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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境
躲在里面,透过假山的缝隙往外瞧,能看到几个很眼熟的人围在一起轻声讨论,鬼鬼祟祟的模样,嘴脸丑恶。
“七皇子看上去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那双眼睛好可怕,虽然只是个小孩,可盯着你看的时候……我都不敢和他对视。”这个女人是他宫里端茶送水的小奴婢。
“的确,皇上又这么宠爱,连着宁贵妃也是母凭子贵,恐怕会威胁到太子储君的地位。”这个人是皇兄宫里最受信任的小顺子。
“凌悠扬脑子是聪明,但毕竟是个小孩,你们太高看他了。”这个老嬷嬷是太后宫里的人,她手上出现一小纸袋粉末,“太后早就注意这个问题了,把这个倒在他平时吃的东西,保证那个号称神童的七皇子变成傻子。”
然后,他们的脸上出现那种令人作呕的恶心笑容,声音低低的,像老鼠的叫声一样肮脏。
不远处,似乎传来熟悉的声音,眼睛上感觉好刺眼,凌悠扬抬手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双眸,一眼就看见弦歌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几步之遥的地方,还站着皇甫容。他扯出一抹笑,原来是做梦,他伸手在弦歌脸上不规矩地捏了把,笑道,“怎么了?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弦歌赏他两颗白眼,服了,颠簸的路程中也能睡着,她在马车里是快闷死,他倒好,睡得舒畅!“快要进入极东国的国境了,我想停下来最后看一眼,这儿的风景很好。而且,马车颠簸,我坐得有点疼,很不舒服。”
“疼?哪里疼?”凌悠扬笑得贼兮兮的,凑近脑袋,“是不是屁股坐得疼?要我替你揉揉吗?”
这天下也只有他这个皇子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话了,真是的,真怀疑凌家的教育,他说这话就不会觉得丢脸吗?弦歌不答反问,嘴角一掀,“你刚才做噩梦了?整张表情都很僵硬,你该感谢我叫醒你,说声谢谢听听?”
噩梦?凌悠扬收起调笑的脸色,眼睛一眯,仰望刺眼的阳光,玩世不恭道,“不,只是梦到一群正在耍猴戏的笨蛋,你打断了我看戏,有什么可感谢的?”
弦歌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总觉得怪怪的,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哪料,凌悠扬立刻笑眯眯地转了表情,变脸比翻书还快,手指抚在她眼旁,“你眼睛有点肿,是不是哭过了?”
弦歌戒备起来,脸色一正,“离开故乡,会哭是理所当然的。”
“是吗?是为了离乡而哭?”凌悠扬刨根问底,黑眸中的笑意有些冷,“难道不是为符雪迟而哭?不是因为他在城墙上的喊叫而哭泣?”他欺上身,暧昧地含住她的耳垂,“我看到了哦,那时候你掀开帘子偷偷望过去了。”
弦歌的身子微微一颤,向后躲开,目光直视他,“雪迟是我的朋友,因离别而哭也是正常的。”
“啧啧,真是义正严词啊,真的只是朋友?”凌悠扬笑眯眯,反手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看起来像是瞎子吗?”
“你当然不是瞎子。”弦歌皮笑肉不笑,动作轻柔如薄纱,抚上他的眼,“不过,在你的眼里,男女之间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天下风流第一人的凌悠扬。”
凌悠扬对这称呼却之不恭,眼睛魅惑地一挑,舒舒服服地躺下,将脑袋搁在弦歌大腿上,双手环住她的纤腰,温香软玉。“我真是天底下最大方的丈夫,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因别的男人而哭,竟然什么都不能说?”他撩人地抛个媚眼,右手不规矩地覆上她的胸口,“呐,你都没有愧疚的感觉?不觉得对不起我吗?”
弦歌的笑容甜美如花,双手覆上他的右手,紧紧握住,“愧疚倒是没有,有的只是烦恼和害怕,我真怕到了极东国后有一大帮子你以前的女人,到时候你纳妾都忙不过来,想想就觉得烦。”
凌悠扬眨眼,笑了笑,“怎么会?我说过吧,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妻子,好不容易才娶到你,我珍惜都来不及。”
靠,这家伙怎么从来都不按理出牌?刚才还在花言巧语地胡说八道,怎么一小下子就摆出这么正经的脸?弦歌感觉自己脸有点红了,于是一把推开凌悠扬,钻进马车里,“赶路,赶路,别废话了。”
凌悠扬笑容满面地盯住她的背影,儒雅地作揖。黑色的额发在微风中飘荡,嘴角勾出恰倒好处的微笑。“遵命,夫人。”
阳光灿烂,又是一个艳阳好天气。黄历上说,今日宜嫁娶。
可惜,他们还没到达京城,大队人马才刚刚跨进极东国的边境小城。当地官员热烈迎接,或者说,面对凌悠扬这种骄纵任性出了名的皇子,他们不敢不热情。
据说,以前这位七皇子曾有次出外游玩,结果那地方的官员偏偏是个牛脾气,不卖他这个皇子的账,结果回到京城后,凌悠扬立刻告了那人一状,玄崆帝为了安抚这个宝贝儿子,搞出一大堆名堂,居然真的降了那官员的职位。
住在最精致的屋子里,睡在最豪华的床上。凌悠扬满足地逸了一口气,“娶个老婆真不容易啊,还长途跋涉的,男人不好当啊。”
有谁逼着你凌大爷娶老婆吗?弦歌没好气,手指在桌子上面跳来跳去,“那官员是不是太奉承你了?我跟你还没成亲,他居然让我们两个人住同一个房间?”幸好她后来严厉要求,两个人总算分开住了,可凌悠扬这厮还是不要脸地窝到她床上来。
“唔,按我以前的性子,只要带女人来,肯定是住同一个房间的。”凌悠扬双手枕在脑后,满不在乎道。
居然还有脸说?弦歌心里的疙瘩又冒出来,吸气,呼气,她让自己很快就恢复正常。“凌悠扬,冷立就藏在我们的队伍里吧?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凌悠扬装傻充愣。
“他现在是逃犯的身份,若被人发现他藏在你着里。呵呵,别怪我危言耸听,小心你那庞大的计划前功尽弃。”弦歌支着脑袋,眼珠子转啊转,“你想让他一直待在你这边?或者,你打算亲手把他送进牢里住段时间?”
沉默。凌悠扬发出“唔”的思考声音,还是沉默。他斜眼瞟过去,望着弦歌的脸,“拜托,你很快就是我的王妃,说这种话别用这么事不关己的态度!”
弦歌笑道,“我很忠贞的,到时候船若翻了,我会陪你一起淹死在海里。无论如何,这世人已道我是极东国的七王妃了。”
凌悠扬的神色霎时间安静下来,黑色的瞳孔像是汇聚了蓝空中的彩虹,璀璨夺目。两人间的气氛很是微妙。他张口欲言,“你是说真……”话到一半,耳中却响起了敲门声,凌悠扬不满地皱眉,居然敢打断他说话?“进来!”
皇甫容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大叠香喷喷的信函,他走到凌悠扬面前停下,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殿下,这是城里的各大花魁和一些大户小户人家的千金们送来的邀请函。”
弦歌一怔,然后好整以暇地瞅着他笑。
凌悠扬看着她的笑容极不顺眼,从皇甫容手中一把扯下那叠信函,“邀请什么?”
“知道殿下来了,她们都想邀您聚一聚。”
“呵呵,”弦歌轻笑出声,聚一聚?她暧昧地眨眼,“这么人多啊……悠扬,你千万保重身体。”
凌悠扬的脸色似乎黑了黑。耍小孩子脾气地把信函一扔,“不去!跟她们说我快要成亲了,已经收心了。”
皇甫容的笑容一闪而逝,“殿下,相信您不会希望在这府邸门口看到一大群女人的。您不找她们,难道等着她们来找您?”
弦歌托着脑袋,笑得很可爱。
凌悠扬瞪她一眼,从床上跳下,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突然又绕到铜镜前,挑眉整理了一下衣冠,耸了耸衣襟,很大爷地跨步离开。
弦歌看着他走远了,转头瞅着正欲离开的皇甫容,露齿一笑,“皇甫,你整天穿着女装都不觉得别扭吗?一般男人都会觉得耻……”最后那个“辱”字还未出口,弦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蒙住自己的嘴巴,抬眸不好意思地望去。
皇甫容面无表情,似笑非笑,“我又不是男人,你以为会有那种骄傲吗?”
弦歌垂下眼,盯住自己的手,“我不是有意的,我都快忘了那件事了。”是真的快忘了,说出口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
皇甫容瞥她一眼,直接走了出去,“没关系,反正我穿女装也很漂亮。”
屋门被关上,弦歌重重地叹气。只有在安静的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滋生远嫁他国的感觉。要阻止凌悠扬称帝需要从长计议,她必须得先搞清楚他已经做到哪一步了,还有玄崆帝究竟有多宠爱他……不过,冷立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弦歌站起身,向下人的住处走去。
脸被涂得黑漆漆的,普通的衣服,脑袋始终半垂着。冷立低下的眼眸瞥到眼前多了一双脚,他缓缓抬眸,意外看到弦歌站在面前,“你找我?”
周围没什么人,后院里很安静。弦歌点头,也不再避讳,“我来是想问问你,打算跟在这队伍里多久?”
冷立淡淡道,“怎么?我们未来的七王妃要帮自己的夫君赶人?”
弦歌道,“你打算做什么?难不成到京城去自投罗网?若你会我们造成麻烦,我为什么要留你在队伍里?”
冷立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嘴角一勾,“麻烦?若要说麻烦,你符弦歌才是最大的麻烦吧?真不知七殿下怎么会娶你的,最后竟会娶一个心怀帛测的女人?”顿了顿,他目光烁烁地盯住她,“符弦歌,你嫁过来是为了什么?”
弦歌笑笑,不置可否,“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我夫君?”
“我关心极东国。”冷立信誓旦旦,“符弦歌,我不信任你!”
弦歌有趣地望着他,眼神噙笑,“果然是个精忠报国的好将军。”真巧,她也不信任他,“你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吧?跟在凌悠扬身边会有收获吗?”
“我想入京,混在队伍里比较方便行动,放心,不会拖累你们。”冷立讥嘲地望着她,“一到京城我就马上离开,如果你有要求,我现在离开也可以。”
她才不关心他什么时候离开,她关心的是他识破凌悠扬的假面具。弦歌微笑,“冷立,你只知道陷害你的那人在你军营里,其他的并没有头绪吧?”
冷立目光一闪,“七王妃愿意指点一二吗?”
弦歌摊手,一脸无辜,“其实我也没什么头绪,不过,当日能潜进悠扬的帐篷,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这信,我想,那人至少是个高手。”
冷立目光凝固,若有所思地点头,“的确。”
“喂,你们两位讨论什么?脸色真严肃。”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弦歌闻声霍然一惊,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不是离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冷立抱拳,“七殿下。”
凌悠扬笑着走到弦歌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聊什么呢?”
弦歌望着他,“随便聊聊。你呢?你不是见你的美人去了吗?动作太快了吧?”
“家里有着美娇娘,我心思都在你身上,所让皇甫帮我把那群女人都打发了。”凌悠扬笑眯眯,目光温柔,“放心,我不会让她们来打扰你的,绝对可以处理妥当。”
冷立的视线在他们两人溜了几圈,低声道,“七殿下,感谢您这几日的相助,为了不给您添麻烦,在下还是在这里和您分别。他日若能沉冤昭雪,一定当门道谢。”
“你决定就好。”凌悠扬漫不经心。
冷立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空荡荡的后院只剩他们两个人。弦歌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僵,转身就想离开。凌悠扬凝视她,浅笑道,“你刚才和冷立聊什么呢?”
“也没什么。”弦歌深呼吸,转眸望他,“只是看他挺可怜的,想给他点提示。”
凌悠扬抬眉,摇头笑出声来,“你太小看冷立了。”他沉默好长一段时间,走到弦歌身旁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不过这样也好,我的王妃够聪明,至少能够自我保护,不是吗?”
弦歌望着他,不说话。
凌悠扬跨步离开。
“你刚才没出去是故意的?你在监视我?”
凌悠扬停下脚步,唇边逸出轻笑,“你多心了。”他回头,黑眸深不见底,“只是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本王很是担心,有点吃醋而已。”
吃醋?相信他就有鬼!
“弦歌,你自己把握分寸。”凌悠扬就身旁的树上摘下一朵花,回头几步,温柔地插在她发际,神色如危险莫测的漩涡,“我这种男人你要懂得珍惜啊。”似真似假的一句话,他在她颊边轻轻一吻,留下惊诧的弦歌扬长而去。
面圣
在众人回京的路上,每经过一个城镇,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女子来找凌悠扬。有女人送信函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