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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今日下午在原香寺时,他已认出自己便是半年前在怡红阁废弃後院所遇见的假小子难为他倒是装得挺像,当时还反问她「姑娘认得在下?」可见他为了引自己上钩,颇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鸾夙忽然想起他曾在自己离开原香寺时询问过自己的姓氏。再加上他在寺内缅怀父亲凌恪的那一番话,种种迹象表明,他极有可能已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如此一想,鸾夙霎时惊出汗来,忙谨慎相问:「公子知道我是谁?」
黑衣公子挑眉冷笑:「你不就是那次女扮男装救走臣暄的女子?是黎都名妓鸾夙,镇国王世子宠姬。难道你还有其他身份?」
鸾夙这才稍感安心:「没了,公子知道得很详细。」
黑衣公子闻言理了理袖口,魅笑以告:「你放心,我对女人没兴趣,尤其是臣暄的女人」
日期:2013…08…22 20:00
黑衣公子自觉这话说得已足够令鸾夙安心,确然鸾夙闻言也的确是安了心,然而她安心之馀却又生出好奇之心,面上不由带了几分遗憾与惋惜,啧啧叹道:「如此风姿,竟是个断袖。当真令天下女子伤心欲绝。」
黑衣公子刹那变了脸色:「你说什麽?」
鸾夙长於青楼之中,早知有男子喜好男风,且其中不乏俊美之人。仅闻香苑中便有不少伶倌曾被断袖之人包养,自然,朗星是誓死不从的,他那手脚功夫亦无断袖敢大胆调戏。
正因在烟花柳巷耳濡目染,鸾夙早已对断袖之人见怪不怪,尤其对俊美的断袖还报以宽容之态,心中总是带着几分遗憾。大约是自觉世间女子皆比不过,才会转向爱慕同性吧?鸾夙看着黑衣公子,颇为善解人意地点头道:「鸾夙都懂的。」
公子闻言面色更黑:「你懂什麽?」
鸾夙低低轻叹,不敢再言。她转念又想,这黑衣公子既然是个断袖,臣暄又是风姿清俊,莫非眼前这公子对臣暄有意?却又误以为臣暄对自己痴迷?是以才将自己掳了来?
鸾夙觉得这个猜测是不可思议中带着几分合情合理,越想越欲求证真伪,遂观察了黑衣公子表情,谨慎相问:「公子将鸾夙掳来此处,究竟为何?可是为了镇国王世子?」
日期:2013…08…22 20:06
「你猜得不错。」黑衣公子回道:「世人都道镇国王世子流连花丛,却对闻香苑的鸾夙姑娘情有独锺,甚至不惜开罪国舅之子。在下倒是好奇得紧,想要看看你在臣暄心中究竟有几分重量。」
鸾夙恍然:「原来如此。」
黑衣公子再次冷笑:「你懂的还真多。」
鸾夙对此话深以为然:「争风吃醋一事,不仅女子能为之,男子亦可为之。」
鸾夙自问这句话说得极为隐晦,暗指黑衣公子将她掳来不过是因为爱慕臣暄,心中吃了她的醋。然而听在黑衣公子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他自是以为鸾夙所言,是接了他的前一句话,解释臣暄与国舅之子为了她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黑衣公子并未再言,只微微颔首附和,这一「争风吃醋」的话题便就此揭过。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各自误会了彼此的意思,谁想这一误会,竟是长久没有机会解释。
日期:2013…08…22 20:07
既已求证了黑衣公子是个断袖,鸾夙也渐渐放下心来,至少不再担心他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如此自我安慰着,鸾夙倒也对被黑衣公子强制出浴的事释怀了几分,心道不过在一个断袖面前走了光,且这断袖长得比女人还美,应是自己汗颜才对。
鸾夙在心中暗暗称奇,这黑衣公子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又诚心尊敬父亲凌恪,不仅有着绝世容颜,且还是个绝世断袖她身在青楼八载光景,自问已算是阅人无数,而如眼前这位公子一般的妙人,她从前当真闻所未闻丶见所未见。
这亦算是一场缘分吧。他感叹於凌府的悲惨下场,又与她同为臣暄所累,倒也不是一般的巧合。然而不提臣暄还好,此刻想起臣暄,鸾夙立时又恨得咬牙切齿,遂在心底狠狠对他腹诽了一番。
「你在想什麽?」鸾夙正在腹诽臣暄,却听到黑衣公子问她:「在想臣暄为何还不来救你吗?」
鸾夙生怕自己提及臣暄会让黑衣公子吃醋,忙摆手道:「不不是的我是在想」她寻思着应该找一个借口,然而所思所想却皆是黑衣公子在原香寺的缅怀之语,於是又出口问道:「我是在想公子今日在原香寺内曾说过的话。」
日期:2013…08…22 20:07
鸾夙抬首看向黑衣公子,继续道:「公子瞧着年纪不大,可北熙凌相已身亡八载时光想来凌相在位之时,公子尚且风华年少,又如何得知凌相风姿高洁丶深受朝野称赞?且还在其府中旧址用心凭吊?」
鸾夙此话问得直白,亦是常人心中所想。眼前这公子至多二十左右,大约和臣暄年纪相仿,如此推算,父亲去世时他不过十一二岁,难道还能懂得家国大事了?除非他当真天赋异禀,少年便知忧国忧民。
黑衣公子闻言并未即刻答话,只在鸾夙面上逡巡半晌,反问道:「你倒是奇怪得紧,旁的女子大都关心胭脂水粉丶红颜绿水,你怎得对这事好奇?想法当真与众不同。」言罢又低低自语:「自是要有些不同之处,否则又怎能入了臣暄的眼?」
日期:2013…08…22 20:13
鸾夙暗察黑衣公子的低语表情,更坚信他乃是一个断袖。她有心分散他的注意力,忙道:「明明是我问你,怎得又扯到镇国王世子身上了?」
黑衣公子似对鸾夙的追问很是无奈,沉吟片刻才回道:「凌相去世时我尚且年少,不过是听他一个故人讲得多了,心中向往而已。」
「故人?凌相的故人吗?」鸾夙有意再问。
黑衣公子点点头:「这位故人与凌相渊源颇深,亦是坚韧之人。然他得知凌相满门遇害之时,却是大恸一场铮铮铁汉,英雄拭泪,看着便让人难受。」
鸾夙闻言亦是动容:「公子便是听这位故人讲得多了,才对凌相产生了敬佩之情?」
黑衣公子沉吟须臾:「倒也还有别的情由不过说来都是托了这位故人的福也算是因他而起吧。」
日期:2013…08…22 20:18
原来父亲还有这样的故交,会在凌府灭门之後恸哭哀悼,会对旁人细细述说父亲的济世情怀鸾夙越想越是感叹,若不是自己身份隐晦,又怕牵累闻香苑诸人,她当真想要见一见这位故人,将自己的身世与血海深仇据实以告。
这些事在心中藏得久了,都是万千负担,若得一人倾诉,想来自己会好受许多。
然而鸾夙心中却知,无论自己如何动容,大仇未报之前,都不能与那所谓的「凌相故人」相见。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那人姓名,於是再问道:「不知公子可吝相告,凌相那位故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你还问上瘾了?」黑衣公子语中颇有几分危险之意,出语警告:「不该打听的,便不要打听了。」
是了,他大约是担心她有朝一日说漏了嘴,再让原歧知道北熙还有人敢为逆贼凌恪喊冤,无端牵累了这位故人。鸾夙心中有些失望,却也知晓此事自己无能为力。这黑衣公子既不愿说,自己再追问下去,反倒惹他怀疑。万一再赔进了自己的身世,才是得不偿失。
日期:2013…08…22 20:18
鸾夙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的失落感怀也溢於言表。黑衣公子看在眼中,反倒不忍拂了她的面子,终是叹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左右臣暄也会将我的真实身份告知於你。」
他垂眸想了片刻,再抬首坦然道:「我说的这位故人,名叫」
凌相的故人之名尚未出口,但听屋外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镇国王府臣暄,深夜特来拜会阁下。」
竟是臣暄找来了!
日期:2013…08…22 20:19
黑衣公子循声望向窗外,冷笑道:「他来得倒快。」再俯身看向榻上的鸾夙:「可见你在他心中份量不轻。」
她自是在臣暄心中份量不轻,臣暄还指望她助他逃出生天呢!鸾夙心中这样想,面上却有心安慰这一位俊美的断袖:「世子并非为我而来,想是为你而来吧。」
黑衣公子并无深究鸾夙话中之意,只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今夜有劳鸾夙姑娘了,你的任务业已完成,这便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鸾夙闻言很是诧异,她原以为他会挟她为质,对臣暄提出什麽非分之求。
黑衣公子见鸾夙表情,冷冷一问:「怎麽?你舍不得走?那便留下多陪陪我吧。」
日期:2013…08…22 20:19
鸾夙一听,连忙摆手:「不不不,有劳公子看顾多时,鸾夙心中感激不尽这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後会後会」
「是想说『後会无期』吗?」黑衣公子凤眼微眯,接过话茬:「只是要劳烦姑娘裸足回去了。夜深露重,可别冻着。」
鸾夙立刻从榻上跳下,强忍着地上的冰冷之意往门外蹿。刚出了院子大门,便瞧见臣暄独立夜色之中,手持冷剑,对鸾夙道:「你先回去。」言罢指了指一旁的马车。
「那你如何」鸾夙见臣暄持剑,不免有些担心。
「我自有办法,听话,你回去等我。」臣暄打断鸾夙疑问。
他既然有此一说,鸾夙便也不再多问。她一面祈祷黑衣公子莫要对臣暄因爱生恨,一面赤着脚坐上马车,结束了这匪夷所思的惊魂一夜,往闻香苑疾驰而归
(本章完,明天见)
日期:2013…08…23 20:51
第23章:情之滋味
因着鸾夙在浴中被掳,是以当她身着衣衫乘车归来时,闻香苑诸男诸女皆纷纷来探。这其中谁是真心关切,谁又是来看笑话,鸾夙心中清明如镜。
自己裸身出浴,被陌生男子劫走,自是有人盼望着她失去贞洁,再被镇国王世子抛弃,从此残花败柳无人问津。不过让他们失望了,她除去双足冰冷之外,毫发无伤。
当臣暄再回闻香苑时,天色已是三更时分。鸾夙在隐寂楼前等了半晌,才见臣暄从拂疏的院内徐徐而出,朝她行来。
鸾夙远远瞧见臣暄步态沉稳丶面色如常,知他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道:「今日多谢世子相救。」
臣暄坦然一笑:「你我之间无须客套。」
话虽这样说,然他们彼此之间皆心知肚明,她遭人掳劫终究因他而起。他到底是真心救她,还是场面功夫,鸾夙心中亦不能确定。
鸾夙掌灯将臣暄引入隐寂楼内,才低声问道:「那黑衣公子是谁?」
臣暄深深瞧了她一眼:「如今尚不能告诉你。」
「他是否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鸾夙再问。
臣暄闻言蹙眉:「他自然不知晓,否则他怎会」话到此处,臣暄却忽然住口,捂着左臂道:「我臂上受了剑伤,方才拂疏已为我包扎过,想是绑得不好,你再替我看看。」
日期:2013…08…23 20:55
言罢他已挽起左袖,将臂伤之处显露出来。拂疏的包扎倒是不错,只是大约伤口太深,那殷红血迹已将整条绷带浸透。鸾夙见状颇为担心:「这抵什麽用?你须得敷药看大夫!」
臣暄摆摆手:「今夜此事不宜闹大,拂疏那里有坠娘留下的奇药,我已敷上了,你替我换了绷带即可。」
鸾夙只得轻叹:「这才多久,伤口都浸透了。」她一面将绷带解开,一面道:「你伤成这样,那公子又是如何?」
「切磋而已,我两皆未伤到要害。」臣暄如实回答。
原来黑衣公子也负了伤,鸾夙轻轻点头:「我的手艺可不如拂疏还是唤她来吧。」
臣暄轻笑:「我从前养伤时你那份悉心,已然足够。」
鸾夙闻言手上一顿,不禁想起了与臣暄初相识之事。她将换下的绷带缠成一团,边包扎边道:「当初你身受重伤,我救你一命;今日我遭人掳劫,你救我一命。咱们也算两清了。」
日期:2013…08…23 20:55
这一次轮到臣暄蹙眉:「两清?」
鸾夙自动忽略他话中疑惑,再问:「上次你受伤,可是那黑衣公子所为?」
「不是。」臣暄直接否认。
二人说话间,鸾夙已将臣暄的伤口重新包扎完毕,又将他的袖子揽下,道:「他怎能狠心刺伤你?」言语之中颇有不忍之情。
鸾夙话中之意原是感叹那黑衣公子是个断袖,因爱生恨将臣暄刺伤。然而此话听在臣暄耳中,却是鸾夙自个儿的心疼。臣暄不禁心头一暖,白日里与拂疏演戏之事再难为继,终是叹气道:「夙夙可怨我?」
「我怨世子什麽?」鸾夙不解。
臣暄盯着她,低低解释:「你生病这十馀日,我没来看你今日还教拂疏欺负了你。」
鸾夙闻言,却是一笑:「世子多虑了,我生病将养,难得清静。」
「那我与拂疏的事呢?你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