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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在徐府的梅园清扫积雪,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你们说这威远侯世子与白子年少爷来府上做什么?”
另一个丫鬟,笑道,十分自信的好像掌握了第一手消息一般,“你们不知道吧?前些日子荣昌郡主可是亲自来了。你们说除了为了世子的亲事,还能为了什么?”
丫鬟们纷纷点头,觉得说的有道理,一个看起来年龄不小的叹道“这四小姐还真是好福气,就是威远侯府世子的填房也是块肥肉了。”这话一出不少人露出羡慕的神色。
一开始说话的丫头接着道“你们以为是四小姐?那威远侯府眼光那么高,怎么看得上庶出?”
“那要的是哪个?”众人纷纷问道,那丫鬟神秘兮兮的说“是三小姐!”
大家露出惊讶的神色,“真过分,”“嫡长女当填房,肯定不能同意!”
在园内的秋菊终于忍不住出声“你们这帮小蹄子,不干活却在这说道主子,小心把你们交给李妈妈!”
众人转头,一看敬善带着夏竹秋菊站在这些丫鬟身后,手里还拿着几支梅,淡淡的样子却把丫鬟们都吓得低了头。
“秋菊姐姐饶命,小姐饶命。”丫鬟们纷纷求情,敬善一笑,“干活吧。”说完带着秋菊夏竹走出梅园。
“这帮小蹄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小姐若不是你一直拦着我我早就去抽她们嘴巴了。”秋菊一脸忿忿不平。
敬善却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我不过是想听听她们怎么说而已。再说任她们说多少句,我也不会掉一块肉,何必自己找气生?”心里却始终在想难不成真要去当填房了么?
秋菊刚想再说什么却被夏竹拉住的手,夏竹笑着道“小姐还是早些回流芳苑吧,这冰天雪地的,怪冷的。”
“是啊,怪冷的,若不是闷得慌我才不出来呢。”敬善呼了一口白气,埋怨道。
敬善从一品斋处绕道回流芳苑,谁知也凑巧,刚走到一品斋不远处便被昭哥儿叫住“三妹妹!”
敬善一回头就看见了披着披风带着貂帽的昭哥儿,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哪张丝毫没有变的好看的脸,陌生的是那带着成熟与坚韧的高贵的气质。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了战场再回来的白子年。看上去高了些,样子也除了当时的贵气逼人又多了英武不凡,总之不像是曾经的毛头小子愣头青了。
“见过白公子。”敬善施了个礼,白子年却愣在那里,久久才回道“徐三小姐。”
多久没有见到这张脸了,白子年在心中叹道,这个人丝毫没变,还是淡雅脱俗,手中的梅花却也比不上她半分,不同的是高挑了,也渐渐丰盈窈窕,自己一直在回忆她的样子,那样百般难描,如今一见到她的眼,便全都想起来了。
只是再见,两人却都不是以前的人了。他再不是不懂得掩饰情绪的莽撞少年,她也不是当初不明白男女感情的单纯少女,他娶了妻成了亲,她即将订亲成为别人的新娘。过得两年多,都长大了,在长大中变得渐渐成熟。可喜可贺的是,他们两从来都没有失去原本的样子。
敬昭见气氛冰到极点,笑着道“白公子来府里顺道看看我。刚好要送他离开,没想到遇见了妹妹。”
敬善丝毫没有扭捏之态,过去的过去了谁在乎呢?况且当初白子年说的那些话的确句句戳中自己,“我去梅园摘些梅插到瓶子里。今天真是有点冷,你快些送白公子吧。”敬善收了收手,说完径直往前走,走到白子年身边却被拉住,“难不成你真要当我哥的填房?”
敬善停住脚步,笑着看着白子年,“有些话我只说一遍,我从没想过嫁进威远侯府,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
听完白子年的手放开敬善纤细的手腕,大笑起来,“那就好,徐三小姐可要记住你说的话!”白子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若是她真嫁做为自己的大嫂,自己该怎么办?只要她不同意,想必徐老夫人一定会不松口到最后,任凭母亲怎么上门劝说。
敬善一步一步踩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自己从未想过,以后的亲事也会这般曲折,女人活着难不成就是为了嫁人?然后被繁重琐事,勾心斗角磨平棱角从少女变为一介妇人?为丈夫安排妾室照顾婆婆起居,管理内宅事物,为自己子女谋求亲事,最后终老一生?
当初自己讨厌白子年并不是发自内心,只不过不喜欢别人把自己看得那么透彻,就像裸着站在人们眼前,充满不安,羞愧。然后不停的逃避,解释,掩盖最真实的那个自己。
敬善深深的叹了口气,老天爷,何不让我过得顺利些?
元丰二十二年冬,皇城传出八声钟声,满朝文武慌乱,手足无措,这八声钟声代表着皇上病危,江山即将易主。
更不可思议的是不知皇上要立四皇子襄王的谣言从何传出,一时间人们信以为真,全部投入襄王一派。
徐府里异常安静,只闻得见徐嗣宜的书房中,两男子在争吵。
“大哥,听弟弟一句话,虽然你是太子少保,但是此刻不能去太子府。少傅那只老狐狸你不是不知道,听闻了四皇子要上位的消息定会鼓动太子串位!”
徐嗣宜皱起眉,激动道“我若是现在不去,太子登基以后徐家便就不会有立足之地了啊!”
“可是若是失败,那就是诛九族的罪啊,你愿意看已经年迈的母亲,正直上升期的敬礼,还有县主他们陪着你一起送死么?”徐嗣安一句话指戳徐嗣宜的弱点,这些年自己一直不停的往上爬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家老小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么?若是没了命荣华富贵还算得了什么?
徐嗣宜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扶住书案,深深叹了一口气,“来人!”
大房总管从门外进入低着头等候吩咐,“今日徐府闭门谢客。”说完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我听你的,赌一把。”徐嗣宜对着一直恳求自己的弟弟道。
不出所料,入夜,太子就带着一队军队闯进皇城,企图造反,谁知皇城里早已设下埋伏,威远侯世子所带的一队白家军早已守在宫门之内,只等落网。
四皇子带着一队禁卫军截住太子与其展开战斗,只是早已设好的埋伏将太子以及军队的马活活射死,太子带领队伍奋力反抗,却已于事无补。
就在太子被擒后,皇帝也气得一命呜呼,一夜之间血洗皇城,一具具尸体躺在皇城之内。
第二日,四皇子顺从百官之意与皇帝遗旨,处死了造反的太子,自己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因是在康静门发生的血战,遂历史成为康静之变。四皇子封为崇景帝。
这场变乱中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威远侯白家早已暗暗站在了四皇子的背后,而新科状元李容夏也是四皇子的幕僚之一。
崇景帝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诛杀太子党羽,而唯一属于太子党羽却没有参加这次变乱的就是闭门不待客的徐嗣宜。
因此,徐嗣宜保住了性命,却也受到了牵连,从二品大员直贬为六品官员,连降四级,好在留在了京中。徐嗣安与徐敬礼两名徐家出来的状元郎自是也没逃过厄运,幸好上天眷顾,徐嗣安从四品降到了五品,徐敬礼被贬为七品,看似徐家在这次变乱中经历的小小的波折,实则大伤元气,从门庭若市变得冷清。见红顶白,奉高踩低的事在京城是最常见的。
☆、40四十章
皇帝驾崩;国丧一年,禁止宴乐婚嫁,大办酒席,不应考、不做官。看似渐渐进入正轨的统治实则还有无数毒瘤。太子一党表面上虽拔除干净,实则仍有毒瘤;襄王上位以后;致力于清除太子党羽;以巩固自己地位。朝上的重臣也换了一批;除了内阁的阁臣外;大多由襄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为主;而现任皇帝颇为重视却是一文一武,新科状元李容夏从六品跃居成为正四品,威远侯世子白子山将军二字前御赐骁勇二字。世袭贵族更偏向白子山;清流权贵则更偏向李容夏,这样一来就形成了牵制的局面,皇位也可以做的更稳,不得不说如今的皇帝绝对是权术的人才。
成王败寇没有人会关心失败者的生活是怎样的。就像现在的徐家一般。
徐嗣宜坐在书房中,一夜间不知又生出了多少白发,若不是徐嗣安竭力阻拦,想必今日断头台上就会有自己与家人的地方,想想是多么可怕的事,还好劫后余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老爷,二老爷来了。”门外的总管说道,徐嗣宜站起身,“快请进来。”
徐嗣安迈着大步进屋,“大哥,你找我?”徐嗣安是在不知道这时候大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该做的自己都做了,没有做的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徐嗣宜顿了一下,笑了起来,“没事就不能找自己弟弟了么?”
徐嗣安回笑道“怎么会。”只是知道在这个时段太过敏感,即使是自己的兄弟自己也不敢求情,就像现在都对徐家大房避而远之,连带着二房清冷。
“弟弟坐,今日找你来,确实是有事要商量的,不过是喜事。”徐嗣宜带着徐嗣安坐在了红木圆桌边,亲手给徐嗣安倒上一杯水。
“什么喜事?若是昭哥儿的亲事那便算了。我已与以前的同僚现任江苏盐政使司的尤大人约定好了,把他的掌上明珠尤小姐订给昭哥儿,等国丧一过便准备亲事。好在尤大人厚道,在咱们家遭遇低谷还愿意这门亲事,怕我多想特地写了信来,就凭这点我也不会再给昭哥儿定了别的亲事。”徐嗣安似乎说的雨点口渴,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
徐嗣宜道“不是昭哥儿的事,是善姐儿。今年上门透露口风的也不少,因着母亲那里也一直没给人准确的答复。只是如今徐家不一样了,不像从前那般,也没有能力挑来挑去了。况且这亲事联姻本就是为了维系彼此关系而存在的,京里的显贵关系不都是这般盘根错杂,最后绑在一起的么?我看,威远侯世子不错,虽是填房,但以白家现在的情形,徐家能攀上亲事也是不容易的了。”说完仔细观察着徐嗣安的表情,等待弟弟的答复。
徐嗣安听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皱眉,也不是没有心动,但自己从不攀附权贵如今真要是嫁女儿去威远侯府不知同僚都要怎样看自己,何况那是嫡长女,不被吐沫星子淹死也好不到哪里去。徐嗣安不好直接回绝徐嗣宜,便道“这事还得母亲说的算。”
徐嗣宜看出徐嗣安的态度,语气冷了下来,“弟弟不是我说你,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看徐家要撑不住了,难不成这些年的努力就让它白费了?母亲怎么都是一届妇人见识短,若是什么都听她的徐家也走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见徐嗣安不出声,徐嗣宜只好叹气,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若是没订下成婚对象,威远侯府的人早晚还是要上门的,荣昌郡主前些日子还与你大嫂提了一次。”
徐嗣安也无奈,卖女求荣这种事怎么都不好做,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元配,这对儿女已经遭了不少罪。“哎,待我回去想想。”
寿安堂中传出老夫人恼怒的声音“我还没死呢!就是上门提亲了我也不会同意。”一阵咳嗽声传来,李福家的给老夫人顺着气,徐嗣宜跪在寿安堂的地上,徐嗣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父亲是怎么教你们的?难不成教你们的都是攀附权贵?放弃自尊?这朝堂真是个大染缸啊!生生把我两个儿子养成这样!”
徐嗣安上前一步,“母亲,儿子没有同意这门亲事啊,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
“你是没同意,可是你这大哥呢?生生的讨好威远侯府,有什么用?难不成我们徐家到了卖女求荣的境地?!传出去不是个大笑话?”老夫人手颤抖地指着地上跪着的徐嗣宜,这个儿子真是变了,被猪油蒙了心。不出徐嗣宜所料威远侯府果然又旧事重提说了一番,这样的徐家也没什么筹码跟自己谈条件了吧?
徐嗣宜抬起头,“母亲,这些年徐家一步步往上爬并不容易,这点您不是不清楚,您把我与弟弟拉扯大不容易,我们在官场上打滚更不容易,现在世道就是这样,你和弟弟为何这般坚持呢?况且儿子只是来劝说你们,您和弟弟不愿意就算了,难不成我真的能把侄女儿卖出去?!”
老夫人摔掉一只茶杯,大声道“你敢!”
“祖母别气了。“门口传来敬善的声音,小小的人儿站在门口,烟罗刺绣大氅上落了许多雪,小脸也冻得通红,显然在外面站了好半天。
“过来。”老夫人伸手找过敬善,让人给敬善解下大氅,又把青花缠枝手炉放进敬善手里,“瞧你冻得快暖暖。”眼中的怒意渐渐消散,只剩下怜惜。
又冷冷得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