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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ubiu!火箭起飞!”后头的儿子已经从枪战游戏进行到了火箭升空,此时正在用自己的肥手比作火箭,做个螺旋上空的姿势,让这车里头全充满了他的开心声音。
如果是平日,卢冠杰一定会觉得自家的儿子分外可爱,可今天,他忽然特别想把他的儿子纠过来,狠狠地拍拍屁股,看他还敢不敢,还是他的女儿——
“爸爸,咱们如果还不回家,星然就会迟到哦。”玉然看了下手上的小手表,再看看前面的车,很是担忧地向爸爸提出了疑问。
“报告各位,卢星然已经跟随火箭升空,今天绝不补习!耶!”卢星然一听到姐姐这么一说,边笑边继续做戏,活生生地搞出了一个戏精模样。
卢冠杰只感觉他额头的青筋都在跟在跳动,他恶狠狠地看向前面的车流,抓紧了方向盘。
这哪里是照顾小孩,这根本是照顾地狱来的魔鬼。
他的妻子何止是好,简直是伟大。
他从未这么深刻的意识到,妻子的无可取代和温柔。
被遗忘的自我牺牲者(五)()
s城;风华小区。
这是一套不大不小的套房;翻新过;装修倒不太过时;单静秋正站在里头兢兢业业地准备着晚饭;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传出;要人只是这么一闻便觉得饥肠辘辘。
单静秋拿着一盘子刚做好的菜从厨房中款款走出;她微微抬眼打量了下上头显示已经是五点十分的时钟,心里头有些担心,拿起手机刚要打电话;门口那就传来了开锁的动静。
“妈,我们回来了。”卢冠杰走在了前头,黑色的西装早就被他脱下;随意地搭在手臂上头;后背背着俩个书包,一个是浅蓝色的;一个是粉红色;看起来都怪沉;出门前还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现在早就有些凌乱;额头上全是细小的汗珠。
跟在后面的卢星然和卢玉然倒是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聊着天;丝毫没觉得辛苦;一进门就欢天喜地地喊了起来:“外婆,我们来啦。”他们俩不约而同地蹭到了外婆旁边,单静秋也很配合;笑吟吟地拍了拍他们的脑袋;一下掀开桌子上还盖着的菜斗,露出了下头五颜六色的菜,其中还有最受孩子欢迎的炸鸡块、炸薯条这样的东西,哪怕是素来乖巧可爱的玉然,也在征求了外婆的同意后,带着弟弟跑进厨房洗了个手,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单静秋脱下围裙,挂回厨房,她好奇地打量了下女婿,有些关心地问:“冠杰,你们怎么回来的,怎么搞得流这么多汗,来,快进来吹吹风。”
卢冠杰还没有回答呢,星然便学会了抢答,他高高地举起了没拿着炸鸡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是做摩托车回来的,嘟嘟嘟,一下就到家啦!”
“摩托车?”单静秋皱了皱眉,看向有些心虚的女婿,倒是也不好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冠杰,下次小心点,这几年新闻里头都在报呢,说这个载客摩托车经常出事故什么的,而且人员流动也比较大,咱们家俩小孩都比较小最好还是不要做。”
她怕女婿尴尬,也连忙转移话题:“来来来,冠杰,你也来吃,尝尝我的手艺,等等吃完了休息一下,还得带星然去补习班呢!”
既然岳母给了台阶下,卢冠杰自是走了过来,他帮着把岳母、孩子和自己的饭都打了,便也准备一家人开始吃饭,可还没吃两口,他忽然皱紧了眉头。
卢玉然年纪大些,用筷子已经用得很好,吃起饭菜来一口接着一口,吃得虽然慢,可也不太挑剔,可星然就不一样了,他满眼睛里头都是那些新鲜菜色,什么炸的、烤的、香的、辣的,全都是他的最爱,至于什么青菜、汤汤水水的,他则看都不看一眼,哪怕是眼前的那碗白饭,他都兴趣寥寥,明明和大家一起开始吃饭,到现在居然连一层米饭都没有吃进去。
“星然,你怎么不像姐姐学习?挑食是不好的行为,这些可都是你外婆辛辛苦苦做的,你不吃完,外婆以后生气了就不会再准备给你吃了。”卢冠杰一边放话威胁,一边动作还挺快,伸出筷子就夹了好些青菜丢到儿子碗里头,死死盯着。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在这家,好像还没半点威慑力,卢冠杰看着儿子阳奉阴违,吃一口故意往外头掉两粒米,爬一口饭,只有姐姐的三分之一口大小的种种行为,心中一股火就是蒸腾而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从前,他不多的,在家吃饭的时光,经常看到自家老婆在和俩个孩子大作战,甚至吃着吃着就发起了脾气,那时他还护着孩子,总觉得老婆大惊小怪,可现在看来,却怎么看怎么火大了起来。
“星然,这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叫悯农,农民伯伯没种一粒米都很辛苦”
“我听过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会背!”卢星然眼睛似乎带着光,看向爸爸,回答问题倒是很积极,可念完诗的他,丝毫没有改变自己数着米粒进嘴的行为,充分贯彻了说是说,做是做,两回事的原则。
卢冠杰又劝了自家儿子几个来回,全都败落,他看到玉然已经吃完饭乖巧地把饭碗端进洗碗池,在和岳母聊天,只有星然还在桌上数米,终于是火大了起来:“卢星然,浪费粮食的人,就会被农民伯伯抓走,你如果不吃,就不要吃好了!”
他哪里知道这年纪孩子的个性,在卢星然的观念里头,这全家只有妈妈凶,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爸爸全都是大好人,他笑得露出豁口的门牙,美滋滋地点了点头,又抓了块大的几块塞到了嘴巴里头,开心地应着:“那就不要吃好啦!我又不喜欢吃米饭!”
卢冠杰深觉得这做错事了就要罚,他直接走过去,把儿子前头的饭碗没收,顺便还帮着岳母一下把今天的这些饭菜全都收进了厨房,才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卢星然的前头只剩下空荡荡的桌子,小小的他坐在椅子上头,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爸爸,委屈极了,一下跑到外婆的身边。
“妈,你可千万别惯着他!”一看到儿子要过去,卢冠杰立刻火大,叉着腰便说,可这话才刚说出口,他忽然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这句话,他也听到妻子说过很多次,他疲惫回家的时候,躺在床上,正要休息,却听见旁边的妻子喋喋不休地说些儿子女儿最近不听话,送到俩边爸妈那,长辈都护着俩孩子,就连说一声都不行,一下变成了无法无天的小魔王。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妻子的?他似乎有点不理解,问着妻子,这教育孩子哪有靠打骂的,不管孩子做什么,大人都应该以礼相待,都应该尊重他们,这样他们才能学会尊重别人。
他忽然发觉,过去的自己太过可笑,哪怕是在今天,他同妻子说要理解她,站在她身边的时候,也没有设身处地地体会过她面临的种种环境,他今天单是去接次儿女放学、陪孩子吃饭,都已经忍不住火冒三丈了,也确实发现,有些事情单纯和孩子讲道理,他根本就听不懂,可那时候他到底是站在什么角度去居高临下的指责妻子的呢?
卢冠杰觉得自己很可笑,又很难过,这些年他作为一个丈夫,随意地把一家的重担压在妻子的身上,不理解她、不支持她,甚至偶尔还高谈阔论,发表意见,在妻子眼中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星然,爸爸说得对,这粮食啊都是很辛苦才种出来的,如果你不想吃,或者不想吃那么多,你应该和奶奶说,那奶奶就少给你打点饭,让爷爷回来吃,可是你什么都没有说,就应该好好地把这碗饭吃完,不然不就是浪费吗?难道你要让爷爷吃你的剩饭吗?”单静秋倒是不打算惯着孙子,刚刚她冷眼一看,星然吃的可不算特别少,顶天了也就是晚上饿一点,没事。
卢星然一看外婆也不支持自己,一下低着头瘪着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以前外婆明明超疼自己的,就连他说想要喝碳酸汽水、吃薯片,外婆也会藏着给他的,现在就连他不想吃饭都不可以,此时肚子还挺饱的他其他的倒是没多想,很多事,还是要等饿过了才会有亲身体会。
“好了好了,来做作业了!”卢冠杰拍了拍掌,吸引了一双儿女的注意力,刚刚他一打开手机,就看见岳母转发来的好些条消息,上头全都是岳母截屏的老婆发来的信息,什么今天晚上的任务、订正试卷标准、批改作业标准、一条一条密密麻麻地,要他一个头俩个大。
“你不用!”卢冠杰刚没注意,就发现卢星然不知何时坐在那里已经腰板挺直,打开了作业,他一把把这不该勤奋的时候瞎勤奋的混小子抓到了怀里,“你要去补习班,你还开什么作业,咱们收拾收拾准备过去了,我是叫你姐姐做。”他这么一说,这混小子还很是委屈,小脸蛋皱巴巴地,故意慢动作收起了东西。
卢冠杰看着手机,一条一条地念着,这张是班主任发在家长群的今日作业:“背诵课文并签字、完成课课练数语英各一课、做摘抄、成语填空”他念着念着有些莫名,脱口而出便问,“玉然,你们每天作业都这么多吗?”他明明记得他小学的时候特别轻松,每天七点多吃完饭做个作业,九点准时睡觉,怎么轮到自家女儿作业这么多?
卢玉然听到了爸爸的问话,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呢,每天作业都这么多,今天不多,刚考完试,我错题不多,订正试卷不用订正很多,有时候妈妈要陪我做作业到十一点多呢。”
十一点?卢冠杰有些惊讶,他回家时妻子常常为他留灯,一般都是在看着手机或是看看书,偶尔有几次辅导作业倒是也没到十一点这么晚,他似乎对现在的小学教学有什么误解。
他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脑袋:“那玉然你在家里头乖乖做作业,爸爸先送弟弟去补习班上课哦!”在看见女儿点了点头后他稍微放了点心,果然女儿都是贴心的小棉袄,比星然乖能有一万倍去,卢冠杰顺便拜托了岳母帮忙照看孩子,而后便直接把混小子一下抱了起来,毕竟就刚刚他和女儿说话的这一点功夫,星然居然又在那和文具盒闹腾了起来,要他万般无奈,只得来一招强行带走。
卢星然当然没觉得不舒服,他反倒是乐淘淘地,被爸爸高高抓起还觉得挺激动,兴奋地叫了叫:“太好了,我飞高高咯!飞得好高!”笑得那俩酒窝都跟着甜了起来,卢冠杰温柔地看向儿子,这混小子不混的时候,还怪可爱的,他有多么没有这么近的靠近他的儿子,和他一起玩耍,好好陪伴他了?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那个他随便就能一手抱一个的儿女,一个已经亭亭玉立,另一个沉甸甸就像一颗小炮弹。
当然,这点儿温馨气氛很快就结束了,走出小区的卢冠杰在高峰时期怎么加价都叫不到车,毕竟上下班时间的市中心能把活人给堵死,他小心翼翼地和儿子达成了交易,要求儿子绝对不能把事情告诉岳母和妻子,然后便开开心心地再度带着儿子搭乘上了摩托,如风般往辅导班那过去。
经历了飞速驾驶,快步小跑,攀登楼梯后,他们终于到达了辅导中心,而此时时钟上头的时间还不到六点五十,这要卢冠杰忍不住给自己打了个满分,虽然他今天稍微去得晚了一些,这不还是完美达成了任务了吗?
“您是”后头忽然传来一个有些年轻的声音,抱着儿子的卢冠杰一回头,看到的是一个挺年轻的女人,对方皱紧眉头,似乎很是不满意地打量着他:“您是星然爸爸吗?”
“王老师晚上好!”卢星然一看到对方挺激动,在爸爸身上挣扎了小一会,从上头一跃而下,欢天喜地地和对面的老师打着招呼,而对方刚刚还有些脾气的脸一下舒展开,笑吟吟地拍了拍星然,示意他进教室,在他离开后,重新将身子转回了卢冠杰的方向。
“哎,老师,我是。”卢冠杰有些不安地看向对方,没寻思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今天的经历已经充分地告诉他,别问为什么,反正就是错了,一定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以后不要来得这么晚。”王老师指了指时钟,很是认真地交代,“您可能是第一次送星然进来,不知道孩子都需要一个学习状态,我们一般都是要求孩子至少提前十五分钟到教室里头,这样才不会上课的时候集中不了注意力,然后我们也会和你们家长布置一下作业。”
“布置作业?”卢冠杰努力保持镇静,这上课有作业他能理解,补习班怎么家长也有作业?这年头到底是补习孩子还是补习家长,他满心茫然。
王老师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从手中的文件夹抽出了一张打印完整的a4纸:“我们今天晚上上的课程页码标注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