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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娴似被什么呛到,忍不住咳了一声。
古千绝看她一眼,倾身,伟岸的身躯撑在桌面上,一双眼睛直盯着冷琉璃易容的脸,阴沉含笑。
“杀人的游戏,我从不开玩笑!”
众人却觉得这游戏太简单。
对于吸血鬼来说,听骰子,辨大小,耍诈,放水,出老千,都是轻而易举的。
“当我怕你呢?”冷琉璃接过伙计递上的骰盅,手上微动,骰盅里的五颗骰子,随着掌心的内力,高速旋转起来。
归娴从旁担心地屏住呼吸,视线在桌面的两个骰盅上流转,忍不住为古千绝捏一把冷汗。外面冷灿那么多兵马,就算他赢了,能出的去么?
两人砰——一声,将骰盅同时按在了桌面上。
满场赫然落针可闻。
归娴不安地动了动,不经意地抬头,却见楼上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不安地狂奔躲避,刚上去楼梯的冷君诺倒飞数丈,被花错打出的银楔子钉在了一处门板的墙壁上……
花错怎么会在这里?
那银楔子,分明是冷君诺用来钉他的……
归娴惊得突地站起身来,这就寻找夜离觞的踪影。她朝着楼上张了张口,要喊花错,见无人注意到自己的动静,忙又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却只觉得眼前的古千绝,分明是配合花错,在玩声东击西。
桌子对面,古千绝不羁地冷邪一笑,对冷琉璃道,“我猜,姑娘那骰盅里,是一点!”
冷琉璃手扣在骰盅上,隐隐暗动内力,却不知,整个桌面都已经被古千绝的结界防护起来。
“公子你的——是六点!”
随即两人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同时打开……
冷琉璃骰盅里,五颗骰子整齐地摞成了一摞,最上面的确是一点,她的脸色却顿时变得异常难看,明显,这结果连她自己都不肯相信。
“这怎么可能?刚才我明明……”她明明感觉到自己以内力震乱了骰子,就算不是一二三四五点,也该是三三四四五点,绝对不可能是一点!
古千绝的骰盅打开,却是一小簇白色粉末——那白玉骰子,竟是被强大的内力生生捻成了粉末。
冷琉璃恼怒地一掌拂掉了面前的骰子和骰盅,飞上桌案,便张牙舞爪地暴吼,“你耍诈!”
这结果,却早就在归娴的预料之中。她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在大群赌徒中寻找熟悉的面孔,却看了一张又一张,没有看到泓一,更没有看到夜离觞……不可能只有花错一人来了呀!
古千绝讽刺道,“姑娘输了就想赖账不成?”
冷琉璃凶狠地狡辩道,“我没赖,是你……”
“你的易容面具都快掉了!”古千绝说着,一抬手,就弹出一缕真气。
冷琉璃脸上的易容面具生生被撕碎,痛得她忙捂住脸,本要跳下桌面,却从指缝里见四周的吸血鬼都愕然盯着自己,她腹部上捆绑的枕头,不知怎么地,就从衣袍下坠到了脚边……
古千绝捻着骰盅下的白色玉粉,似要碾碎谁的骨,冷声道,“大家看清了,这女人是冷家余孽冷琉璃,恒颐王在刑部的缉拿谕令上写明,活捉冷家余孽者,赏黄金千两!大家若不抓,本公子就抢先了!”
一时间,整座血莲坞内,顿时乱成一团。
冷琉璃躲避腾飞于半空,注意到冷君诺死在走廊上,一时慌不择路,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被堵截地始终无法靠近窗口。
“贺兰归娴,你以为我被抓了,你就有得活吗?马上拿你的王妃身份命令这些人住手!”
归娴视线追随那快如鬼魅的影子,因血脉被牵引而刺痛难忍,纵是觉得冷琉璃可怜,也提不起半分怜悯。
她身子不稳地撑住桌面,抿唇僵持,一声不吭。
大群赌徒狂追着冷琉璃不放,都在嚷抓活的,抓活的……
凌空一道光刃,势如长龙,呼啸穿过赌徒们之间的缝隙,直飞上半空,刺进冷琉璃的后心。
尸体从半空坠下来,有人怒嚷道,“黄金千两,就这样没了!”“谁杀的?”“凶手,给老子,站出来!”
大家看向出手之人,却陡然一片岑寂,不约而同地都朝着楼梯那边,惶恐跪下去。
归娴疑惑抬头看过去,就见夜离觞一袭黑袍,威严静冷地从楼梯上下来,直接朝她走过来……
“离觞……”
“回家!”他扯掉她脸上的易容面具,和一身怪味儿熏天的袍子,抽了自己肩背上的披风裹紧她,快步走出血莲坞的大门。
归娴心头顿时一阵暖热,从袍子的缝隙看向赌桌另一端,却见古千绝的位子空了……那厮去哪儿了?该不会是早就发现夜离觞来,逃跑了吧?
正带了随侍要进门的冷灿,与夜离觞擦肩而过,看到赌场里的伙计正把冷琉璃的尸体外出来,她狐疑停住脚步,看向归娴脚上的绣鞋,她忙转身呵住夜离觞。
“公子留步!你怀里是什么人?”
归娴脊背微僵,这就要推开夜离觞……
夜离觞强硬箍住她的肩,不准她动。
“这是我家夫人!”
他脚步未停,直接带着归娴下了门廊的台阶,沿着血莲坞的栈桥,朝岸上走去。
冷灿忽然想到冷君诺给她看过的夜离觞的画像,心头微动,正要去追,胸前却猝然被一把长剑贯穿,她不可置信地低头,就见自己浸透披风的血液在门廊下的阳光里,缓缓化为灰烬,无声飘散在地上。
她惊疑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蒙着浅金色披风的男子,披风帽下的一张脸,白腻如玉,眉眼好看到极致,唇角噙着笑,艳媚如狐,倾城如妖。
“失礼了,我实在不想杀气而歉然说完,猝然自她后心抽剑,横挥一扫,直接削了冷灿的头颅拎在手上。
第236章 被王妃宠爱的人()
第236章 被王妃宠爱的人
擒贼先擒王,这回,冷灿那远道而来的五千精锐,就等着乖乖投降吧!
他似已然得胜凯旋般,追上夜离觞,又怕归娴闻到血腥不适,忙以内力封住手上血腥浓重的头颅。
夜离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他手上的头颅,没做声。
花错倒也也没想与他说什么,反正这回他是立功立定了。
“哎?归娴,怎没见古千绝出来?他又去哪儿了?”
归娴哭笑不得,从前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会斗得鸡飞狗跳,多日不见,他这是也开始关心古千绝了?
“这问题,你该去问古千绝!”
“他愿意堕落,就堕落去!”
花错回头看了看宏大的楼阁,就见楼阁里有人出来,把冷灿的尸体抬起来,丢在了栈桥栏杆外的水里,地上的血污在阳光里化成灰白的粉末,被风吹散。
“不过,话说回来,古千绝离开这么久,还以为他回家养妻妾了,没想到……唉!亏得你之前那么宠着他!”
花错这口气,可真是够扼腕的。
归娴尴尬地看了眼夜离觞,辩解道,“我没宠他。”
花错揶揄,“你不宠他,谁宠他?”
夜离觞波澜无惊地冷睨他一眼,对归娴道,“本王相信爱妃没宠不该宠的男人!不过,爱妃身为一家之主,眼前有那么一两个红人,也是情理之中的,否则,如何在下人们眼中树立威信,如何激励下人们上进?”
归娴着实没想到,冷战这么久,他不但来英雄救美,还体贴地位帮她化解尴尬。
绝美大神夫君如此呵护,她除了点头如捣蒜,实在寻不到其他反应。
“夫君说的是……夫君说的是……”
嘴上如此狗腿地敷衍,心里却忍不住骇笑。
他这话倒也有趣,损人不利己,生生把花错划分到了“下人”行列中。
花错却从旁敢怒不敢言,一副吞了毒药的样子。
不过,想到“下人”,归娴就想到了甄嬷嬷,乐琴,乐棋等人,她从没有把她们视为下人,而是视为亲人的,甄嬷嬷更是比慕仙影更亲近的……忽然,她就再也笑不起。
到了岸边沿湖的大道上,归娴正搭着夜离觞的手准备上马车,猝然一片乱箭射来。
那乱箭却未能靠近她分毫,而似打在了什么透明的玻璃罩子上,在马车四周落下去,她看出夜离觞早有防护布了结界,担心地看他。
“离觞,暗处有五千精锐……”
她家夫君白玉冰雪似地俊颜上,却一派淡然,“爱妃先上车回家……”
夜离觞正要多宽慰她两句,花错就晃了晃手上的东西,朝着林子里大声喊道,“暗处的冷家军,你们听着!你们的主子冷灿,冷君诺,冷琉璃,都已经死了,想活命的,都给我……”
他话没说完,一支箭就朝着他的脑门飞了过来,且箭上凝了真气,虽然没破了夜离觞布下的结界,却像是一根钢针刺在了玻璃上,不但卡住了,还卡得结界裂开了几条狰狞的缝隙……
紧接着,便是牛毛细雨似的箭,岑密飞射而来……
在地上的箭,很快就膝盖般高,显然他们是要阻断马车前行。
夜离觞仍是气定神闲,扶着归娴上了马车,又进了车厢里扶着她坐好,见花错还脸色煞白地愣在马车下,他掀开车窗垂帘,道,“人家冷灿是有儿女的,还不只一个,这次也都来了。”
“呃……”原来擒贼先擒王这一计,也不是百试百灵的呀!
“你是要在这里等着被射成马蜂窝,还是上车一起回家?”
花错忙上马车,“为何不用飞的?你不是有翅膀吗?”
夜离觞失笑,“飞着离开,如何把他们引到城门前?”
归娴从旁尴尬地看两个男人,见花错还要开口,便轻咳了一声。
这厮一点都没看出来,夜离觞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只呆头鹅呀!
不过,呆头鹅,和花错这样艳若雪狐的男子搁在一起,实在……相映成趣。
马车走得异常慢,地上箭太多倒在其次,夜离觞一招隔空打牛,打在车厢上,真气如龙,贴着地面呼啸而过,就清了一整条路。
两匹马闲庭信步就罢了,夜离觞甚至不时掀开车窗帘看看外面的风景。
归娴见他这样子,莫名地就放松下来,却不禁为冷家那些远道而来的人捏一把冷汗。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大片红眼吸血鬼的追踪下,顺利入了城门。
敌军里有人骂道,“原来夜离觞是一只缩头乌龟……”
城楼之上,却忽然乱箭齐发……
那箭都是凝了内力、染了剧毒,且能破除敌方结界的纯银利箭……
宏大的城门在马车后,轰然关上,归娴呼出一口气,眼前一抹栗发飘近,她愕然微怔。
夜离觞就捧了她的脸儿,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迅速下了马车,“花错,你护送归娴回府!她若少一根头发,回去我削了你的脑袋。”
归娴颦眉抿唇,唇瓣凉凉的。这一吻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更像是躲,又似怕她躲才这样偷袭。
花错却没注意到归娴的微妙,“他就这么瞧不起我?”
“可能你被钉在墙上的事,让他失望了。”话出口,见花错脸色铁青,归娴又忍不住懊恼起来,“花错,我只是揣测……”
花错却眸光沉沉地挫败叹了口气。
“不,你揣测的对,我留在你身边,本就牵强。经此一事,也证明了,我连保护你的本事都没有,或许,我应该回到十三身边去了。”
“别这么想,我当你是朋友,是家人。”
“可……若非我愚笨,也不会害你失去甄嬷嬷她们。若我是泓一,夜离觞早就罚我去牢里面壁思过,或者派我回西疆镇守老宅了。”
归娴握住他的手,“花错,你是我朋友,你是十三最重要的人,我相信,离觞也把你当成家人,所以,你没有必要多想那些。”
*
返回府邸,归娴没有闲下来,气也没喘过来,直接为甄嬷嬷和乐琴等人准备了几口金棺,又从银库了抬了几箱银子出来,派人前往大周送给她们的家人。
站在银库门前,她才发现,自己第一次用夜离觞的钱,且一次用了这么多,且是用在安置死去的亲人……
从前,甄嬷嬷总道,“若是换做别的女子坐了她的位子,定会与六王妃,七王妃那样,每日都要带些银子,出去买首饰,买衣物……”
每次,她纵是笑笑。
甄嬷嬷、乐琴他们却都明白,她不想花夜离觞的钱,是为将来有朝一日人老珠黄离开时,能体面些。
想起甄嬷嬷那怜爱又疼惜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对站在银库门口的花错道,“多抬两箱出来吧,都给我写在账册上。”
花错道,“带这么多银子上路,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