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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地,也要打斗一下吧。”罗峰说。
草丛上的血迹很少,只需要用吸水性的垫子事先垫上即可,屋里没有痕迹,只需要凶手转移尸体的时候小心点,且时候清理现场即可,肥基的嘴里被塞满冥纸,其实也并不诡异。肥基被割喉的案子,其实最诡异的就是:肥基为什么没有挣扎就死了。
换句话说,问题出在肥基是怎么死的。
罗峰的话,给我提了醒。的确,如果是有人拿着匕首,悄悄靠近肥基,肥基肯定是会发现的,这样的话,作为警察的肥基,肯定会和凶手殊死搏斗,而有搏斗,势必会踩踏更多的杂草,留下痕迹。
肥基的后院里,杂草太多,照理说,一个人在大晚上,是不会到这里来的。但是,肥基却死在了这里。很可能是肥基听到什么动静,所以被引到了这里,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肥基当时肯定也已经有了更高的警惕性,凶手想要持刀一招毙命,更加不可能。
我眯起了眼睛,问罗峰:“如果,靠近肥基的,只是一把刀,根本就没有人呢?”
罗峰一惊,他四处看了看,问我:“没有人,刀怎么可能靠近肥基,还把他杀了。你别跟我说,还有人的功夫那么厉害,能一刀掷出来,那么精确地把人的喉咙割破。”
我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而是站到了肥基倒下的位置。我仔细地回想着当天杂草倾倒的方向,很快,我大致推测出了肥基倒下时候躺的姿势:他是侧躺。我四处看了看,后院里,还是比较空旷的,除了一棵树和满地的杂草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
那棵树,不算高,我走到树边,又回头看了一眼肥基倒下的地方。我拿着手比划了起来,罗峰不知道我在干嘛,所以也没有来打扰我。终于,我找了一个推测出来的方位,我告诉罗峰,刀应该就是从这棵大树飞出去的。
罗峰愣住了,他笑了两声:“方涵,你真的认为是有人把刀掷出去杀人的?你如果说肥基是身上被砍死的,我还相信是有人掷了把刀出来,但是割喉,绝对不可能。”
我从大树的位置,朝前直线走了过去,经过肥基倒下的位置时,我停下来,让罗峰跟我一起往前走。罗峰莫名其妙,但还是照做了,很快,我们沿着直线,走到了院子的砖墙边上,罗峰忍不住,问我到底要干嘛,我让罗峰仔细地观察这面墙。
肥基住的别墅,虽然是经济型的,但是比较新。墙是用砖砌起来的,外面涂了一层看上去比较光滑的水泥。我在墙上找了一会,果然找到了我要找的痕迹,我指着墙,让罗峰仔细看:墙上,有一个不规则的小坑。
小坑很小,也很浅,但是和周围光滑的墙面对比,这个小坑已经很明显了。看上去,就好像有人拿着铁钉,不经意地在墙上一锤,所以留下了一个不规则的小坑。
“这是什么?”罗峰问我。
“一把刀掷出来之后,刀尖撞击在墙面,留下的痕迹。”我对罗峰说。
这是典型的工具痕迹,通过模型对比,我立刻就分析出来,这是刀尖与墙面碰撞留下的痕迹。所谓工具痕迹,侦查中一般指犯罪工具与被破坏物理客体接触,留下的塑性形变。大部分工具痕迹的模型,我都已经烂熟于胸了。
罗峰越来越震惊了,他呆呆地问我:“还真有人能掷刀精确割喉?”
我只是一笑:“谁说刀是人掷出来的。你刚刚的话提醒了我,如果有人拿着刀靠近肥基,不可能一点挣扎痕迹都没有,所以,靠近肥基的,只有这把刀而已。人做不到,但是,工具却能做到。”
墙上的小坑,就是最好的证明。我走近大树并比划,就是在推测刀飞出去的位置。那把刀,一定是受到了非常大力道的推力,才能飞了这么远,还在墙上留下小坑。而这种推力,最有可能是弹力。
我模拟了当时的情况:肥基听到后院里有动静,所以提心吊胆地慢慢朝后院走来。但是,经过草丛的时候,他踩到了草丛里的某种道具开关,随后,树上的刀被弹出,朝着肥基的喉部爆射而去,割破肥基的喉咙之后,在墙上留下了工具痕迹。
罗峰皱着眉头,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什么道具或者陷阱,能这么精确地割破肥基的喉部。而且,后院这么大,凶手怎么保证肥基一定会到那个开关的位置,并踩中开关?”罗峰想来想去,又说:“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开关,凶手一直躲在树上,等肥基来之后,凶手再想办法把那把刀弹出去?”
我笑了笑:“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其实,我也没有想通是什么道具或者陷阱可以这么精确地割破一个人的喉咙。”
罗峰怔了怔:“没有把握你还笑,天快黑了,七十二个小时,马上就要过十二个小时了,你真的不急吗?”
我摇头:“凶手应该比我们更着急,总有办法把他引出来。”
这个时候,罗峰的手提电话响了,他听过电话之后,告诉我,大喜在今天见了云高。
“又是云高,一定是云高让大喜把那几个小混混引进村,干扰我们的!”罗峰越说越气:“云高自己又不是凶手,又没有要保护的人,他到底为什么一直妨碍我们!”
罗峰的话,让我睁大了眼睛:“我想明白了。”
【案一】鬼叫餐 第043章 交叉名单()
罗峰立马就问我想明白了什么,我告诉他,我想明白为什么云高总是阻碍警方调查真相,并存心嫁祸云清了。 罗峰一惊,我四处看了看,告诉罗峰,天快要黑了,我们要先离开这里。趁着还有一些光,我拿着事先带来的照相机,把肥基别墅后院墙上的工具痕迹留了照片。
随后,我们偷偷出了别墅区。在车上的时候,我才向罗峰详细地解释起来。
云高肯定不是第一凶手,因为他的不在场证明太过充分且真实。但这并不能排除他不是帮凶的嫌疑,如果按照正常逻辑去分析,假设云高是帮凶的话,他害怕罪行败露,嫁祸他人,并调动媒体力量,干扰警方办案,这是完全合理的。
但是,我却基本把云高是帮凶这个可能给否定了。通过几次和云高的接触,再加上罗峰的调查,我们对云高这个人的性格和特征,有了比较深的了解。云高并不傻,嫁祸给自己的亲妹妹,势必会引起警方注意,从而也去对他进行调查,这样罪行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而且,云高还三番两次,比较明显地干扰警方和我们侦查,比如说请各大报刊的编辑吃饭,又比如通过大喜,引那几个小混混进村。虽说不是明目张胆,但不管是我们还是警方,稍作调查就能查出来。
如果不是云高自己不是鬼叫餐案的凶手,他不会傻到这么引起警方的怀疑。并且,假设他是帮凶,那真正的凶手一定会阻止云高的行动,就算是要转嫁嫌疑或者干扰警方办案,也会让云高以非常隐蔽的方式进行,这才符合鬼叫餐案凶手缜密的思维。
真正的凶手,比云高要聪明的多。
“你这么一说,云高好像的确不太可能是帮凶。”罗峰手里握着方向盘:“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想了想,回答:“这是因为,犯罪嫌疑人如果被警方逮捕,可能会影响到云高的前途,或者,给云高带去灭顶之灾。”
云高几次不聪明的作法,除了基本可以排除他是帮凶,还可以基本让我肯定,他并没有和凶手串谋,凶手也没有办法控制云高,让云高使用比较聪明的做法,但可以肯定的是,云高知道真凶是谁。
我们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云高没有什么想要保护的人,通过排除各种可能性,只剩下这一种可能了:云高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帮助真凶,而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而云高保护自己的行为,必然需要保住真凶。换句话说,云高和真凶,有关系,一旦真凶被捕,可能会牵扯出其他对云高不利的事情。
罗峰踩了刹车,我的推测,已经让罗峰没有心思开车了。他把车子停在路边,让我继续说下去,他还惊讶地问我说,是不是云高曾经和凶手一起,干过其他违法犯罪的事情。我点了点头,说非常有可能。
云高是个商人,如果是犯罪的话,很有可能和经济犯罪有关系,我准备从这方面着手,去调查一下。但是,我并不把调查这个作为重点,我需要重点调查的,是三松观。
罗峰又是一愣,自从老道长仙逝、玄一离港之后,我们这些天就比较少提及三松观了。罗峰问我:“那个三松观虽然诡异,但是你之前不是去调查过了吗,除了那个不知身份的老道长,还有玄一的不老神话,没什么奇怪的了。”
我摇头:“不,还有一批人,我们没有调查。之前调查那批人,看似和案子本身没什么关系,所以我就没有浪费时间,但是现在看来,非常有必要。”
我说的那批人,是三松观收的世俗弟子,罗峰点了根烟,他也已经猜到了。这批人,其实也非常诡异,罗峰之前调查过,这批人,在山上待了两年,下山之后,竟然每一个都事业顺利,一帆风顺。
如果是一个两个,倒可以说是巧合,但是除了云清这个被赶下山的除名弟子,其他所有人都像云高那样成功,这就太不可思议了。我怀疑,可能有人或者一股势力在促进这些人的事业,如果推测成真,那三松观和那个人或者那股势力,必然有关系,甚至于,三松观自己就是促成所有世俗弟子成功的因素。
“宗教,能够陶冶一个人的心性,也能深度蛊惑一个人的心智。但是,宗教从来就不可能有那么神奇的力量,他们会成功,绝对是有人在操纵。”说到这里,我的双眼微微眯起,声音变冷了:“我怀疑,他们会成功,和犯罪有关系。”
罗峰马上又问:“从哪里看出来的。”
“从云清和云高的关系突然改变看出来。”我说。
当思路打通之后,一些之前我想不通,或者没有在意的事情,全都重新被我重视了起来。云清和云高,本感情非常好,但是在他们共同在三松观修行的那三个月后,他们的关系突然恶化,他们互相仇视。
当然,这种仇视,也是有限度的。从现在云清认罪的态度来看,云清心里还是非常在意她这个哥哥的,否则她也不会认罪,并且在云高见了她之后,和短发女间接串供。我推测,云清是在保护云高。
云清在三松观的那三个月,可能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所以才会对云高态度转变。
云清肯定也知道云高不是凶手,但是她却知道,一旦真凶被捕,可能会牵扯出三松观的秘密,从而给云高带去灭顶之灾。这并不是我凭空猜测出来的,除了根据他们关系的转变,我还想起了那天晚上在三松观的场景。
在止步门内,我听到了云清的声音,当时找不到云清的人,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后来在会面室见云清的时候,我发现她的手腕上有绑痕,身上又沾染了一些泥土,我就推测云清是被绑架到了三松观上,她的反应,也证实了我的推测。
而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哭着认罪了。
“在三松观上,一定是三松观里的人,跟云清说了什么,所以云清才会突然认罪。”我对罗峰继续说。
这让我更加肯定,三松观有问题。
罗峰突然也嗤笑了一声,他说这个三松观打着道家的旗号,看来也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点了点头,赞同了罗峰的说法,我对云清这个人,也有了比较深的了解。云清很高傲,也很叛逆,但是真正杀人放火的事情,她不会做,最多,她也就打着大师的旗号,讹诈一些金钱而已。
云清在所有世俗弟子之中,是个另类。她没有像其他世俗弟子那样,走上成功的道路,还偷入止步门,差点一把火烧了三松观。或许,这是因为云清发现了三松观的秘密,不想与之为伍,所以就放火烧观,下山去了。
以云清的性格,完全可能这么做。
“她为什么不报警?”罗峰问。
“报警的话,云高就完蛋了。云清根本就不是真的恨云高。”我回答。
罗峰并没有去过三松观,但是在三松观的所见所闻,我和陈凡都已经非常详细地告诉了罗峰。我问罗峰记不记得,当初止步门内着火,老道长依旧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止步门,但是,没过多久,止步门内的大火就被灭了。
罗峰说他记得,三松观的信众会把老道长传得那么神,也有因为老道长以一己之力,迅速扑灭大火的缘故。我告诉罗峰,在没有消防设备的情况下,以一人之力扑灭大火,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不要说在非常短的时间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