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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梁家国五部曲-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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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世面,这个溶洞就已经足够引起他们惊叹了。

    几支手电筒的光柱在洞顶来回扫动,大家看得啧啧称奇。

    周晓白紧紧抓住钟跃民的手,身子依偎在他的身上:“跃民,我有点儿害怕,你可千万别离开我。”

    罗芸摸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石笋问:“钟跃民,你的大河呢?指给我们看看。”

    钟跃民脸不红地回答:“大概是塌方把通道都堵死了,你要看河得另打一条隧道。”

    “你就蒙人吧。”

    袁军敏捷地攀上一块像莲花座一样的巨石,郑桐举起相机,闪光灯在闪烁。

    周晓白问:“这些钟乳岩和石笋大概要上万年才能形成吧?”

    “大约要几十万年吧。”钟跃民回答。

    周晓白喃喃道:“在时间面前,生命真脆弱。跃民,我们要抓紧时间。”

    “干什么?”

    “享受你我相处的每一天,不然咱们很快就会老的。”

    郑桐端着相机喊:“跃民、晓白,你们站好,我给你们照张相。”

    钟跃民和周晓白仰起头。

    “别这么严肃,跃民,你不要装得像正人君子似的,露出点儿微笑。晓白,对跃民亲热点儿,都伙穿一条裤子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郑桐挑剔着。

    “郑桐,闭上你的臭嘴。”周晓白喊。

    钟跃民小声道:“他是嫉妒咱们啦。郑桐,你别这么恶声恶语,我们又没招你,你不就是惦记上罗芸了吗,没关系,赶明儿让周晓白给你说说媒。”

    周晓白故意大喊:“罗芸,郑桐好像是看上你啦,你要他吗?”

    罗芸哼了一声:“不要,我不要戴眼镜的。”

    “那我不戴眼镜,你看怎么样?”袁军凑过来说。

    “你?我又不是你的幼儿园小朋友。”

    罗芸向周晓白喊:“晓白,你知道我看上谁了吗?告诉你,我看上了钟跃民,你把他让给我得了。”

    “这可不行,你还不如杀了我。”

    钟跃民大喜道:“我看你俩都不错,要是都和我好,我倒也没什么意见。”

    周晓白跺脚作痛苦状:“好啊,钟跃民,你总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和你拼了。”

    罗芸大笑:“钟跃民,你休了她,我嫁给你。”

    “跃民,你也太黑心了,一个占着两个。这世上的事也太不公平了,我和袁军快旱死了,你小子倒涝出灾来啦。”郑桐不满地说。

    周晓白闹累了:“好了,好了,都别闹了。郑桐,你还没给我们照相呢。”

    周晓白双手搂住钟跃民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闪光灯一闪,两人的形象留在一张底片上。

    这是他们一生中最好的年华,精力多得无处发泄,吵啊,闹啊,耍贫嘴啊,折腾起没完,一直闹到晚上还不觉得累。

    夜幕降临,他们在洞口点起篝火烧饭,篝火在熊熊燃烧,他们围坐在篝火旁继续说笑着,一阵西北风袭来,周晓白打了个寒战:“真冷,跃民,抱着我。”

    钟跃民抱住周晓白对罗芸嬉皮笑脸道:“罗芸,你冷吗?要不你也过来。”

    罗芸啐了一口:“去你的,想得美。”

    周晓白大笑:“碰钉子了吧?活该。”

    郑桐说:“真受刺激,袁军,你呢?”

    “我没事儿,我是视天下美女如粪土。”

    “你才是粪土呢,酸葡萄。”周晓白说。

    罗芸裹紧大衣说:“冷死了,唱个歌儿吧?”

    钟跃民问:“唱什么歌?”

    “《山楂树》怎么样?”郑桐提议。

    袁军说:“《小路》多浪漫,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周晓白一撇嘴:“没劲,俗了,唱个离别的歌儿。”

    钟跃民站起来问:“谁看过苏联电影《青年时代》?那里面的插曲很好。”

    周晓白兴奋地说:“我看过,那首歌真好,据说是那个演男主角的演员拍电影时即兴创作的,竟然一举成名。跃民,你唱嘛。”

    钟跃民装模作样地作深呼吸:“别忙,我得酝酿一下感情,唱这类歌得有意境。”

    郑桐附和:“没错,‘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就是这种意境。”

    大家都沉默了。

    寂静的山谷,北风在呼啸。清冷的月光洒在连绵的山峦上,给人一种既朦胧又遥远的感觉。他们突然都变得有些伤感,也许是离别在即,舍不得这份难得的友情。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钟跃民的歌声在山谷中回荡……

    当年我的母亲,

    通夜没合上眼睛,

    伴我走遍家乡,

    辞别父老相邻,

    当时天色方黎明,

    她送我踏上遥远的路程,

    给了我一条手巾,

    她祝我顺风

    …………

    周晓白紧紧依偎着钟跃民,跟他一起哼唱起来。周晓白唱着唱着,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她努力想控制住情绪,但没有成功,她在一瞬间就泪流满面了。

    罗芸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郑桐也摘下眼镜,轻轻地拭了拭眼睛。

    袁军扭过头去,凝视着洒满清辉的山谷,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钟跃民近来很忙,他要在下乡之前把所有应该做的事安排好。周晓白和罗芸下个星期就要走了,周晓白希望他能多抽出些时间陪自己。钟跃民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朋友住在医院里,他无论如何要在走之前去医院和他们告别一下。

    张海洋住在铁路医院,他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心情很沮丧。他觉得这次栽在小浑蛋手里,简直窝囊透了,以前他打架打过无数次,连根汗毛都没伤着过,偏偏这次被小浑蛋捅了一刀,真够丢份儿的。

    钟跃民安慰他:“这不怨你,是你不想杀他,所以就手下留情了,可小浑蛋却没有这种顾忌,这件事换了我,也照样要吃亏。”

    张海洋恨恨地说:“关键是输得太窝囊,丢份儿不说,连这次征兵都错过了,肚子上带个刀口,体检都通不过。”

    钟跃民给他掖掖被子:“没关系,还有明年呢,你爸是参谋长,你当兵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海洋,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今年当兵是不可能了,先去插队吧。我们学校是去云南,我正想呢,要是边境管得不太严的话,我想偷越国境去越南找咱们援越的部队。那里打得挺热闹,我爸的一个老部下在那里当高炮师的师长,听说他们师已经打下3架‘鬼怪式’了,我说什么得去看看。你想啊,要是我弄一门双管三七炮,照着美国飞机一通狂扫,肯定挺过瘾的,这比拿弹弓子打鸟儿来劲多了。”

    钟跃民一听也神往起来:“去缅甸也行,听说缅共的部队特喜欢中国知青,混个三年五载的就能混个师长旅长干干。我们学校有个哥们儿大串联的时候过去转了一圈,这哥们儿其实是玩去了,可见了人家缅共部队的领导,一口咬定是参加人民军的。人家还真信了,当天就发军装发枪,我操,一个新兵就发了一长一短两大件:五六式*和*,子弹随便打,真他妈过瘾。这哥们儿在那儿玩了一个月,过够了枪瘾又开小差跑回来了。”

    两人大笑起来,钟跃民开着玩笑:“我是没这个机会偷越国境了,我们学校是去陕北插队,那地方穷山恶水的,和哪儿都不接壤,跑都没地方跑,我算是认命了,以后娶个米脂的柴火妞儿过日子算啦。”

    张海洋笑道:“你他妈能娶上米脂的妞儿就不错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听说米脂的女孩子特别漂亮。”

    钟跃民说:“还是云南好,整个一民族大团结,赶上泼水节,你拎个桶,瞧哪个妞儿漂亮,兜头就是一桶水浇过去,把她浇舒服了,闹不好就跟你走了。不像我们陕北,这手还没摸一下呢,张嘴就要彩礼。”

    张海洋笑得刀口都疼了:“你丫这张嘴真是金不换,将来你在陕北娶不上婆姨,就来云南找我,我发你个傣族妞儿……”

    “等你探亲回来时,给我带个金丝猴儿吧,我准备训练它偷钱包,当个‘佛爷’,哥们儿以后就靠‘吃佛’为生了,即使它偷钱包被抓住,也不会进派出所,谁能跟猴儿一般见识?我顶多落个管教不严而已。”钟跃民在信口开河。

    “跃民,你丫到这儿来是看我还是害我呢?我他妈刀口快被撑开了,你别招我乐了行不行?”张海洋按着伤口忍着笑。

    钟跃民叹了口气:“穷欢乐呗,要不然还不愁死?你去云南转一圈儿,明年征兵又回来了,你爸在台上,你可以撒着欢儿地折腾。不像我,我爸现在还被关着呢,能不能被解放还很难说,我这辈子当兵恐怕是没指望了。”

    这又轮到张海洋来安慰钟跃民了:“跃民,你别说丧气话,人生什么时候都可能出现转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千万别乱说。听我爸说,最近中央准备解放一大批老干部,听说这是毛主席的意思,我看你爸这次有希望。”

    “哦,这倒是件好事,不知道我爸有没有可能被解放。”

    “绝对有戏,你等着吧。”

    钟跃民有些疑惑地问:“这消息可靠吗?现在不是正清理阶级队伍吗?抓人还抓不完呢,怎么会解放老干部呢?”

    张海洋显得很胸有成竹:“这你就不懂了,清理阶级队伍是为了清除混入党内的阶级异己分子,你爸又不是异己分子,现在的形势是各级革委会要成立老中青三结合领导班子,什么是老?就是老干部,可老干部现在在台上的很少,很多都被关着呢,怎么办?我看没别的办法,只能放人。”

    钟跃民兴奋地站起来:“我得申请去见见我爸,把这好消息告诉他。”

    张海洋嘱咐道:“哥们儿,要保密啊。”

    钟跃民走到病房门口,张海洋突然低声叫了一句:“跃民……”

    钟跃民回过头来。

    张海洋恋恋不舍地说:“哥们儿,这辈子能认识你,实在是一件幸事,咱们常通信吧,如果你有什么变动,一定要告诉我,多保重……”

    钟跃民和袁军、郑桐一起去买下乡用的物品,他们骑车路过西单十字路口时碰见了杜卫东,他一身标准的顽主打扮,身上穿着一件将校呢大衣,头上戴着羊剪绒皮帽,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回力牌球鞋。

    杜卫东一见钟跃民就兴奋地喊道:“跃民,好久没见了,你丫最近干吗呢?”

    钟跃民停住自行车向杜卫东打招呼,他突然发现杜卫东身旁有个金发碧眼的洋妞儿,便奇怪地问:“卫东,从哪儿蹦出个洋妞儿来,是你带来的?”

    杜卫东扭头用英语和洋妞儿嘀咕了几句,那洋妞儿很大方地向钟跃民伸出手,很生硬地用汉语说:“你好。我是爱玛。”

    钟跃民和洋妞儿握握手回头对杜卫东说:“她还会说中国话?”

    杜卫东笑道:“就会这一句,还是我教她的。爱玛是从巴黎来的,她姨妈也是外文编译局聘请的专家,和我爸是同事,我们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她对我说法语,听得我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妞儿要干什么。我说我会几句英语,咱们用英语交谈好不好,她说自己的英语不太好,我说没关系,咱们连说带比画,知道个大概意思就行,就这么着,我们交了朋友。”

    袁军怀疑地问:“卫东,你丫蒙谁呢?这妞儿撑死了也就是个阿尔巴尼亚妞儿,闹不好还是地拉那郊区的农民。”

    杜卫东不爱听了:“哥们儿,你挤对谁呢?爱玛可是正宗的雅利安人种,你仔细瞧瞧她那两只眼睛,一会儿是蓝的,一会儿又变绿了,阿尔巴尼亚妞儿的眼睛能变色儿吗?”

    郑桐插嘴道:“扯淡,哪国妞儿眼睛也不会变色儿,眼睛会变色儿是波斯猫。”

    钟跃民等人哄笑起来。

    大家说话时,爱玛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看样子她很想闹明白这些中国人在谈论什么。

    杜卫东对钟跃民说:“你听说了吗?巴黎那边也闹腾起来了,学生们建起了街垒,警察来了就用大板砖拍他们,法国警察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哪像咱们,一听说警察来了,一个个溜得比兔子还快。人家巴黎的学生就是浪漫,街垒上插面红旗,你猜旗子上写着什么?‘要*,不要作战。’街垒里乱套啦,不论是男是女,大家都是战士,绝对平等,看谁顺眼就跟谁睡,打着滚儿地睡,真他妈来劲,这才是革命。跃民,你爸可是老革命了,他参加革命的时候有这么浪漫吗?”

    “没有,那会儿恐怕素得厉害。”

    “就是,本来我还想学学格瓦拉,到丛林里去革命,后来听爱玛一说,敢情还有这么革命的,哥们儿立马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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