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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流动。
他的心,在她的注视下,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那以为再不可见的暖暖光芒,徐徐照了进来。
如果说方才她的话给了他惊喜,接下来她的举动,就叫他好气又好笑。
她一说完,就呈八抓鱼状,牢牢抱住朱瞻基,仿佛要赖他一生一世的架势,丝毫没有后妃的矜持。
小脸埋在他颈窝里,暖湿的呼吸叫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柔软下来,他轻轻吻上她的额角,道,“朕定不会负你。”
她伏在他肩上,眼角却湿润了,他们还有多少这样的时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都那么宝贵。无尘子的话如鲠在喉,无论她做什么,历史都会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她就是那只挡车的螳螂,只能碎为齑粉。
无力却终不悔,
她贪恋的感受着他的温度,喃喃道,“皇上……”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道,“清颜才德过人,想来你的父亲,也不会是庸碌之辈,皇后劝朕给你的父亲提个官职,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朕真该好好思量一下了。”
他不是任人唯亲的皇帝,孙瑶如今显贵,她的家族也没有因此而飞黄腾达,明朝对外戚向来忌讳。这话听着是好意,却是别有目的了。
何浅浅心中一惊,展颜笑道,“嫔妾多谢皇上厚爱,但是我父于仕途一向淡漠,皇上要真给了他高帽子戴,只怕他会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女儿,编排自己父亲的不是。”
“嫔妾正是为了父亲好,才这样公然违逆皇上的好意的。”她眼波流转,娇俏非http://87book。com常,“皇上爱屋及乌,可惜嫔妾之父性子刚直,又颇有几分迂腐,若是误了皇上的事岂非不妙?嫔妾虽然舍不得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是心中着实不忍让皇上的清誉因此而受损。”
他朗声大笑,捏着她如水粉捏就的香腮道,“你这个小女子牙尖嘴利,话都教你一个人说了。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朕也不勉强。”
她对他笑着,心却跳的厉害。()
卷一 第六十三章 雪中送炭
树叶落尽,冬天悄悄地来了,傅敏自落水后,身体大不如前,洗心池的水寒冷刺骨,傅敏虽然仗着几年功夫的底子活了下来,却落下了病根,一直咳个不停,何浅浅索性向皇后告了假,准傅敏静养,不去请安。
昨夜一阵暴雪,淹没了整个皇宫,白茫茫一片,掩去了红墙绿瓦的奢华,看起来好生干净。何浅浅用过晚膳,一个人去了秋水阁。
侍剑迎出来,陪笑道,“郭贵人来了,方才我家小主还说起贵人呢,可巧贵人就来了。”
何浅浅笑着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箩筐,“说我什么呢?可不是说我坏话吧。”
侍剑涨红脸,一跺脚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贵人又挑奴婢话里的刺。”
何浅浅托住她的肘道,“侍剑姐姐,你可悠着点,留神摔坏了这筐里的银炭。”
有人打了门帘,傅敏倚门笑道,“我家侍剑本来就笨嘴拙舌的,偏你一来,就要拿她打趣,倒叫她越发惶恐了。”
何浅浅假装生气道,“罢了罢了,我好心好意拎个银炭过来看你,你们主仆合起来欺负我,我不依,我要走了。”
说罢就扭头,侍剑忙拉住她道,“贵人莫气,小主不是这个意思。”
傅敏道,“你不用拉她,到了门口她自会回转过来,倒是把那筐炭放好了是正经,免得她一会反悔了要夺过去。”
侍剑老实,忙到,“哦”说着就真的要往里屋走。众人笑作一团。
何浅浅扁扁嘴道,“姐姐越来越坏了。”
傅敏咳了两声,道,“都是被你这么顽皮给磨出来的。”
何浅浅怕她站门口伤了风,忙上前拉了她,一道往里屋去。
屋里炭盆中浓烟阵阵,傅敏没有位分,只能分到黑炭,碧落忙打发人把炭盆抱了出去,换上何浅浅刚拿来的银炭,又奉了茶上来,笑道,“这黑炭真真熏死人,这一天屋子里都乌烟瘴气的,我家小主又咳着,日日这么熏,好人也耐受不住。幸亏有贵人惦记着。”
傅敏不作声,她素日在家也是锦衣玉食的,不想到了宫中,反要受这样的罪。
碧落领着几人退了出去,留她们二人对坐。
何浅浅方道,“我今日一个人过来,拿不了多少,若是用完了只管去我那里取。”她见傅敏气苦,又道,“这话我对别人说,免不了说我轻狂,在姐姐这里我却不用有这样的顾及。只要有我的一份,断不会少了姐姐的,那张大全最擅长趋炎附势,姐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傅敏拿帕子捂着嘴,咳了两声,眼眶微微有些红,“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若是连你还信不过,这宫里我就真是……”她性子刚强,不喜对人抱怨,硬是咽了下半句,斜眼笑道,“今日这样冷,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连个跟着的人也没有,大雪地里摔了可如何是好?可真真是雪中送炭了。”
“丹朱昨日受了寒,非烟帮忙在看着,我就一个人走走也好,那里就这么娇贵?”何浅浅握着茶杯,向她笑道,“我瞧姐姐的气色倒比昨日好了些,可亏了这场雪,要不然库里也不能这么容易就发下炭来,这寒冬腊月天的,咱们这抠门的皇上……”
傅敏忙捂了她的嘴,笑着小声嗔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得的?”
自那件事之后,傅敏凡事都谨慎不少。倒是一件好事。
何浅浅做个鬼脸,傅敏爱怜道,“你这性子,在皇上面前该收敛的还是得收敛些。也别怪我催你,坐会儿就早些回去,免得叫人等着。”
何浅浅低下眼,淡淡笑道,“姐姐不用担心,他今日却是不过来了。袁美人有了身孕。”
后妃有孕是这宫里的大事,即便连傅敏这样不关心的人也吃了一惊。但她毕竟性格沉稳,微微沉吟道,“这却是何时的事?这一个月来,皇上日日在你身边,她怎么突然有了身孕?”
何浅浅合了茶碗道,“这种事,差不多也要个把月才能发现,这个时候说,倒也正常。”
傅敏听她说的淡漠,好似事不关己一般,以为她是强自撑着,她不好去说她的伤心事,便只道,“如此说,妹妹也要留神些。”
何浅浅摇头道,“无妨的,反正这么些日子了,别的嫔妃对我这里早已虎视眈眈,她现下有孕,倒可以分散一些他们的注意力。”
她是真的不在意了,这种事,又不是头一回经历,何况,史书上朱瞻基的子嗣早已定在那里,如今已经满员,这个孩子,能在他**的肚子里活上多长时间,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这倒是,宫里许久没有宫妃诞下子嗣,只不过是受孕,就升了位分,袁音希倒是走在了所有人的前头,白白那些人妒恨你这么久。”傅敏缓缓点头道,“假如这孩子生下来,她就更了不得了。”
何浅浅冷笑道,“这件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太后今儿特意嘱咐皇后好生照看着,又把自己惯用的太医指去给她日日诊平安脉。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的肚子,别的不说,她宫里的那位焦贵人,又是好相与的么?”
傅敏被勾起旧伤,一时气血上涌,一阵猛烈的咳嗽,她本来正在喝水,呛进气管里,咳个不住,只用手帕捂着嘴,何浅浅忙过去给她抚背,自责道,“都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傅敏喘息了一阵,方渐渐平和下来,微喘道,“与你无干,我只是恨自己没用。”
何浅浅想起了当年胡皇后的那句话,低声道,“有人曾经对我说过,兔子不跑,难道狼便不追了么?”
傅敏细细想了想,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以姐姐才要赶快好起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何浅浅轻轻道。“我上回给姐姐送来的燕窝,据说在郑大人当年出航时救了许多人性命,于阴虚气喘最是有效,姐姐莫忘了服用。”
傅敏却不答话,眼中深深刻了恨意,咬牙低声道,“我决计不会就这么白白的算了。”
何浅浅点头,她的恨,何尝会比傅敏少?
人生就是一块磨刀石,把柔软的血肉,硬生生磨成锋利的剑刃。
只是一切,都要等傅敏好了再说。()
卷一 第六十四章 他乡故知
何浅浅踱出秋水阁,天已经尽黑。半空挂了银盘似的一轮明月,照在这茫茫雪地上,折射出荧荧的光,倒比平日更明亮些。
空旷的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众人畏寒,都早早的锁了门休息去了。
雪后的空气分外清新冷冽,何浅浅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凉的气息直冲进心肺,那微微刺痛的寒冷令她颤了颤,神智清醒许多。
远处隐约有人在吹奏笛子,悠扬的笛声破空而来,衬着这晶莹洁白的世界,更显得静谧非http://87book。com常。
何浅浅驻足听了一阵,唇角渐渐上扬,她紧了紧五彩金雀呢大髦,转身向笛声的方向走去。
这条小路寻常是无人去的,路上积了厚厚的雪,直没脚踝,她来得匆忙,没有带灯笼,只慢慢地走着。前方渐渐有了亮光,暖暖的橙色,轻轻跳跃着。仔细看去,却是树上挂了一个灯笼,灯笼下立了一个人。周身笼了薄薄一层光芒,光晕中他的容颜看不真切,唯有头上的紫金冠在月色中流彩四溢。
远远望去,只觉斯人如玉
这是一个极僻静的角落,他身后是辽远的夜空,足踏莹莹白雪,衣襟在风中猎猎于飞,风采卓然。
何浅浅静静立在一旁。
那曲子实在耳熟得紧,勾起她漫漫思绪,四面八方朝她涌过来,激起层层漩涡,吞噬她于无形。
一曲终了,他朝她躬了躬身,“小王见过贵人。”
何浅浅动了动嘴唇,望着他清朗的眉目,缓缓笑了,“恭王有礼。”
他温和道,“贵人好兴致,这么晚了还出来赏雪。”
她不接他的话,徐徐向他走去,宽大的裙摆带起地上的浮雪,拖出一道长长地印迹。那张年轻男子的容颜,渐渐清晰起来,微扬的唇角,和煦如三月暖阳的眼神。
她站在他面前十公分处,微微仰了头,灯光下她的肌肤有一种通透的白,那样精致的五官,好似陶瓷人偶一样完美。她笑了起来,“王爷的笑傲江湖,吹奏的真是出神入化,叫嫔妾不得不出来探上一探。”
她望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恐怕刘正风再世,也不得不叹服。”
他眼中的光芒越发柔和,却不出言,只静静地与她对望。
林子里不时有积雪滑落的簌簌之声,间或有树枝不堪重负,喀喇断裂的声响。一切都是那样的静。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何浅浅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她以为他刻意引她出来,是有话要对她说的。但他既然不接话,她也没有必要再多说。
她莞尔一笑,“看来嫔妾打扰了王爷的雅兴,嫔妾告退。”
她提起裙摆,在转身的一刹那,她听见他轻轻道,“浅浅,是你么?”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叫出她的真名来,惊慌回头却被裙摆绊得踉跄两步,他伸手,稳稳把她扶住。
她紧紧盯着他似曾相识的眼神,呼吸有些急促,半晌,她缓缓道,“你是祝……”他点点头。
车祸的那一瞬电光火石般在她脑中划过,何浅浅垂下头来,“对不住,却是我……拖累了你。”
他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只叹了一声,“原来你真是国母。”
她苦笑道,“什么国母,你莫再取笑我,我现今都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了。”
她的话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他默然道,“恬妃原来不是个传说,难怪你会哭成那个样子。”
她越发觉得愧疚起来,假如他没有遇上她,就不会被卷进这场莫名的穿越里。
“对不起。”如今她只能说这无力的三个字。
“你不用内疚,人命天注定,岂是你能修改的?”他轻轻说,“我自从那日在御花园里见了你,就一直疑心,陈楚生的歌怎么流行到明朝了?”
她虽是沮丧,还是掌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你那么直接就把笑傲江湖的名字抖了出来,万一我是你的敌人,你岂不是更危险。”
“彼此彼此了。”他邹眉想了想,“我哪里知道你没告诉他这是笑傲江湖。”
她扁扁嘴道,“我怎么告诉他?难道还要向他解释什么是电视剧不成?”
她说起朱瞻基的时候,整个小脸都泛出一种异样的光彩来,他凝视着她,低低叹道,“你痴心至斯,明知他不过一年寿命,还是要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