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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走他的心-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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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被路知意一口打断:“爸,开学太忙,我这边还有点事,先不跟你说了。”

    挂了电话,她有点惆怅,又有点想笑。

    这番话听一次想哭,听两次心酸,听三次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听第不知道多少次,比如现在,就只想说一句:“爸爸你不用说了,我可以替你成语接龙讲下去。”

    但她不敢,她是孝顺女儿,怕气得路成民心肌阻塞。

    后来她每次听路成民这样感叹时,就会神游天外,一般都会脑补若是此刻她是陈声,该作何反应。如果她真被陈声附身,大概会说:“爸你唱戏呢吧?台词背得这么滚瓜烂熟,找导演加钱了吗?”

    想到这里,她每次都得异常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要在路成民一把辛酸泪的时候扑哧一声笑出来。

    对于路知意来说,大三这一年有三件大事。

    其一,开学不久,赵书记亲自找她去办公室面谈,说是由于她两年来成绩优异、在学业与各种校级活动中表现出色(毕竟年年都是年级第一,大一时参加校庆的舞蹈表演,大二的运动会第二次参加了女子五千米并一举夺得第二名),学院开会讨论后,决定撤销大一时对她的处分。

    虽说政审一直都会成为她的阻碍,但没有记过处分对于路知意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来说,是一件非要重要的事情。

    赵书记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搁在桌上,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孩子,说:“当初的事情,处罚你是因为规章制度,并不是因为你品德有亏。我知道,有政审在,你想当飞行员的心愿可能会有很大阻碍,但是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规矩是一成不变的,你能因为成绩优异、表现出色,在大一的时候得到学院的酌情处理,就有可能在将来就业时得到意料之外的机会。”

    那番话说得路知意跟打了鸡血似的,忽然之间对未来又重拾了希望。她的努力不是没人看见的,规矩是人定的,就好像陈声那样,他才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可他因为个人能力出色,不也一样走上了理想中的道路吗?

    他比谁都厉害。

    她也要拼了命向他靠拢才行。

    第二件事,大三下学期,她也同样拿到了去加拿大实训的名额。

    你看,她这不是踏着陈声的脚印踏踏实实往前走了吗?他走过的路,她都奋力去走一遍,兴许在加拿大实飞的时候,她也能看见他曾经看见过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与此同时,苏洋和她同行。

    路知意把消息捎回家时,路雨简直要去县城的庙里烧高香了,好在路知意拉住她,说人民教师不可以怪力乱神。不是笃信佛教的人,就别轻易跑去烧什么香。

    第三件事,去加拿大之前,校招来了。

    路知意忐忑不安地投了几家简历,川航的、国航的、东航的几大航空公司她都去了。人家一看她的简历,又是女飞行员,眼前一亮,可二面时一问及更深入的个人情况,听她坦白地将家庭成分一说,就缄默了。

    国家有政策,政审有污点,没法当飞行员。

    这是铁律。

    路知意那点侥幸之意终于被好几轮的拒绝刷得个一干二净。

    她想,赵书记也许只是为了鼓励她,并不是真的认为她能靠自己弥补政审上的缺陷。夜深人静想起来时,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觉得如鲠在喉,到底是意难平。

    都说祸不及妻儿,为什么仅仅因为父亲当年犯过错,她就得为此承担责任?可这样的意难平是没有结果的,她一不愿埋怨父亲,二找不到解决方案,到头来只能一筹莫展地期盼着会有转机。

    好不容易学了三年飞行,好不容易过了飞行执照考试,若是到最后也没法如愿以偿成为一名飞行员,这些年来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她开始去查阅国外的飞行员资料。

    有没有可能她无法加入国家航空公司,但绕过政审这一栏,去国外飞行?

    苏洋说:“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去了加拿大问问那里的教员,我就不信学飞的人到头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抱着这样渺茫的期望,路知意去了加拿大。

    起初的一段日子,语言关很艰难。原来并不是你在国内各项考试都取得高分,就能适应国外的语言环境,加拿大人有加拿大人的口语,当地的俚语、俗语,和你在考试中听到的标准对白根本不同。

    吃饭时,那里的人对她说:“time’stooshort。do,justbinge。”

    她一头雾水,揣测对方让她及时行乐,别吃东西,出去嗨?

    再三沟通,她才明白,对方告诉她训练太紧张,午饭时间有限,细嚼慢咽来不及,还是狼吞虎咽吧。

    飞机上,她的澳大利亚籍教员坐在一旁,要她在起飞前汇报各项数据。

    她自己汇报就很顺利,他一问起来她就卡壳。卡壳的原因是,澳洲口音简直可怕,她总是听懂一半,还剩一半全靠猜。

    去加拿大这一年,路知意觉得自己进步最快的是想象力。

    听了上半句,联想下半句。

    看着对方的表情,揣测他的意图。

    有时候只听懂几个单词,大脑就开始飞速运转,自动补全对话==、

    苦。

    日子真苦。

    可那段日子里,她过得充实忙碌,紧张到一空下来就只能睡觉的生活节奏里,她竟也能找到些许乐趣。

    机窗外的蓝天不见一丝雾霾,起飞后,广阔无垠的山河逐渐变成微缩景观。

    食堂的三餐无比丰盛,中式西式二者有之,同行的人全都胖了一圈。

    苏洋摸着自己的腰,第一个月说:“我怀上了。”

    第三个月说:“怀半年了。”

    临走时,面无表情:“可能要生了。”

    她听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口音,看着加拿大地广人稀的壮丽美景,总是忍不住去想,她正踏着他的足迹,看他看过的美景,体验他有过的艰辛,朝他坚定不移地走去。

    那条路的尽头,她也许不能和他并肩而立。

    但对她来说,喜欢他、仰慕他、靠近他,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转机出现在快离开加拿大的时候。

    那一天,当她出色地完成飞行任务,将大型客机停稳在陆地上时,她的澳籍教员侧头问她:“susie,youknowthere’saboyinyourcollegenamedsheng?”

    susie是她的英文名,有的中文发音对西方人来说很难正确读出来,为方便外籍教员称呼,同行的人都起了相对简单的英文名。

    路知意听闻陈声二字时,表情一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蓦地抬头看着tim,问:“youknowhim?yousawhimtwo?”

    看她这反应,tim基本上确定她认识陈声了,咧嘴一笑,答道:“certainly。allofthecoacheshereknowhiheisthebest,thebestamongallthestudentsfromyourcollegei’veevermettheseyears。”

    他是最棒的,这些年来,中飞院年年都有学生来,陈声是最棒的。

    tim说,他基本上不需要教员做过多指导,就能出色完成各项任务,最后还拿到了唯一一个优秀飞行员的称号。

    当然,陈声的英语也是最好的,和各个国家的教员都处得极为熟络,每逢休息日,还会呼朋唤友一同去登山远足、pub小酌。路知意脑补,这可能不止是因为他有个人魅力,还和他有钱分不开要不然,这些严厉的教员为什么单单和他成了朋友?

    路知意的训练已经结束,不再需要tim的指点,因此剩下的日子,多是一边实训,一边聊天。

    从tim口中,她得知了与陈声有关的更多事情。

    于是这一趟加拿大之行,仿佛不只是踏着他的脚印往前行,更多的,是参与他曾经的人生。

    最后,tim对她说:“doyouknoartofhimilikemost?”

    你知道我最喜欢他什么吗?

    tim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放着大好的民航公司不去,他选择去了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中国南海,加入海上飞行救援队,年纪轻轻就这么不怕死,真叫人佩服。

    那一刻,路知意在八千米的高空,险些忘了自己在飞行。

    她血液一滞,脑袋一空,不可置信地问tim:“whatheisdoingnow?sayitagain!”

    tim一愣,头一次听见路知意用这样直截了当毫不客气的命令口吻对他说话,还真是懵了一瞬,重新说了一遍。

    你不知道吗?

    他在加拿大一边实训,一边和已经签订的中国民航公司毁了约,好像还赔了不少钱,最后加入了中国南海海上飞行救援队。

    这一刻,路知意的眼前仿佛有烟火炸开,四肢百骸都不听使唤了。

    事实上,大脑也失灵了。

    他骗了大家。

    他根本没去川航工作。

    因他从不更新社交平台,从不与无关紧要的人过多往来,这一年多她压根没有得知过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武成宇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

    等等,她从不敢向人问起陈声的消息,那些人惦记着她和陈声过往的感情纠葛,所以也从不在她面前提起他来。

    也许并不是没人知道?

    也许只有她不知道而已!

    路知意震惊地坐在驾驶舱里,窗外是一片蔚蓝色的苍穹和白茫茫的云海。她忘记了自己身处八千米高空,忘了还有tim坐在身旁,忘了面前还有复杂的飞行系统等着她去操作,生平第一次,她在飞行期间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脑中空空如也。

    慢慢地,有什么东西明朗起来,像是一只手拨开云雾,露出了一星半点湛蓝色的天空,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紧紧地攫住了她。

    海上飞行救援队,需要政审吗?

第六十五颗心() 
第六十五章

    沿海地区夏季多雨;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就能下起倾盆大雨来。

    这一天之内;老天爷阴晴不定了好多回;眼下正在下着今日的第四场暴雨。

    夜里十一点三十一分;陈声被电话吵醒;翻身而起;猛地跃下床去接通座机。从电话铃响到他接起电话,字句清晰地说出“第三支队,陈声”;前后不过短短五秒,看得出,这种状况常常发生;他已形成条件反射。

    与他同屋的凌书成也下意识翻身坐起;前一秒还睡眼惺忪,下一刻就跳下床来穿制服。

    陈声在接命令;他就迅速推门而出;从走廊上挨个挨个门地敲过去;每次就两下;一共敲了四扇门。

    等到陈声那简短一分钟的电话结束后;全员都套上制服站在走廊上了。

    陈声从墙上的挂钩上一把取下制服;一边套上一边往外走,门外齐刷刷站了九个人,和他一样穿着白色制服;袖章上是一行小字:中国南海海上救援队。

    他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窗;窗外风雨大作,夜幕黑得发亮。

    “有艘渔船被困在十号灯塔东南方向,船上共三人。接到上级指令,第三支队全员出队,营救被困人员。”

    “收到!”整齐划一的回答响彻走廊。

    紧接着,楼道里传来跑步下楼的急促声。

    基地就在海边,走出大门便能看见沙滩一片、瀚海无垠。

    雨还在下,队员们没人打伞,都是跑步前行,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砸下来,几秒就把人淋得透湿。

    不到五分钟,基地后方的停机坪上,四架直升机起飞,白色机身上印有scs的字样。

    thesouthasea,中国南海。

    他们是中国南海海上飞行救援队第三支队,队长陈声。

    凌晨两点,scs第三支队从海上归队,队员们一个个淋得跟落汤鸡似的,但雨已经停了。

    直升机上载着三名从被困船只上营救回来的渔民,陈声把他们交接给基地的人,将海上的情况向刘所长汇报完毕,得到解散指令后,带着全队回宿舍了。

    归来时的气氛就与出队时截然不同了,一众年轻壮汉边走边脱衣服,湿漉漉的制服不透气,黏在身上难受的要命。更何况这是沿海地区,就连风里都是一股腥咸的味道,在盛夏时节多吹几下,面上身上立马黏糊糊的。

    澡是必须要洗的,出一次任务洗一次。

    不洗一准臭烘烘。

    队里的年轻人来自五湖四海,北方人不大习惯常洗澡,但陈声是必须洗的。不止他洗,凌书成也是勤洗澡、不节约水源的南方同胞。

    听说队里的罗兵和贾志鹏就不怎么爱洗澡,屋子里臭得跟晒咸鱼似的。

    基地里六个队,清一色只有男性。毕竟全国几大航校,每年培训出来的女飞行员不超过两只手,如此抢手的资源一早被各大航空公司挖去了,哪会有人想不开,跑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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