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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看着这个男人窝囊的样子,险些又要怒了!
却听见李坏在一边嘟囔:“这花开得怪怪的……”
追命循声向着李坏注目的方向看去,院子里的牡丹、杜鹃绿叶依依,红花离离,也没什么特异。
看着追命询问的眼神,李坏说道:“也没看出什么,就觉得有些不太协调的感觉。”
追命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所谓的不协调来,不由嘟了嘴,道:“我左看花,右看还是花,难道李坏你能看出一个盆景来??”
李坏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李韶光倒是开口了:“原来这院子里种的都是牡丹,独具雍容的风姿;因为我和云罗相见与杜鹃花畔,在那里,人人都把云罗比作山野间怒放的映山红,所以云罗来杭州府时带了一株映山红过来,栽在此处。”
李坏道:“难怪,我觉得这院子里的布置精巧仔细,栽种的花卉也很有讲究的华丽优雅,却开出一丛不计较章法的杜鹃来,是有点格格不入啊!”
追命叹气:“我还以为发现了什么线索呢,原来只院子的布置啊!我看着挺好的,没什么奇怪的感觉!”
李韶光不知死活地说道:“那是大人的修养品味还不到功夫!”
追命恶狠狠地回头:“修养品味的功夫我是没有,手上的功夫李公子要不要尝尝?”说着,将手搓的格格响,骇得那秀才白了一张脸。
李坏笑眯眯地安慰李韶光:“没事,崔大人只是吓吓你的,他破不了案,心里不爽,顶多打你一顿出出气,不会要你的命的!!”
李韶光向来与文人名士往来,何时见过这样不讲理又无法沟通的家伙?这会儿一连遇到两个,真是唬得脚都软了。
追命嘴里说着没修养,人却向着那花丛拐着脚,挪了过去。
那曾在院子里种花的人已经如烟尘散去,而这花却还是不知人世疾苦,开得欣然明丽……
追命的眼光扫过花丛,忽然一滞,注目一处,皱起了修长的眉端。
在那一丛映山红的根部,泥土有曾翻动过的痕迹,有一处一尺见方的土堆和周围扎实的泥土有明显的差异。
追命蹲下身来,探手拨开土层,廊檐下的李坏见了追命的举动有异,也走过来帮忙。
也只是片刻的功夫,那土里露出了一只小巧的妆箧,黑色的盒盖上金粉描画着荷花和鸳鸯。
追命打开盒盖,里面赫然是一段失落很久的断钗,上品的桃木,流水般的镌刻,已经残缺的刻字:‘月’!
追命拿出另一支断钗,慢慢凑上去,正好合拢,曾经秀雅、精美的凤羽钗,如今已如一份永远不能弥补的心情一般断做两截。
追命仔细一看,妆箧的底部还有一张折叠着的纸笺,仍然是那样忧伤的浅紫色的薛涛笺。
透着冷清的黄昏终于敛去了颜色,夜幕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的压下来。追命忽然觉得面上溅到了一滴水滴,接着,淅淅沥沥的,江南早春的夜雨,便如倦怠的歌谣一般,随着夜风游荡开来。
该散的人都散去了,撑开油纸伞,李坏提着小小的纸灯笼映出前面的青石小路,极暗淡极昏黄的光晕似乎随时会散开去,沉入夜色之中。
追命极难得的沉默,拖着伤了的右腿,跟着李坏走在油纸伞下。
两人都没说话,却很默契地在夜雨里穿行,李坏走的很慢,追命也理所当然。
一遇到水乡到处可见的石桥,李坏就自自然然的一伸手,将追命一拉,而追命则时不时的左脚单脚一跃,借着李坏的力量走过桥去。
良久,两人才走入了第一次相遇的小小酒铺中。
还是唯一的一种酒,唯一的下酒菜,唯一的小二依然一副死样子。
但酒的馥郁却令人的心缓缓的沉醉。
追命忽然问道:“一个女人,怀着孩子,要自己割开咽喉,投入湖中,要多大的决心??”
李坏慢慢的举杯,凝望那琥珀色的液体,仿佛回到了那漫天飞雪一般的芦苇荡里,因此,李坏的声音也带着芦絮般的漂浮:“你不该问要多大的决心,应该问有多么的绝望!有时,女人的心比男人更刚硬!!”
追命一连灌下两杯,喝的太快,那甘醇的酒也冲上了脑门,火热的、微微昏眩的、迷茫了双眼,腿上的伤痛也变得麻木了……
却想起了那藏在妆箧中的纸笺,那样的不甘和恨怨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透着墨迹,展露出来。
追命摇摇头,有些想不通:“你说,这云罗已经怀了孩子,为什么不再努力和李韶光交涉,嫁入李府去呢?只为了一次邀约,李韶光不来,就自尽呢?”
李坏道:“那云罗连木渎的县令的儿子都不屑一顾,心高气傲,因着李韶光的风度、才学而萌生爱意。可是一到杭州才知道李韶光已经有了妻子,而自己竟然连嫁进去,做个妾也如此艰难,你叫她如何接受?”
追命摇摇酒壶,向着小二叫道:“再来一壶!”转头续道:“也是,她离开木渎时,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以,当李韶光爽约时,没有名分、怀着孩子的云罗也只觉得万念俱灰了吧?”
李坏说道:“应该是这样吧?但那云罗也不甘就此放过李韶光,所以依然布置了酒菜打翻的样子,将发钗折断,握在手里,用这样的方式向李韶光寻仇报复。”
追命道:“因爱生恨,我还明白,可是,为什么云罗要在陷害李韶光以后,还在杜鹃花下面埋下自己自尽和李韶光无关的说明呢??”
李坏拎过酒壶,给两人的酒杯满满的斟上:“有多少恨的话,也许就有多少爱吧?如果李韶光能记起曾经和她在映山红畔的情思,那么,她也愿意就此作罢吧??”
追命抚着额头,困惑地说道:“我还真弄不懂女人的心思啊!!但是,安彩月也好、云罗也好,真的值得吗??”
李坏苦笑,笑他人痴,也是笑自己的痴:“苦在其中,或许乐也在其中呢??”
风吹过檐下,传来和缓而忧伤的,风铃撞响的声音,酒铺前的风灯,恍惚地闪烁……
雨静静的歇了,一轮明月从云后移出来,照亮了白墙黛瓦、小桥流水。在西子湖畔的柳莺深巷,隐隐传来哽咽的伤心……
等到追命的脚伤痊愈,已是十数天以后的事了,山野间的映山红大都谢了,而花港观鱼附近的牡丹开的正妍,魏紫姚黄,娇艳非凡。
追命一边欣赏这欣欣美景,一边穿过街巷,向着吴山附近的高银巷走去。
还是那排青翠的竹篱,那探出头来的桃花已经夷然谢去,只剩下零落几朵还眷恋枝头。一只不知名的锦羽白眼的小雀儿被人声惊动,扑起翅膀,带落了数瓣残红。
追命一把推开虚掩的院门,院子里的竹椅依旧,旁边的竹制小几上还依旧搁着那套茶具,顾惜朝却不在。
追命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房间里的东西都整整齐齐的,略略积了一些浮灰。
追命很不开心:顾惜朝离开了吗?怎么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呢?
一个甜美的声音响了起来,说着温软的吴地官话:“这位公子,你闯到人家院子里来干什么啊?”
追命回头一看,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蓝衣少女,正带着怀疑和警惕看着自己。
追命连忙展开一个灿烂无敌的笑容,果然,那少女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下来。
追命问道:“前些日子住在这里的人呢?姑娘你知道他去了那里吗?”
那少女笑吟吟的说道:“你是顾公子的弟弟吧?我一看就知道了,长得可真像!”
追命抽动一下嘴角,笑道:“为什么是弟弟呢?我可比他大多了!”
那少女吃惊的张大了明眸,道:“不会吧?看上去顾公子就比较像你的兄长啊!!”
追命摆出最亲切的笑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顾惜朝去了那里呢?”
那少女娇俏的歪着头说道:“不知道耶!两天前,顾公子就退了我家租住的房子,收拾东西走了。”言下很有些依依不舍的味道,看的追命一阵不爽,暗道:好你个顾惜朝,连这样的小女孩都给你引得桃花大动,我一定要去告诉戚少商!!最可恶的是居然猜到我的银子用的差不多了,敢给我提前溜了!!!
那少女道:“不过顾公子留了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但笑容很傻的人!”
追命张口结舌,但又迅速从打击中调整过来,露出可爱的笑容:“我的弟弟就是爱说笑!我这样风流潇洒的笑容怎么可以说是傻笑呢??对吧?”
只逗得那少女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原本只是秀丽的容貌也增添了十分颜色。
那少女好容易止住了笑,从衣袖里取出一封信,递到追命手里。
展开一看,顾惜朝清隽却又饱含劲力的笔画透着森森的雄心:
追命: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春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我已去西夏,掷此浮生!金风细雨楼头,明月自在……烦转告戚少商,殊途同归,共击番辽。
追命仔细收好信笺,若有所思,良久,才向那传信的少女一拱手,大步去了。
那少女望着远去的翻飞白衣,忽然觉得这带着笑的年轻人也并不像眼睛所见的那样开怀了。
扑棱棱的击翅声传来,一只肥肥的白鸽肆无忌惮地落在了追命肩头,追命取出信笺一看,是无情的传讯,冷血在建康(今江苏南京)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追命赶去助力。
追命牵着马跨出凤凰山麓下的知州府时,黎临风大人已经开始在府里弹冠相庆了。
拉着马,自市集穿过。
市集间各种食物的香味萦绕期间,追命不由向腰间摸去,却摸了个空,那酒壶在李府时已经破损了。
追命不由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想想已是囊中羞涩,只好将翻动的酒虫硬生生压下去,扶住马鞍,就要扳鞍上马。
一张带着酒窝的笑脸忽然出现在眼前。
李坏晃着手中,装的满满的酒壶,笑得有如一只刚偷了鸡的狐狸。
追命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很开心,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笑意就涌上了心间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