年的时候,她特意跑去山上的庙里拜了拜。
有时候,你得承认迷信这玩意儿还真有些门道——然生求神拜佛后没过几天,她期待了两年的东西出现在她的面前。
“晋级任务完成,擢升然生中忍为上忍。速归。”
然生好容易才止住自己想要仰天大笑三声的冲动。松开手中老鹰可怜的脖子,对自己残害小动物的恶劣行径毫无反省之心,当天,她便忙不迭地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这一年,然生十三岁。
木叶,阔别已久。
她在星光下独自走过的路上停留了一会儿,黑沉沉的大地在她面前展开。
她望向远处田地后、树影间的村庄,夜晚的灯在黑暗中闪着柔和的光。
天空中突然升起尖锐的歌声,她仰起头,在白昼更加深沉地没入黑暗的时分,看到一只鸟儿的影子自群星间穿过。
她想起刚刚的夕阳,静谧的黄昏,不由加快脚步。
想年少时。
10离开的,留下的
早春的森林,树叶上冰冷的空气砭人肌肤。
然生轻盈地踩着高高的树尖掠过森林的上空,风在耳边呼呼吹过,搬运来浓浓的湿气,她鼻子一痒,不防打了个喷嚏。
吸吸鼻子,然生抬头望了眼上方的云层——她料想迟一会儿应有一场大暴雨。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脚下的森林里黑黢黢的,空气潮湿而沉默。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树木沙沙地摆动着枝叶好似在传递某些不寻常的信息。
然生心头莫名地一跳。
她跳下树,轻轻落在地面上。
然生自是不怕这林子里的大蛇大虫,真遇上了她不介意炖蛇汤泡虎骨酒。然而此时此刻就在这个林子里,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
略一思索,她闭上眼,笼在袖中的双手飞快地结印:
“忍法,森之心之术。”
肉眼不可见的波动无声地向四方扩散开去,像在平静的池塘中央扔了一块小石子般,附近的森林仿佛在一瞬间里活了过来——在极短的几秒内,森林成为她的分身,感知突破身体的界限无限延伸。
然后,她睁开眼,目光直直地望向正前方几十步外的一棵棕树——树上不知何时静悄悄地栖息了一只羽毛整齐的乌鸦。
“在那边的是谁?”
浓密的树冠下,深深的阴影里转出一个人。
上一个冬天留下的一地松脆的枯叶,在他脚下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然生一愣。
——他们看着彼此,熟悉又陌生。
这是然生从未见过的宇智波鼬:血红色的眼睛闪着如寒冰的光芒,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刃在寒夜中反射的月光。
他说:
“是你。”
声音入耳,然生又是一愣。
记得那年她出发时,同桌正处于变声期,她还曾多次嘲笑那副公鸭嗓子与他的冷峻外皮极不相称。
而此刻,振动她耳膜的这个声音,淡漠而清洌。
不带丝毫感情。
然生沉默了。
她早已不是几年前新出道时的菜鸟忍者,不会看不出围绕在宇智波鼬身周的空气里的紧绷与肃杀。
即使同桌在下一秒钟立刻向她出手,她也不会感到奇怪。
他身上残留的血腥味已淡至几不可闻,眼底暗藏的杀机与冷酷却依然让人窒息的浓厚。这种状态,然生并不陌生——宇智波鼬一定刚杀了不少人。
想到这里,然生下意识地看向同桌的额头处。
“你在看这个吗?”鼬抚上护额。
他的指尖看似随意地划过,然生就眼见着原本平滑完整的木叶标志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纹。
这是无法愈合的伤,代表了不能回头的路。
然生沉下脸:“看起来,已经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小问题了。”
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
“你作了什么?”
“……然生同学,希望你不要阻碍我。现在这种状况,一旦出手,我没有自信能不杀了你。”
看说的什么混帐话!
这一刻,然生突然有些理解自来也当年的心情了。
那一年那一日,得知大蛇丸离开消息的自来也,二话没说冲到大蛇丸家,不顾可能背上“以大欺小”的恶名,一把揪着小小的然生的衣领子问明大蛇丸走的方向急急追了出去。
几日后,自来也回到村子。
一个人,很沮丧,很失落,很伤心,连着几天喝醉酒逢人必问“为什么”。
理由?为什么?怎么回事?……然生也很想揪住同桌的领子恶狠狠地问他,或者干脆把他的脑袋敲破看看里面如何是否被谁施了迷魂术。
数年后,然生站在终焉之谷,面无表情的地看着远处两位少年的浴血战斗。
她没有插手,却忍不住冲着老天比了个中指——
这该死的轮回!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宇智波鼬与然生都不是多话的人,三眼两语表明了态度,一个是新出炉的叛忍另一个是新晋升的上忍现役,真真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后双方不约而同地认为忍者之间的争议用忍者的方式来解决就好了——多说无益,捋袖子开打就是。
两人同时抬脚向前走了几步,又同时从原地消失,黑暗的森林苦无与手里剑相撞激起的火花闪成一片。
初出茅庐的忍者新手,或许会认为苦无手里剑这些玩意儿根本杀不死人,至少,不是忍者对决的首选。
这些小孩,显然是中了理想主义的毒。
在他们纯纯/蠢蠢的小脑瓜子里所憧憬的顶级忍者之间的巅峰对决,大概只是一出由眩目的忍术与莫测的幻术组成的华丽剧。可事实上,没有任何权威研究报告说,因为手里剑的杀伤力不如火遁术就应该被淘汰,至少死在手里剑之下的人都不承认。
其实所有的武器都是神兵利器,关键是使用的人。
宇智波鼬和然生,显然都是个中高手。
不过想象中的持久战并没有出现,战斗很快结束了。
然生犯了一个错误。
她心里其实很明白:与写轮眼拥有者对敌时直视对方的眼睛,是一种极度不智极度无谋极度愚蠢的行为。
没有人知道然生那会儿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是不智无谋愚蠢了一回。
然生手中的手里剑地抵在鼬的脖子上,剑尖刺破皮肤血顺着鼬的脖子流了下来。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良久,宇智波鼬突然叹了口气——“别忘了您答应过我什么。”这话当然不是对神魂不知跑到哪个天外天去了的然生说的。
“放心,我不会对小姑娘出手。”
从鼬方才藏身的树阴下走出另一个人——这么近的距离,然生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现场还有第三个人——此时,他滑稽地高举双手以示“清白”:“倒是你,鼬,这是一天中第二次使用月读了哦,你应该对自己的眼睛多一些爱护的。”
“……我有分寸。”鼬说着,伸手接住女孩软软地往一边倒下的身体,冷峻的面孔上竟有一丝笑意。
然生紧闭着眼,眉头打了一个老大的死结,身体微微发抖……宇智波斑好奇地问:“你让她看了什么,小姑娘怕成这样?”他未尽的潜台词是“你在月读里怎么她了?”。
“没什么,我也没想到钱包长翅膀飞走的一幕会给她如此大的刺激。”鼬淡淡地说。
宇智波斑目光一闪:“你的朋友?看起来你们感情很好嘛。”
“也许吧。”将女孩倚在树边靠着,鼬站起身:“好了,我们走吧。”
森林再度回复了宁静。
——“再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