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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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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还没走近,陈恨忽然一抬头,就与他的目光对上了。陈恨死盯着他瞧,仿佛从没见过这个人似的。

    见陈恨这副模样,李砚知道他是吃醉了酒。陈恨一吃醉酒就耍疯,这他是知道的。

    只是有一点他不知道——陈恨现在一看见他就喊救命。

    “救命啊!”陈恨一面大喊,一面摆着双手,扑腾着努力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趴到了门上,“开门啊!救命啊!我怕猫!我真的好怕猫!”

    李砚再向前迈了一步:“离亭……”

    “嗷!”陈恨怪叫一声,往边上跳了一步,然后开始绕着怡和殿跑圈儿。

    他喝醉了,踉跄着步子瞎跑,身上衣裳又大,时不时被衣摆绊一下,连滚带爬。

    李砚从不知道,他竟然这么怕猫,竟然还会跑得这样急。

    “离亭……”

    李砚想叫他别跑了,才一开口,陈恨便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看着他,试探着喊了一声:“皇爷?”

    “是朕。”

    看见皇爷,就像看见了亲爷爷……

    他扑上去,抱住了李砚的腰,哭道:“皇爷,臣有罪,臣错了,臣造反来着,对不起!日日夜夜,臣都受良心谴责!求皇爷恕罪!饶我狗命!”

    李砚想了一会儿:“因为这个?”

    陈恨哇的一声就哭了。

    李砚用衣袖给他擦脸,哄他说:“离亭,你别哭,你告诉朕,你为什么要走?你说了就恕你无罪。”

    “皇爷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

    陈恨委屈巴巴地控诉:“皇爷上回也说恕我无罪的,结果还老是拔剑吓唬我。”

    李砚道:“你不听话,一身反骨。”

    陈恨大声抗议:“我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

    陈恨仍跪在地上抱着李砚的腰,李砚便想着把他给扶起来,谁知道才一伸手,陈恨就转身跑了。

    他提起衣摆,踉踉跄跄地登上九级白玉阶,在李砚的位置上落座,理了理衣襟与头发,学李砚的模样,低声道:“忠义侯。”

    陈恨又跑下玉阶,扑通一下给跪下了,嚎啕大哭,当然主要是干嚎:“臣知错了,求皇爷恕罪……”

    然后他迅速跑回去,再扮作李砚,一挥袖子,朗声道:“你慌什么?恕你无罪。你我君臣,一切如前。朕以后再也不吓唬你了。”

    最后陈恨又变回了陈恨,在殿中叩首谢恩:“谢谢皇爷!”

    他把在高公公与章老太医面前演过的戏,在当事人李砚面前再演了一遍。

    李砚看他跑上跑下地表演,不由得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笑,心道他果然是醉了。

    陈恨又喊他:“皇爷!”

    “嗯?”

    “皇爷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你?”

    陈恨帅气叉腰,晃晃脑袋:“那我们来一遍。”

    “嗯?”

    陈恨跺脚:“求皇爷了!来一遍嘛!”

    李砚扶额:“好。”

    陈恨扯着他的手,把他按在了座位上:“开始了。”

    “好,开始了。”

    陈恨却忽地伸手捧住他的脸,那一支小蜡烛原就不亮,忽闪忽闪的。李砚只看见他忽然靠近,唇如滴血,在他眼前一张一合。忽然之间心跳如鼓,也听不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要命。

    “……皇爷,你认真一点!”

    李砚回神,垂眸应道:“好。”

    “闹完这一出,可就不许再怪罪我了。”

    “朕原就没有……”

    “嗯?”

    “好,朕不怪你。”

    得了他这一句话,陈恨便跑开了,双手扶地,在阶下一跪,向他叩首:“皇爷,臣有罪!臣错了……”

    陈恨嚎了有一阵儿,然后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提醒他说:“皇爷,到你说话了。”

    李砚起身,下了玉阶,走到他身前,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上下扫了他两眼。

    陈恨被他看得心慌,跪着往后退了退,怔怔道:“皇爷,你……你怎么给自己加戏?”

    “朕且问你,你还敢不敢再跑了?”

    陈恨低声抱怨道:“我就没跑成过。”

    “回话。”李砚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回话就不免罪了,回的不好也不免罪。”

    一听这话,陈恨连忙举起右手发誓:“不跑了!”

    “嗯。”李砚压下他举起的右手,“免你的罪。”

    “皇爷。”

    “还有什么事?”

    陈恨垂首,闷声道:“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好啊?”

    陈恨问的是上辈子,也就是自己造反之后,把李砚关起来的那段日子。陈恨总觉得自己造了反,对不住他,所以问他过得好不好。

    而李砚当然不知道陈恨问的是这个,晃了一会儿的神。陈恨见他不语,便觉着他肯定被伤得很深,懊悔道:“皇爷,对不起。”

    只以为他喝醉了说胡话,李砚又不惯见他这副模样,便道:“朕过得很好。”

    陈恨欣然抬头:“既然皇爷过得好,皇爷能不能放过臣?”

    李砚皱眉:“放过你?你忘记方才你答应过朕什么了?”

    他后来才反应过来,要跟喝醉了的陈恨讲道理,也实在是太傻了些。

    这时陈恨只是挠头,答应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两人默了一阵,陈恨又开始发疯,说着话就要去搬李砚的脚:“皇爷高抬贵脚,别踩着我的尾巴了!”

    “离亭……”李砚顿了顿,竟被他的一脸正经唬住了,也低头去看,又退了两步,还以为自己真踩住了他的什么尾巴。

    待看清脚下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时,李砚疑惑道:“你是狐狸精?”

    蜡烛光不亮。陈恨一面在李砚脚边的地上摸索,掀起他的衣摆看看,一面反驳道:“你才是狐狸精。”

    “可是你有尾巴?”

    找不到自己的尾巴,陈恨没心思跟他说话,他围着李砚找了两圈,急得快要哭了:“我的尾巴呢?”

    “你的尾巴是什么样子的?”

    “是圆的、短的、毛茸茸的。”

    李砚好认真地帮他分析:“是兔子尾巴?”

    陈恨学他说话,点头道:“是兔子尾巴。”

    这下子李砚算是明白了,他说的是白日里的那只兔子灯。

    李砚朝门外唤了一声:“匪鉴!”

    匪鉴在门外抱拳:“在。”

    这时陈恨直嘟囔着我要尾巴、我要尾巴,李砚一顺手就把他搂进怀里,低声哄他:“尾巴马上就来了。”

    他又朗声吩咐匪鉴:“去养居殿,拿那只兔子灯过来。”

    匪鉴再应了一声就忙跑回养居殿,门外高公公与章老太医面面相觑。

    “老章,这……要兔子灯做什么?”

    “老高,莫非是童趣?”

    怡和殿内,陈恨闹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就开始犯迷糊,却仍不忘尾巴,念叨着:“尾巴怎么还不来?”

    “马上来了,马上来了,匪鉴怎么这么慢?”李砚揽着他,稍一偏头便看见他的侧脸。略带酒气与醉意,不似平日那般谨慎畏怯,反倒有点儿可爱。

    陈恨把脸靠在他的肩上,又蹭了蹭,嘀嘀咕咕的,问李砚尾巴怎么还不来,不断地喊他:“皇爷,皇爷……皇爷啊皇爷……”

    而李砚却仿佛从没见过这人一般,死盯着他看,目光灼热。

    只是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陈恨就忽然拍了一下他的手,大声喊他:“李寄书!你还我尾巴!”

    李砚凝眸看他:“你喊谁?”

    目光一沉,直逼着陈恨缩了缩脖子,原来喝醉了也是晓得害怕的。

    别害怕呀。

    “离亭。”李砚抱着他摇了摇。

    “做什么?”

    “你亲朕一下,尾巴马上就来了。”

    “诶。”陈恨二话不说,只是凑过去蹭了一下,就立即回头找尾巴,“尾巴呢?皇爷骗我。”

    李砚笑了笑:“朕没有骗你,是你做得不对。”

    他一只手按着陈恨的脑袋,正欲吻时,瞥见陈恨的两只手,他这人喝醉了酒这么闹,等会儿要跑了还真抓不住。李砚略一思忖,便将他的两只大袖子绑在一处,打了好几个死结。

    这衣袖也实在是长。陈恨甩了甩袖子,不解道:“皇……”

    那一声皇爷被李砚堵回他口中,以唇舌碾碎了。

    陈恨下意识就要推开他,两只手又被绑着,李砚只随手一捞就抓住了,将他的手按在胸口。

    隔着衣料与皮肉,陈恨的手像猫爪子似的挠他的心。

    怡和殿灯火全熄,只留了一支短短的蜡烛立在白玉阶上,这时那支蜡烛也燃尽了。烛光最后一闪,殿中一切都归于沉寂。

    陈恨愣了一瞬,目光仍迷离时,就被李砚按着肩膀压倒在了地上。

    好像一只猫压着老鼠,那只猫也不想再玩儿了,压着老鼠就开吃了。

    喝得烂醉、一直在胡闹的陈恨,在朦胧之间,终于有了一点清醒的意识——我怕猫啊!

    察觉到身下陈恨挣扎得厉害了,李砚一只手抓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托着他的脑袋,原还是要压着他的腿的,后来他发现了诀窍,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李砚屈起膝盖,抵在他两腿之间,低声道:“别动了。”

    陈恨像被按住了死穴,果然不再动了,认命地躺着,由李砚像舔猎物一样吻他。

    李砚忽然想,这才是他的尾巴。

    *

    怡和殿外,高公公与章老太医在台阶上并肩坐着。

    章老太医回头看了看怡和殿紧关着的殿门,又转头望了望远处:“老高,你说匪鉴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高公公道:“养居殿与太医院离得远呢,他两头儿跑,能不久吗?”

    章老太医点点头:“那也是,再等等吧。”

    又过了一会儿,高公公道:“老章,以你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离亭都醉成那样了,能……吗?”

    章老太医想了想:“酒能助兴……但他喝成那个样子,又发疯,恐怕难说。”

    “好吧。”

    两个人再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对方,同时开口道:“看看去?”

    章老太医假咳几声,装出正经模样,摇头道:“这样不好。”

    高公公亦是以手扶额,不再说话。

    仿佛过了许久,匪鉴终于跑着回来了。他一手提着养居殿的兔子灯,一手拿着章老太医的药箱。

    章老太医低头翻药箱,从最底下的隔层里挑出一个青瓷小瓶:“这个这个。”

    怡和殿正门开了一道小缝,兔子灯与青瓷小瓶被轻手轻脚地放到地上。殿门很快又关上了。

    三个人坐在台阶上。

    章老太医揪了两把胡子:“里边怎么黑了?老夫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高公公道:“老奴也没看清。”

    又半晌,匪鉴低着头,不大好意思地轻声道:“按住了。侯爷要跑来着,被拽回去了。”

    另外二人:“啧!”

    感慨一声之后,他二人又恢复了正经模样,高公公拢了拢手,道:“这儿也太冷了些,咱们去偏殿等着吧,肯定没这么快呢。”

    章老太医用手肘捅了捅匪鉴的腰:“你这夜能目视的眼睛,什么时候借老夫研究一番,医术研究。”

    匪鉴只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高公公问道:“你又怎么了?”

    匪鉴苦恼挠头发:“我没想到……”

    高公公与章老太医摇头,齐声叹道:“唉,年轻人。”

    *

    怡和殿内,陈恨酒劲儿未散,反倒更浓。他被李砚吻得七荤八素,只觉得脑袋更晕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被老虎用爪子压在地上,更不想以身饲虎。

    方才怡和殿的殿门好容易开了一条缝,有一丝冷风吹进来,才叫他稍微清醒了些。

    迷迷糊糊的,一撑手就准备要爬走了。他不想和老虎待在一个笼子里。

    谁知道还没等他跑出两步,殿门就又关上了,身后的李砚一伸爪子,抓着他的脚踝,就把他给拖回去了。

    如果对老虎说别吃我,他听得懂人话吗?他会听吗?

    或许可以试一试。

    陈恨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李砚面前,扯了扯衣襟,衣襟是方才李砚吻他时扯乱的,他道:“别吃我。”

    他的衣裳太大,李砚一看他,就想起岭南的那只猫。

    冬日夜里,陈恨怕它睡着了会冷,就给它盖上庄子里小孩子不要的旧衣裳。但是那只猫瘦,小孩的衣裳对它来说还是太大。每日清晨,那猫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弓起身子,身上还挂着一件衣裳。

    像极了现在的陈恨。

    而这只他惦念了很久的猫,现在就在他面前,坦着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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