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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情儿好想念您,谅儿,娘也好想你……」从未和奶娘及孩子分开过,无尽的思念夜夜折磨着殷情,跪拜完之后,她再也忍不住倒地痛哭失声。「娘,谅儿,我好想你们……呜……」
空虚的院落回荡着哀切的哭泣声,听者不免为之鼻酸。
殷情掩面哭泣,直到踩着落叶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巨大的身影,泪水掉得更凶。
她不断抽泣,凄楚地唤了一声:「爷……」
近一个月未曾踏进漱芳斋的熊契站在暗处,努力压抑涌上的酸楚,却阻止不了心的软化,决定让她知道贞娘和熊谅的状况。
「当日我进了寅城找到你说的小木屋,里头却空无一人。邻居说娘知道你被掳至山海庄,便和谅儿出关寻你……但是我派出大批人手找了个把个月,却没见到他们……」
这个月来他自己也到处搜寻,却都失望而返,同样担忧娘亲的下落。今夜提早回庄,双脚不听使唤往这儿走来,一进院里便听到哭声,饱含思念之情的呼唤让他有些愧疚,更软化他疲累的心。
「娘……谅儿……你们会在哪里?」得知这样的消息,殷情更加心急。她跪在熊契跟前乞求着:「就快要入冬了,一下雪更难找人,求爷儿让奴婢出庄一起寻找……」
熊契没有回应,殷情不死心地抓着他的衣摆。「爷儿,求您呐!」
瞧她脸色比生病时还要苍白,熊契根本不可能让她奔波劳碌。「你先起来,明儿个再说。」
殷情知道事情有得商量,擦干泪水就要起身,眼前却一片黑暗,差点站不住脚,还好熊契一把抱起她。
感受怀里的娇躯更加轻盈,他皱着眉往屋里走去。
「奴婢可以自己走……」殷情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却被抱得更紧。
屋内虽然点了烛火,火盆里的柴却已烧尽。熊契将殷情放在床上,取了一旁的柴燃起余烬,屋子一下子暖了起来。
熊契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见他脱去毛皮大敞,开始卸下皮靴。
坐在床上的殷情望着他的举动,想起之前他的话——只要他有需要,她随时都得张开双腿满足他……
她垂着头不让他瞧见眼底的忧伤,着手脱去自己的衣裳鞋袜,身上脱到只剩下肚兜亵裤,她因寒冷而浑身颤抖,却仍吃力地将手指伸到背后想拉开兜衣的系带。
在火盆里添上更多柴火,浑身赤裸的熊契回到床边,阻止她的举动,
殷情不解地望着他,却被一把抱住,两人双双倒在窄床上。熊契抄起被子盖住两人,双手将她锁在臂弯中。「睡吧!」
炽热的肌肤温暖了殷情,他突来的温柔更令她鼻酸。脸颊贴紧胸口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泪水怎样都止不住。
她偷偷拭泪,怕他察觉。
熊契将她搂得更紧,眼底悄悄浮现无奈的忧伤。
「驾!」
通往山海庄的道路上,几匹骏马快速奔驰,身为主子的熊契却落在最后,单手握着缰绳的他,另一只手紧揽着胸前的殷情。
她身上裹着一袭白色毛敞,只露出鼻子,紧闭双眼靠在熊契怀中,似是睡得很沉。
熊契却觉得不对劲。他拗不过她的苦苦哀求,一连好几天带她出庄寻找娘亲的下落。今天她却一路昏睡,唤醒她时也是昏昏沉沉,直说好想睡……
她该不会得了什么病症吧?
熊契一路上悬着心,只得提早回庄。
「唤大夫!」入了庄,熊契抱着殷情下马,她依然昏睡着,他交代了一声,便直接将她抱入自己所住的弃情居。
他不能让她继续待在小屋,连续好几天两人在那张窄床上相拥而眠,实在有些辛苦。往后他要在自己的大床上抱着她,这儿感觉也比较温暖。
「嗯……到家了?」殷情被放在床上时睁开惺忪睡眼,毫无防备地对着熊契一笑,接着又转身睡去。
「情儿,别睡了……」熊契摇着纤弱的肩想要唤醒殷情,却被挥开,「嗯……别吵……人家好困……」
熊契赶紧为她盖上被子,正想传唤属下时,庄里的许大夫匆匆赶来。
「赶快替她诊脉,她这样一直昏睡很不寻常……」
大夫第二次见到庄主焦虑的模样,同样都是为了床上的女子,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怎样?她是不是得了什么难缠的病症?」诊完脉,熊契见到大夫凝重的神情,不觉心慌。
大夫真不知如何启口。众人早已得知庄主和殷情的关系,只是庄主一直没将她收入房,连个名分也没有,他不知道庄主听到接下来的消息有何反应。
「这个……情姑娘没什么大碍,她只是……」大夫支吾了一下,「有了身孕。」
「她……有了身孕?」熊契一时说不出话来。
「启禀庄主,情姑娘确实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所以才会如此嗜睡。」见熊契一脸凝重,大夫实在不知他的打算。「庄主,这胎……留是不留?」
身为富甲天下的关外霸主,熊契一直没有娶妻纳妾,更别说留下子嗣。大夫认为他或许不会想要一个奴仆为他生下孩子。
「让我想想。」熊契的眼睛始终没离开殷情。
「必须请庄主尽快决定,否则时日一久,打胎对母体有所伤害……」大夫继续嘱咐,「还有,依情姑娘的状况,不该再出外奔波,如果要这孩子,必须躺在床上养胎,否则会有流胎的危险。」
熊契终于正眼瞧着大夫。「这件事先别让她知道,你先熬些安胎药。」
「属下遵命。」
大夫走后,熊契在床边坐下,心中忧喜参半。
我该拿你怎么办,情儿?
乍听她怀有身孕,他的心头狂喜不已,但更多的疑虑随之而来。这孩子的来临只会让两人的关系更复杂。
近日两人夜夜交颈而眠,他对这样的关系已经上了瘾,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但这突来的孩子打扰了目前的平静。
他打定主意不可能娶殷情为妻,却担心她会将这孩子当成勒索的工具,更怕自己因此而心软让步……
对杨宛儿心存的愧疚、对殷情的误解,让他不敢放开心怀接纳她,但又渴望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在她体内成长,看她的肚子日益鼓起,体会当父亲的滋味……
熊契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做何决定。
「情姑娘,请将这药喝了吧!」
「嗯,谢谢张嬷嬷。」
殷情接下温热的汤药一口饮尽。「庄主尚未回庄吗?」
张嬷嬷接下药碗,态度不如以往严厉,却依旧冷淡。「是。如果情姑娘没其他吩咐,那么老奴退下了。」
张嬷嬷真不懂庄主和殷情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当初将她带入庄时,庄主不仅命人将她关在柴房,还命令务必将殷情调至漱芳斋伺候如嫣夫人,而且对如嫣夫人的态度不得干预。
如今殷情怀了庄主的孩子,他又将她留在他所住的院落,非但不给她名分,还隐瞒有孕的事,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十分为难。
「嗯,你先去忙。」殷情客气地回应,随即将目光调向窗外。
莹莹白雪纷飞,自小喜欢看雪的殷情,此刻的心情却如飞雪茫然,不知自己该飘向何方。
那日回庄后,他不但将她留在弃情居夜夜同床共枕,还派了张嬷嬷前来伺候,天天端上汤药说是为她补身……这么做意欲为何?
弃情居,还有山海庄所在的恨情谷,赤裸裸地表达他对自己的恨意。既然恨她,为何还这般待她?
拒绝了侍妾的名分,她却逃不过这样的命,如今的她只是陪睡的女人,比侍妾还不如……
「唉!」殷情轻叹口气,窗外的白雪提醒了她两人之间存在的恩怨情仇。
那年的第一场瑞雪,他第一次吻了她;扬宛儿溺毙那晚,也是这般风雪纷飞的日子;还有两人第一次肌肤相亲,他被逐出殷家庄的那天早晨……
太多铭心的回忆,让她不再喜爱白雪的愉悦洁净,心头反而涌上莫名的不安。
「唉……」殷情起身步向大床,和身躺下。
最近不知怎么搞的特别累,契哥哥不再带她出外探寻奶娘的下落,独留她闷坐在这儿干着急。
外头风雪这么大,奶娘和谅儿不知是否安好?这次契哥哥出庄会不会带来好消息?
殷情辗转反侧,虽然疲累,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此刻,寝房外头的书房传来刻意压低声调的交谈,该是前来打扫的丫鬟。殷情起身慢慢步向书房,想探听熊契是否回庄。
一接近门口,丫鬟们的对话令她驻足。
「她之前不过是个丫鬟,谁知这下飞上枝头……」
另一个丫鬟轻哼一声。「我看很难,虽说她怀了庄主的孩子,不过啊,我听说庄主还没决定要不要留下呢!」
「我也听说了,我看迟早会打掉吧!依咱们山海庄的名气,庄主怎会让一个卖身奴仆生下他的继承人?」
「对呀,不然庄主早就给她名分了……现下药房里搞不好正熬着打胎药呢!」小丫鬟们该是新来的,才会这般私下说三道四。
奚落的交谈回荡在耳际,殷情捂着嘴靠在门边,几乎站不住脚。她扶着墙缓缓步回床边,如行尸走肉一般。
直到躺回床上,躲在被窝里,她才敢轻泣出声。
她摸着平坦的小腹,喜悦和恐惧交相煎熬。
契哥哥不愿让她知道孩子的事,这些日子的温柔只是假象,想让她卸下心防然后悄悄处理掉孩子……看来他真的很恨她,才会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
殷情终于接受他恨她的事实,心情犹如掉到地狱般冰冷。
她轻抚着小腹,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孩子。
「情姑娘,请把这药喝了。」就寝时刻,张嬷嬷再次端来安胎药。
大夫说其中多加了一道药材,是今天他特地出庄找到的珍贵药材,安胎效果更佳,据说是庄主的吩咐。
殷情端起汤药,察觉味道和颜色跟白天喝的不同,心里响起警讯。她将汤药放在桌上,心情如同槁木死灰。「太烫了,凉了再喝。」
张嬷嬷皱眉。「但庄主嘱咐老奴,一定要看着情姑娘喝下。」
这番话让殷情心头沉痛万分。她端起汤药,轻啜了一口便紧皱着眉,「好苦……劳烦张嬷嬷取来放在柜里的梅子,才好入喉。」
「是。」张嬷嬷一转身,殷情立即将汤药倒入一旁的盆栽里,剩下几滴假装饮尽。
张嬷嬷回头恰好见到她放下汤碗,以绣帕擦拭嘴角。
「我喝完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张嬷嬷端起托盘,殷情再次唤住她。「庄主回庄了吗?」
「尚未回庄。不过天色已晚,外头又刮着大风雪,庄主应该不会赶回来,情姑娘不用等庄主,早点歇息。」
「我知道了。」殷情平静地回应。待张嬷嬷一离开,她赶紧收拾几件厚重的衣物,再取出熊契送她的贵重首饰放进布包中,最后披上那件她所送的雪白毛裘。
临去前她环顾四周,不舍地流泪。
待在弃情居是她近年来最快乐的时光。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