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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怀鬼胎-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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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有没有听进去,总之日子是浑浑噩噩过着的。

    那时候的孙叔,身上的气质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死气沉沉,如同一块没有颜色的呆板木头,现在开朗而有活力,打扮得招枝花展,像只开屏的孔雀。

    人气色一好,做什么事都顺畅了,这两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突然富了起来,电视机电冰箱以前舍不得买的,全给添置了,就是那扣扣搜搜的习惯,还是没法改。

    “怎么?发什么愣呢?”孙志伟完全没察觉到他神情有异,塞了好几张DVD给他,眨了眨眼睛:“上等货,四张,叔给你算便宜点,五十块,怎么样?要不要一句话!”

    白盼不咸不淡地插了句:“上次你也买了?还觉得很好看?”

    不等小盐巴回话,孙志伟便说道:“上次是免费试看,不收钱,但总不能一直上车不买票吧?也说不过去啊!”

    白盼的视线在小盐巴通红的脸颊上溜了一圈,不动声色地站在两人中间:“先等等,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好吧好吧,全听大师的。”孙志伟失望地把碟片往桌上一放,摊手:“您说。”

    “你家离王伯最近,他是什么时候染上病的?”

    “四个多月前,我看到他手臂上的脓疮,吓了一跳,我说这么大的脓疮,怎么感染上的啊?他自己也纳闷,之前就是一小伤,谁知道越想越大,都烂了哟!”

    白盼恍然:“他是第一个。”

    “对对对。”孙志伟心有余悸道:“首先得病的就是他,还好我这人不太热心,也没去他家里坐过,不然搞不好第二个死的就是我啊!”

    小盐巴在记事本上写道:四个月,共死亡四户。

    这个病的周期,是一个月一户,就好像是原宿主死亡,再找新的宿主似的。

    “王伯家里有没有设过香台这类的东西?”

    孙志伟脸色如常地回答道:“香台没有,不过老王挺迷信的,以前他在镇上买了副画,硬说是神兽,每天早晨晚上都要拜上一拜。”

    画上的神兽应该就是瑚貜了……可为什么会是在镇上买的?

    小盐巴凑过来问:“你知道是谁卖给他的吗?”

    “这我哪里晓得……”孙志伟的表情没有之前生动,眼珠迅速转动着,仿佛在努力回忆:“应该是熟人吧,他说给打折了的,交情不好都得原价买。”

    熟人?小盐巴奇怪道:“王大伯从小呆村里,在镇上还会有别的熟人吗?”

    “怎么可能?”林志伟笑了笑,讥讽道:“别看老王人到中年,实际懦弱胆小,碰到陌生人屁都不敢放一个——”

    小盐巴目光灼灼:“那就说明,那个熟人很有可能就是村里人。”

    孙志伟被他郑重的表情震了一下,眼中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光,良久才说:“是有这种可能,但是吧……我们村又没通公路,去镇上来回得花六个小时,要到那做生意,不太现实啊。”

    “嗯……”小盐巴觉得有道理,埋头沉思。

    一个找顶香人看病得来的画像,另一个却是在镇上,又或许在赤土村的某个村民手中买的,这两者完全没有联系,为什么最终会拿到同样的画像,又感染同样的病?

    得病疫的四户之间,一定会有根隐藏的线,藏匿于表皮之下,显示在阴暗之处,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们互相关联?

    “怎么了,这画有什么问题吗?”可能是小盐巴的表情太严肃,把孙志伟的情绪一同带了过去,但说紧张,他又很平静,说是好奇,他的语气总给人一种可答不答的感觉。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白盼看了他一眼,接过话头,微微一笑,不是什么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而是淡淡的疏离感:“那不是神兽,别把它挂家里。”

    ……

    张广兴很困,意识半梦半醒,无奈今天一大清早,杂货铺柜台上的电话突然“叮玲玲”响个不停,他裤子没穿赤条条地跑去接,对方语速很快地乱讲一通,听完心情烦躁——必须得出去一趟。

    床上的女人还没醒,柳眉微皱仿佛在做噩梦,娇美的躯体暴露在外,张广兴不是那种会忍耐的人,扑上去,做了个痛快。

    完事后,他精神抖擞地出门。

    好在叫张广兴过去的那人不敢怠慢,准备了一桌特别丰盛的就怕他不来,更没有怪罪他来得慢的意思。

    张广兴一边吃一边出谋划策,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他不急着回家,吊儿郎当沿着田边走,手里拿了个牙签,剔去卡在缝里几根烦人的肉丝,心里回味着昨夜不断品尝的美味,牵动嘴角,勾起一个恶意且猥琐的笑容。

    远处走来两人,像是刚从孙志伟家出来的。

    张广兴略带兴致的眼珠溜溜转,眯眼一瞧,发出不屑的嗤笑。

    是盐巴啊,这个时候,老孙和晓慧还在床上打得火热吧?

    千万别被别人逮着了,不然这次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张广兴得意洋洋的,很快又笑不出了。

    盐巴身旁站着个男人,瘦瘦高高,身形单薄得厉害。那张脸极有识别度,是一种清冷孤傲的美,站在朴实无华的村民中显得十分突兀,简直像两个世界的人。

    他最喜欢气质清高的美人,这次不知为什么,竟突然开始头皮发麻。

    他隔着老远感受到彻骨的寒凉,仿佛有双冰手紧紧揪住心脏似的,令他难以承受。

    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

    张广兴嘴唇蠕动了一下,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和小盐巴擦肩而过时,假意转动着自己的脖子——这是他解压和掩饰的方法。

    “每走一步,你都要摇一下。”

    张广兴听见身后的银发美人这样说道。

    又看到小盐巴手里拿着一串铜铃,模样很旧了,上面刻着荷叶纹和一个“灭”字,是满工的紫铜铃。

    铃声不大,清脆空灵,在他听来却极其刺耳,仿佛要把他的灵魂撕碎。

    ——好痛啊。

    他无声地嘶喊。

    这时候,白盼撇过头看了他一眼。

    张广兴浑身颤栗。

    “他是谁?”白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盐巴跟着往后一瞄,答道:“哦,他呀?他叫张广兴,原本不是我们村的人,跟梅子父母关系挺好的,怎么了?”

    “没什么。”白盼很快移开了目光,笑道:“我就是觉得,他阴气有点重。”

    张广兴的脑子嗡嗡响,不由控制地跨大步子,等铃声远去,再也看不到白盼的身影,才慢慢冷静下来。

    活见鬼了,不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娘炮吗?他心慌个什么劲?还是说,这新来的顶香人真有那么邪门?

    张广兴思绪错杂混乱,想回家又记起还有很多东西落梅子家没拿,转了个弯匆匆往回跑,到了杂货铺,一看时间,嘿哟,这都快下午了梅子还没收拾收拾开门呢?也就村里人少,买东西的不多,才能让她懒惰怠慢。

    他从旁边的小门溜了进去,刚到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地檀香味。

    定眼一瞅,梅子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失魂落魄的,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其余什么都没穿,正拿着香祭拜挂在墙上的一副画像。

    “我说大小姐,你好歹把衣服套上,这样光着腚被你爸看见算什么样子……”张广兴嫌恶地扇去呛鼻的香味,拾起挂椅子上的内裤,扔进一旁的竹篮里。

    “谁让你早上烧香了?难闻死了。”

    “你管的着吗?我爱怎么着怎么着。”梅子冷笑,把香往香炉上一插,直接起身:“昨天很爽是吧?现在知道害怕了?怕了就快点滚啊!给我滚的干净点,别没脸没皮,跟条哈巴狗似的。”

    “你这什么话啊。”张广兴不高兴了:“我这样不也是你自愿的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天雷,几乎要把梅子劈得四分五裂,她把指甲抠进手心里,昨夜所做的一切连同阵阵恶心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没错,是她自愿的,她和一个对她窥伺已久,丑陋至极的男人上了床。

    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者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梅子只是觉得这样做会是一种报复,报复父母对她的忽视,在最无助最迷茫向他们倾诉时的无视,报复盐巴没有珍惜她的感情,甚至报复张广兴。

    ——他会因此被父亲增恶,老死不相往来。父亲会因为他曾经的忽视一辈子处在自悔愧疚之中,盐巴呢?他知道了,会不会痛苦,会不会伤心?

    梅子仿佛一夜之间沧桑许多,成熟许多,青春的脸庞褪去了小姑娘的稚嫩与娇羞,眼神也发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你们都会付出代价。”

    她说这话时,娇柔的脸颊镀了层阴霾,仿佛地狱攀爬而来的夜叉。

12。第十二章() 
小盐巴离开孙叔家时,孙志伟倚在门槛上故意提的一句。

    “说起来,从前最爱去镇上的不是大盛吗?”

    “但大盛不会弑母。”小盐巴捧着一堆色香味俱全的DVD碟片干巴巴地回答。

    孙志伟尴尬地笑笑,不说话了。

    小盐巴睁大眼睛,发现他的脸有点透明,还有些扭曲,再仔细一打量,恢复了原样,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没有多在意,只是问道:“你好像特别讨厌大盛,为什么?”

    “怎么会?”孙志伟打着哈哈,把他推出门:“我一大人,无缘无故地讨厌一小孩干什么?好了,你不是有其他事吗?快去吧,不然晚了太阳又得下山了。”

    小盐巴被提了个醒,这两天层出不穷的事实在太多了,导致后山林一直没去成。

    他该去给大盛收尸了。

    小盐巴跟白盼说了,白盼眉心微蹙:“他死了?”

    一个失踪的人,却用肯定的语气陈述他的死亡,未免太过古怪。

    “嗯,我看见大盛得魂魄了。”他认真回忆几天前在王嫂屋里发生的场景:“当时屋子冰凉,大盛就在香台旁站着,表情很痛苦,他嘴巴被堵住了,只勉强说出只字片语。”

    “这么说他有意识?”

    “嗯……”其实小盐巴看见的不是普通的魂魄,而是煞气浓重的恶鬼。

    恶鬼拥有意识和思想,普通魂魄却是没有的。

    人死后的魂魄大多数是虚空木讷毫无自我意识的,它们忘记前世的记忆,主动前往地狱,但如果怨气太大,潜意识里想要复仇,就会滞留在人间,一旦滞留太久,便想起生前遭受的种种,不该有的情绪也逐渐滋生,仇恨,眷恋,不甘掺杂在一起,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恶鬼。

    小盐巴看到恶鬼的情况不多,从出生到现在,总共碰到过三次,第一次是七岁,看到的是整日被丈夫殴打,浑身遍体鳞伤,含恨而死的妻子,第二次是十三岁,看到的是被虐杀,四肢残缺的小奶狗,第三次就是大盛。

    小盐巴的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感觉。

    村外群山环绕,重重叠叠,飘着雾,仿佛没有尽头。盲目地找不是办法。

    “既然他有意识,那就招魂吧。”白盼望向那连绵的群山,叹道:“正好山高路远,没有他本人带路,尸体一时半会找不到。”

    地狱的紫铜铃,常人携带在身,有辟邪除煞之效,若是以血祭铃,附上生辰八字,便可召出已死之人的灵魂。

    他咬破手指,在铜铃表面划个“召”字,不到片刻,铃声大作,山中煞气齐鸣,发出“嗡嗡”不安分的叫嚷。

    大盛的魂魄却久久没有现身。

    “怎么回事?”白盼皱眉,铜铃上的字体还泛着血光:“生辰八字写错了?”

    小盐巴摇了摇头,肯定地说:“不会的,王嫂屋里有本专门的册子,记录一家的生辰八字,我绝对不会记错。”

    “怪了。”

    紫铜铃能召百鬼,不管什么地方,不管恶鬼还是普通魂魄,只要没喝孟婆汤,没过奈何桥,一样请你过来,这个大盛失踪两个星期,就算失踪当天死亡,魂魄应该刚回地府没多久,不可能有投胎的时间。

    除去附上的八子不对,魂魄转世投胎,剩下的原因只有两个,要么大盛根本没死,要么被某样东西软禁在一处,根本没法离开,若要强行离开,便会灰飞烟灭。

    既然小盐巴看到大盛的魂魄曾经在家出现过,再召时毫无响应,那就是第二种。

    紫铜铃召不来,只能沿着魂生前遗留的气息寻找的尸体。

    白盼把“召”字改为“寻”,铜铃震了震,自己动了起来。

    铃上的血光蓦然变成了幽幽的绿光,白盼见状,垂下嘴角,面部冷峻,侧过脸给身旁的男孩打上预防针。

    “你要有心理准备,人的魂魄只会做些简单且无意义的事,更没有过多自我意识,死忘四十八小时后被鬼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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