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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紧张加心虚,“我做事自有分寸。”
哦?分寸?符雪迟双手抱胸,没有妥协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办?”
弦歌一把拉过凌悠扬,将他拽到雪迟面前,偷偷露出半个脑袋,“要不先把他交给你监督?”
符雪迟皱眉。
凌悠扬也像吞了只苍蝇似的,跟个臭男人在一起?他急忙回头,“你不是说让我做你贴身小厮吗?”
小厮?还贴身?符雪迟的眉毛像打了结一样,恶狠狠地瞪了凌悠扬一眼,这种风流满天下的人弦歌也敢留?而且还是敌国的皇子!“为什么要留下他?直接把这家伙交给皇上不就行了?”
能说是因为被他威胁吗?雪迟会不会盛怒之下直接砍了他?弦歌觉得说话真是门学问,她使劲一推,几乎要把凌悠扬推到符雪迟怀中,拊掌笑道,“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看紧点。”
两个人男人的脸色同时转为难看。
弱点
夜沉如水,万籁俱寂,黑色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璀璨夺目。
弦歌在灯光下审阅文件,眉目中微有疲惫,她单手托着脑袋,一页一页地翻看,时而拿起笔在文件上作些标注。恍然间,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声响,她抬头望向门边,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符雪迟的身影。弦歌停下笔,笑道,“我就在想,你今晚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符雪迟轻轻叹气,随手关上门,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目光有些复杂,有些无奈。
弦歌笑道,“怎么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收留凌悠扬?给我个理由。”
弦歌眨眼,望了窗外静了会儿,为什么要留他?这个理由太简单。她移回目光轻声道,“雪迟,面对危险事物或人物时,最好是直接斩除,一干二净,杜绝后患。”顿了顿,她勾唇一笑,“可是,凌悠扬明显不能这么处理,所以,我只能把他放在身边监视。如果不把他收在符家,放出去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符雪迟盯住她的眼,“你担心凌悠扬和陆务惜联手?”
弦歌偏过脑袋,静了会儿,又道,“这固然也是理由,他那个人太复杂太不可捉摸,这次他会来京都明显是别有目的,他对每个人都演戏,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唉,”符雪迟闻言长长一叹,“你总把事情担在自己身上,什么都自己扛。这种事情,你直接把他交给皇上不就行了?他是一个火种,你把他放身边总有天会烧起来的,说不定整个符家都会遭鱼池之殃。”
弦歌沉默许久,轻轻点头,“这我知道。”顿了顿,“可皇上不会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我已经调查过了,再过几日极东国的人马就要来京都和谈,在这种情况下,若把凌悠扬交给皇上,皇上一定对他礼遇有加,他在宫中进进出出也会很方便,那时候,他耍诡计的机会也多了。雪迟,我也只是留他几日,至少能让他在这段时间的小动作可以少些。”
“我知道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弦歌扑哧一声笑出来,“别答应得这么委屈,我也不是在为难你。也许你们不怎么合,但你只要别理他就行。”
“嗯,我知道,现在不是得罪极东国的时候。一直以来,极东国的国力兵力就强于我国,而且他们的扩张意识又很强,这次会来和谈真让我大吃一惊。”
弦歌颔首,“极东国的现任国君是鸿玄帝,作为帝王,那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他从来没掩饰过想侵略我国的企图。不过,自从在你手上吃了几次败仗后倒老实许多。况且,现在极东国内的境况也挺混乱的,所以他无暇外顾。”顿了顿,她苦恼地抿唇,“但是,现在问题出来了。”
符雪迟沉默地望着她。
“凌悠扬不简单。”弦歌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若真让他担上极东国下任皇帝的位置,恐怕届时两国的情形会很糟。”她很难找出词句去形容自己的感觉,垂下眼,“我想阻止他。”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雪迟真的想不到,当初那个爱笑爱玩的小女孩怎么会成长到今天这一步。她应该多为自己想想,她似乎总觉得自己亏欠世人,她迫不及待地为国为城付出自己的一切。
以前常听她说,雪迟啊雪迟,你应该更珍惜自己才对,虽然成为一世名将保家卫国是你的夙愿,不过,你也得有命活下去啊。那个时候,她指着他身上一个一个的伤口,气势汹汹,大骂傻瓜笨蛋。可是,在他眼里,若他是傻瓜,那她便是大傻瓜,若他是笨蛋,那她便是大笨蛋。
“弦歌,你应该更爱惜自己才对。”符雪迟深深望进她的眼,目光纠缠,泛着光泽的眼瞳中满是怜惜,“你不欠任何人任何东西,你是歧阳城的城主,责任固然重些,可是,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
弦歌笑,轻轻的,“我知道。”
“我从来不觉得你的出生是什么错误,身世不是你可以选择的,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上便是一种幸运。”顿了顿,符雪迟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直视道,“我很高兴大伯母把你生下来,我很高兴能跟你一起活着一起长大,我很高兴,可以在这一生中遇见你。”
温和的言语像雨水般滴落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有些感情猝不及防得坍塌倒闭,弦歌垂下眼,像要把眼眶中的某些东西给逼回去,声音中带着隐约的鼻音,“嗯,谢谢,我知道。”
很多年后,当符雪迟处在独自的夜深人静中,当他站在高迭起伏的山峦上遥望未知的远方,当他一个人担当起边防的所有职责。他总是会不禁回忆起这个充满璀璨星光的夜晚,回忆起这张在明晃的烛火中半阴半亮的美丽脸庞,回忆起这个名叫符弦歌的女子氤氲的眼眸。
从陆务惜府中搜出的皇袍和冷立这事果真在朝中掀起悍然不波,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少,早朝的文德殿中一片寂静,惠临帝的态度再无转圜,“今天,还有谁要说情?”
殿中一片沉默,无人回应。
惠临帝颔首,“近日极东国会派遣使者来访,由他们的七皇子凌悠扬带队。我国和他们的关系在以后可能会减少很多冲突。在这种时候事情也是越少越好,陆务惜的案子就交给符弦歌和白潜去办,你们只要在最后把结果给朕看看就好。其他的,就自己看着办吧。”
“臣,遵旨。”
“臣,遵旨。”
退朝后,弦歌和白潜走在一起,对惠临帝今日的反应琢磨不透。看他的反应,应该是要处置陆务惜了,可好象又没要处死他的样子,只让她和白潜看着办。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也不难,只在收集证据和证言,陆务惜是没有翻身的可能性了,这案子是自己交上去的,本来惠临帝只要让她办就好,偏偏又拖上一个态度不明朗的白潜,这又算什么意思?
白潜看着弦歌阴晴不定的脸色,笑着出声道,“符城主可是在好奇皇上的反应?”
弦歌回神,问道,“若白大人知晓,可否指点一二?”
白潜道,“其实很简单,皇上对这事已经不怎么上心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陆务惜已经失去一切,要反也反不起来,自然构不成威胁。我们最后决定处死他也好,放逐他也好,皇上应该都不会反对。”
弦歌皱眉,“为什么?”
白潜笑得高深莫测,嘴角勾起暧昧的弧度,“符城主,你不知道如今后宫中又多了一个兰嫔娘娘吗?皇上昨日才给的封号,一封就直接给了这么高的位置,皇上应该很喜欢那女人吧。”
弦歌闻言,如遭雷击。
白潜似笑非笑,“说起来,那位新封的兰嫔,符城主也很熟悉。皇上说,古姑娘品性高洁,幽雅清新,该以兰花为喻。她不畏强权为父伸冤,甚至甘领五十大板……无论事实如何,这都是一个值得景仰的奇女子。”顿了顿,“呵呵,皇上还怕委屈了她,对陆务惜的事情自然松了点,为博美人一笑,留陆务惜一条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弦歌静静地站着,黑发无风自动,她的目光透过白潜的身躯望向不知名的方向,亘长悠远,湘玲,你果然走到了这一步。最向往爱情的女人居然为亲情而放弃了自己的执着,甘愿陪着一个不爱的老头在这薄情的后宫中等待红颜枯老。片刻后,弦歌微微一笑,“看来白大人也打算留陆务惜一条命了?”
白潜笑得不动声色,“符城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两人说话间,有一女子从不远处施施然而来,仪态优雅万千,她站定在弦歌面前,盯着她没说话。弦歌一怔,正觉得这女子十分眼熟时,却见白潜已经行礼,神态和平时似乎有点不一样,
“微臣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杨丽凝?弦歌惊然想起这女子,急忙拜见,“见过长公主。”
杨丽凝眯起眼,语调平坦,“符城主好忙啊,本宫一直等着你的拜访,却终日没有消息。看来,你是不屑到这后宫来?”
“公主言重。”完了,这公主脾气发作了。弦歌暗暗叫糟,“这几日在下确实很忙。”
白潜转头看看弦歌,然后又望着面前这位长公主,笑得风流倜傥,“长公主和符城主有约?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符城主有交情了?”
“与你无关。”杨丽凝说话毫不留情,目光清明地瞥了白潜一眼,“我不像你那么虚伪,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用在我身上费心了,即使父皇同意我嫁给你,我也绝对不会同意,还请白大人移步,我只想和符城主说话。”
咦?好象听到有趣的事情了。弦歌抬眸,看着白潜微微尴尬的面色甚觉有趣,她又转头望向杨丽凝,扬眉一笑,“长公主殿下,要不这样吧,待我回府后换了朝服,然后今日下午便来拜访,不知公主意下如何?”看来,找到对白潜下手的突破口了。
白潜眯眼,看到弦歌偷偷向他算计一笑,顿时觉得头痛无比,偏偏又插手不得。
杨丽凝颔首,“姑且这样,若符城主再次失约,本宫必不会善罢甘休。”
弦歌微笑,“公主放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还没愚蠢到让陆务惜活下去,要让白潜妥协,看来这长公主殿下会起到大作用啊。
真心
弦歌回到府中后,随便挑了件衣服,换穿完之后便又走到府门口。符家的马车华贵宽敞,里面甚至可以点着香炉,放着坐垫和被褥。她跨上轿子放下帘子,“起轿。”
“是。”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弦歌急忙回头,看见凌悠扬笑眯眯地移开被褥,坐在她面前,动作迅如闪电,一把拉她入怀,伸手捂住她的嘴,“别声张,你也不想在路上因为我而耽搁吧?能安静一点吗?”
连鼻子也一起被捂住了,弦歌的脸憋得通红,眼睛死死瞪着他,无奈点头。
“乖孩子。”凌悠扬很是洒脱地松开手,看着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笑容更盛,“其实都怪你不好,这么无情就把我扔给符雪迟,让我很不愉快。”
这家伙怎么整天神出鬼没的?弦歌拍胸口通气,“你怎么混上来的?雪迟没看着你?”
“说起这个问题,我上次就提醒过你,你周围的守卫不够严谨。”凌悠扬好整以暇地靠在被褥上,眉眼含情,“若让我来杀你,一百次机会都有了。”
弦歌不悦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凌悠扬移动位置,斜倚在她身旁,伸手把玩着她垂落的发丝,在手指间绕打着圈儿,“弦歌,我是你的贴身小厮,所谓贴身,就是吃饭洗澡睡觉都要在一起,不跟着你怎么行?当初你是俘虏的时候,我对你多好,让你睡我的床吃我的饭,还让你跟我一起洗澡。如果你不好意思让我服侍你沐浴,至少可以让我帮忙换衣服啊,你怎么就那么无情呢?”
弦歌斜睨他一眼,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中拿出,又坐开一段距离。“此一时彼一时,我不像你那么没节操。”
“呵呵,”凌悠扬笑出声,身子又凑近去,“你在害臊吗?可是当初我早把你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光了,现在才觉得羞涩不是太迟了吗?”
白皙的面颊“噔”的一下全红了,弦歌闭眼,吸气,连续几次深呼吸后,她缓缓睁开眼,这世上怎么就有脸皮这么厚这么不要脸的人?“我记性不太好,那么久远的事情早就忘光了。”
“忘了?”凌悠扬挑眉,笑得不怀好意,“忘了还会脸红?”
“我会脸红跟我忘记的事情无关,只是为你的言行无忌感到悲哀。”弦歌决定装傻到底。
凌悠扬唇上爬出一丝魅惑的笑,在弦歌白嫩的脖子上挑逗地呼气,两只手已经不规矩地揽上她的腰身,“那么,要不要我帮你回忆起来?”
弦歌身子一颤,急忙向旁边躲开,无奈某人揽得太紧,她又躲得太急,结果一头撞在窗户上,“砰”的一声,头冒金星。
在外赶着马车的车夫都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