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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有生之年
她看着那少女心碎欲裂的痛苦神色,又看着那朱嬷嬷满眼希翼。
踌躇半晌,终于还是开口:“按那书上所说,种这毒时,毒入肌肤的地方,称为毒心。这紫纹便是从那处开始生长,不知姑娘这毒是何时开始的,能不能找到那毒心所在?”
朱嬷嬷一个劲儿地点头:“老奴知道,老奴知道!姑娘刚生出来的时候老奴就在太太身边,起初还好好的,三天后,发现那右肩窝处一块指甲盖大的紫印。”
“开始以为是生的时候挤压出来的淤血,也没人在意。后来发现那紫印许久不消,又以为是胎记。”
“哪知,就如四姑娘所说,那紫印渐渐生出纹路来,随着姑娘渐渐长大,紫纹也越长越多!老爷四处找大夫来给姑娘看病,都说没见过这种病症,一直到现在,唉……”
她长叹一口气,又用手背沾了沾眼角。
这席话想来求医问药已说过很多遍,她说起来无比纯熟。
说完又抬起眼逼切地看着灵芝:“只要知道那毒心,就能治了是不是?”
灵芝不忍心看她,垂下眼点点头,继续背诵那《毒经》上的记载:“以重楼加蟾皮煎汤,五分内服,三分擦洗,再以两分泡药渣敷在毒心处,可尽除毒素。”
朱嬷嬷大喜过望,激动得热泪盈眶,涨红了面皮,竟这么简单!
他们求医拜佛十多年,竟就这么简单!
她陡然看到希望,双手颤抖得更厉害,顾不得主仆之别,扳着那少女肩头,殷殷切切道:
“听见没有?姑娘!有救!能治好!咱们得赶紧告诉老夫人去!老夫人会有多高兴啊!”
一面说一面忍不住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
灵芝暗叹一口气,还是略提高语调道:“但是!”
朱嬷嬷一听她还有话说,忙停下来,回过头。
“重楼与蟾皮都乃毒物,用得愈多,恐对性命愈伤!”
朱嬷嬷极缓地挪动了一下步子,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立原地不得动弹。
如此大起大落,她觉得三魂六魄已经要飞出去。
“姑娘的意思?”她嘴皮直打颤。
“姑娘的意思是,要么就用这张脸活着,要么就变回正常人,活不了多久就死。”
一直呆坐在栏杆边的少女开口道,除了面色苍白,她语声平静,看不出异样,似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生死。
灵芝心中不忍,这姑娘不知为何中了这种奇毒,此人命运,比自己似乎更加凄惨。
她咬着唇看着朱嬷嬷,轻轻点了点头。
朱嬷嬷再承受不住,跌坐回那少女身边椅搭上,手拍打着栏杆,揪心地喊了一声:“老天爷啊!”
再不顾那许多,蒙着头呜咽着哭起来。
那少女反而镇定得多,站起身朝灵芝盈盈福了一礼,声线依旧甜美,却语声凄凉:“奴叫庄青萱,敢问姑娘,我这毒已在身上十八年,若解了,还可活多久?”
灵芝照那书上解毒之量盘算,若初发现中毒,用量少,恐还不会碍事。可她这个,十八年!
毒已经走遍全身了!
她约莫估算了下她需要用到的重楼与蟾皮,艰难开口道:“身体底子好的话,五六年;不好的话。”
她吞了口唾沫:“两三年。”
那少女身子微微颤抖一下,即刻又站稳。
她徐徐坐下,轻拍了拍仍扶栏大哭的朱嬷嬷,轻言细语道:“嬷嬷,不能让外祖母知道这事儿,外祖母年纪已大,受不得这般折腾。你只需告诉她,我这毒能解即可。”
朱嬷嬷豁然抬起头来:“姑娘您是要…”
那庄青萱点点头,凄然一笑,神色却坚定无比:“有生之年,我想尝尝活成正常人的滋味,还要将这些年所受之苦,百倍还于那害我之人!”
灵芝独自从那隐园出来,叫上小令,往应府大花园走去。
小令见姑娘许久才来,面色也不太好,心头有些纳闷,不过她一向只听话,姑娘不说的事儿她从不主动过问,只乖乖地跟在后头。
灵芝心中还感慨不已。
与那庄姑娘聊过之后才知道,她果然是平津侯庄家的姑娘,也是当今颇受盛宠的庄嫔庄青荭的嫡姐。
她的母亲乃应家上一辈最小的嫡女,嫁给了庄家侯爷,却在生下庄青萱之后缠绵病榻,没出月子就病逝了。
庄侯爷续弦娶了同住在府上的表妹张氏,生下了庄青荭。
而应老夫人心疼这个最小的外孙女,遭遇这种怪病,身边又只有继母,恐她在庄府上日子艰难,便将她一直悄悄养在应府之中。
灵芝叹口气,听那朱嬷嬷的意思,暗害这位庄姑娘的,便是她那继母,就连她母亲不明不白地过世,恐怕都与那庄嫔生母脱不开干系。
又是一笔糊涂账!
她叹了口气,沿着青石小路,绕过一丛低矮的紫穗槐,忽打横里跑出一个身影揪住她衣裳:“灵芝!”
灵芝吓一跳,见是云霜,拍拍胸口笑着睨了她一眼:“吓我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逮贼呢!”
云霜却难得的满面正经,撇下小令与她的丫鬟黄鱼儿,拉着灵芝躲到路旁一棵合抱粗的合欢花树后:“你去哪儿了?我找你半天了!怎么回事儿?你娘说你定下人家了?”
“啊?”灵芝听着她连珠炮的一串问题,不由摸了摸耳朵:“什么?”
“你娘说,你已经定下人家了!”
灵芝木愣愣地僵站着,定下人家?
怎么回事儿?
“你说清楚一点,你亲口听她说的?她怎么说的?”
云霜也震惊不已:“刚刚在前面暖阁,我听见清河伯夫人问起你的亲事,似乎是看中了你,想说给谁家。
然后你娘开始支支吾吾地推说你祖母做主,后来实在无法,只说:听我娘的意思,已经给四姑娘定下了。”
她一口气说完,见灵芝像个泥塑人儿般站着,满脸纳罕,知她也不知道,叹口气:“唉,真是的,可惜我只有一个哥哥,不然,再有一个娶了你去多好!”
“哎?”她忽然眼睛一亮,拉着灵芝道:
“走,我们找廷雅去,让苏廷信赶紧去你们家提亲!”
灵芝还如在云里雾里,前一世,除了苏廷信,严氏并没有将自己再许给人的安排呀?
难道现在就定了自己要去和亲?
还是,前一世也有这样的安排,只是自己不知道?
可是到底给自己定下了哪家呢?
除了苏家,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哪家与安家走得近的。
☆、第111章 旱地炸雷
得想个法子探探情况。
灵芝一面想着,一面与云霜往前头走。
应府是由若干个大院组成的一大片园子。
应老夫人独住的春晖园并不是很大,不一会儿灵芝二人就来到待客的正厅明泊堂。
正堂前后共十二扇雕花卉草木万字纹的隔扇尽数开启,走进大厅,紫檀木描金万寿字屏风后,一个斜斜下沉的院子,几行台阶上,红木玫瑰椅排得整整齐齐,供前来的宾客歇息看戏。
东厅是男宾,西厅是女宾,中间一行夹道隔开,若是探头张望,都能看见对方厅内的情形。
隔着白石板前院对着的戏台子上,正唱着郭子仪祝寿的名段——《满床笏》。
各家的太太、奶奶、姑娘们却各怀心思,满屋的彩衣翠环、脂香鬓影,或吃茶看戏、或落座聊天,相看的相看,打量的打量,探消息的探消息,悉悉索索交头接耳声一片。
灵芝一进去,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她今日穿着件玫瑰红地西番莲折枝纹的滚边褙子,一头黑鸦鸦的乌发垂髻,插一柄素荷簪,戴两朵桃红镶米珠绢瓣芙蓉,耳垂上各一粒小小米珠耳珰,更衬得肤光胜雪,比平日的清丽多添一分娇媚。
许多个夫人太太眼中都闪过惋惜之色,这么好一朵花儿,可惜自家是摘不到了。
灵芝却没工夫在意那些落在自家身上的眼神,微蹙着眉,想着如何才能从应氏口中探问到严氏给自己安排亲事的事儿。
一眼看见应氏正带着毓芝,和钱氏还有几个眼生的太太,围坐在一方炕上吃茶。
定了定心神,对云霜道:“我先过去,看能不能寻机会探听点什么消息。”
云霜急得不得了,看见安怀玉带着苏廷雅和林阁老夫人在外面戏台子前,便点点头:“你去吧,我去找廷雅问问,看她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
灵芝走过去,毓芝先看见了她,翻了个不友好的白眼,扯了扯应氏衣袖,撇过头去装没看见。
应氏看她朝自己走来,脸上还带着笑,身上就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不得不勉强挤出一丝笑。
灵芝走到她们身旁,先朝着钱氏与另外几个太太福了一礼。
正要开口打招呼,听得一阵“咚咚咚”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停在她身旁。
她抬头一看,大粗胳膊壮实身子,穿一件豆沙色璎珞纹的宫缎褙子,竟是兰阳郡主周娟娟。
钱氏与另外几个太太的眼神也从灵芝身上转到这郡主身上,都透着诧异,她自个儿跑这儿来干什么?
周娟娟也没让她们诧异太久,一来就开口道:“安毓芝,你是不是与应府二公子定亲了?”
毓芝不知她来做甚,但明摆着是冲自己来的,又听她问得直接唐突,羞红了脸,臊得往应氏身后躲。
应氏沉下了脸,颧骨更鼓了出来,心下不悦又不好喝骂。
钱氏忙打着哈哈笑着上前去想将周娟娟拉走,一面哄着她解围道:
“哎哟,我的郡主哎,这种事儿哪能直接问人姑娘,我们毓芝最是个薄面儿的。等我应府迎亲的时候定给郡主送张喜帖去!”
这就等于间接回答了是的。
钱氏那瘦胳膊瘦腿儿的怎拉得动周娟娟?
周娟娟站得稳如泰山,咧嘴一笑,得意洋洋地看着躲在应氏身后怒瞪着她的毓芝,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往那炕上梅花小几一拍:
“我琰表哥说了,你既然要嫁给别人了,这是你送他的香囊,就自个儿拿回去吧!”
一句话似旱地一个炸雷,将在场众人都炸飞上了天!
毓芝和应氏更是如五雷轰顶,惊得三魂六魄都散了!
脑中只嗡嗡回响着周娟娟的话:香囊,香囊,香囊!
毓芝惨白着脸,晃了晃身子,眼一闭,竟向炕上倒了下去。
应氏色如金纸,浑身直淌虚汗,见毓芝模样,忙抱住了她,又慌得直跳脚,喊了一声“我的儿啊!”,几欲哭出来,只觉天都塌下来,一时六神无主,慌慌张张不是如何是好。
望桃、云裳等丫鬟忙过来扶了毓芝,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姑娘姑娘”喊个不停。
钱氏看着眼前一团乱,这会儿才堪堪回过神来。
脑中琢磨着周娟娟那句话,看了看炕几上那绣得栩栩如生的鱼戏莲叶香囊!
她很熟悉毓芝的绣活儿,这鱼戏莲叶,确实是她绣的!
她又看了看周娟娟,本想说“郡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可话还没出口,见到应氏母子那反应,哪还不知她这话的真假!
私相授受!
这可是私相授受啊!
还是在她家吉安与毓芝早就口头定亲之后!
她只觉全身的血往头上涌去,眼前直冒火。
她抬眼看了看厅内,无数目光早就聚拢过来。
讪笑的,看戏的,同情的,鄙夷的……
就连东厅那边都安静下来,一众男宾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在厅门口张望着。
奇耻大辱!钱氏心头涌起这四个字。
这是,当着众人面打她脸啊!还打她家吉安的脸!还是打武定侯应府的脸!
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缩在袖中的手几乎将帕子绞烂,胸口又闷又痛,不由捂着心口退了两步。
两旁的丫鬟忙过来扶住了她,钱氏看着仍搂着毓芝揪心乱喊的应氏,一腔怒火变成怨气,抓起炕几上的香囊就往应氏脸上甩去!
几乎没把一排银牙咬断,恶狠狠尖叱着朝应氏扑过去:“好个亲家!攀你的高枝去吧!我们吉安,还不至于要吃人家吃剩的东西!退亲!马上就退亲!”
应氏躲避不及,脸上瞬间中招,多了几道血印子,头发也散下来,狼狈不堪。
离在不远处的齐氏忙过来扶住了发疯的钱氏,面罩寒霜朝应氏道:“妹妹先扶安家大姑娘去东稍歇息吧。”
又捡起那掉在地上的香囊,往应氏怀中一塞:“你们安家的东西,自个儿收好。”
说完,扶着快要哭出来的钱氏,往另一头走去。
应氏欲哭无泪,碰到那香囊,似揣了个燃得正旺的热炭,烫得她手心胸口灼灼生疼。
她抬起眼来,只觉看人影都是虚的,好不容易看清了转身而去的齐氏与钱氏,想要解释什么,嘴唇直打颤,又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