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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句“这个孩子是你的亲生女儿”这样的一句话,到突然感受到血脉之间的链接。
尤其是陆父和陆母,突然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们的孩子,原来是这样的。
陆父和陆母还在那翻着相册,陆行已经闭上嘴好一会没说话。
单静秋看着他们,笑了:“刚刚陆先生问我,找你们来是什么事情是吗?”
突然被叫到的陆父怔忪地抬起头,看着对方一头雾水。
她站了起身,突然变了个气势,哪有刚刚说孩子事情的脉脉温情:“就在一个礼拜前吧,我女儿她哭着回来了,她从小有多好强你知道吗?她哪怕是小学的时候被人欺凌,都咬着牙不在人家面前掉一滴的眼泪,我想问问,她到底是为什么哭,您能告诉我吗?”
陆父有些尴尬,说的话都忍不住结结巴巴:“这单妹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是怎么样的?我是很好奇了。”
陆父有些羞愧,难堪地解释了自己的情况,没敢和单静秋对上眼,旁边的陆行错愕地看着父亲,哪怕是一直护着陆微的他,也知道父亲这种行为根本就是伤透了卢思的心。
陆母则试图为丈夫辩解:“之前我们家里已经商讨过了,我们过后会找个时机和人家说的”
单静秋笑了:“过后,是哪个过后?我没亲人了,我就几个朋友,一个电话过去,老老实实说,现在孩子抱错了,以后俩个孩子都是我的女儿,这就完了,很难吗?”
陆母试图保持平静,她认真地和单静秋解释着关于陆微和吴为的事,说着陆行刚刚有些变动的心又立马回去了,是啊,微微还得结婚,这也很重要。
“微微也是我女儿。”单静秋冷淡得很:“我人穷又笨,就知道一个道理,如果会因为这些事情成不了的情侣,那估计也难长久,你瞒得过今天、瞒得过明天,你能瞒住一辈子吗?以后人家知道了,在背地里怎么看微微,说她骗婚、说她不诚实您信吗?”
她这话让陆父、陆母均是心重重一沉。
“陆先生,咱们不说这,我就想问您,这思思跑了,一个大姑娘的,那么晚了在路上,你做爹的就一点不担心孩子安全吗?如果这换成了微微,您能这样吗?”
陆父又是应不出,很狼狈。
“陆夫人,按理说这话我不当说,但是我也想问问您,思思已经去您家生活了一个月了,不知道您知道她的喜好吗?或者您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她”陆母有点被问题问住,她稳了稳,“思思不太喜欢吃清淡的东西,不过这不太健康,得给她改了。她来我们家我给她置办了很多东西,买了很多裙子”
“裙子?您是指的夏天的连衣裙?全是吗?”单静秋看到陆母愣愣地点了点头,笑得讽刺:“陆夫人,我想告诉你,陆微事实上不是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她打小在烧烤店长大,她其实比一般人更怕油腻,但是她吃不得海鲜您知道吗?她打小就对海鱼过敏,只有便宜的河鱼她才能下肚,否则身上就会起难忍的红疹子。我想,您家那么富有,应该煮了不少诸如石斑鱼之类的海鱼吧?”
话音刚落,陆母的脸色瞬间白了,陆家是分餐制,一道菜上来佣人就会帮忙分好,她一直觉得那样更卫生,可她从来没有问过一次,卢思吃不吃得那些菜,只是因为她自以为她和微微、阿行一样
“还有,思思她级别小,在您家的公司做工,她是得到工地看建筑结构的,您知道您们家的装潢公司还要求设计师要去监工、避免误差吗?”
陆母又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她是听底下人说过的,他们的设计师是挺辛苦的。
单静秋声音从未如此讽刺过:“您不会给她买了一堆容易脏的裙子然后还怪她不穿去上班吧?”她是见过亲女儿陆微的穿着的,白裙高跟长直发,她想陆母应该品味就是如此。
“我我不知道”
陆行看父母两人都被打击得有些回不过神的样子担忧极了:“单阿姨您别这样说,我爸妈很喜欢卢思的您别误会了。”
这话把刚平复心情的单静秋又给逗笑了,她只是微微侧头问了问:“我知道你是思思的哥哥,她回去这一个月,究竟你们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我看不见的,但是你是看得见的,你说的这话是真的这样吗?”
陆行在心里知道答案,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其实爸妈做的事情他何尝会不知道,他只是没放在心上,要是说爸妈把卢思放在和微微一样的位置上,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
在单静秋的步步紧逼下,他们三竟一时觉得无路可退。
陆父很狼狈,就像被扒光了示众一般,不给半点遮掩,对方甚至就差指着他们的鼻子怒斥他们假惺惺了。
“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做得不好是我们对不起思思,可是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虎毒不食子,我们怎么可能对她不好呢?”陆父情真意切,无论是他还是陆母,毕竟是面对自己的孩子,哪有真的虐待过她呢?
“是啊,你们没有打她、没有骂她、没有虐待她。”单静秋的眼神很凌厉:“然后给她一碗会过敏的饭吃、给她不适合的衣服穿,用你们的所有行动告诉她,她不属于你们那,该自己知趣离开,这就是虎毒不食子吗?人都说慢刀子割肉最疼,你们甚至还不是给她个痛快,告诉她别幻想了,你们全家就是不欢迎她,你们只是用每一天、每一刻的形容把她往外推。”
“她自己有嘴巴!她也可以说!”陆母皱着眉头应声。
单静秋似笑非笑:“可你们一开始就觉得她是错的,难道不是看她哪哪都是错的吗?她如果和你说她过敏,没准你还要觉得她太过娇气。如果她和你说衣服穿不了,我估计你也许还要生几天气呢。”
“我承认,我的思思从小就爱看人家眼色,她不喜欢麻烦别人,更别提是在你们那,你说她有嘴巴,自己可以说,可是你们难道没有眼睛吗?没有心吗?你们是不会看,还是不会思考呢?”
“荒谬!可笑!全是借口!”
陆家三个人都像落汤鸡般耷拉着身体,头看着桌子,说不出话。
他们哪里是不会看,不会思考呢,他们只不过是不愿意看、不愿意想罢了。
单静秋站直了身体,她手指环着这个家,说了起来:“思思也许是不像你们希望的那么优秀,但是这要怪谁呢?这只能怪我这个没用的母亲。”她将手指头停在自己身上。
“是我,没钱、没能力、没时间,不是她。”
“她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能一路走到现在,你们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你们可以看不起我,我就是一个烧烤店的老板娘,以前甚至还只有个摊子,我也不懂什么教育,更别提我连送她去上好点的学校都没有能力了,她能走到现在,全是她自己努力,她没能做好的,是因为我这个做妈的不行。”
“可选择被抱错的是思思吗?不是,你们凭什么因为命运的错误,我的错误,去责怪这个已经拼尽全力生活的孩子呢?”
“你们说我的孩子在你们那过得好,我也认为,她回来不一定会快乐,毕竟我们也二十多年没见了,所以再想她,我也支持她的决定,支持她的人生,甚至我觉得她的人生你们比我有更重要的地位,你们为她付出了太多。”
“我怎么会想到,她只是回去自己家,会过得这么不快乐。”
“你们没有为她的人生付出过任何东西,又凭什么否定她的人生呢?”
“作为父母,你们要的根本只是脸上的这张脸皮,而不是自己的孩子,你们很骄傲吗?”
单静秋似笑非笑、气场全开的这张脸应该会永远的印在陆家人的心中,这一天,他们只是如鲠在怀,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被单静秋冷冷地送出了门的他们三个人站在门外,半天一动不动,心中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突然,关得紧紧的大门被一把拉开。
单静秋从门里出现,挂着张笑脸,声音这下温柔了很多:“对了,有个事情忘记跟你们说了,思思她到法国巴黎x学院读研究生了,已经走了。”手里展出了张复印件,距离很近,几个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字样。
“看来,思思应该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更优秀得多。”
单静秋笑开了:“这个女儿你们不要,我要。”
大门彻底关上,隔开门里门外。
白天鹅与丑小鸭(五)()
回去的路上开车的是陆行;陆母和陆父坐在后面;三个人依旧在恍恍惚惚之间;好半天这一车子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一片令人尴尬的宁静。
陆母的神情从刚刚开始便没有变过;嘴唇紧紧地抿着;就像一条直线。
旁边坐着的陆父看起来有些神游天外;眼神似乎聚集不了焦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陆行想了想还是开了口:“爸;妈,你们也别想多,可能单阿姨在气头上说的话重了些;你们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天知道他其实在单静秋说到后头时;心一阵一阵地抽着疼,看着那些照片;他一直在反思作为一个哥哥;他对卢思是不是太过偏心;太过无情了;甚至吝啬于给她发送出一点好意的信号;可现在看着爸妈这样子;他总得先安慰安慰,要不妹妹没了,爸妈也没了。
陆父看着妻子;她依旧看着窗户没回头;他便知道向来好强的妻子这回应该是真的被打击到了。
别说妻子了,就连他,何尝不是呢?
被人扯下面具,就像赤着身一样,难堪的被劈头盖脸骂一句,还句句直击内心。
陆父在那时一方面是恨不得站出来同单静秋好好吵一吵,但是另一方面,被这么说着说着,他们何尝不是发现自己错了呢?
如果不是被对方逮着骂,也许他对这孩子还带着偏见吧?
要知道,他听到这孩子背着他辞职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丢在地上踩,他哪会去想想这孩子难不难过呢?更没有去想想这孩子究竟是为什么离开。
“老公,思思她已经去法国了?”陆母头贴着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略过,静静地问了出来。
几天前只是离家出走的亲生女儿,几天之后却是已经远渡重洋,可她这个做妈妈的,居然一丁点儿也不知道。
陆父有些难堪:“我不知道”对于卢思出国的事情他也是真的没听到半点风声,她换了个号码陆父也只是当做孩子闹脾气,打算等有空了再来处理处理,哪知道这孩子已经走得追不回来了呢?
“你不知道?”陆母被他这一句不知道给搞得有点晕头转向。
“我我不是和你说缓几天再去找思思来谈一下吗?结果我前两天找她部门的部长,才听说她已经办理离职的消息”
原本专心开着车的陆行把这话听进去,心里写满了惊愕:“爸,思思她办离职没有人来汇报吗?王部也没有告诉您吗?”
他在公司帮忙的日子,对于王部长也有些了解,他可是头一号的马屁王,爸爸说往东,他不敢往西,怎么会出现这种思思离职没有人和爸爸说的情况呢?
他又补了一句:“而且咱们公司不是辞职得提前一个月提的吗?思思怎么就直接走了呢?”
这话问陆父,陆父心里也苦,他前几天才逮着王部长把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地丢过去,可最后自己瘫在椅子上,只能让他离开,为什么呢?因为一切还不是怪他自己。
“公司的人不知道思思是我的女儿,所以她离职他们都没有和我说。”
这下陆行心里的谜题解开了,是啊,没人知道卢思是陆父的女儿,又怎么会拿一个小职工的事情去叨扰董事长呢?可是他心里的苦涩却越来越多。
虽然父亲向来秉持着公私分明,不要把家庭私事带到工作上的原则,就连自己的儿女也交代了不能给他们照顾,该怎么用怎么用。可是他刚上班的时候,就知道父亲已经把他部门的领导叫去说了说,让他帮着注意一下,有什么问题及时和他说,更别说当初微微只是来实习了,秉承女孩富养、男孩穷养的父亲,老早就交代打点好了。
可卢思呢?单阿姨说得对,他们自己没有发觉,可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爸,您之前从来没有和王部长交代过吗?”
陆父很狼狈:“没有,咱们家的孩子就是得靠自己的能力,怎么能让我叫人照顾呢?我一视同仁!”
陆行扯扯嘴角,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还在辩解,难道老老实实的承认他们就是辜负了卢思也不可以吗?
他手抓紧方向盘,低沉道:“可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