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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年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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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战?斗茶?”一头雾水的贺兰月,左右瞧瞧,没个解释,摇着阿楚的手臂,却抬头去问周宁彧:“这是什么表演?闻所未闻,宁彧哥哥不说说吗?”

    “南人爱茶,富贵人家爱名。故而年年都会邀人举办茗战,庆新茶初出,也是茶商争奇斗妍的排场。”周宁彧稍稍介绍了斗茶品、斗茶令和茶百戏,贺兰月便听得有些头昏脑胀。

    若不是因裴苼喜茶,估摸着她听也不听。按着脑壳子,好大的规矩,贺兰月只想,这阵仗不小,铁定热闹,凑凑也无妨,便欣然允了。招手向店小二打听了一番,更热闹的还有呢!

    原来,今年临安城的首富万老板承了这个雅趣,说是要连办五天,今个儿已经是第二天了。头一天先是临安及附近的茶商纷纷斗茶,不为旁的,若是能拔得头筹,自家的生意自然随着名声水涨船高。昨儿个,竟是往年闷不作声的余杭胡一天,胡老板辉来茶行的西湖龙井占得魁首。

    今天的热闹也差不多散尽了。这第二天的斗茶还在临时搭建的西湖边上的两大进水榭里,是几个采茶姑娘们自采自制的新茶,比昨天的大场面失色了不少,不过加持了小家碧玉的漂亮,临安城的百姓,大多还是看得乐津津的。

    明天,也就是第三天,那可是今年茗战里不能错过的一场大戏。整个临安城的文人雅士、富家子弟都会聚首斗茶。万老板斥重金,还请了花满楼里色艺双馨的楚楚姑娘来赏鉴新茶。不仅如此,这一次的斗茶,还是万老板借机选婿,为他唯一的女儿觅得佳郎。

    四、五天,便是万老板联办的喜宴,请临安的百姓吃喜酒,每人都能得一两今年开春魁首家的好茶呢!

    贺兰月听了瞠目结舌,拍桌表示得去凑个热闹,只是不知道哪里能占得水榭中的雅座呢?店小二毫不客气地嘲笑了贺兰月的单纯一番,“姑娘,不是小的有眼无珠,看不出你们通身的富贵气派。只是今年,万老板心思活络,倒没给众人买票座的机会,只说明天便晓得了。”

    嗟悼感慨后,贺兰月拉着店小二说话:“这万老板很草率嘛,怎么斗个茶还能挑女婿呢?万一挑中的人不好,或者是个地痞流氓,他第四、五天却叫哪个和他家的姑娘成亲呢?”

    店小二拿着手巾拂了拂桌子,瞧着老板没盯梢,又顺手添了茶水,笑嘻嘻道:“姑娘不是我们临安人吧。我们这儿都兴这个。斗茶虽是头一遭,可比那抛绣球请天意定夺的强多了吧。”于是又侃着说了,能去斗茶的不是有钱的,便是有权的,还能在茶上玩出个高低,起码本事不差,所以他觉得万老板的主意还是顶呱呱的。

    贺兰月和尚楚之平生第一次遇着这么能说会道的人,只听他说斗茶不仅能试出家底,还能探一探能力,不禁觉得十分在理,便拍手称赞。是以两人对明天的茗战,兴趣愈发浓厚了。

    店小二哄得姑娘开心,也多得了周宁彧的赏钱自不必多说。

    贺兰月摩拳擦掌,很是兴奋,又拉着尚楚之买了两件衣裳。复央再四,终于在傍晚时分磨得周宁彧和子由携她们去花满楼远瞻明天的判官——临安城的花魁,程楚楚。

    着着女装踏足烟花巷柳之地,引人侧目是自然的。花满楼的嬷嬷收了银子也不多说,只说异族姑娘倒是不拘小节。

    尚楚之才入临安不过一日,令她羞愧的事便做了不少。所以这一路没像率性的贺兰月一般叽叽喳喳,反而比平时更加安静。但是,毕竟这样的体验从来没有过,因此她处处打量得认真,连楼里的各色姑娘也看得认真。粉面透着羞涩,却没躲闪小姐们的媚眼如丝,她听着她们的调笑恣意,心中骇然不已,又惊叹她们的勇气。

    周宁彧自进了花满楼,一双眼只挂在楚之身上,只怕谁不小心磕撞到她,又担心她不自在,是不是会心情不悦,更忧心楼里的可人酒醉吓着他的姑娘。他的眉头锁得紧,竟比楚之还不关注周遭美人投来的眼波。

    贺兰月是出了笼的雀儿,跑得欢快,子由也纵得陪她东奔西跑。说是来瞧花魁,进来后,全抛诸脑后。

    终于安安分分坐在厢房里吃晚餐时,贺兰月新奇地瞧着这里的小姐轻纱薄裙,肤如凝脂,一双手不是抱着琵琶,便是勾着古琴,亦或是高冲低斟、行云流水地泡茶,姿态柔美,煞是好看。

    巴不得上手摸两把的人在子由的眼刀下夹菜吃饭,眼神却不断朝一侧的卖艺小姐看去:“都是美人啊!”吃了两口菜,恨恨道:“这菜实在不怎么样,还比客栈的贵许多。”

    尚楚之抿着唇笑:“阿月很是怜香惜玉。”吃了几筷子,因不合脾胃便没多食用,只是周宁彧不时递些甜食给她,她瞧着也还不错,便多吃了几口,是以也吃得很饱,支着下巴,难得的放松姿态:“今天,我们也算是‘肯爱千金轻一笑’了,只是风流更甚。”

    没听过这诗的贺兰月摇头晃脑说着不对,“我不光要笑的,还要好吃的。这里只有美女,不好不好。”

    说得这一席话,惹得随侍在厢房里的小丫头以及这些清倌们都笑了。

    尚楚之听着那些清倌的琴技甚佳,又兼之一路走来,临安的春末夏初景色颇是赏心悦目,不自觉多了几分好感。时不时放下竹著,听弦乐里的盎然春意。

    华灯下的尚楚之笑得很是明艳动人,周宁彧添菜加水,递个糕点甜汤倒也是开心着,听到阿楚说的话,自然地去瞧她,摸着下巴眸中柔情似水,他只觉得阿楚可不就是春底下的那个“色”么,旁人哪里及得上。

第30章 茗战(二)() 
长了见识没长心思的两姑娘被生活在楼里的惯见风月的小姐、丫头劝菜吃茶饮酒,没一会儿便觉得眼饧,倦怠得很。是而不消片刻,四人就撤离了花满楼,许是这段期间赶路,休息得不甚好,贺兰月哈欠连连,又三两步里几乎栽倒几回,子由把人一路背回了客栈。

    翌日,阳光透出几分初夏的味道,势头很足。

    四人抵达西湖边的水榭时,那里正以诗文会友,对得出酒令、鉴得出酒品便能得一个上座。方法比之前几年撵签或是买票座,确实有趣不少。又恰好一行四人里,子由爱酒、周宁彧曾是陛下钦点的状元,这游戏于他们不过是探囊取物,不消时得了好位置,只待斗茶一场盛宴。

    早早的落了座,又瞧着一些人酒力微浅,略薄饮两杯已然醺倒,虽抢了好座却无福看戏了。贺兰月乐得拍手看他们逗趣,就连尚楚之在席上见他们比快拼酒,也觉得很是有意思。

    一番闹腾过后,日头爬得更高了,夺座也告了一段落。花满楼的嬷嬷请出了歌舞,乱糟糟的水榭里外,须臾静了下来。

    舞罢,万老板宣布茗战开始。座首的赏鉴人正是昨日没见着的程楚楚,戴了帷帽,只瞧得见影影绰绰的姿容,众人就已然倾倒,尚楚之和贺兰月不禁也多细看了片刻,虽不真切,大抵还是辨得出程楚楚花为肌肤雪为容,无怪乎是临安第一美人。余座四人皆是临安及附近县郡里茶界的泰斗。

    却说第一试乃是斗茶品。

    斗茶品讲究以茶“新”为贵,斗茶用水以“活”为上。一斗汤色,二斗水痕。有些大家别出心裁,在茶具上也下足了功夫,员外侍郎孙之言的黑瓷茶具很是不凡,这一带鼎鼎有名的茶商老板胡一天的黑瓷茶具更是吸睛,竟是远近驰名的兔毫盏。

    围观的人图个热闹还在远远的岸边摆了个小坊、压了注码,聊供大家伙雅俗共赏。

    水榭之中,两色茶汤分给五个赏鉴者后,高低立马就有了定论。

    再料不到,斗茶令、茶百戏还是被胡一天抢到了彩头。今年这一场茗战,竟是富甲一方的青年茶商胡一天占得榜中状元。往年都是有了功名的并且谙于此道的书香门第之后的湥Ч笮∩峁冢衲暾飧錾碳习蹇墒橇瞬坏昧恕

    先是几省商会之上出了风头,今朝又在从没出现的茗战里成名。物议沸然,却无人知晓胡一天是何来历,家世背景也一概不知。此前哪有什么茶商胡一天,短短不过一年,声名鹊起,着实令人吃惊。

    此番斗茗,他倒博得把玩名茶的高手——程楚楚的许多赞叹,溢美之辞无不让在场的人感佩。

    那万老板原想借此攀一门好亲事,正欲摆脱商籍贱户。不过计较其中关系厉害,稍稍犹豫,便抱拳拜会胡一天意玉成好事,宴请四方来宾。翘首以待的大家伙儿也等着沾个喜气,讨杯水酒喝。

    再没有更巧的事了,那胡老板居然自言已经娶妻,不敢委屈了万老板的爱女,他一番婉拒令得万老板尴尴尬尬下不来台了。几个斗茶的青年才俊,也不过是抱着看好戏的样子,并没有上来解围的意思,或是敷衍家中娇妻美妾不少,或是推拒身有不足之症,恐误美人终生。

    原本一场美事霎时沦为谈资添作笑料,万老板倒是好气度,并不恼怒,只是羞愧至极,堪堪把流水喜宴摆成庆贺酒筵以全自己失据的风度。

    水榭之中有一姿态潇洒的男子便来求娶万老板的女儿,万老板略加盘问也竟应允了。

    胡老板为表歉意与心意,赠上三千两金子和开春的新茶作为贺喜新婚的表礼。

    旁人见此自是猜测万分,有的说万老板这茗战、选婿声势闹得浩大,若是女儿此番不能出嫁,没了面子,还有哪个良家敢要。有的人揣测,胡老板不过搪塞万老板,不愿娶他家贵女,是因为万姑娘娇纵太过,又依仗自己貌美,左挑右选,如今可有二十又二了。有的人自称知道那求娶的公子是万老板的侄儿,只是家道中落,之前屡屡求亲遭拒,这才特特央了胡一天砸场子令他娶得心上人

    这一场千转百回的茗战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临安城最大的新闻。婚宴又在明日,是以从水榭散去的人们一直讨论不休。就连正午太阳的热烈也不能比过这样的轰动。

    五花八门的“内幕消息”不绝于耳,在这小小的临安城里传了又传,足足一个多月还不能休止。

    四人瞧够了新鲜,回了客栈也还是津津乐道这桩奇缘。子由、周宁彧左不过看了一场风月大戏,没做他想。倒是贺兰月、尚楚之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楚之内敛,虽嗟悼万家姑娘命途多舛,终身大事也是成全她父亲的面子,嫁予何人自己也不得知,但面上只是淡淡的,没表露出什么。只是难免对着周宁彧买的糕点,泡得茶水都显得意兴阑珊的,没精打采的,让人疑着晒中暑了。她也不否认,顺势便说:“晒得太久,有些发昏。”

    其实她见到万姑娘的情状,自然而然得想到自己,她和万家姑娘没有什么不同,她也不过是父亲求全、求富贵的一枚不趁手的棋子。三年前,母亲给她陈设周宁彧的信息时,说得是他的官职、家世,人品好坏也是母亲的猜测。所以,这婚姻是她不能言说,又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悲喜,只是一场权贵之间的联谊。她不晓得自己在这里究竟扮演了什么的角色,又能走得多远,走到何时。

    尚楚之感慨自己同周宁彧的婚姻到底也不过是世人口中的一桩新闻罢了,他说的那些喜欢,大概较之喜欢名书、名画没有任何不同。心中滋味自是旁人不能体会。

    贺兰月忿忿不平的是,姑娘家的婚事竟比不上一场斗茶的隆重。万老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把女儿许了出去。一个作父亲的,如何能够做到狠心狠意的,相伴自家闺女一辈子的人居然还没有面子重要。难道他家的闺女瞧见了一定欢喜吗?倘若不喜欢,那姑娘又要如何自处呢?是以坐在客栈的桌上,气不过的贺兰月拍着桌子生闷气。

    子由晓得她一向爱打抱不平,也没料想今日气性这么大,“终归不干你的事,何必生这么大气呢?气大了,你也不能改变万万千千的事实。”

    听说了不能改变,叫嚣的贺兰月没由来地更冒火,正愁没地方撒气,于是毫不客气地指着子由便骂道:“你们都不是好人,人家好好的姑娘,你们爱喜欢、不喜欢,都能拉回家去当花瓶,左右多个吃饭的罢了。”还是不解气,喝了好大一口凉水,“哼,都是坏人!”

    没宽慰成功,反而蹭了一鼻子灰的子由摸摸鼻子,叹息:“姑奶奶,我没娶妻呢。你这是迁怒,一样可恶。”他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

    恨得贺兰月脚上使劲儿踢了过去,没伤着人,便咬牙切齿地吃菜吃饭,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像是要活剥了子由一般。

    周宁彧听到贺兰月的一席话,心中正是发虚,不敢直视尚楚之,只不时瞄两眼,不晓得今日这一出是不是也戳到了阿楚的伤心处。当年,他可不正如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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