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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成民笑了,连说好几句好。
电话到了路雨那。
路成民时间仓促,没法说太多,到头来絮絮叨叨半天,才低声说:“我对不起你,小雨。”
柴火烧得通红,火星飘飘摇摇升起来,又啪嗒一声爆裂消失。
电视上正演到一个小品节目,熟悉的喜剧明星搭档你一言我一语,把观众逗得哈哈大笑。
屋子很大,因为人少,更显空空荡荡。
陈旧的家具透着年代感,角落里有蛛网,但山村里的人不在意,也不打理。
路雨坐在那,抿了抿唇,笑了。
她说:“哥,这些话就不要说了,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后悔过。”
手心攥紧了些,她垂眸看着脚边的炭火,轻声嘱咐:“照顾好自己,我和知意都等着你回来呢。”
电话挂了,屋子里一时有些沉默,谁也没开口说话,好在电视上依然热热闹闹的,没有冷场。
最后是路知意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煮两个汤圆,咱们吃了暖和暖和。”
家中有这个习惯,除夕夜里来两只汤圆,新的一年顺顺利利,有什么挫折都能圆溜溜地滚过去。
路雨忙说:“我去。”
路知意拦了下来,“你坐着看电视,让我来。”
厨房在院子的另一头,推开客厅的门,山间的风呼啸而来,吹得人满面刀割般的刺痛感。
路知意把门关了,匆匆走进厨房,洗锅。开火,烧水。
心情有些沉甸甸的,她把水烧上后,也没急着回客厅,而是倚在灶台边上,定定地出神。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却呜呜震动两下。
她拿出手机,低头一看,愣了愣。
*
陈声坐在老宅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欢聚一堂,十来个人一起陪老爷子看春晚。
他有一搭没一搭玩着手机,十点半时,看见小婶婶拉着陈郡伟去了阳台上,要他给家教打电话。
嗬,今晚陈郡伟风头可盛了,期末考得不错,全家人都竖大拇指,夸个不停。
陈声是欣慰的,站在兄长的立场上,他比谁都希望看见这个堂弟振作起来,有个人样。
可心下还是没忍住嘀咕一句,英语114就很了不起了?全家人众星捧月似的,就差没出门放个鞭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了。想当年他高考考入中飞院,后来进大学年年第一名,也没见这群人这么欢天喜地过。
啧,差别待遇够明显的。
他扫一眼陈宇森,怀疑自己是被抱养回来的。
这个怀疑在跟老爷子懒洋洋抱怨后,被老爷子一巴掌拍在背上,打消了。
陈老爷子刚过了七十三岁大寿,头发花白,精神却很好,没好气地冲他说了句:“这德行,没羞没臊,没大没小,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陈声耸耸肩,“这我哪知道啊。不过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像你。”
陈老爷子:“”
下一刻,捶他一拳,“臭小子!”
全家人都笑起来。
陈声又凑过去,再添一句:“不过大家还说了,我没你年轻的时候帅。”
陈老爷子顿时乐呵呵笑起来,“那当然,你爷爷当年”
咂咂嘴,回忆片刻,斜眼看陈声。知道孙子哄他开心,老人家也的的确确很开心。
只是——
陈声扫了眼阳台上乐呵呵的母子俩,耳朵有点痒。
他们在跟路知意说什么呢?
那家伙在大山里干嘛呢?
手霜面霜有没有用?
他漫不经心看着春晚,视线频频落在阳台上,最终在他们回来以后,又隔了十来分钟,没忍住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
满屏未点开的祝福。
他素来怕麻烦,群发的祝福没多少真心实意,看不看都那样。
挑着给赵老头和从前如今的恩师们发了条祝福,言简意赅一句话:“学生陈声祝恩师xxx新年快乐,身体安康。”
最后,手指一顿,划过屏幕,落在那只淡黄色的小人头像上。
简笔画的小人儿是个姑娘,眼睛是两个小圆点,面颊上两团鲜艳的红晕。
她的微信,他是从高原回来后加上的,刚加上就乐了,这家伙选的头像和本人神似啊!可加上后也一直没有说过话,毕竟好端端的,无缘无故说什么话?尬聊吗?
可今天
他想起她说的那句“我也是,陈声”,想起她端着热汤重复他说过的话,最终指尖一停,点开了她的头像。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那就简单说两句,也没什么问题吧?
同是天涯没事人,不如发个吉祥话。
可话又说回来,那家伙为什么不主动给他发个祝福啊?不是说也把他当朋友吗?朋友过年过节的也不发个问候,塑料友情?
他眯眼坐在那,盯着一片空白的对话框,看了好半天。
要是这么平白无故特主动地发句祝福过去,倒显得他对她多上心似的。
思索一阵,最后随意点开他人发来的群发祝福,复制,粘贴,发送给路知意。
祝福的结尾是:“新年快乐,我亲爱的朋友。”
他想了想,把“我亲爱的”删掉了,又在“朋友”后面添了个“们”——“新年快乐,朋友们。”
点击发送。
几秒钟后,收到回复:“谢谢,你也是,新年快乐,陈声。”
陈声眉头一展,回了句:“不客气。”
想了想,补充说明:“反正是群发的。”
他是群发给“朋友们”的,但她说的是“新年快乐,陈声”,这就是泛指和特指的区别。陈声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仿佛占了上风。
几秒钟后清醒了些,看清屏幕上的字,又回想起自己做了些什么。
陈声:“”
妈的智障。
他严重怀疑自己去了高原一趟,把智商丢在那里了。
第二十七颗心()
第二十七章
一大家子聚在客厅看春晚;老宅里热闹极了。
陈声坐在沙发边上;想了想;打字问她:“在干什么?”
“在厨房;煮汤圆。”
“一个人?”
“嗯。”
他扫了眼电视上的歌曲表演;顿了顿;起身也往阳台上走。
一旁的魏云涵问他:“怎么了?”
“打个电话。”
“给谁打啊?”
“凌书成。”
路知意把水烧上;立在橱柜边上出神。
陈声的信息抵达时,手心一震,她低头;就看见那条“群发短信”。
对他要求不能太高,能有群发短信已经要感恩戴德了。
路知意笑了笑,回复了他。
那头沉寂了半分钟;就在她盯着锅里缓缓升腾而起的细小气泡时;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并且不止两下;而是嗡嗡震个不停。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喂?”
他在那头顿了顿;说:“天气太冷;懒得打字。”
“啊?”她没反应过来。
“我说打字太麻烦;直接打电话比较快一点。”
路知意一愣;“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吗?
哈;还说是朋友,朋友个鬼啊。
塑料友情没得说。
陈声靠在栏杆上,看着蓉城灯火辉煌的夜色;半天才憋出一句:“回家了也不能放松警惕;没人监督你跑操了,你得自己监督自己。”
“”
“每天起来晨跑,做做下蹲,一百组仰卧起坐,体能才不会退步。”
“”
“路知意,你哑巴了?”
路知意低低地笑出了声,有些无可奈何。
“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事?”
陈声眼一眯,“说这事?这事怎么了?你觉得小题大做?”
“没没没——”
“前几天还踌躇满志跟我说要当飞行员,要飞出大山。路知意,当飞行员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笑了,“我知道,毕竟从北京到洛杉矶十二个小时,体能不好只能躺着开,对吧?”
她拿上回他教训李睿的话来搪塞他。
陈声顿了顿,才故作冷淡地说了句:“你知道最好。”
过了一会儿,想起件事。
“初五教务处网站出成绩。”
路知意:“嗯,我听苏洋说过了。”
“能拿第一吗?”
“我怎么知道”
“自己考得怎么样,心里没点数?”
“可别人考得怎么样,我哪知道?”
没营养的对话进行了好一会儿。
实在是无话可说。
陈声握着电话,看着满城灯火,车灯川流不息,头顶偶有一架闪烁的客机经过。
总觉得不太想挂电话。
他把这归结为是除夕夜太无聊,春晚不好看,闲来无事就想与人斗嘴,找找乐子。而谈到互怼,路知意是不二之选。
遗憾的是,这回没怼起来。
他换了只手拿电话,问她:“你那边下雪了吗?”
“没有——”路知意下意识抬头看窗外,却忽然一愣,从灶台边上走远了些,一直走到厨房门口,定定地看着院子里。
下一秒,蓦地笑了起来。
“你是预言家吗?”
“什么?”陈声一怔。
冷碛镇,小院里。
红白相间的双层楼下,路知意站在厨房的门边,一手举着手机,一手轻飘飘探出半空。
前一刻还寒风大作的夜空里不知何时飘起小雪来,晶莹透亮,轻薄渺小。这场姗姗来迟的雪,终归还是落下来了。
一丁点大的雪花落在掌心,刹那间融化成水,悄无踪影。
漆黑的夜幕中无月无星,远处的贡嘎雪山也不见踪迹,唯有凛冽的风吹来细密小雪,它们打着旋儿在院落里飞舞,绕着那昏黄的灯泡,绕着这陈旧的小楼。
路知意由衷地笑起来,说:“下雪了,陈声。”
这山间夜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美丽,寂静却又不僵硬,活泼得欢快,却又欢快得悄无声息。
她握住几片融化的雪,收拢手心,低头笑道:“将来有机会,我请你来我家看雪。”
这是真心话。
等到那一天,她得以摈弃那些暗不见天的秘密,她一定请他来看雪,看山,看云海,看日出。
赵泉泉也能来。
苏洋也一定要来。
心情忽然无端轻快起来。
因为她知道,第六年已经来了,等到爸爸回家那天,所有沉重的秘密都将揭开面纱,变作这夜空中的雪,日出后便不复存在。
风里,雪里,她弯起唇角笑得开心。
耳边传来那人懒洋洋的回应:“好。”
下一句,“新年快乐,路知意。”
这一次,是特指,可不是“群发”。
从阳台上回到屋子里,陈郡伟凑过来,“跟谁打电话呢!”
“凌书成。”——百年不变的幌子。货真价实的塑料友情。
陈郡伟呿了一声。
“鬼信。一边打一边笑,满脸的骚气,隔着一道玻璃都叫人触目心惊。”
陈声看他一眼,“成语学得不错。”
客厅里人太多,两兄弟席地而坐。
陈郡伟坐在他旁边,悠闲地从手机相册里调出英语试卷的照片,找了有作文的那一张,发给路知意。
陈声瞥见了那个微信头像,脸蛋红红的小人儿,一顿。
“大过年的,你发卷子给你家教?”
“她让我把作文发给她看看。”
“二十五的满分,你就拿了个十八分,也好意思发给人看?”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要是能拿二十五分,要她何用?”
“”
陈声很快看见那头回复了,手机字小,隔远了看不清,便有意无意凑过去。
陈郡伟很警觉,侧头狐疑地盯着他,“你干嘛?”
“地板硌得慌,动一动。”他挪了挪腿。
陈郡伟说:“嗬,屁股大,就是不一样。”
陈声想揍他,碍于长辈们都在,没动手。最后只能瞥他一眼,低声警告:“放假期间,没事少给你家教打骚扰电话!”
“???”
骚扰电话?
陈郡伟眼珠子一转:“你干嘛。我打不打电话给她,关你什么事?”
陈声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她那么穷,漫游费那么贵,你打一次电话她就肉痛一次。还能不能做点好事了?”
这理由
陈郡伟斜眼看着他,啧啧两声,“你心疼她?”
陈声从茶几上拿了只kfc的鸡腿,一把塞进陈郡伟嘴里,堵住。
“我心疼你妈。”
从沙发上伸来一只脚,毫不客气踹在陈声背上。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吼:“当我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