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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谋不轨-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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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是心机很深之人。

    宫霖说完便转身走了,完成了任务似的便再也对景澈不闻不问。景澈倒无所谓,她性直,与人交往素来都是合则来不合则远,此刻便独自背了一个小包袱进了屋。

    这迎面的灰尘登时涌上来,景澈嫌弃地捂着鼻子避了避。南穹弟子只分辈分高低,鲜少有专事服侍之人,这种杂物房更是许久未打扫。

    幸好这一路上的坎坷也磨去了她的一些娇惯弊病,蹙着柳眉犹豫了半晌,还是两根葱指夹起湿布,以别扭地姿势将住处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入了夜,景澈才收拾完欲躺到木板床上。这才发现床铺上只有夏天薄薄的铺盖,被子里连层棉絮都没有,下头垫的只是竹席,而如今却是迦凰山的冬天。

    她犯了愁,眼见着这月已高悬,如此深夜也不好去打扰别人,只得又套了两三层棉衣到身上,才敢钻到薄被中。

    哆哆嗦嗦打了大半夜的冷战,景澈最后索性坐起身,点亮蜡烛。烛心几声霹雳,火焰几下攒动,寒冷的空气中总算是燃起了微薄的温暖。

    她坐到简陋的茶几前,翻转杯盏想给自己倒杯水,又惆怅地发现桌上的茶水已经凉得透了。

    四处都不如意,她当真想抓起一个杯子就往墙上扔去以泄愤,然而一想到如今是寄人篱下,唯一可供她撒气的师父百里风间又不在身边,收回了摔的举动转而狠狠捏住了杯子,随即又垂头丧气地趴到桌上。

    夜深人静,心中又泛着无限委屈,于是怀念起百里风间这才当了几日的师父来。想到着从前若是他在,必定是不遑多说,便将最好的东西给她,无论再简陋的地方都如是。

    又怨起他来,为何不多吩咐几句,要让她平白受这些委屈。好歹如今也未正式拜他人为师,他也未说要将她逐出师门,那么他们也应依然是师徒。

    罢了,既已知他是无情之人,何必期待他会为她多做些什么。

    数来她还倒了他这么多的酒,同他抬了这么多的杠……他未再像第一次一样朝她发火,此后还纵容了她种种小脾气,如今还将她带到迦凰山,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不,是恩断义绝。

    景澈如此咬牙切齿地想着,眯着疲乏的眼望着朦胧窗纸外漆黑的苍穹,只框出了点点星光,落在眼底甚是催人眠……

    第二日,景澈是被人摇醒的。

    一睁开眼,便是一脸清高冷淡的宫霖,她今日似乎是上了妆,显得艳丽了些:“今日晨起练剑为何不来?”

    “晨起?”景澈一脸糊涂,揉搓了下还睡意惺忪的眼睛,才看到也修亦站在她身侧,心中微有安定,道,“我不晓得啊。”

    “我昨日同你说,你没听到?”冷斥道。

    “我不记得师姐有说过。”景澈虽年纪和辈分小了些,但还不至于傻到昨日说了什么这么快就忘了,强硬的性子更不允许自己被平白冤枉,端了得理不让的神情,刻意讥讽地咬重了师姐一词,扬眸睨着宫霖,暗讽她别以大欺小。

    也修依然极其沉默,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床铺上,含了几分纠结,却依然像个木头人一般杵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挡住房外的微醺的日光。

    “一睡睡到午时,倒是有理了?”

    昨晚本就因为冷得无法入眠才睡得晚,起得迟了有何无理,景澈正想再辩,却听也修破天荒地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话:“掌门师父已经在问你何去了,你自己去大殿同师父说吧。”

    景澈闭了嘴,一想到那个威严得更寒人的掌门,心中就是一阵抓狂。

    并不是害怕,就是不喜与这般自端架子的人交往。但是也修又不同,他虽沉默,却是发自内心地懒得讲话,或是没有想法,绝非自恃清高之人。

    这番比较,心中愈发贬低起这两个难缠的女人了。无奈只能从命地到了大殿,也修未得命不能同她一起,只得她一人进去。

    施了个跪礼,在地上伏了半晌,也没听到殿上之人唤她起来,只有一阵阵竹简摊开又收敛的声音。

    昨晚睡得整个人都僵硬,此刻还有她保持着这个跪姿,景澈跪不住了,索性自己站起来,道:“掌门若无事的话,景澈先回去了。”

    禹问薇依然翻看着桌上竹简,睨了她一眼,淡淡道:“叫你起来了吗?”

    “那掌门总叫我跪着也不是个办法,我睡都睡过头了,您罚我跪就能把睡过头的时间补回来吗?”

    禹问薇放下手中的竹简,抬起头正视起殿下这个伶牙俐齿的少女来。

    百里风间临走前说:“本性不坏,只是偶有小性子,这几日寄宿在主峰,还需师姐与众弟子多担待些。”

    呵,她南穹可不养这些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公主病,百里风间能担待得起,她禹问薇未必能。

    若不治好这个脾气,以后还不得把南穹闹得掀翻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口无遮拦() 
袅袅檀香绕梁,丝丝风铃入耳。

    殿下的少女白衣素袍,在光影纵横里勾得腰身阿娜。她肤如凝脂,眉似远黛,眼若桃花,生得极其精致。一支木簪子松松绾了一小部分头发,剩下的却并不同别的女弟子一般高高束,而是如瀑般垂下,以一根简单红绳扎在末尾。

    并不是她特立独行,而是她不喜欢那种束发同男子的打扮,会将她一头青丝的美丽藏在束发冠中。

    正如她性子里带着不妥协与高傲,她此刻你目光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登时却突然小脸一皱,忙不迭捂着鼻子,侧脸打了三个惊天动地喷嚏。

    禹问薇眸露鄙夷之意,却不动声色地敛了眉眼,继续翻阅手中竹简,淡淡而威严道:“剑圣下山了,你可晓得?”

    景澈吸了吸鼻子,又摇摇头,一脸的毫不在乎。

    昨夜冷了一宿的时候,脑子中清明地只想明白一件事——师徒缘分尽于此。太委屈,反倒失去了期待。

    她无论如何都是少女心性,都会幻想危难委屈之时那人提着剑掠着风,像是天神降世一般,不为众生不为天下,只为她而来,铺开一路血腥,抹平流言蜚语,斩断冷嘲热讽,最后浴血站到面前,温柔的眉眼仿佛渡了一层微醺酒意:“阿澈啊,我来了。”

    事实上前几次百里风间确实如此做了,她心中他的英雄形象已经不容摧毁,一旦崩塌,便是无可挽救的绝望。

    禹问薇的目光停留在一片竹简上已经良久,握在手中的笔墨已干。

    景澈等了许久,听她淡淡道:“既然不想跪,那就回去吧,明日晨练莫再忘了。”

    惊讶望向殿上端坐的女人。

    就……就这么完了?她心中都已经滔滔不绝打好了腹稿要如何应对这严肃女人的各种责问,可,事情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去了。

    右眼甚是不吉利地跳了跳,总觉得好像不止如此轻松,不过景澈还是心中暗喜,能少个麻烦,自然也不会无端再去挑起。

    有礼貌地将礼节做全,她才退出殿去。

    正打开殿门之时,听到侯在殿外的宫霖说道:“也修师叔一切可都习惯?”

    宫霖是主峰首席大弟子湛往的弟子,而也修是掌门的弟子,辈分差了一辈。虽也修入门晚,然宫霖还是要尊称他为师叔。

    见到景澈出来,也修只草草地应了一个“嗯”,便微有急切地迎了上去,而面目依然清冷:“如何?”

    宫霖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土色。

    景澈轻轻松松地咧开一个笑,水灵而晶亮的眸里落着迦凰山冬日慵懒的日光:“什么事都没有。”

    殿内这时传出威仪的声音:“宫霖,你入殿来。”

    宫霖冷傲脸上出现的不甘随即化成气焰嚣张的目光,睨了景澈一眼,才旋身进入殿中。

    景澈摊了摊手,欲再说,五官却兀得夸张起来,随即又抑制不住打了三个喷嚏。

    也修蹙眉,等她直起身子来时,却是一言不发地走入殿外法阵。

    “嗳!”景澈赶忙跟上去,随他一起踏入法阵。

    一路回弟子房,她跟在他身侧,从左边晃倒右边,在他的视线里像一只蝴蝶一样晃来晃去,还嗡嗡自语:“也修,你晓得嘛,宫霖师姐对我有偏见。”

    第一句他未答,景澈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第二遍,第三遍,也修终于烦了,吐出几个字:“我晓得了。”

    “可是我看她对你就不错啊。”

    也修又不答了,继续向前走去。

    景澈旋到他右侧,一脸狡黠:“我告诉你,她一定是喜欢你。”

    也修停了下来,神色清冷地足足看了景澈半晌之久,又不再搭理她,迈大了步子往前走。

    突得又停下身来,道:“口无遮拦,小心祸从口出。”

    景澈顿然被也修精炼而严肃的语气唬得一怔,心想可真是惜字如金的人啊,这话要是到她口中,必定成了长长的一句“叫你再没遮没掩到处讲些有的没的,小心别人一巴掌扇不死你也要搞死你。”

    被自己逗乐了,她抿着嘴笑,甚至全然没有意识到也修是在指责她。

    已经走到了弟子房入口的莲花池处,男女弟子房是分在两侧,也修到了岔口便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开。

    景澈知晓他不搭理人的脾性,也不恼怒,心情甚好地趴在白玉栏杆上。莲花池中的莲花逆季节而开,粉色花瓣正妖娆。池中还有几尾金鱼游荡,沾了几分仙山灵气,见到池外有人在,鼓瞪起鱼泡眼好奇张望。

    细微的泡沫翻滚到水面,随即前仆后继地破碎。

    莫名敛起微笑,眸中染了几分薄薄伤感。世上之物皆是脆弱,以为离开水面就可以拥抱清新世界,不料却是一场幻灭。

    正如她一样,深宅大院贵小姐曾幻想能同阿娘一样挥斥方遒激昂上阵,可踏入乱世才晓得不过是飘摇浮萍摇摇欲坠,自顾不暇更遑说顾天下。

    少女婷婷的背影微有孤独惆怅,一个人慢慢走回了房中。

    见到那一床寒酸的铺盖,才想起来又忘记同宫霖提起此事了。凳子还未捂热,景澈便立刻风风火火起身,又欲出门。

    然而一打开门,也修冷若冰霜的脸庞撞入眼中,再惊讶地往下看,只见他抱着一团巨大的棉被。

    径直走进门,将棉被放到床上,眉眼似远山巍峨清冷,又似远山怀抱温柔:“先睡这床。”

    景澈惊得几乎合不拢下巴:“是你…你的床铺?”

    “放心,我都是和衣而睡,没有奇怪癖好。”

    “不不…我是说,那你晚上睡什么?”

    “我去问宫霖再讨一床来。”

    他是晓得的。宫霖对景澈的莫名排斥,掌门对她亦是不甚友好,他都看在眼里,纵然面上冷淡不说,行动上却是替她安排好了。

    景澈站在门口,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个清瘦而高挑的男人俯身替她铺好床铺,复一脸冷淡地直起身子就要离开。

    “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她直接挂到也修的脖子上,眼泪鼻涕通通擦在了他新换的一身白衣:“也修,我要嫁给你——”

    少女特有的软糯声音里含了哭腔,见缝插针地直直钻到他心底。无论怎么听——都让人无法抗拒啊。

    也修终于柔和了面部紧绷的曲线,轻轻拍着她抽泣的背。

    她哭了半晌,一路来无人与说的憋屈如数倾诉于眼泪中。她虽是骄纵但并不娇滴,却说到底不过是十五岁少女,难免也有独自一人无法承受的委屈。

    屋外寒风裹入,半开大门战战栗栗,呜咽声如泣如诉。

    也修沉默地抚慰了她半晌,才缓缓道:“犯什么傻,难不成每次感动,都要把自己卖了?”

    “我不管,”她噗的一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笑了出来。方才虽是感动至极脱口而出的话,亦未经大脑过滤,却都是她决定真着一颗心要掏心掏肺与他好的宣言,“反正无论如何,就算百里死酒鬼不要我了,你要不能不理我。”

    也修轻抿起笑——还真是少女心性啊。

    只是他没有想到,今日半撒娇半认真的话,却一语成谶,几乎贯穿了他们往后的所有岁月。

    他微微颔首,鼻中吸入少女清澈的发香。而这一点头,便是此生一锤定音。

    *那日景澈微染风寒,夜里睡得格外沉。第二日惺忪间醒来,瞟见沙漏的时辰已经是寅时三刻,却又眼皮重得厉害,捂在温暖的被子里委实不想爬出来。

    眯着眼半睡半醒,心里惦念着晨练一事,恍惚间又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的时候,景澈瞟见那沙刻,眸中一道清明闪电彻底劈醒了她。她猛得从床上挺尸过来,风风火火地穿衣洗漱,心中叫苦不迭。

    若是今天再于晨练一事上出什么差错,恐怕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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