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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他多么害怕她会否认,她却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目光里似有千言万语,他心中沸腾的热血,再也按捺不住。
真的是她回来了,他怎么会那么糊涂?她和浅浅的眼神是那样相似,她说的话,很多时候都匪夷所思,他却从来没有朝哪个方向去想。
也许是绝望让人怕了,不敢再有希望。
“你这些年……受苦了。”
她避开他的眼,轻描淡写道,“也还好,我死的……很快,其实也没有太多痛苦,等我醒来,就变成了郭爱。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是每天看着你,却不能说,实在是种煎熬。”
他知道过程绝不像她说的那么平淡,他唇角紧抿,半天却只说道,“你这个傻丫头。”
她的情绪慢慢平和下来,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对着他笑了笑,“我曾试想过千万种我们相认的场面,万万想不到是今天这样,今日这一闹,太后心里,大约很不痛快了。”
他抱住她,面色沉冷如水,“你如今既然回来,我断不会再让人动你一根寒毛。”
她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他也只剩三个月寿命。
这世间即使尊贵如他,也仍有他的不得已。
她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去,这是从前她最喜http://www。345wx。com欢的姿势,变成郭爱后一直碍于身份不能施展,甚是遗憾。
“皇后怎么办?”
“她害镇儿落水,朕不能就这么轻饶了她。”
她轻轻道,“话虽如此,可是皇上手中没有证据,太后问起来,不好回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太后若是知道你的身份……”
她苦笑一声,“太后此刻,只怕早已听到消息了。”
他与她面面相觑,都不做声。
如今孙瑶虽然被禁,可是在场的那么多人,太后耳目众多,又那样老辣奸狡,肯定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借尸还魂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太后就算是立刻杀了她,天下的理也都站在太后一边。
她正是知道这后果,才迟迟不敢言明身份。
“朕一时冲动,考虑不周。”他难得现出懊恼的神态,婆媳关系自古就是难题,要他在母子亲情与爱情之间抉择,确实为难了些,她理解他,他可以为她砍了吴宁的头,不见得肯为她与太后翻脸。
她默默地看着他,他脸色沉重,良久,拉住她的手道,“你不用担心,朕自有主张。母后是明理的人,她当年误杀你,如今你沉冤得雪,一定不会为难你。”
他的手心里却湿漉漉的冒着汗,何浅浅叹了一声,“不是你冲动,是我按耐不住。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他深深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她拉起他道,“走罢,我们去看看镇儿。”
镇儿睡在他的龙床上,气息平稳,她凑上前去,探了探朱祁镇的额头,又给他掖了掖被角。
太医毕恭毕敬地躬身站着,向朱瞻基道,“太子只是呛了水,一时昏迷。所幸水都已被控出,已无大碍。”
“你下去罢。”朱瞻基道,轻轻挥了挥袖子。
太医识趣退下,小曲子向来最会看眼色,知道主子间有话要说,把一干侍候的奴婢也都带到外屋候着。
“真好,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她望着他笑,笑得他心酸,揽住她的肩道,“你若是喜http://www。345wx。com欢,就让镇儿住到你那里去。”
她低着头,沉吟道,“还是让他住在坤宁宫吧。我如今这个身份,实在不方便与镇儿相认,他日后登基为帝,不能在身份上惹人诟病。”
他默默半晌,道,“只是委屈了你。”
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帝王之家亦讲究嫡子身份,无论他有多爱她,也不可能立她为后。如今镇儿过继给孙瑶,有了太后家族撑腰,日后必会光明容易许多。
她道,“我虽然想他,总不能自私毁了他,只要能远远望着他,知道他很好,我就满足了。”
他揽着她的手臂暗暗收紧,她淡然一笑,她知道他的愧疚,但在他心中,何尝不希望维持如今这个局面,这宫里盘根错节,牵一发则动全身,他就算对孙瑶今日作为再有不满,皇后也不是说废就废的。
梅子曾经评论她,看得越透越放不开,懂得越多越被牵绊。总是一退再退,把自己逼到死角上,却不懂对别人要求什么,譬如她对当年的陈同舟。
这话也并非全对,她不是不要求,人的希望很多,她只能顾全最重要的那个。
她毕竟离开的太久,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无论她是否愿意承认,她这个母亲对于镇儿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她沉思片刻,握住他放在她肩上的手,仰头望着他,微笑道,“今日之事也请皇上不要再追究,我不想再节外生枝。这个宫里……知道我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他凝视她良久,方叹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你尽管放心。”
卷一 第九十八章 护犊情深(下)
十月秋风阵阵,隐隐能嗅到冬的寒意。
清晨的道路两旁,灌木的叶子上覆了薄薄一岑白霜,远望白茫茫一片,让人有些落雪的错觉。
乾清宫门口,丹朱替何浅浅紧了紧披风。
“娘娘真的要把太子送回去?”她靠近她耳边时,低低问了一句。
朱红滚金边的四合如意纹披风长长曳地,石榴金簪垂下的细密珠粒在晨风中轻轻碰撞,即便天色微暗,依然流光溢彩,华丽璀璨。
何浅浅抬手轻轻拂去被风吹乱的碎发,回身望了望乾清宫巍峨耸立的朱红宫门,镇儿的轿子就在宫门旁边,猩红的厚厚毡毯垂下来,遮的严严实实。窗口处伸出一只小手,腕上一圈保命求福的玉铃铛晃来晃去,她微微笑了笑,提步走过去,握住那只小手,道,“太子才好些,不许胡闹。”
窗缝里那张小脸怯生生道,“镇儿回去了,还能见着郭母妃么?”
她心里生出些酸楚来,摸摸他的脑袋,爱怜道,“镇儿回去,就可以见着母后了,郭母妃也会常常去看你。”
镇儿皱巴着小脸,有些落寞道,“母后虽好,却很少会陪镇儿说话。”
她收了笑意,道,“这话不许再说,知道么?”
镇儿有些惶恐的点头,她招招手,非烟托了一盘点心上来,她递了几块给朱祁镇,“皇后娘娘是你的母后,正是因为爱之切,难免严厉些。千万不可说那些话冷了你母后的心。郭母妃答应你,一定去看你。”
镇儿抱着点心,似懂非懂的点头,眼里极为依恋,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又或许母子连心是天性,镇儿对她粘的很紧。
她不忍再看,怕再看下去就舍不得把他送回去。她放下帘子,对大双道,“走罢。”
乾清宫去坤宁宫的道路宽广平坦,轿夫一步一步稳稳前行,她坐在同样的轿辇里,心情却无法平复。
这些日子镇儿一直住在乾清宫,借着养病的名头,她才能亲近了几日。
风波如他答应的那样被平息了下去,那天到场的人不多,封锁消息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众人只知道,由于皇后手下的丫鬟墨镯手滑,害太子在御花园里落水,昏迷不醒,朱瞻基盛怒之下,将墨镯当场杖毙,太子转送乾清宫,由皇上亲自看护。皇后伤心自责之余,在坤宁宫闭门不出,为太子诵经祈福。另有郭昭仪救护太子有功,晋升为顺妃。
这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切都风平浪静,只是陈昭仪面对她的时候,眼神总是慌乱闪躲,而皇后恩准她再也不用晨昏定省,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变化。
太后一直称病不出,只是派人送了些东西来探视太子,恭祝何浅浅位分晋升,此外没有半句多言。
何浅浅拿到太后的贺礼时冷冷一笑,太后真是一个聪明的人,懂得如何避开朱瞻基的锋芒。朱瞻基是个孝子,总不能去责问生病的老母亲当年做下的错事。
她很清楚太后打的什么注意,她是在等,等时间慢慢消磨掉他的锐气,然后她再找个机会,斩草除根。
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历史书上明明白白写着郭爱会作为朱瞻基的殉葬品一起死去。该来的总是要来,而两个月的生命和一个月的生命,也没有太多区别。
丹朱扶着她在坤宁宫前下轿,她略略正了正衣襟,苍白的脸色用嫣红的胭脂打底,一样能光彩照人,色如春花。
丹朱扶着她,踏进门去。
殿堂上依旧是金碧辉煌,衬得孙瑶面色分外苍白,她虽是端坐在椅子上,身子却不住轻颤,硬撑着看何浅浅一步步走进门来。
这么些年,孙瑶确实长进了,居然能不尖叫出来,真叫她刮目相看,若是她看见一个死去的人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一定做不到孙瑶这么淡定。
紫凝和翠屏等几个人护在孙瑶身前,如临大敌。
何浅浅微微敛了敛身,“嫔妾问皇后娘娘金安。”
“免礼。”孙瑶硬扯出一个笑来,僵硬得好像立刻就会碎掉。
“太子的銮驾就在门外,他伤病未愈,嫔妾怕他着凉,故让他在轿中等候,请娘娘派人去接引。”
孙瑶眼中有困惑闪过,脸皮微微抽搐,似乎在极力压抑激动,她顿了一会儿,招手对紫凝说了几句,让紫凝去了。
何浅浅不动声色地微笑,她昨日其实已经着人提前通知过孙瑶,不过即使如此,或许孙瑶也仍然不信她会把镇儿送回来。
孙瑶看着她,脸上戒备丝毫不减,斟酌道,“劳烦顺妃亲自送镇儿回宫,太子有疾在身,本宫心中挂念,就不陪顺妃多聊了。”
这话是在下逐客令,她并不生气,温和的笑,“皇后娘娘何必如此着急?嫔妾还有几句体己话想跟娘娘说说。”
她的笑容虽然无害,眼风却凌厉,一瞬不瞬地望定孙瑶,似笑非笑,似乎别有深意,叫孙瑶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包括她那个从未见面的孩儿。
“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孙瑶握着扶手的关节发白,何浅浅笑着看了看她身侧的丫鬟。
孙瑶银牙紧咬,犹豫半晌,还是摒退了众人。
大堂上一下空空荡荡,身后的冷风灌进来,嗖嗖的有些凉意。
两人四目相对,静寂无声,曾经的朋友成为如今的仇人,可叹造化弄人,人心善变。
“你……究竟是谁?”孙瑶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她的声音嘶哑,似乎问出这句话,费了她很大的力气。
“娘娘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何浅浅淡淡笑了笑,“不知道那柄玳瑁折扇,娘娘还一直用着么?”
孙瑶的脸上彻底失去血色,呼吸粗重了许多。
她暗哑道,“你,果然是你……你真的……回来了。”她的身子依着靠背,似乎就要倒下去,颤抖着伸出一个指头来,“吴宁的死,也是你做的罢?”
“娘娘说的什么话?”何浅浅平和一笑,“吴贤妃不过是害人终害己,与嫔妾有什么干系?”
卷一 第九十九章 威慑
孙瑶擦去额上的汗水,道,“我知道是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何浅浅拢了拢披风,遮挡从门缝中吹进来的冷风,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自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倒显得孙瑶这个皇后很是失仪。
“是人是鬼,娘娘觉得重要么?人的身躯也可以藏着鬼的阴毒,世人总是谈鬼色变,那些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却统统都是人呵。”
孙瑶的嘴唇颤了颤,“何浅浅,你是在敲山震虎么?”
何浅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娘娘如今才是镇儿的母后,这个名字说多了,只怕对娘娘无益。”
孙瑶好像是捡到一根救命稻草,冷笑起来,“总算你还知道这一点,只有在本宫这里,镇儿才是嫡子,你把他送回来,算你聪明。”
何浅浅轻轻勾起唇角,道,“娘娘是个聪明人,凡事有一就可能有二,娘娘这个位子当年是怎么上去的,娘娘比我清楚。”
这一刀戳在孙瑶的软肋上。她是在告诉她,他能废一个皇后,就能废第二个,她何浅浅要是想成为朱祁镇的嫡母,也并非是不可能。
孙瑶的面皮抽搐起来,怒道,“你真是狂妄无理,他虽然会替你撑腰,可是你也不要忘了,这宫里还有太后,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是么?”那边狂雷大作,何浅浅只云淡风轻的一句,“了不起就是再把我赐死,我这次能回来,下次就不能么?”
这话此中孙瑶心中最深处的恐慌,吴宁的败象她不是没有见过,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人是鬼,吴宁看见的那些,总不能真的全都是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