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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不过近来苏元均在江南的处境是不是更糟了?”
“他有分寸。”
“那徐醒,他好像是病还没好的模样,到时候要是惊了他,那是不是?”
“不惊动他。”
高公公自外边推门进来,说是太极殿前,镇远府的吴小将军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只等皇爷了。说完这话,又领着一屋子伺候的小太监出去了。
这时提到吴端,陈恨就想起李释来:“世子爷近来在循之营中练骑射,世子爷怎么没跟着来?”
烦得很,怎么总提别人?李砚甩手往外走去,陈恨便赶忙跟上他。
李砚又转头看他,一抬手就把他的脑袋按到了胸口。
一个来月,陈恨额上的伤也快好了,卸了包裹伤口的细布,章老太医又给配了药膏,这时只在眉心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印子。
李砚答他方才的话:“他守孝,出来被人看见,容易惹了闲话。”
身上披着银甲,陈恨的半边脸贴在上边,凉得很。这时候李砚又说话,声响同颤动传过来,惹得陈恨的心狂跳了两下。
娘诶。
“皇爷,可以放开了么?”
李砚按在他后脑上的手顺着滑到了他的腰上:“离亭,赏一口好不好?”
“不行。”陈恨直起身子来,伸手就要推开他,“皇爷狂起来没分寸。况且循之都带着人在太极殿前边等着了。”
李砚抱着他:“等会儿去九原,一个上午的路程,你就在旁边,朕不能碰也不能吃。赏一口又耽搁不了太多时辰,你再不许,拖的时辰就更久了。”
小狗似的,模样还挺可怜的。
陈恨背着手,双手绞着,心里却大喊:上回他也是这么说的!他骗你的!你忘记上回被他亲了又亲、亲到腿软的教训了吗!色即是空!全是假的!
“那就只能……一回。”陈恨想着,做皇爷的,总该守点信用,有点良知。
也就一句话的功夫,小狗迅速变作了狼。
一只手圈着腰,还将他的双手都抓着,另一只手按着脑袋。
原本还记着陈恨嫌弃他狂的事情,细细地吻他,慢慢地蹭蹭他的唇。
后来陈恨微微张开嘴,喉结上下一动,自喉间挤出来一声他自个儿也不怎么听得见的轻喘。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李砚要狂的,都是陈恨惹他的。
亲都亲了,还限得死死的,只有一回。
只有一回,陈恨就不知道他要怎么亲了。
李砚反剪着他的双手,往前迈了半步,把一只脚推进他双脚之间。陈恨被他唬得往后一仰,险些碰倒了身后摆着的花瓶。
陈恨忙挣脱了他的手,转头去扶花瓶,将花瓶重新放好之后,再一转眼,李砚正凝眸盯着他。
“对不起,皇爷,我的错。”陈恨抿了抿微红的唇,试探着问他,“要不……再来一回?”
就等他上钩。
仍是抓着他的手,李砚再往前迈了两步,正将他抵在墙上。
皇爷特别喜欢把人按在墙上。陈恨想,旁人都道皇爷喜欢吃什么菜,喜欢饮什么茶,但是这个,这个是别的人,谁也不知道的癖好。
陈恨又想,这大约是因为李砚的第一本画本子画的就是按在墙上的。那时候他在岭南把这东西给翻出来,随意瞄了两眼。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种东西?陈恨自己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记得李砚看的画本子是什么样子的,大抵是一时失神罢了。
也就是这一时失神,对李砚松了口,让了步,这才由着李砚攻城略地似的吻他。
直到陈恨的下唇被轻轻咬了一口,他一吃痛,才回了神。
倒像是这时才得了趣,稍仰着脑袋去迎合他。
李砚愈发狂了。
末了,李砚还以双臂将他圈在墙与人之间,有意逗他:“谨遵忠义侯的旨意,才亲了一回。没放开过,算是一回。”
陈恨伸手捂他的嘴,叫他快别说了。
“等从九原回来。”李砚只将他的手捉在手心里,神色认真,“忠义侯同朕行个礼吧。”
行礼,或许是揖礼、躬身礼、三跪九叩的礼。
不过陈恨想,李砚说的,大约是周公之礼。
周公这人,也就只有陈恨与他讲故事的时候提到过,旁的人谁也不知道。
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李砚的气血向下,而陈恨只觉得气血上涌,面上烫得很。
“说……说什么胡话?”陈恨抬脚踢他。
“礼数全备,有下聘,有礼数的。”李砚想了想,“也有婚书,到时候要你一字一句的念出来。”
到时候,至于是到什么时候,陈恨略一思索也就知道了。
“皇爷,你要是不说后边那句话,或许我就应了。”陈恨顿了顿,“不过话已出口,你收也收不回来了,我……”
文人的毛病发作,他又嘀嘀咕咕地念了一长串的话。
李砚侧耳听得认真。
只是陈恨把诗词散曲搅和在一起讲,有了上句没下句的,有些句子偏得很,他只在书上扫过一眼,不知道怎么就跳出来了,他自己也听不清楚。
最后陈恨回过神来,见他听得仔细,便问他:“皇爷听见什么了?”
李砚装着想了想的模样,道:“只听见几句话。”
“嗯?”
“你说你特别喜欢皇爷,想与皇爷芙蓉帐暖、夜夜春宵……”
话没完,高公公在外边敲门,耽搁得有些久了。
陈恨压低了声音,瞪了他一眼:“我没说。”
“好好好,那是朕说的。”
陈恨推了他两下:“皇爷再不出去,太极殿都该等急了。”
李砚便玩笑道:“离亭,你误国啊。”
陈恨一时无语:“我……”
*
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留守的官员在宫门前作揖拜别。徐歇称病不往,连带着几个世家朝臣,也都推说病了。
李砚不大在乎,见不着,也就少些闹心事儿。
只是他们嘴上说着不来,其实还派了人,隔得远远的,探了探情况。
吴端接连几月在城外带兵,早也惹得朝臣注意他了。
这回随圣驾出猎,吴端早已吩咐下去,要手下人在人前时懒散些。他无功无过,只装着年轻还带不好兵的模样,也算是做做姿态。
吴端跨着马在最前边开路。因背对着众人,谁也看不见他面色冷峻,正经威严得倒真能披挂上阵,统帅三军了。
他小的时候,吴老将军还在西北戍边。小的时候得过且过,全不想像他爹一样跑到阵前去杀敌,能到城外杀两只鸟儿来吃,那就算有滋味了。
后来镇远府分家,他才发了狠习武。
到底是有武学根骨的,学起来也不难。
这一年多来,长安城里常说他单枪匹马守端仁门的故事,把他说成掀起漫天血雨的玉面阎罗,一把玄铁长刀拿着,能把人挑到天上去。
其实认得他的人都知道,镇远府小将军根本没这么厉害。
只是他一反手,刀尖点地,单手搂着刀柄,另一只手掸了掸衣袖上的一两点血迹。也就这时候,他还挺俊的。
陈恨再看了两眼走在前边的吴端,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边的车驾。
后边的马车上是两位公主。顺王爷李渝因放不下自家妹妹,又从来都是不守规矩的人,便跟在马车侧边,时不时转头与若宁公主说上一两句玩笑话。
而若宁公主也掀着马车的帘子。大抵还是顾忌着马车里还坐着长清公主,她并不多说话,目光也只是向下,落在马蹄子上。
那位弹琵琶的贺行自然是跟着自家顺王爷的,他还是背着一把琵琶,骑着马跟在李渝身后半步。
贺行一抬眼,便对上陈恨的目光,他大约是犹豫了一瞬,随后才握着缰绳,在马上朝他做了个揖。
借着行礼的一个动作,他在衣袖遮掩之下腼腆地笑了笑。
他从来是这副模样。陈恨也看不出别的什么,只是回了礼,便转过头去了。
陈恨转回脑袋的同时,身边的李砚早也看见了他的动作,顺着他方才的目光回头斜睨了贺行一眼,又转头对陈恨道:“才说过什么你又忘记了?”
陈恨没忘记,李砚叫他别再理会贺行了。
他想了想,钻起李砚话里的空子:“皇爷那时说的是到了九原就别理人了,这还没到九原呢。君无戏言。”
李砚问他:“那朕说错了?”
陈恨理直气壮:“皇爷说错了。”
“看来确是朕错了。”李砚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下回离亭再真真切切地教教朕罢。”
作者有话要说: 破案了,皇爷喜欢把恨恨按在墙上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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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春服(4)()
三月十五的正午时分到了九原行宫; 稍作休整之后; 一队人在猎场里逛了一圈。
身边的陈恨兴致缺缺,骑在马上直打哈欠。李砚便也不大喜欢三月春猎,随手发了支箭,中了只灰毛的野兔子,跟随的人捡回来之后,就赏给陈恨了。
陈恨颇不自在地拎着只血淋淋的死兔子,这时候也不打哈欠了。味道太腥,他稍一吸气; 就觉着自己被人塞了满嘴兔毛。
也看出他不大喜欢,李砚抬手就接过来; 丢给了吴端:“赏你。”
吴端也不想要,瘪着嘴; 不大情愿地谢过恩; 转手就把兔子交给身边人。再说他拎着只兔子,也不好搭弓射箭。
一转头,又看见陈恨趁着李砚转头,伸手把不小心沾上的血渍往李砚衣裳上抹。
不多; 两三点罢了; 但他就是一伸手; 往离得最近的李砚身上擦了两下。
李砚也只装作没察觉的模样,等陈恨把手抹干净了,才装着发觉了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古往今来; 君王春猎,打的第一只猎物都是祥瑞,旁的人都是争着抢着要的。
谁知道这三位爷想事情同旁人想的不一样,一只兔子,兄友弟恭似的传来传去。
道是感情真好,其实也不。一个重新犯起困来,另一个因为一个犯了困,自己也不大喜欢起春猎,还有一个专注着搭弓射箭,预备将眼前树干也射穿。
“貌合神离”,说书先生要在,这又是可敷演成文的场景。
后来李砚又连发三箭,打了头小鹿下来。
随侍把鹿拖回来之后,李砚扭头对陈恨道:“送你。”
呵,还真不一样啊。吴端心中愤愤道,皇爷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离亭这么有风骨,他肯定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陈恨看了看那头鹿,想想自己方才提着那兔子,淌了一手的血。这头鹿,这样大一只,又不知道有多少的血,便怔怔道:“皇爷,还是不要了吧。”
停在吴端肩上的海东青猛地扇了一下翅膀。
这时吴端跟在李砚左手边,那海东青扇的正是右边翅膀,又是练过的,有劲得很,一下子就把李砚的发冠给打歪了。
猝不及防,真的打脸,打的还是皇爷的脸。
跟从的一众人俱是一惊,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吴端一转头,轻声朝肩上的鹰儿道了两声去,海东青再扑腾了两下翅膀,便畏罪潜逃了。
陈恨也被那海东青吓了一跳,一手牵着缰绳,在马上坐稳了,一手就要去扶李砚头上的冠子。
李砚散了半边的头发,面色阴沉,低头由着陈恨帮他弄。
陈恨松开抓着缰绳的手,小心翼翼地把紫金的冠子取下来,探过身子去,揉了揉李砚的脑袋:“皇爷疼不疼?要不还是看看……妈呀!”
身下骏马忽往前走了两步,这时陈恨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李砚身上,马匹只走了两步,便引得人重心不稳。
得亏也只走了两步,李砚抬手一拿缰绳,也就叫他稳住了身子。
险些从马上坠下去,陈恨心有余悸,死死地抓着李砚的手臂:“皇爷,要不还是下去了再看看?”
李砚却问他:“怎么不要?”
这问的是那头鹿,陈恨只转头看了一眼那小鹿,转回头时,目光落在他抹在李砚衣袖上的两三点血迹:“血太多了,奴看着有点难受。”
平日里不常见到这种东西,李砚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陈恨原来还看不惯这种东西。
细想想,那时候在岭南,年节里,他看见庄子里农户杀鸡宰猪,还欢欢喜喜地想跑过去帮人家,怎么现在见了这些东西就难受了?
想是他回了长安之后,把自己折腾得太惨、见了太多血色的缘故。
寻死那几个月,陈恨一开始只以为李砚死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