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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尽地主之谊的尹春花将琉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花南容和花南蝶同时站起身,斟满酒杯,回敬着尹春花。
所有人望着今天来的客人,这才发觉这一对双生,若是不说话时,最为相似。
虽然南蝶容色更在南容之上,但是男子长的如花南容这样女子般貌美也算是难见,行为虽有些轻浮,却恍若四月初冒的绿芽鲜亮舒适,大而分明的双眸带着一点茶色,透着异域风情的勾魂摄魄,这也见怪不怪,当初花香乐将军就是胡族的女子。
花南容回味着口中清冽香甜的酒,定定神,眉毛轻挑,随口道:“春花姑娘不要太过在意这些礼节,指不定我们将来就成了一家人呢?更何况我们年幼时,每年的夏至也常来晋源城戏耍,连山上吹出的凉风,我可到现在都记得呢。”
在场所有人对花南容的这番态度,自然是有所不同,对面的尹春花并不热切,甚至有那么一瞬,面色僵硬的略显抗拒,想来是在恶心他们兄妹心里盘算的事。
花南容扫视了一遍圆桌上所有人的神情,其实最为独特的就是李家人,他们的神情那么从容自在,淡定温和,好像完全没听到方才的话,周围的一切,皆与他们没有关系,就连这个选亲的彻公子都不例外。稍微友好的,也只能是这彻公子身边的美少女。
看来是铁定心的觉得他们兄妹二人都没戏喽?
尹春花愣了一下,也不知一时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这种事岂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李嘉泽用责备的目光盯着花南容片刻后,旋即站起身,淡然的笑道:“南容,你客气了,你们都曾是我的学生,不是亲人也盛似亲人,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花南容目光咬住李嘉泽不放,脸上露出讥诮的笑,视线对上,他嘴唇无声开合:“李太傅,我们有好多账要好好算一下。”
李嘉泽虽听不到花南容到底在说什么,却读着他的唇形,这才明白过来这花南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心中只觉得好笑,能让吊儿郎当的混小子变正经的人,现在恐怕只有花南蝶了。
他只冲着对面的花南容嫣然一笑,以此回敬着方才的示威,没再管这臭小子。
接风宴进行的还算顺利,快结束的时候,花南蝶伏在南容耳边悄声细语几句,接着就捂着嘴,独自莫名的笑了片刻。
也不知这花南容到底听了什么话,涨红着脸瞥了眼一丈多远的白溪月。
果真撞上了那炫目的娇笑,搞得他心跳一下加快了起来,花南容原本也没有想这美少女和他有怎样的其妙境遇。
更何况人家是有主的人,只希望有机会能给这姑娘画幅丹青,以退为进,闲来无事挂在书房多瞅两眼,指不定就将来找的媳妇就和这姑娘一样俊俏呢?
现在白溪月突然用这么让心神荡漾的眸光看过来,似乎是有些暧昧的味道,这让花南容不由得紧张起来,胡乱猜想,难道他命中注定的姻缘来了?
鬼彻顺着花南蝶的笑声望去,刚好看到花南容开始臆想的神情,单手撑着脑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唏嘘道:“花公子,你想的太远了,我都快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花南容捂着脸,瞪了一眼鬼彻,感觉他透亮如夜的双眸,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一般,撇过头对着花南蝶一同呲牙咧嘴,再扭过头嬉笑道:“想的远也有好处,惊喜来了不至于手足无措嘛。不过我还是蛮期待明天的秋猎,刚好明天三皇子也要去连山上香。”
他这话一出,几乎席间所有人,都对此产生了反应。
尹春花极为惊愕,也极为不安,她对这三皇子沧安澜没有留下任何好印象,又想起回晋源城遇到的袭击,也许正是三皇子或是宰相府的人,明天若是真碰面了,再次起了冲突可怎么办?
况且,现在形势尚未明了,谁知道这花南容好好的提醒他们三皇子明天去连山是什么意图?
她一下慌了神,脸唰得变的惨白,身后守着伺候的银铃见春花的脸色不对,急忙上前,将手中的披肩系在春花身上,摸了一下她的手,冰凉渗人,满是忧虑的询问道:“小姐,你不舒服?你这几天就该静养,非要管着生意······”
看来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鬼彻接过递上来的热巾,先给白溪月擦了下手,把自己的手认真细致的擦拭了一遍,动作看起来优雅迷人,啧啧道:“春花姑娘,身子弱可不要强撑,毕竟是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的人,你这样不爱惜性命,我可不能保证你能长寿。”
尹春花不想听鬼彻谈及之前发生的事,急忙开口打断道:“彻公子不要拿着我说笑,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只不过是今天没什么食欲。若是各位客人不介意的话,容我先回屋子歇吧。”
说着她就站起身,将双手塞到两个袖口中,朝着所有人屈身行礼道:“给各添麻烦了。”
还真是倔脾气,鬼彻望着尹春花离开的背影,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动作也没有停顿,举起酒杯又喝了一小口,轻柔的放下酒杯,微微一笑道:“花公子和花小姐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春花姑娘前一阵子从金陵回来的路上遭到劫匪的袭击,险些丧命,多亏了我的灵丹妙药,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各位面前。”
鬼彻垂下眼帘,眸笑意一闪而过,这种事怎么可能因为尹春花不喜欢而藏着掖着?只是一句话,便好像巨石入水,激起汹涌的浪花,他这突如其来的话题,会让没有准备的人难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根据不同人的反应,可以初步判断这尹春花遭到劫匪遇刺的事,和花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花南容抬头瞥了眼对面李嘉泽朝他投来几乎要杀人的眼神,若无其事的接过侍女递来的漱口水后,爽利的拉起一旁早就在静坐的花南蝶,对着所有人点头道:“既然今天接风宴是为我们准备,不如现在我做主,大家就这么散了吧。”
人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映,他们就连招呼都没打,像是急着要出玩的孩子,快步跑出了厅堂,追赶上了走在前面的尹春花。
花南容脚步快如轻风,凑到她的耳鬓处,柔声道:“春花姑娘回去之后好生修养,活着终归会看到希望,你能好端端的站着在这大院里我很钦佩呢。”
花南蝶看到尹春花完全傻愣住的神情,也没听到花南容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但从举止来看跟市井的臭流氓有什么区别?!她跳起身在这个白痴哥哥的脑袋上狠敲了一记,眉目紧皱喊道:“花南容,太不像话了,还不跟春花姑娘道歉!举止轻佻像什么样子!”
花南容朝着尹春花抛了自认为风流的媚眼后,快速的用力拖拽着依旧碎碎念的妹子,感觉她年纪越大越发像个老奶奶,还是赶紧嫁人吧。
等他们快步的离开院子,消失在尹春花面前,他才连哄带劝的赔笑道:“是是,妹妹的教诲,小哥哥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现在回去帮我给选一下明天的决胜战服怎么样?让我迷倒晋源城的万千少女吧。”
根本就没有赔礼道歉!花南蝶一直回头想要看看尹春花到底怎么样了,却被花南容一个劲的按着脑袋,动弹不得,恼怒的拍打着他的手道:“你要是变成瞎子或是哑巴估计就能迷倒万千少女。”
第三十六章 等候多时()
这鬼彻所说的事,花南蝶也有听到,她也没想到上次尹春花的不告而别之后,会发生遇刺的事。
她瞥了眼身旁哼着花曲,一副死皮赖脸态度的花南容,停下脚步,刻意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后,板着脸阴沉沉的问道:“花南容,尹春花的事不会是你做的吧?”
花南容停下脚步,神情顿了顿,似乎是入夜的缘故,朦朦胧胧的黑暗中分辨不出他是何种神情,不过是就是眨眼的功夫,他将脸凑到花南蝶面前,指着自己难以置信的大声说道:“我的妹妹,你在开玩笑吧?我像是有那么大本事的人么?”
被这么一提醒,花南蝶这才想起来尹春花身边带着十几个二等镖师,若是真的遇到劫匪也不至于造成重伤或是生命垂危,要么就是那彻公子在说谎,要么就是他们遇到的并不是普通的劫匪······
想到这里她感觉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面色凝重的抓住花南容的胳膊,不安的问道:“是老东西做的对不对?还是?”
那种总是没有他在的花家是不能让南蝶待下去了,花南容看了眼时刻紧绷神经的南蝶,一片淡清清的月光,洒到她的身上和脸上,把她照的像个冰美人。
秋夕的霜月总是显的这样清冷,他抬头又望着头顶弯弯的一角新月牙,正在天西垂挂着,高远深邃的空中闪烁着几颗小星星,仿佛是夜空唯一的温暖,花南容揉了揉南蝶松软的头发,难得像个沉稳可靠长辈的柔声道:“乖,这种闹心的事还是少操心。”
花南蝶对于现在的哥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刚要开口夸奖他,却发现有些人注定这辈子都装不了正经模样。
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的花南容,瞬间就嘻嘻溜溜的说道:“既然我们来了晋源城,哥哥就陪你好好玩几天,没想到太傅大人是个老牛吃嫩草的人物,他的形象在我这里算是彻底颠覆了。”
又把话题岔开了,这个白痴,才看出太傅钟意尹春花啊,花南蝶撇嘴道:“太傅一心都钻研学问了,哪有时间想情情爱爱?儿女情长?需要用闷棍敲一下才能情窦初开。”
说着花南蝶就向前跑了两步,捡起地上一段枯落的树枝,做着示范的在花南容身上试验了一遍。
花南容生怕这树枝子划伤他的俊脸,一边像猴子似得上窜下跳,躲着花南蝶饶痒痒的敲打,一边逗趣道:“哎呦,花南蝶,说的就跟你情窦开花了似的。”
花南蝶停下打闹,望着连山上道观和寺庙的灯火。到底是座灵山,哪怕是在夜里,都有缭绕的云雾缓缓地移动,飘散,她恍惚能听到连山池塘荷叶上的青蛙,草丛里的蚂蚱和树枝上的小鸟,欢唱、跳跃的声响,还有那个人憨笑的声音。
她的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散着脉脉柔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转过头朝着花南容调皮的吐舌道:“切,我比你强多了。”
两兄妹难得不需要被宰相府乱七八糟的规矩束缚,欢声笑语的相互追逐,回了住的院子。
而宴会这边谁都能看出来鬼彻这边不过是称述了一遍事实,这花南容就带着自己的妹妹匆匆离席,若说这事和花家没有关系?也就未免太牵强了些吧。
众人再看看容颜瘦削清俊的李嘉泽,估计他也是才知道这种事,自从听到鬼彻一番话之后,神情郁郁,面上的沉郁之气半刻都无有消散。
好好的太傅大人摆出这么一副有人欠他银子的臭脸子,大伙也就没了兴致再东拉西扯,索性宴会真的就这么散了。
从入席到鬼彻说出遇刺的话之前,李嘉泽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鬼彻一眼,毕竟他也没听李庸提起过结交过什么彻公子之类的人,指不定就是连山下来骗吃骗喝的道士。
可现在不同了,这彻公子瞬间就成了救命恩人这个级别的人物,李嘉泽错愕的扫了一眼鬼彻,神情有些困惑,也有些愤恼,但是他压抑住了自己错乱的情绪,对着花南容离开的背影眼中一道冷光闪过,便又扭过头对着李庸问道:“这彻公子说的可是真话?”
李庸也是知道李嘉泽先前不回晋源城定是有蹊跷,带着责怪味道,气哼哼的说道:“不要说我没告诉你,我可是派人催了你三遍!那段日子算是把我这辈子的泪都流干了,没成瞎子已经算不错的结果。”
“书信里只说家中有人病危,我以为你是在拿我寻开心。”
那个时候李嘉泽也曾让人刺探过消息的真假······他这才想起来,刺探消息的人回来,只报李庸无大碍,并未说李岚的情况。
他静坐在位子上,将一切纷乱的情绪都梳理了一遍,站起身对着鬼彻有礼的微微一笑道:“多谢彻公子对春花的救命之恩,嘉泽没齿难忘。请受我在此一拜。”
鬼彻望着李嘉泽认真诚恳的神情,他的眉眼里似如玉书卷,可以将所有的事物容纳在他的书页里,化作高洁璞美的玉石,凭着这份气韵能成为沧月国最年轻的太傅也是实至名归。
受了李嘉泽的作揖深深一拜, 鬼彻这才懒懒的站起身,拉住身边白溪月的手,如天边白云漫卷,浅笑的说道:“太傅不必多礼了,我今晚还有好多节目要忙,也就不能陪你了。傻子,我们走了。”
宴会就这样彻底散了,独留下李庸父子,俩人平日见面也不多话都坐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