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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禄才笑着应了一声。
“还有,”林端若又细细声道,“人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能在此共度岁月,便是缘份,没有什么福份不福份的!你母亲之事,也不必再提了,于我而言,本就是举手之劳,就当为自己积德行善罢了!”
禄才却是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笑了一笑,道:“主子,您这会儿要不要挑选一下近身侍候的宫人?她们现都在外面侯着呢。”
林端若接过香梅递来的金桔,慢条斯理的将桔子外面的白络一条一条的撕去,温柔道:“既是如此,你便唤她们进来吧,以后这屋中,确实是需要多几个人了”
禄才得了意,便返身去往屋外,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带进来八名年轻的小宫人,皆统一穿着宫内玫红色的齐胸襦裙,外面套着白色的对襟织纱外衫。乌黑的发齐齐向上梳起,只在头顶梳成个元宝髻,髻边只插着一两朵宫女使用的小绒花。
她们进来后,便一字排开,垂首屏息立于榻前。
林端若放下手中的金桔,自榻上起身,缓缓的踱着步,从左至右慢慢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
这八名小宫人是禄才自那二十名宫人之中挑选出来的,容貌清秀,手脚利落,除了这八名,其他的皆放在外间做活侍候。
林端若看着这些小宫女个个大约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眼间皆是怯意,大概新入宫不久,还未适应宫中生活,看着她们稚嫩单纯的面庞,林端若突然心生感慨,想到了自己。
自己今年多大了?
如今是顺德十七年九月,自己乃是二月生辰,如此算来,也是过了十八岁了,跟眼前这些小宫女差不多的年纪。
可是自己经历过的,与她们经历过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被送入宫的宫女,或是家庭穷苦,自愿进来的,或是每隔三年,宫中自朝廷还有民间采选留下来的。
最多,也就是经历贫穷吧,至少,家尚在,亲人尚在
林端若心中颇有些自嘲的想到。
转瞬间便想到自己的身上,入宫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倒像是已经走过了长长的一生,这颗心早就没有了闺阁之中小女儿家的单纯美好了
一时之间,有些心烦意乱,林端若微微吐出几口气,又专注看向眼前,捡那有眼缘的,指了三个,最后一个她正犹豫着,却突然发现右首最后一名宫女居然歪着脑袋偷偷瞄向自己,被逮个正着后,她霎时便红了脸,赶紧低下了头去。
林端若微微一笑,这个小宫女容貌清丽温婉,倒是颇为大胆,于是玉手一抬,将她也指了下来。
选定后,禄才便让余下的四名宫人出去了,被选中的这四名宫女上前一步,恭敬的向林端若行礼。
林端若便让她们起身了,只微笑道:“好了,你们也不必紧张,我也是才入宫的,和你们一样,在这宫中生活的不长,自是什么也不懂,日后,咱们便都是一大家子,都是好姐妹,有什么的,就跟林妈妈,香梅或者禄才直说,亦或者跟我说也行,只是有一点,你们可要想好了,既是服侍我,便要一颗心都放在正元宫,我虽不爱计较,但也是个容不得两面三刀的主子。”
一番话说完,这四名宫女皆轻声应是。
林端若又询问她们姓名,小圆脸的叫雨梨,鼻梁之上有两粒小小雀斑的叫春婷,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叫紫烟,最后一名,也就是之前偷瞄她的,叫琴欢。
问完后,林端若挥手上她们先下去了,返身坐下,仍只留香梅与禄才在房中。
香梅转身又剥了一枚香桔,递给林端若,转头问道:“对了,禄才,你方才巴巴的突然跑进来做什么?主子娘娘都要午睡了。“
禄才听了,一拍脑袋,只哎哟一声,连连道:“看奴才,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这要是忘了,奴才可就犯了大错了!”
说着,便把马江明刚刚来宣的口谕详细的告诉了林端若。
香梅一听,立时紧张起来,睁大了眼睛看向林端若,口中只带着几丝焦急道:“小不,不对,主子娘娘,圣上宣您夜晚去太极殿干什么?”
林端若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只笑了笑,却是没吭声。
一边的禄才倒是很自然的接口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要去侍寝了!”
“啊?侍寝?”香梅听了,看向禄才,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下一刻又一脸着急的转过头看向林端若。
林端若却是好整以瑕的从软榻上起身,面上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边向内殿走去边淡淡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的!这一关,迟早也是要过的!香梅,两个时辰后再唤醒我,睡好了,养足了精神,这副皮囊才更为好看呢”
刚过晚膳时间,一顶华贵的轿辇便出现在正元宫的内殿门前。
八名身强力壮的宫人,扶着轿辇,垂手低目站在轿边。
鎏金的轿辇上,以金黄色的缂金丝织锦为底,五爪金龙怒目圆睁,翱翔在云海之中,那龙身上只镶着米粒大小的东珠,龙的双眼则以指腹大小的夜明珠镶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随同前来的马江明,进内隔着珠帘,向林端若行礼后,恭声道:“端昭仪,圣上吩咐,您不必再行梳洗打扮,圣上在太极殿内为您准备了一个惊喜,还请您现在即刻过去。”
林端若听了,侧头看向一边的香梅,微笑着向她微微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而后,对着林妈妈道:“林妈妈,今夜,就劳您陪我走这一遭吧!”
香梅死死的拉住林端若的衣袖,大眼之中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知道此一去代表着什么,她不想让她去,只要去了,只要过了这一夜,那么,此后便是再也不可以回头的不归路了。
林端若笑着将她的手轻轻掰开,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将手里的绣帕塞给她,柔声道:“放心,明早我便回来了!只不过一夜而已,你心里也是清楚,这也是迟早的事,咱们苦熬了这么久,不就等的这一天吗?而且,你也知道的,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说到最后一句,香梅的泪已是落了下来。
林端若不忍再看,松开她的手,踏步走了出去,林妈妈看了一眼香梅,叹了口气,向她道了句放心,便快步跟了上去。
香梅咬住下唇,死死的捏紧手里的绣帕,泪水哗然而下。
是的,她不能在此时哭,不能在此时伤心,小姐为了这一天,精心筹划了那么久,自己怎么可以在此时作出这么软弱的样子,去动摇小姐的心志呢?
香梅使劲的擦着脸上的泪,可是那泪,却是越擦越多,到得最后,袖口都已湿透。
道理都明白,可是自己为什么看着小姐踏上这条她等了好久的路,却是如此的伤心与难过呢?
终于,香梅再也承受不住,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膝盖,将头深深的埋下,无声的抽泣了起来。
第74章 做戏(一)()
太极殿。
轿辇平稳而快速的移动着,林端若坐在轿中,无法看到轿外的情景,只能静静的感知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罢了,她只觉轿辇微顿了顿,接着又继续向前移动着,而后便听到轿帘外传来林妈妈低低的声音,
“主子娘娘,太极宫到了!”
这么快?林端若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与距离,果然,这正元宫在整个后宫之中,是距离太极宫最近的一处了,比之皇后的未央宫竟还要近上许多。
由此也可想象的出,建造这处宫殿的那位皇上,对他心尖儿上的那位女子,确是有多么的宠爱了。
轿辇抬着林端若进了内殿,待林妈妈扶着她下得轿辇,林端若微微眯起了眼,略略环顾了一圈,待看清后,心中着实有些意外。
整个大殿此时被精心装饰了一番,竟似民间的结婚嫁娶一般,到处都布满了大红锦绸,张灯结彩,好一派热闹样子。
数不清的蜡烛此时将大殿内照得纤毫毕现,竟没有一个角落不是恍如白昼,仿若掉一根针都能看得见。
这时,突然从一边涌来了几个宫人,皆是上了年纪的老宫人,她们个个身着大红喜袍,鬓角戴着大红喜花,脸上的笑容如同那殿外开在深秋里的菊花一般灿烂。
林端若与林妈妈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这时,其中一个老宫人走上前来,行了一礼后,主动扶住林端若的手臂,笑道:“端昭仪好福气啊,圣上吩咐,今夜是昭仪娘娘初次侍寝,要老奴们按照民间规矩,给昭仪娘娘一个嫁娶仪式,方才不至于让昭仪娘娘日后心中遗憾!”
听到此话,林端若适时的露出一丝恍然的神情,而后面露羞涩,只红着脸庞轻声道:“多谢圣上厚爱!有劳您了!”
那老宫人听完,招招手,另几个宫人呼啦一下子拥了上来,领着林端若向旁边一间殿房行去。
林妈妈在一边跟着,她抬头看了一眼林端若,正好,林端若也看了她一眼,立时,林妈妈便透过她那看似羞红的脸庞,清清楚楚的明白了她的心意。
不过是一场戏,谁又做给谁看?
林端若被一群宫人簇拥着进入了一间提前准备好的殿室。
不过一间普通的房间,却也是布置的喜气洋洋,一派亮眼的红。
房内除了一张异常宽敞的梳妆台,一面一人多高的落地铜镜,最吸引人侧目的,便是房间一角撑起的一件大红喜服。
林端若只还来不及再去细看,便被搀扶着在梳妆镜前坐下。
铜镜被擦的锃亮,镜前一溜儿的摆满了各类珠宝首饰。林端若随眼扫去,只觉各色光泽竟要闪花了眼。宫人七手八脚的伺候着,解发的解发,脱衣的脱衣,只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将她的发髻拆散开来,梳的柔顺。
一位宫人端来净面的清水,指引着林端若净面洗手后,一位老宫人笑着上前,拿起梳妆台上的象牙赤金梳,轻抚着她的头发,道:“老奴是圣上为昭仪娘娘指派的梳头妈妈,昭仪娘娘真是生的好容貌,一会儿若是妆扮起来,怕是天上的天仙儿都要及不上了。”
林端若对着铜镜微微抿唇一笑,道:“妈妈谬赞了,有劳妈妈了。”
她此时穿着弹花云纱小衣,坐于镜前,乌黑如瀑的长发散于脑后,梳头妈妈将手中的梳子沾着玫瑰香油细细的为她梳理着,边梳发口中边笑着轻声念,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昭仪娘娘真是泼天的福气啊,圣上这般阵势对您,您日后啊,真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了!“
林端若听着梳头妈妈的念叨,嘴边扯起一抹轻笑。
又坐了一个时辰,终于梳好发,换好衣。只见铜镜中,正映着一位端坐的妙龄女子。
浓如墨云的黑发全部梳起,盘做惊鸿归云髻。髻发正中一朵镂刻金丝嵌宝牡丹花徐徐盛开,两侧各两支金镶玉赤凤吐云祥纹步摇,红宝石制成的流苏长长垂下,轻轻摇摆,碰触到了少女娇嫩的脸颊,似乎又是自惭形秽,又快速移开。大红喜袍如一朵盛开的艳丽至极的牡丹,或隐或现的凤穿百花图案藏于其中,数不清的珍珠宝石折射着七彩光线,直衬得那张素白的脸恍如嫡仙。
梳头的喜娘赞不绝口:“新娘子真是漂亮啊!老奴这辈子梳了不少贵人的头,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新娘!”
一边的林妈妈竟也罕见的夸赞道:“这可不就见到了吗?”
梳头妈妈咧嘴一笑,拿起桌上的黛子螺,正欲为其上妆,完成最后的步骤,林端若却忽然开口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啊?”梳头妈妈愣住了,与身边其余的宫人惊愕的对视一眼,“昭仪娘娘,这,这不好吧,您这会儿可是新娘子,哪有新娘子自己给自己上妆的?”
林妈妈一把夺过喜娘手中的眉笔,抬眉道:“哎呀,你们虽说是宫里的老人,手艺又好,可是我家主子娘娘才最清楚圣上喜欢什么样的妆容啊,你们给她画的再漂亮,不还是要给圣上看的吗?就让我家主子娘娘自己上妆吧,保证不比你们的差!”
听林妈妈如此说,再看一眼微抿着嘴却不作声的端昭仪,梳头妈妈只得作罢。
她今日来梳妆前,就被马江明千叮咛万嘱咐过,只说这位即将被临幸的昭仪娘娘,是圣上现下心尖尖儿上的人物,凡事要顺着她,要侍侯好了,切不可怠慢疏忽。再看这一应排场架势,梳头妈妈自己也心知圣上是有多么重视这位昭仪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