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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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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他这毛驴,确实是要早些启程。

    “元均。”

    苏衡牵着毛驴,已经与他们擦肩而过了,若不是二人喊了一声,他便径直往前走了。

    苏衡回头,歪着靠在驴身上,朝他们挥袖子:“循之、离亭。”

    他果然是吃酒了,酒气隔得远了也浓得很:“不是说好不用送了么?都门帐饮,我都已经饮过了。”

    “话是这么说,总不能真的不送你。”吴端捶了一下他的肩,却惹得他一个踉跄步子,“你这一去,总得一年才能回来罢?”

    苏衡扶着驴背站稳了,扶额摇头,让自己清醒些,似有些怅然道:“啊……是。”

    再说了两句客气话,苏衡转眼去看陪着笑的陈恨,将毛驴交给吴端暂时看管,搭着陈恨的肩,把他往边上带了几步,低声道:“离亭,有事想求你。”

    苏衡旷达不羁,陈恨倒是没见过他求人办事。

    他稍吸了一口气,含混不清地说了一个名字:“徐枕眠。”

    徐枕眠,徐醒。是右丞相徐老的独子,从前同在宫中做伴读,陈恨与他算是朋友。他现在御史台做御史大夫。

    徐家是世家大族,诸位世家以徐家为尊,而世家,又是这回苏衡去江南要下手的一个环节。

    因此陈恨道:“你要我盯着他?”

    苏衡敲他的脑袋:“我要你……”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关心他。”

    “什么?”

    “就是你时不时去徐府看看,看他吃得好不好呀,睡得好不好呀,想要什么东西你给他弄,别让他不高兴。”

    “元均,你喝醉了?”

    “我千杯不醉。”苏衡按住他的脑袋,朝他哈了一口气。

    陈恨捂着鼻子,道:“那你就是看上人家了?”

    世家正经教出来的孩子都规矩周正,徐枕眠不仅举止行为规矩周正,长得更是规矩周正。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他小的时候就是长安城的美少年,长大了就是长安城里的美男子,就是平日里严肃正经,不苟言笑。

    看上他,陈恨满以为还是很正常的。

    “放屁!”苏衡想了想,道,“我从前在岭南作诗,有一些传出来,他们帮我编了集子,徐枕眠他……好像还挺喜欢我写的诗的。来长安之后,我和他一起喝过两次酒,也算是……”

    苏衡拍了拍脑袋,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话是不是对的:“有些交情。我这回去江南,肯定要动世家,我想他肯定难受,你就帮我看看。”

    陈恨问道:“你既不想同他结仇,又何必揽下这差事?”

    苏衡正色道:“朝廷之事是朝廷之事,私交是私交。况且,他不知道我就是写诗的那个岭南酒疯子。”

    “好,到时候我帮你哄哄他。”

    苏衡盯着他:“你注意分寸。”

    陈恨回看过去:“就你这样子,真没有点别的意思?”

    “没有。你想,我这么一个不羁的山野粗人,徐枕眠这么一个规矩的世家公子。他能喜欢我的诗,我就挺高兴的。”苏衡摊手,“我在路上写写诗,寄回来给你,你帮我做成集子,找个时候给他。”

    “难怪你年节还没出就要走。”

    “是啊,我预备去西边绕一圈儿,北疆、川渝、黔地、岭南,最后由闽中去江南。”苏衡拍了拍他的肩,“多谢你啦。”

    苏衡酒劲未消,晃晃悠悠地骑上了驴,回身朝他们拱手:“走啦!”

    吴端问陈恨道:“元均是不是走错方向了?他怎么往西边走?”

    “我告诉你啊。”陈恨故作神秘,凑到他耳边,“地是圆的,元均从西边走也能走到。”

    吴端好像看傻子一样瞥了他一眼。陈恨捂心,唉,真理果然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诶,你看。”吴端指了指停在城门边一驾马车,马车檐下挂着的灯笼,上书一个徐字。

    陈恨想起方才苏衡跟他说的那事儿,他怎么忽然觉得,徐醒其实什么都知道?徐醒矜骄,若只是

    一起喝过两次酒,能来送苏衡?还是不露面的默默相送?

    马车很快掉头回城,只留给他们两道车辙。

    送走了人,二人也慢慢地走回去。

    吴端问道:“你怎么出得了宫?我还以为今日只有我一人来了。”

    陈恨疑惑:“我为何出不了宫?”

    “你就一点没感觉皇爷是故意把你留在宫里的?”

    “你又是从哪里感觉出来的?”

    今日元宵,长街之上熙熙攘攘,陈恨原是要回忠义侯府过节的,想着这么久没回去了,还是要给家里人带点东西的,便在摊子前停下来,买了五盏兔子灯。

    一盏给了吴端,另外他自己一盏,匪石、看门的张大爷,还有陈建国同志各一盏。

    陈恨明白,李砚为防他造反,才要把他留在宫中。可吴端不知道他造反,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陈恨只道:“我不过就是占了个侯爷的位置,封地的事情都是匪石在打理,封地又这么远,我连去都没有去过。我在朝中没有实职,交好的就只有你和元均,徐枕眠大概也可以算一个,我又不结党营私。皇爷把我留在眼皮子底下做什么?”

    “可皇爷一开始为什么让你进宫?”

    “养病啊。”陈恨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那你的病好了没?”

    “早就好了。”

    “你可长点心吧。”

    “点心?”

    吴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陈恨以肘撞了撞他:“不是都说了么?我和皇爷之间,要有什么,早都有了,哪能等到今天?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这时说到李砚,陈恨低头数了一遍手里拿着的兔子灯,脚下步子顿了顿,转身又回去了。

    吴端道:“你去哪儿?”

    “我出来玩儿,连陈猫猫都有兔子灯,还是给皇爷也买一个。晚上宫宴我不去,你帮我带去,就说是你送的。”

    临分别前,陈恨叹道:“你不是说皇爷有意把我留在宫里么,其实我这回出来,原本就不打算回去。”

    街口搭了戏台子,咿咿呀呀的唱戏。陈恨回到侯府时,看门的张大爷正抱着陈猫猫,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张大爷抬眼看他,喊了一声:“侯爷。”

    “街上随手买的。”陈恨递给他两盏兔子灯,“匪石不在?”

    “匪石去封地过年了。”

    陈恨再拿给他一个兔子灯:“好,那你帮他留着。”

    进宫的前一个晚上,他对匪石说能走就走,别待在这儿送死,现在也不知道匪石到底在哪儿。

    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到底要怪谁?

    怪自己吧,好好的,非要造反。现在好了,养得这么大的小兔崽子说丢就丢了,心里想想,他还挺难过的。

    陈恨把自己的兔子灯放在地上,给李砚的那个不好也放在地上,就别在了后腰腰带上。

    他在门槛上坐下,把陈猫猫抱过来:“……好重!”陈恨摸了摸它的肚皮:“张爷,不是说了,别给它吃这么多东西吗?”

    “侯爷,它一看我,我就忍不住。”

    陈恨看向陈猫猫的眼睛:“好吧,我理解你。”

    陈恨用指缝梳着猫的毛。可是他一抬眼,就看见李砚站在他面前。

    十来年的君臣,终将离心。陈恨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泪来,他竟然难过到出现幻觉了。

    再揉了揉眼睛,李砚——还站在他面前。

    他大概是来抓人的。

    陈猫猫被盯得毛都竖了起来,叫了一声,从陈恨怀里跑开,跳回了张大爷的怀里。

    陈恨看见陈猫猫的长尾巴摇了摇,风过,将他挂在身后的兔子灯也吹得晃了晃,活像是他的尾巴。

    挂在身后的兔子灯要给李砚的,所以那灯原是李砚的,就好像他的尾巴也被李砚给抓住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跳进张大爷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皇爷要憋大招了

    感谢哈哈哈的五瓶营养液~

第21章 忠义(2)() 
忠义侯府所在的长街是东西向的,此刻清晨,阳光自李砚身后照来,恍恍惚惚的,陈恨看得不大清楚。他眯了眯眼睛,想要再确认一遍,李砚究竟是李砚,还是自己的心魔。

    李砚挑了挑眉,跨步上前,他行得缓,却是极有威严的模样。稍低着头,似是看自己衣摆或是鞋尖,沉吟唤道:“忠义侯。”

    陈恨一听李砚这么喊他,便心道要完。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朝李砚作揖,借低头的动作,也不敢看他:“皇爷。”

    “元均走了?”

    “方才动身了。”

    陈恨出宫的时候刻意没去找李砚,他是想试探试探他。但他没想到李砚会亲自来,还会来得这样快。

    “皇爷怎么会过来?”

    李砚冷声道:“怎么?朕去得丞相府,去得镇远府,偏来不得你忠义侯府?”

    陈恨应了一声不敢,李砚踏过三级石阶,再上前两步,脚尖正抵住他的脚尖。李砚这么做时,仍是微低着头的,倒仿佛是有意这么做的。

    陈恨便下意识往后退,脚跟正靠在门槛上。他再往后跳了一步,便跳进门槛里,用侯府不高的门槛将自己与他隔开。

    李砚一抬眼,便看见他身后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定睛一看,待看清楚那只是一只兔子灯时,不自觉便缓了神色,略带了笑意,问道:“你的尾巴?”

    “不是不是。”陈恨把兔子灯拿在手里,心道是我买给你的尾巴。

    那原本是买给李砚,现在被他看见自己插在腰带里,也不好意思送出去了,所以他只是抓在手里。

    忠义侯府的堂内有一个小炉子,冬日里就在上边烧水沏茶,免得匪石在厨房与堂前跑这一遭,炉子烤着,还能暖和些。

    不过陈恨离开侯府有十来日了,这炉子也就一直没人用过。

    此时他坐在小板凳上,鼓着嘴往炉子里吹气。

    陈恨是有意背对着坐在堂上的李砚的,只听身后李砚忽道:“年前说赏花儿,忠义侯今日可以了么?”

    炉子里的木炭亮起来,又很快灭了。陈恨吹出来的一口气岔了,他用袖子捂着嘴,闷闷地咳了两声。

    赏花赏花,就是造反。

    他就说,就说李砚没那么容易把这一页给翻过去。自己要疏远他的决定,还是很对的。

    “不行。”陈恨低声回道,“那棵树它……太难看了,皇爷看了要洗眼睛的。”

    木炭终于烧起来了,陈恨把水壶架在上面。一直等到蒸汽把壶盖给顶起来,便垫着一块抹布,提起水壶,转身给上座的李砚沏了茶。

    白汽氤氲起来,陈恨又微垂着眸,只盯着茶盏看,李砚便看他看得不清。

    他有意把水壶放在二人之间的高桌上,好再把他们隔开。

    太难堪了,从来就没有这么相处过。陈恨双手搭在膝上,只低着头不说话。

    又爱又怕的,还有一点心虚。

    很艰难地挨到将要正午的时候,陈恨轻轻开口:“皇爷回……”

    李砚提起茶壶,很自然地给自己续了一杯茶,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走,陈恨也不能拉着他走,便改了口道:“匪石不在,臣去弄点东西来吃。”

    有了这个借口,陈恨就躲去了厨房。

    忠义侯府,李砚从前来逛过两回。

    第一回是陈恨封侯之前。工部上报,忠义侯府修缮完毕。那时候陈恨就住在宫里,但是李砚没去找他,他一个人,乘着月色,将侯府逛了一圈。

    忠义侯府是百年前修建的旧府邸,现在再看,已经有些不大如意了。李砚一边逛,一边想着要怎么再给他改。改得让他住得更舒坦些,或许还能改得久一些,也叫陈恨在宫里住得久一些,这是他的私心。

    从忠义侯府出来,他骑在马上,余光瞥见侯府隔壁的宅子比侯府还要大,便多看了两眼。

    匪鉴会意,回道:“那是从前吏部尚书的宅子,被一个姓胡的商贾买下来了。”

    李砚点头,吩咐道:“嗯,让工部问问他。”

    匪鉴的话传下去,第二日工部尚书果然就去问了陈恨,问他要不要把侯府扩一扩。陈恨一摆手,说没住几个人,没什么可麻烦的。

    工部尚书觉着不扩侯府,对皇爷不好交差,就悄悄对他说:“这恐怕是皇爷的意思。”

    陈恨再摆了摆手:“得了吧,皇爷每日这么多奏章,能管我的衣食住行?”

    彼时李砚在养居殿听工部尚书的回话,笔尖一顿,在纸上晕出好大的一个墨点。他从这时候开始明白,皇爷与李砚,于陈恨而言,是有些许不同的。

    他第二回来侯府是在陈恨封侯时。祭天之后,侯府大宴宾客。晚上陈恨把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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