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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帅司府出来，天已经黑了。暮色中两人策马缓缓而行，墨源心情不错，自然是因为解开了一个缠绕自己多日的心结。
适才在府中，原本怨气横生的蔡卓尔在听了墨源等人的一通解释后，十多天来的委屈和烦闷终于一扫而光，一肚子窝囊气顷刻间也泄了个干净，最后竟然激动地抱拳向墨源施了一礼。
“下官是个粗人，没读过几年书，竟然没有察觉到大人的美意。有怠慢不周的地方，还望大人多多担待。”
墨源急忙上前，攥住对方的手道：“大哥，这里没有外人，自家人切切不可如此多礼，否则就见外了。这次西北作战，如有什么难事，知会墨源一声即可，墨源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推心置腹的一番话，竟使一根肠子的蔡卓尔有些热泪盈眶，说话声音都有些哽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只要你哼一声，我蔡卓尔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墨源心中哂笑，最后竟然还真就自嘲地轻哼了两声。
自己这是越来越会演戏了，从前咋没发现自己的表演天赋呢，不然考到北影去，凭着自己不俗的外貌，想不红都难啊。
墨源吩咐蔡卓尔耐心等待禁闭结束，至于后面的安排，等监军府的通知即可，蔡卓尔自然是点头如捣蒜一般连连答应。
西北之地的夏夜相当凉爽。月朗星稀，晚风吹过，令人全身舒畅无比，墨源哼起了小曲，旋律伴随着滴滴笃笃的马蹄声，竟也让皇甫洛听得十分出神。
转过前面的巷口，就到监军府的大门了。突然几个黑影从前方闪出，将墨源等人拦在了道上。
墨源和皇甫洛都是心中一惊，有刺客！
这几个人一色的黑衣黑裤，为首模样的一个人打了一声呼哨，尖利的哨音在空寂的巷道里显得格外刺耳，传得很远。紧接着又有十数个同样夜行衣打扮的人从四周闪出来，更不搭话，一齐抄着手中的兵器逼了上来。
墨源与皇甫洛一时不知所措。倒是墨源身后的罗子衿镇定自若，急忙指挥随行的护兵上前护住墨源和皇甫洛，自己甩蹬下马，手持长剑身手敏捷地冲了上去。
一阵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过后，罗子衿已经撂倒了两个试图接近墨源的黑衣人，转身又与对方的头目缠斗在了一处。墨源的八个护兵也是身手不凡，将墨源二人紧紧地围在中央，让黑衣人近身不得。一时双方各有伤亡。
黑衣头目受伤的短刀猛然向罗子衿砍来，子衿挥剑去格，却觉得对方这一刀十分霸道，力道极大。刀剑相交，发出一声刺耳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继而，两人的刀剑同时脱手，落到了地上。
墨源看得心惊，大声喊道：“子衿当心……”
罗子衿恍若未闻，长剑脱手的一瞬间，稳定身形，欺身上前，对那高大健壮的黑衣头目左胸实实在在挥出一拳。
“天宫拳……”那头目惊讶地低喝一声，与此同时，身躯向右侧闪去，右手点地，左脚顺势向前扫出，欲要踢中罗子衿的头颅。
子衿一击不中，见情势不好，连忙向后退了半步，对方的脚尖从面前扫过，带着一股凌厉的腿风。
双方一招过后，不分胜负。又各自摆好姿势展开新一回合的较量。与此同时，其余的黑衣人步步紧逼，将墨源外围的几个护兵逼退了好几步。墨源几次催马想要冲出重围，也被对方拦阻，兵器几次从墨源身边掠过，不得已又只能退回了原地。
对方人多，情势已渐渐对墨源一方不利。皇甫洛等人都是万分焦急，一时没有良策。子衿此时也被对方头目缠住，一时难以脱身，无计可施。
正在万分危急之时，忽然从巷尾冲过来身穿皂衣的十几个壮汉，并不答话，一上来不由分说就与黑衣人捉对厮杀在了一起。这群黑衣人见对方来了帮手，斗志锐减，没有了适才志在必得的勇气，只能且战且退往巷口退去。最后，黑衣人头目又是一声呼哨，所有的黑衣人慌慌张张，全部都作鸟兽散，一转眼不见了踪影。
这场绞杀看得墨源心惊肉跳，不是这群皂衣壮汉帮忙，只怕今日自己一方就要吃大亏。不由得有些感激，见皂衣人稍作喘息欲要离开，连忙在马上抱拳施礼，高声问道：“谢过各位壮士，能否告知各位尊姓大名？”
无一人搭腔，一个零头的汉子招了招手，示意同伙快走。子衿一把攥住；“好汉留名……”
不是对方帮忙，这场打斗下来，自己一定讨不到好去。但这些人既不是官兵，又不像府中的衙役，会是些什么人呢，为什么会出手相助？子衿的脑海中平添诸多疑问。
被攥住的皂衣人头领并不答话，而是下劲挣脱了子衿的手，带着一伙人快速朝黑衣人撤退的方向跑去。
子衿欲待要追，墨源在马上看见，担心子衿出事，连忙喊道：“算了子衿，别追了，赶快回府要紧……”
第18章 微妙主仆（）
成章曰：同路爱侣子衿动情，异国高参隆斐受气
一行人回到府中，坐在客厅中面面相觑。是些什么人要拦路截杀自己呢？对方能够一下子出动如此多的人，再看其穿戴和手中的武器，可以肯定是事先就有预谋，早就计划好的。更奇怪的是，危急关头，那帮皂衣人又是些什么人，为何出手相助，又坚决不肯留下姓名呢？
墨源感到脑中一片混沌，望着惊魂未定的皇甫洛，对方也是一副茫然之态，只有罗子衿似乎早已气定神闲。手中拿着一个小物件，进屋后一直在就着烛火认真端详。
“什么东西？”墨源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块玉牌。”罗子衿头都没有抬，仍在反复摆弄着手心里的东西，“是刚才那个皂衣人挣脱我时，不小心被我拽下来的。”
皇甫洛走上前去拿过玉牌，看了看，说道：“很普通的一个小玉佛嘛。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说完又将玉牌递给了子衿。
这么一说，墨源也就没有对这个小玉牌留意，甚至都没有拿过来看一眼。看着子衿满头的汗水，心中禁不住萌生怜惜之意：“子衿，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和皇甫先生真是大难临头。”
子衿将玉牌收回到袋中，抬起头来，望着墨源说道：“我到秦州来，就是为了保护你们几位的。今天还真是过瘾，我的天宫拳也终于能够一显身手，痛快！”
她说这话的时候，犹如平日说起习武练拳一般，语气平淡无奇，并无半点慌张的神色。墨源心道，刚才那一幕凶险至极，这小女子竟然如此淡定，真是一个江湖奇女子啊。
“不过，今日之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今后要多加防备，只靠十几个护兵确实不行。”罗子衿说到这里，敛起笑容，“以后出门一定要多派人手，监军府还要再找几个高手才算稳妥。”
她俏丽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红扑扑的，楚楚动人。此刻的她，已经从适才在府外大展拳脚的豪气女侠变回成一个绮丽多姿的小女子，墨源感觉到自己目光的虚幻，真不敢将二人生生联系起来。
“我太大意了。”皇甫洛此时开口道，“其实一到秦州，我就发现始终有人在跟踪主子，指望是寻常探听消息的细作，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有这么多人，而且敢于在秦州城内动手。”
他顿了顿，接着说：“看来事情比我预料的要复杂得多，也严重得多。子衿姑娘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安全防范一事一定要小心对待。”
子衿说：“军师说的在理。今日如果对方带着弓弩暗地袭击，我们就在劫难逃了。这样推断，对方今日似乎不是截杀我们，而是想要绑架。”
想到黑暗之中弓弩齐发，今日就算有再多的高手护卫，大家也绝无生理，墨源和皇甫洛想到这里，都是心惊肉跳，不经意间出了一身冷汗。
过了一会儿，墨源想起来一件事，问子衿：“那几个护兵的情况如何？”
“伤了两个，还有一个被对方刺中两剑，当场就没命了。”子衿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向秦州府衙的郑大人通报了，要他们务必尽快赶到现场。”
“办得很好。”墨源点头赞许，转头对皇甫洛道：“伤亡士兵的亲属一定要抚恤好，给他们的家里夺送些银两过去。”
“好吧，此事越快越好，我这就吩咐下去。”皇甫洛答应一声，急匆匆走出门去。
屋里只剩下墨源和子衿两人。四下无人，子衿走近几步，关切地问墨源：“你没事吧，刚才是不是吓坏了？”
“当然。事发突然，对方一下子上来这么多人，我当时还真是不知所措，多亏了你。”墨源实话实说，一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怯懦，“想不到我一个大男人，还要你这个女孩子来保护，真是丢脸到家了。”
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沮丧。
“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自小读书，自然是不像我们这些舞刀弄枪的人。”子衿伸出手去攥住了墨源，像个大人安慰小孩子似地，语气格外温存，“打打杀杀的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不入流的本事，哪像你们读书人，做的都是治国安……邦的大事情。”
这样一夸赞，墨源倒更加窘迫，愈发的感到难为情。他将手搭在子衿瘦小的肩头上，不无感慨地说：“想不到你一个弱小女子，有如此的本领，墨源真是要刮目相看。尤其你临危不乱的镇定，还真当得上是女中豪杰了。”
“不过，以后你也要时刻注意，千万别伤到了自己。不然……”
说到这里，墨源顿了一顿。原本想说怕自己对不起罗叔，但觉得那种话听起来就像是个没担当的人，只顾自己的脸面，毫不考虑别人的生死，所以话到嘴边却又变了。
“不然，你让墨源以后怎么过啊。”
子衿听得这话，心中不由一热。看来墨源对自己还是真有情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十分明白了吗？小女子的眼中顿时有些湿润，整个人也往墨源身边一靠，说出的话来更是又软又糯。
“只要有你这句话，子衿也就不需要想的更多了。”
一个飒爽英姿的女侠转眼间变成了温柔可人的碧玉佳人，墨源恍如身临梦境。听了子衿的喃喃细语，心中更是暖意重重，情不自禁就将子衿拉入了自己的怀中，感受着那瘦小身躯传递出来的浓浓情意。
自己心仪的男人将自己一揽入怀，子衿顿时有些许的迷失。她感到无法自制，娇躯微颤，呼吸短促，一颗心如同小鹿般乱冲乱撞。
怀中的子衿呵气如兰，墨源情难自禁，他捧起那张粉嫩的小脸蛋，对着桃花花瓣一般殷红的嘴唇俯下身去。
子衿热烈地迎合了他，**的长吻令两人心醉神迷。墨源渐渐忘情，手脚开始有些不老实了。
此时的子衿却陡然清醒，轻轻而又坚决推开了他，墨源一怔，子衿却道：“我这一身臭汗……”
墨源滚烫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为情，却又只能用调笑的话掩饰自己的失态：“我闻得倒是好香。”
子衿秀美的眸子愈发闪亮，开心得无以复加，她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外走去，回过头来对墨源说道：“你呀，一贯就是分不清香和臭的，只会拿假话哄女孩子……”
墨源怔了一怔，嘴角挂起自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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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鞑西寿保泰军司中军营帐。
木耳哈端坐在大帐之中，望着围坐身边的几个中军将领，沉思良久不发一言，黝黑肥大的脸庞看不到一丝笑容。军师隆斐不停地用一双小三角眼窥视着他的神情，仿佛面前正襟危坐的北鞑主帅不是一个熟识的人，而是一只面对猎物待机而发的猛虎。
老虎是要吃人的，随时随地。
“衮雷到现在还没有开始进攻吗？他在等什么？”木耳哈终于开口了，他脸上的横肉因为嘴角的拉动不住地抖动，显得格外狰狞可怖，“是不是等本帅自己去打会州？”
“大帅，衮雷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隆斐尽量将声音放低，以便显得自己小心翼翼，不敢触犯对方，“他送来消息说，汉人早有准备，城坚墙固，不准备好攻城的器械，怕是徒劳无功，反倒损兵折将。”
木耳哈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走动，显然是在判断衮雷所说到底是实情还是借口。隆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在那短筒鹿皮靴的笃笃声中有节律地一跳一跳。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总要有个期限吧？”木耳哈停下脚步，侧头望向隆斐，吓得隆斐急忙埋下头来。
“这他倒是没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