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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当初唯恐步上袁本初与刘景升的后尘,”曹操低喃道:“在确立继承人后忍痛将子建党羽铲除,却不想,到头来子桓还是犯了最致命的错误。”
太过宠信重臣,让司马懿拥有了过多的权力,若司马懿没有异心也就罢了,偏偏他就是有叛逆之心的人,曹操怒极了,恨铁不成钢。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还有那么多其他阵营的鬼魂瞎起哄,其中不乏曾经败在他手中的敌人。
“输不起吗?”袁绍淡淡地说道:“曹孟德,你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甄氏原本是袁熙的媳妇,而今却成了曹操的儿媳,袁绍没有为自己儿子讨回公道的意思,成王败寇,乱世之中,长相美貌的女子是没有选择的。要么香消玉损,要么随波逐流。但袁绍就是看曹操不顺眼呢,他打小就讨厌一本正经,同样调皮捣蛋做坏事却每次都不会被抓住的曹操。
曹操苦笑:“本初。”
刘表小老头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若要相亲叙旧,不如另找个地方关起门来好好谈谈,都做了鬼了,有些成见总得说开不是。”他看这两人交谈劲儿就觉得别扭极了,分明是想要叙旧的模样,亦会回顾往昔少年时光,然而一个孤傲矜持,一个稳重内敛,每次说话都说一半,害他都不能好好吃个瓜!
刘表抱起瓜就走,不与这两只鬼计较!
亲信鬼魂说司马懿谋反之事的来龙去脉,张春华惊呆了,她张了半天嘴巴,眨眨眼,又闭上嘴,斟酌了许久,又偷偷去瞧与袁绍飘走的曹操鬼魂。
她转头便问及亲信鬼魂道:“好端端的,仲达他做什么要抓子桓?还把刘协给叫回来,汉朝气数早就尽了,那些老臣都半只脚踏入棺材啦!仲达是聪明人,他和荀令君不同,怎么会因为忠于汉室而一条道路走到黑呢?”
张春华知道,司马懿一直都不是池中之物,他深受儒教教育,骨子里流淌着世家大族的矜贵血脉,他优雅,渊博,沉稳,大气,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他对汉王室的忠心,是印刻到世家骨子里的东西,但是在他的心中,或许家族大业才是第一位,若有朝一日能令家族跻身一流世家,成王族之人,他必定会竭尽所能去做的。
荀彧听闻张春华提起他,微微侧目,他淡淡说道:“你也知道司马懿并非是忠于汉室的忠臣?”
张春华说道:“若跟随曹魏,能令司马一族更加显赫,仲达必定会跟着曹魏建功立业,但是现在突然之间谋反,还将早已经没什么存在感的刘协迎回来,那是忤逆了世间万物的发展规律,倒行逆施吧?仲达即便是想要篡位,以他的性子也该是忍到子桓死去,然后让司马一族与曹王室联姻,而后悄声无息地达到权倾天下,让陛下退位让贤。就像是子桓对刘协做的那样。”
张春华想想不对劲,她心里直犯嘀咕:“仲达为何急于求成呢?他一向谦卑谨慎,不会做富贵险中求的投机之事,也不会随便去赌家族未来的命运。可是如今他却将司马一族压上了台前做赌注,胜利则前方是光荣的帝王宝座,失败却是举族俱灭的万丈深渊,这不像是他会干的事情啊!”
曹操飘了过来,他的眼眸锐利而精神,对张春华说道:“他敢于去赌,是因为你这个曹魏最大的大将军会帮他,难道不是吗?”
张春华噎了噎,因曹操的锋芒而心生诧异,但是张春华想了想,她对曹操诚实说道:“我或许不会起兵去帮助他,但是我不会对仲达下手的,主公当初让我成为一把锋利的刀子,为曹魏扫清障碍,我当时就与大家都说了,前提是我的家人要完好,对我来说,有家才有国。顾好小家,才能去为大家谋事。”
曹操失望极了,他轻叹道:“到底是女子,出嫁随夫吗?你现在是要眼睁睁看着司马懿把持朝政,迫害我曹家宗亲吗?秋实啊秋实,你可还记得对孤的承诺?”
“我,”张春华深感抱歉,但是她倒是心中有一把衡量事务的标尺,世间万事万物有鱼与熊掌不可皆得的道理,正如当初荀彧忠于汉王室,随着曹操匡扶天下,最终曹操在权势之中野心助长,与他越走越远,荀彧选择了妥协,在汉室与曹操之间以自我了解成全了自己的忠与义。
而张春华的选择从来都不会变:“若仲达想要做上那个位置,我不会去反对他,但是若他要迫害曹氏宗亲,我定会去阻止他。主公,在爱人与曹魏之间,我选择做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人,我本来就不够聪明,做不来两全其美的事。”
曹操哑口无言,气都气不过来了,这个时候他或许能够理解当初处在两难境地的荀彧有多么可贵了,张春华远远没有荀彧的那样高尚的情操。她是个俗人,自古以来疏不间亲,卑不谋尊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张春华与司马懿是夫妻,即便他们之间出现了隔阂或是不满,因夫妻间拥有着特殊的亲密关系,作为外人,无法评论身处其中的他们。
“司马懿一旦把持朝政,将是以司马一族为首的世家大族们共同获胜的结果,从此天下又将落入世家大族之手,寒门再无出头之日,你那些女子为官的道理也再不能拿上台面,”曹操说道:“秋实,你可想好了,后宫不得参政,这个道理虽是子桓下诏的,却也是司马懿向子桓提出的。”
张春华僵了僵,她有些逃避地说道:“仲达以刘协为理由来拿住持朝政的大权,将曹氏列为乱臣,他既然提出这个理由,便不会去篡位,顶多就是与主公当初一样,养门客,扩充丞相府,权倾朝野吧?”
曹操说不动她,甩袖飘离了此处,张春华眼巴巴见他被自己气走了,觉得很对不住主公,她垂下眉眼轻声道:“对不起,我注定要辜负主公的期望了。”
陈宫悄悄飘来,宽慰她道:“将军可别忘了左慈道长的批命呐!”
陈宫心中是雀跃的,亦是高兴的,他与几位非曹营鬼将合计一下,他们可算是等到了张春华与曹营鬼将们生出间隙的时机啊!
张春华张张嘴,她反驳道:“可是左慈道长在我十岁的时候说我是凤命!你们难道忘了刘备的儿子刘禅吗?他说了,仲达死后,或许昭儿会称帝,说不定我的凤命是昭儿封的呢!”
陈宫轻笑道:“将军,道长分明已说您的命格发生了改变,司马懿现在拿下了曹魏,您难道对皇位便没有想法吗?”
张春华瞪圆了眼睛:“没有!我才不会去篡位。”
陈宫沉默片刻,他说道:“但是洛阳前来招曹植回去的诏书,可是已经在路上了,亲信们既然说司马懿将曹丕等人列为了篡汉帝位的乱臣贼子,他对曹家人,恐怕是杀意满满啊!”
张春华心中左右为难,复杂极了,她说道:“公台,我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久,诏令传达到荆州,命曹植举家动身前往洛阳。前几年的曹植,因曹丕的一再逼迫而郁郁寡欢,才华横溢的他没能施展自己的抱负,又因骨肉亲人的迫害,让他整个人都瘦脱了形,大病一场。
到达荆州以后,曹植心想完蛋了,以张华那小鸡肚肠的性子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他呢!他悲愤交加,到达荆州以后就闭门不出。
张春华一见这小子放着好好的才华不用,整里在家里喝酒闲着,当即登门拜访,在曹植的目瞪口呆中将他拎去了自己创办的学校做先生。
荆州的伙食太好了,又有公粮,这几年风调雨顺的,就是荆州牧张华太能折腾,害曹植整日了忙得几乎没心思去想其他,本身有些破败的身体没能累到,反而好转了。他因郁闷不食,心病难以排解,在饥饿与饮酒中被灼伤的胃病也得以缓解,每天忙完了几乎能吃下一大碗饭。而荆州的才女们,可谓是遍地都是啊!这儿的姑娘美丽又多才情,这儿的才女独立有自信,此前遭遇情伤,被张春华揍出心理阴影的曹植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娶了陈氏为妃,夫妻两人夫唱妇随,日子过得比在洛阳城中不知道开心了多少倍。
曹植接到诏令说让他回去,其实是很不情愿的,他与陈氏收拾家当,与她悄声诉说起自己兄长的小心眼,陈氏聪慧机敏,当下就对曹植说道:“夫君在荆州过得高兴,头上的虚衔反而令当今陛下看不顺眼,不若自请退一步,或许陛下看在与你兄弟一场的份上不再与你计较了呢?”
曹植气愤道:“他都已经将我降王为侯,降侯为公,又降为县公,还想怎么样!”
陈氏忙安抚他,她无奈道:“虚衔无实权,如同鸡肋,夫君气性高,气着自己可不值得,我们只要知道现在的日子过得开心就够了,若能推辞一翻洛阳城的诏令,日后回到荆州定居,一家人过得开开心心的,多好。显赫的地位与权势,为你带来了危险与痛苦,你的诗赋我每每读来都心痛如绞,夫君既然不喜欢官场上的浮名利禄,不如索性彻底远离了它们。”
曹植低声道:“我倒是想要远离,奈何兄长一直惦记着,往往有的时候,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曹植即将动身前往洛阳,他找到张春华,与她说起此事。
对于张春华,他无疑是心情复杂的,原以为这辈子就要在兄长的压迫下度过余生,没想到张华心性豁达,并未与他计较此前冒犯之事,还开玩笑问他现在还敢不敢肖想她妹子了?
曹植僵了僵,忙摇头说不敢了,司马懿能忍住这样凶巴巴的媳妇,也是不容易啊!
张春华听他要走,她深知洛阳城中的变故,当即便说道:“荆州这儿人杰地灵,还不错吧?”
曹植颔首,落落大方的夸赞道:“将军治下安宁祥和,恶人不敢为恶,乡人淳朴善良,风调雨顺,粮食充足,荆州这地方,若有机会,我日后定会回来常住的。”
张春华说到:“既然喜欢这里,干脆就别走了。子桓那边,我会与他说的。”
曹植不赞同道:“你是率领大军在外的将帅,本就功高盖主,陛下性子如何,从我身上你还体会不到吗?如此你还要触犯龙的逆鳞,让他有机会猜疑你?”
张春华抿了抿唇,她皱眉道:“洛阳城之中有所变故,你回去反而麻烦,我好心提醒你,先别急着动身,免得到时候还要让我想法子去救你们。”
听张春华这么一说,曹植一惊,他忙追问道:“变故?洛阳城中还能有什么变故不成,莫不是那些汉臣想要复辟前朝?”
曹植猜的可真准,张春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不可能让曹植去送死,还得想法子将曹丕给救出来。只希望仲达看在他们曾经私交甚笃,互为知己的份上,不要轻易杀死子桓,若子桓也成了鬼,她可真是对不起主公的大罪人了。
“什么?!竟是司马懿谋逆?!”曹植感到不可思议:“司马懿不是你的妹夫吗?他此前一直都是陛下的心腹重臣,忠心耿耿,甚至为陛下在夺嫡之争中被贬谪了官职,如此忠臣为何会说谋逆就谋逆?即便是他曾经是汉帝身边的太尉,他本质上是父亲派去的人啊!”
曹营鬼魂也直犯嘀咕,郭嘉与戏忠、荀攸、荀彧、典韦、曹昂、曹操等鬼聚集在一起,商讨该如何救援被司马懿控制起来的曹丕。
“在主公之后天下再无诸侯,而今朝堂之中,分为两派,一为忠心曹营的文武官员,二为一心向往汉室妄图复辟前朝的官员,前者都是主公的旧部,后者则多为聚集在司马一族身边的世家大族。”郭嘉分析如今的形势,对他们说道:“你们不要忘记了,春华在选纳贤才与政见上与司马懿的立场是对立的,他们观念不同。”
“她不可能为了政见不同而与司马懿对立,”曹操说道:“我们这些鬼还能做些什么呢?”
曹昂一直以来都在保持着沉默,他对曹操说道:“父亲,春华她可以救子桓。”
曹操说道:“大局都掌握在秋实的手中啊,只恨孤死的太早,未能发现她……”
“我们不会让魏公发现将军的秘密,”陈宫鬼魂飘来,他神色凝重,对曹操陈述实施:“将军是这世上唯一能维持鬼魂体型之人,于鬼魂们而言,这触及到活人与鬼魂之间的利益。在场的没有人会惧怕就此消散,但若死后能与亲人相见,若魏公当初发现了秘密而谋害了将军,等于是扼杀了在场所有的鬼魂,包括您的长子与夫人,还有您曾经的谋士。”
曹操沉默了。
郭嘉与戏忠对陈宫非常警惕:“公台此来,所谓何事?曹家受难,与公台并无关系吧?”
陈宫淡淡说道:“事已至此,多说这些没有意义,宫深知众位不想看到司马懿谋害曹氏族人,也不愿意看到司马一族掌握大权,让此前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